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叛逆(一)

身體反應比想法動得快,柚月拉着夏油傑瞬間消失,後面捧着奶茶的路人小美女揉了揉眼睛:“是太累産生錯覺了嗎……”

他們回到相談所的門口。

“嗯,是我。”夏油傑說,“這個時間線上的我。”

柚月有種莫名的恐慌感——絕對不能讓兩個夏油傑見面。所以她在看到那個人的瞬間,不顧場合使用了瞬移。

“和五條老師反目成仇的那位嗎?”

“是。”夏油頓了頓,斟酌詞句,“也是來這之後,我才發現他同悟決裂了。”

他來到這個時空,一直待在柚月和五條悟的身邊,卻發現五條悟和【夏油傑】沒有任何往來,連SNS上的合照博文都轉私人可見了,這對于五條悟來說是件稀罕事,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去世了。

直到他看到新聞簡訊:盤星教勢力再度擴容,且看新任教主如何大顯神通。配圖上的男人有着和他一樣的臉。

趁着柚月補習的時候,夏油傑去盤星教的地盤踩點,遠遠看見那位【夏油傑】似乎和人正在謀劃些什麽,哪怕隔着很遠的距離,他也不可能認錯自己。

另一個世界,首相柚月上臺後的三大措施分別是發展平權、加強立法保護婦女兒童、打擊邪/教,而這個世界的他居然是邪/教頭子,人生實在奇妙。

柚月說:“他應該做了很不好的事。”

“确實。”夏油傑嘆了口氣,“他和悟的事我大概能猜到一些……算了,你先忙委托吧。”

對方不願提,眼前确實是委托人的麻煩比較重要。

柚月一言不發地走進門,拉着西野瞬移到了町田中的大門口。

拱形鐵門緊緊封閉着,僅留下邊上一扇小小的側門,隐約聽見不遠處操場上傳來籃球砸地和吹哨的聲音,進門不遠處,二月就懸上的紅色橫幅【備戰升學,創造輝煌】還未撤去。

“瞬間移動?好神奇啊。”西野才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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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學校看着正常,實則已經萦繞着濃雲般的黑氣,沒有太過分。

所以介于一種惡靈與詛咒之間的薛定谔狀态,因而不能被判定為生成詛咒,自然未被偵測到。

“學生都還在裏面嗎?”

“嗯,在的。”西野有些不安地說,“今天是上課日。”

柚月便施施然踏進大門。她和西谷原先的班級是二年C班,在這個整體升學率很低的中學裏,偏差值意外是靠前的水平。

因為全年級就沒有好好學習的人,而他們班有學習很努力、成績也不賴的學霸女生——宮崎鈴音。

剛走上二樓,迎面便撞上在樓道口吞雲吐霧的不良少年,五六個人把狹窄的過道擋得水洩不通。

“請讓一下。”柚月說。

“哈?你說什麽?”紅色莫西幹頭夾着煙挑眉回頭,看到柚月的臉,忍不住身體抖了一下,“是你啊,五條。”

被人打斷三根肋骨的疼痛感,過了大半年仍在作祟。

“五條,你不是轉學了嗎?”

“真是她,靠……”

身着鉚釘皮衣,站在床邊的藍發男啐了口痰:“你是誰啊?長得是蠻好看的,大白天戴個閃不溜秋的眼鏡,是瞎子嗎?”

“之前小田切、工藤和土屋都被她打到醫院裏去過。”藍發男旁邊的人小聲對他說,“別看她瘦瘦的,聽說五條她爸媽分別是相撲運動員和巴西柔術黑帶,所以她下手特別狠,她和弟兄們就打過一次,全給他們送骨科和內科了。”

“讓一下。”柚月心平氣和地重複道。

原先有些忌憚她的少年們互相對視一眼,然後爆發出了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她是複讀機嗎?”

“喂喂,你以為你再跟誰說話啊?”

“不會覺得你運氣好,打贏哥幾個一次,就真的是我們的對手了吧?”

“讓我們給你讓路?下輩子吧,想過去除非你從哥哥們的胯/下鑽過去,來,就現在鑽!”

柚月嘆了口氣:“叽叽喳喳的,怎麽就不長點記性呢?”

在町田中上學的日子裏,柚月很低調,每天鹹魚着降低存在感,不主動同人交流,并且遲到早退,和班級同學的聯系幾乎為零。唯一關系還算可以的女同學是宮崎鈴音,她是班長,也是柚月的同桌。

宮崎鈴音成績好,人也很善良熱情——主要體現在早上主動把作業借給她抄。

柚月翹課早退的時候,宮崎會發短信告訴她學校裏的通知和老師布置的任務,偶爾也找話題和她聊聊天。

雖然沒必要,對方還是挺關心自己的,柚月便給她帶些小甜點作為回報。有來有回,兩位少女漸漸成為了普通朋友。

在她們熟起來之前,宮崎就已經很關照柚月了。經過觀察,她判斷出柚月不是視障,但有不方便見光的眼疾,私底下悄悄呼籲大家照顧柚月情緒、不要用瞎眼之類的詞彙互相開玩笑。

除卻不良少年,同學們大多是關系冷淡的正常人,遭遇同學被霸淩會快步走過、不聞不問,但不主動欺負人。

男生們對宮崎的呼籲不屑一顧,該怎麽笑罵朋友還是怎麽罵,柚月周圍的女孩們心細,她在的時候不會主動聊起相關話題。

柚月也懶得解釋,反正被誤會成盲人不是一兩天的事了,在電車上甚至會被善良的老年人主動讓座,說小姑娘你身體不方便你來坐吧。

賣馄饨的攤主也會多照顧她一些,一份十二只的馄饨常常給她十五只,讓她吃飽點,好好學習。

因此面對部分哈巴狗似的、死活不會說人話的中二少年時,柚月同樣波瀾不驚——畢竟她也不是真的視障者。

他們會故意在班級裏很大聲的說話。

“這都看不到,你是瞎子嗎?和五條柚月做一對盲人夫婦吧哈哈哈。”

“絕啦,什麽星際玩家啊瞎成這樣,今天你跟五條入洞房。”

“五條除了瞎長得還蠻好看的,要不她當你的瞎子新娘?”

“等你瞎了眼就和五條柚月結婚吧,你們倆可以開個店——盲人按摩。”

“我說你們,能不能尊重點同學啊!”

每當這種時候,宮崎鈴音總會站出來指責他們,比柚月本人還激動。

“拿別人的傷口取樂,你們是覺得自己很幽默嗎?!以後別人嘲笑你傷口的時候,你能笑得出來嗎?”

少年們吊兒郎當,捏尖了嗓子模仿她的話,怪聲怪氣地重複一遍。哎呀……你們覺得自己幽默嗎……笑得出來嗎——

然後他們笑作一團,讓宮崎鈴音氣得漲紅了臉:“有什麽好笑的啊?!”

“我們想起了高興的事情——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呦,班長生氣了,好大的官威啊,那就是我們不對吧。”

“班長大人發話,我們哪敢不聽啊,畢竟是好學生來的。”

他們欣賞夠了宮崎鈴音發怒的樣子,柚月還是冷冷清清的,不搭理他們。

便覺得無趣,把話題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取笑挖苦起其他同學來。國中男生有着用不完的無聊精力。

宮崎深呼吸了幾口,想要靜下心做題,卻還是被剛才的對話氣到,好幾分鐘沒能解完一道簡單的算數。

“謝謝你,宮崎,但是不要再替我說話了。”她小聲說。

來自柚月的否定屬于好心卻遭背刺,更加傷人心。

宮崎哆嗦着嘴唇,幾乎要把水筆的筆頭摁斷:“你……”

“請不要誤會,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柚月搖了搖頭,“因為我根本不是視障者,他們的話沒辦法傷害到我。”

她緩緩摘下護目鏡,星河流淌的蒼藍雙瞳倒映着宮崎鈴音震驚的表情。

“我的眼睛是健康的。”

宮崎微微臉紅,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周圍有互相轉頭聊天的同學注意到柚月摘下了眼鏡,紛紛露出宮崎同款shock,震驚過頭只能發出短促的語氣詞“哈?”

“哇靠……”

“天哪?”

“但還是謝謝你,宮崎。”柚月平靜地把護目鏡戴好。

“哦……不、不客氣。”

結果比起剛才更加心不在焉了,半個下午都沒能好好學習。

這一摘給柚月帶來不少麻煩,她的标簽從“二年C班的瞎子美女”變成“二年C班那個比明星還好看的大美女”。每節下課都有少年蹬蹬跑到班級門口,想看她長什麽樣子。

因為柚月再沒有主動摘過眼鏡,少年們甚至設了賭局,每天下注賭她今天會不會摘眼鏡,好多人覺得有趣便紛紛掏出錢參與,每天都加碼一點點,越來越好奇。

幾十天過去,賭池裏的金額漲到了六萬日元,下課蹲在門口盯梢她的人就更多了。

宮崎鈴音聽說此事,便告訴了柚月。

柚月的第一反應是:“我也可以下注麽?這樣豈不是莊家通吃?六萬日元能吃好多個巴菲呢。”

宮崎有點無語:“應該不行吧。”

于是柚月覺得索然無味。但因為這個賭局的存在,關注她的人越來越多了。

有個男生為拿到賭池裏的獎金,想出了自以為絕妙的主意,他逢人便造謠柚月長相奇醜無比,學校裏其他人是被謠言騙了雲雲——

只要流言發酵起來,五條柚月作為一個女生,肯定會受不了被人攻擊長相,主動摘下眼鏡,然後他就能分錢了。

可惜柚月本人毫不在意,別說造謠她醜了,說她是個五百斤的醜阿宅她都不會多眨下眼,只會說“啊對對對”。

兩股流言在校園裏互相碰撞,反倒引起了無聊的不良少年的好奇,他們向來無所事事,又不學習,家裏人也不管他們,行事全憑随心所欲。

“不如,我們去看看那個五條到底長什麽樣子吧?如果很漂亮,晚上就喊她去卡拉OK,灌她酒。”有人這麽提議。

不良少年群體跟風成性,有人喊句網吧去不,就會十幾個人大搖大擺地逃課打游戲。

所以當天放學,提前溜走的柚月被堵在了校門口。

為首的紅色莫西幹頭男朝她颔首:“喂,你摘下眼鏡給我們看看。”

“不要。”柚月果斷拒絕,“你們擋住我的路了,讓開。”

紅色莫西幹頭拉住她的領口——盡管他還沒有柚月高,看起來很滑稽。他惡聲惡氣道:“你別給臉不要臉啊!醜女。”

身後的男生們均留着奇怪的沖天發型,穿鉚釘皮衣,雙手插袋看戲。

“喂,工藤,她不敢見人,不會是真的巨醜無比吧?”

“看她那個臉型和其他五官,應該蠻好看的吧?眼睛再醜能有多醜啊?”

柚月的聲音波瀾不驚,陳述道:“我師父跟我說,超能力絕對不能對人使用。”

紅發莫西幹頭迷惑:“哈?你在說什麽啊?”

“哇靠……”

“這是什麽啊!!”

在不良少年們瞬間變得驚異的語調和眼神裏,揪住她衣領的少年漂到空中,像是有看不見的巨石砸下,他狠狠地被壓在了地上。

“但我比較叛逆,不太想聽他的。”柚月平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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