第2章 01案發

梁勵聲沖進市局十幾分鐘之後,林深深才開着車也是勇猛向前沖進市局停車場。

停好車後,她一只手提着電腦,一只手抱着雙肩包裏沉甸甸的文件夾,随意的擡腳将車門關閉,這才朝辦公樓走去。

“——掃碼。”

聽到門口大叔提醒,林深深無奈的将文件夾倒在另一只手,挺着肚子支撐,騰出一只手搖搖晃晃掃碼。

“——我開車,争氣你先吃東西。”

在林深深艱難掃碼之時,辦公樓內沖出梁勵聲等一隊人馬,戴着墨鏡穿着常服大步離開。

“林深深,就等你開會了!”

“哦哦哦,馬上馬上!”林深深還在推測這麽多人行色匆匆一起離開單位會不會是逮捕什麽大人物,樓上已經傳來刑偵隊同事花姐的催促,只能暫時放下,抱着一堆文件小跑着沖上樓。

“包裏這一疊已經打印出來簽字的,是上周的五具屍體。我現在用電腦給你發的這份還沒有簽字,是昨天無名屍體的驗屍報告,從結果上來看,死因是凍死,沒有他殺的痕跡,屬于意外身亡。”說起自己的專業工作,林深深沒有了之前的軟糯可人,遞給花姐的一疊文件中,有些需要對方特別注意的地方也都貼上了帶顏色的标簽。

“我只有一個問題。”花姐一邊翻看着林深深拿來的文件随手就分門別類整理好,一邊詫異的打量着她:“你才調過來來一周就做了這麽多事,你什麽時間睡覺?”

林深深長嘆一口氣:“所以今天派我來送報告,送完之後我就去房東那裏取鑰匙,這樣至少不用和屍體一起擠着睡了。”

“呃——”聽到林深深這麽說,花姐遞給她一杯咖啡面色擔憂提醒:“洗澡的時候可得操心,千萬不要把水和福爾馬林搞混了。”

“哎林深深,這個無名屍體死亡的時候赤身裸/體,怎麽可能是凍死,你會不會搞錯了?”和林深深看起來差不多大的同事一邊翻看一邊蹙眉詢問,不等林深深回答,上下打量她一眼之後冷笑一聲:“你是不是對法醫這個行業有什麽誤會,這不是外面的私企銷售,需要趕時間拼業績。”

聽到被質疑,并且是明顯主觀的被質疑,林深深臉頰瞬間通紅。

“他和你一樣都是剛來實習——”

不等花姐解釋,林深深擡手示意對方不必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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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思索三秒,擡起臉望着質疑者,臉頰因為委屈與生氣一抹粉紅:“第一,死者是環衛工人清晨掃街時發現,發現是屍體成自然蜷縮狀态倒在路邊的排水溝內。全身上下無利刃傷口,排除他殺。第二,根據外部器官來看:面部表情似笑非笑,全身皮膚呈粉紅色。四肢有被凍傷的痕跡,同時外部肌膚立毛肌收縮呈現雞皮疙瘩,屍斑為暗紅色。第三,根據內部器官解剖:在解剖時在血液以及胃容量中均未找到可以驗證中毒的證據。死者的食管糜爛,胃粘膜糜爛,胃裏還保留了濃烈的酒精味道,而血液裏也檢測出了酒精含量。最重要的,死者的髂腰肌出血。”

想要借着挑刺來博得花姐對自己謹慎認真贊賞的實習同事聽到解答,還想要開口挽回顏面:“這都是非常重要的屍檢證據不容易一點點錯誤,你确定?”

眼看林深深身子微微後仰表情緊繃,花姐倏爾上前勾住她的脖頸親昵打岔:“好啦好啦,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林深深從大學一年級就是咱們市局法檢部門的編外小尾巴,她的判斷不會有錯。不過我們小郝警官也是循例确定下,別生氣了。”

“大家為了工作無可厚非。”林深深這才垂下眼沖花姐做了個鬼臉,揚揚下巴快人快語:“但是我可生氣,我得氣三分鐘呢。”

這話一說,在場所有人不由得笑起來。

氣氛緩和了些,花姐送林深深下樓:“知道你很久沒休假我就不拖延了,今天我們梁隊也不在,下次來我讓我們梁隊請你吃好吃的。”

林深深擺擺手,拉開車門便離開。

已經是下午四點,一天的休假,僅剩八個小時。

林深深打開導航,在社交軟件的指引下來到市局與法檢中心之間的一棟獨立大廈前。

當前不是交通高峰期,林深深将車停在路邊,眯起眼仰頭望着面前這棟二十七層的大樓。

明明是四室兩廳,房東卻願意以月租500的價格租給她。

常年泡在實驗室缺乏社會經驗的林深深雖然覺得不符合常理,但卻還是想要铤而走險搏一把“萬一房東是年紀一大把臨了準備做好事”呢。

——然而。

眼前這個房東明顯不是年齡一把那種想要臨了行善積德的架勢。

“來來來,小姑娘看看我家的房間特別好。”

随着門被發開,林深深陡然發現——

這哪是房間,這簡直是活人煉獄。

整個四室兩廳中,四間房子加上陽臺,被隔離十間棺材房;兩個客廳中的一個較大的,被隔離成一個四人間,另一個作為公共的學習區域;廚房公用。

整個房間因為有隔離牆阻擋,就算大白天也密不透風。

打開房間的瞬間,裏面的晦暗與壓抑迫不及待便澆滅了林深深對休假日最後幾個小時的美好。

“老板,你給我說的是這一套五百,而不是這一間五百啊。”林深深瞬間渾身無力,甚至就連對峙都不想說,只想趕緊先找個酒店洗去這一身黴氣。

“小姑娘你可愛死了伐。”老板嚼着不标準的普通話,涎笑自以為親昵的擡手想要拍拍林深深的臉頰:“五百塊錢,在繁華區想住一套四室兩廳,你腦袋瓦特啦還是我瓦特啦。”

明擺着欺負剛畢業的小孩,林深深咬着牙握緊拳頭望着對方——

要不是不想賠償醫藥費,早就想一拳喽倒。

“第一,我知道這個價格有些離譜,但你确實一直給我這樣宣傳的。我問你原因時支支吾吾,我以為是房子質量有問題。第二,你這個明顯是違法住宅。第三,前期我們溝通時你說讓我交定金,這才是你的目的吧,來了的能住你賺到租客,就算不住,你賺到定金,穩賺不賠啊。”林深深這才意識到對方的小算盤,立即攤開手:“你把定金還給我。”

“啊呸——”聽到林深深開始出招,房東離開擺出油鹽不浸的潑婦樣:“愛住不住,滾!”

但是就這麽認栽,保不齊還有其他人會上當。

林深深眼波流轉,拿出電話一邊打開攝像頭,一邊向屋內走去嘴角上揚:“誰說我不想住,我定金交了三個月呢,我租下來放我工作用的東西也不錯。”

房東只當是年輕小孩自己給自己找臺階,冷笑一聲翻了個白眼跟在林深深後面,任由她檢查:“話說回來小姑娘,你別看這裏地方小,但是人多安全不寂寞。我看你也是剛畢業,就需要擴展社交範圍,保不齊住一陣連人生大事都穩妥了。就前面這間。”

林深深冷哼一聲,望着房間內淩亂髒亂的家具:“這怎麽都沒收拾呢。”

“嗨,這是前期住了一個和你差不多大今年剛畢業的小姑娘,在這住了小半年之後交不起房費跑路了。我想着小姑娘一個人出門在外也可憐,她的家具能用先留着,萬一回來還要呢。你看你用不用,這都是實用的。”

“還不是舍不得重新置辦家具。”林深深撇撇嘴繼續打量屋內,整個房間沒有窗戶,大概也是很久沒有開門,屋內的空氣令人有些微微作嘔。

“你別說,這沙發凳還挺沉。”房東為了向林深深表示沙發凳的質量,特意坐下颠了颠,又起身準備幫忙挪動。

林深深呆呆的望着房東:“老板,你痔瘡犯了。”

“欸——”老板以為林深深在打趣,擺擺手擡起胳膊擦擦臉上的汗,看到手掌一片猩紅,老板的大圓臉瞬間漲紅,手掌都在空中半晌不知道是該放下來在褲子上擦一擦,還是放置鼻尖前聞一聞确定是什麽。

老板看看手上早已暗紅的血漬,又看看對面一臉凝重的林深深,嗓子虛弱顫抖發出來的聲音難以辨識:“這這這這…啊啊啊啊啊…”

林深深長嘆一口氣,将包放在地上之後,從包裏取出一副實驗手套戴上,朝吓人的沙發凳走去。

老板癱跪在旁邊,張大嘴巴恐懼的望着沙發凳。忽然被林深深戴手套的聲音吓了一跳,看到她随身攜帶驗屍手套,更加驚恐的眨眨眼朝門口挪了挪。

林深深半跪下來,雙手捧着沙發凳的兩側,将其舉起來。

像是裏面放置了什麽似的。

随着她的搖晃,沙發凳裏發出有東西随着重心偏移而晃動的咕隆聲。

而随着林深深白淨的臉頰靠近沙發凳,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随着房東的血掌印逐漸揮散。

林深深将沙發凳放倒。

底部原先的布罩早已被破壞。

取而代之的是像是不穿的牛仔褲的布料,幾塊布疊加着拼在一起,被針線縫在一起。

這樣看來,應該是有人将沙發凳底部挖開,将一些東西放進去之後再匆忙縫起來似的。

林深深微微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從旁邊找來一把剪刀。

刀鋒一點一點切割被斑駁污漬浸染的牛仔布。

當林深深将牛仔布剪開,沙發凳內的氣味迫不及待的沖出來,整個房間瞬間臭不可聞。

耳邊傳來房東爬出屋外的嘔吐聲。

林深深屏住呼吸,一點一點緩緩的換氣來确保自己生存需要。

她強忍着這股熟悉卻又惡心的味道,将手伸進沙發凳裏。

一開始,她掏出一團潮濕腐爛的舊報紙。

然後繼續摸索,直到摸到一塊黑色的垃圾袋,拿出來。

屋內的味道已經開始發苦,林深深已經有些頭痛。

她慢慢打開垃圾袋。

直到看到袋子裏的內容,林深深瞪大眼睛退了兩步,頓了幾秒之後。

幹脆的放下手套,提上包關上門離開房間。

從包裏取出梁勵聲的名片——

“是我。”

“報警。”

“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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