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叛逆(二)

因為對方沒有很過分的舉動,柚月只讓他受了點皮肉之苦,被砸那麽一下,不過是磕破額頭、身體摔得生疼。

“你這家夥……”紅色莫西幹頭惡狠狠道,“我爸都沒這麽打過我……”

“沒關系。”柚月微微動了下手掌,又把他掄起來砸了一下:“家庭教育的缺失一直是日本社會存在的問題,我替你父親教育你。”

其他少年們想要上來看看同伴的情況,卻害怕下個飄起來的就是自己,紛紛不敢動彈。

有個膽子大的徑直上前,拿出煙盒遞給柚月:“五條,我們不看了,你也退一步,別為難小田切了。抽煙麽?萬寶路新口味。”

“不要。”柚月不動聲色地拍了拍裙擺,“我不會找你們麻煩,也請你們不要再騷擾我了。”

紅色莫西幹頭,也就是小田切,回去消停了幾天。但就像吵架沒跟人吵贏大晚上複盤,為自己笨嘴笨舌沒發揮好氣到睡不着覺一樣,他回去之後倍覺丢臉,找女生麻煩反而讓他在兄弟面前失了面子,他必定找回場子。

想到柚月的超能力,他又有點慫。被她飄起來的時候,他就是任人宰割的豬,沒有反抗能力。

小田切決定曲線救國。不良少年們是很喜歡為兄弟打架的,他們有相當程度的集體榮譽感。

所以他既然打不過柚月,找和她關系好的女同學麻煩,也算是找回場子——經過幾天的觀察,他盯上了宮崎鈴音。

宮崎在班級裏其他混混少年的眼裏是“有時候很愛多管閑事的班長”,他們經常做些惡作劇,比如往她凳子上塗膠水,課桌裏放蟲子什麽的。宮崎心細如發,很少中招,就算中招也能淡定處理好。

課桌的桌板是上翻式,有可以上鎖的對應孔洞,宮崎每天離開學校前都會鎖好自己的書。

加上她作為班長很負責,不會因為私人恩怨報複混混少年。久而久之,他們也不怎麽找她的麻煩。

所以小田切帶人攔住宮崎的時候,宮崎莫名其妙且毫無防備。

第二天柚月發現同桌的眼睛腫腫的,黑色長發被燒斷一小片,燒焦的尾部卷成扭曲的形狀,還能聞到蛋白質焚燒後殘留的氣味。

“發生什麽事了嗎?”柚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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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宮崎欲言又止,提醒道,“你上下學要小心,最好讓家裏人來接你。這幾天避避風頭,如果方便的話就請假吧。”

柚月摘下眼鏡,六眼把宮崎的表情、腫起來的眼睛和發青的嘴角看得真切。

“有人欺負你了。”柚月說,“是誰?”

在蒼天之瞳的注視下,宮崎痛苦地閉了閉眼睛:“不要問了,好嗎?你保護好自己就好,我的事我自己會跟老師反映……”

“老師不會管你,這所學校沒有一個老師想管學生之間的矛盾,他們連課都能大半節随意地對付。”柚月打斷道。

宮崎的聲音變得不平穩起來:“可是你也不能為我做些什麽……”

“我可以。”柚月站起了身,朝她伸手,“老師不會幫你出氣,但我會。來吧,帶我指認一下欺負你的人。”

宮崎本該繼續拒絕,對方的眼眸卻像蒼穹般溫柔靜谧。

莫名的信任在心底生長,她猶豫了一會,帶着柚月出了門。

走廊上路過的少年們自然注意到柚月沒戴眼鏡,短暫地驚嘆後,紛紛奔走相告:“哇靠可以開盤了,誰下注了今天?”

接着便是:“醜女流言是假的,這他媽是個絕世大美女啊!”

“我今天押了500日元!我賺翻了!”

“這也太好看了……她是什麽明星嗎?所以要戴眼鏡上學?不能給人拍到正臉?”

“不過明星不都應該上私立學校麽,她怎麽會在町田中那麽差的學校?”

柚月和宮崎在每個班級的窗外停駐了一會兒,宮崎指認一個,她便走進去敲敲那人的桌子,冷着臉說句“放學別走,來操場”。

聽者心神搖蕩,覺得自己不為人知——甚至自己也沒發現的閃光點被女神慧眼識珠,女神愛上并倒追自己的校園劇情即将上演,甚至一下午都在想孩子要叫什麽名字。

就這麽蕩漾着去了操場,這些不良發現聚在這裏的都是自己的好兄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臉懵逼。

二年C班的窗戶正對着操場,柚月睡醒伸了個懶腰,走到窗邊發現要算賬的人已經到的差不多,而學校裏的大部分學生也離去了,是尋仇的好時機。

柚月便敲了敲正在整理筆記的宮崎的桌面,讓她收拾好書包和自己下樓。

“你打算怎麽辦啊?”宮崎有些擔心,“你這麽瘦,打得過他們嗎……要不現在我們先走掉吧……我怕你跟我昨天一樣……”她裝練習冊的手停住了。

“他們昨天對你做了什麽?”

柚月看着她難過的表情,低聲問。

“我不想說。”宮崎沉默地拉上書包的拉鏈,“要不我們還是先離……”

“我不是會食言的人。”柚月冷淡地說。

有心探究的話,宮崎的反應到處是破綻,不難猜出她是因為和自己關系好才遭受的霸淩。而她支支吾吾不肯明說,就是不希望柚月有心理負擔。

柚月不能理解這種溫柔到有些懦弱的人,但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很抱歉讓你因為我遭受了這些。”她摸了下宮崎被燒焦的發尾,又說:“沒關系,我來替你主持正義。”

“你們為什麽在這啊?”

“五條要跟我表白,所以把我叫來這裏。”

“喂,別開玩笑了,顯然是比較喜歡英俊的我吧?”

“明明我更帥啊!我可是走在路上能被小姑娘要LINE的長相啊!”

“別他媽自戀了你照照鏡子吧你!”

他們叽叽喳喳地互相嗆聲。

柚月拍了拍手,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下午好,各位人渣。”

站在她身後的是表情忐忑的宮崎。

“喂,你耍哥幾個呢?”

“喊了這麽多人,你想群P麽?”

小田切哈哈大笑:“也行啊,是怕一個人滿足不了你?”

他們的黃色玩笑很快戛然而止,因為已經無法發聲。

“我不太喜歡賣關子。”柚月平靜地說,“前些天告訴過你們了,只要你們不來騷擾我,我也不會找你們麻煩。但是你們騷擾宮崎,就是給我添了麻煩。”

宮崎看見十來個不良仿佛被扼住了脖頸,懸在空中,像是上吊的人一樣捂着脖子、痛苦地對抗脖頸上看不見的繩索。

見欺辱自己的人被折磨,宮崎難免覺得快意起來。昨天他們對她做了相當過分的事,往她頭上淋尿、用火燒她精心打理的頭發,她尖叫着在地上打滾,這些人哈哈大笑。

教學樓落鎖、沒有地方沖洗,往家去的方向沿路也沒有公共廁所。

她只能頂着一頭異味,沐浴路人奇怪的眼神一步步往家走,屈辱到想要嚎啕大哭。

到家之後,宮崎打電話給母親想要訴說發生的霸淩事件,卻是繼父接的電話。她的一腔痛苦,并不敢随意向那個陌生的男人宣洩。

繼父聽出她有話想跟母親單獨說,便喊來妻子接電話。

母親說:“喂?鈴音嗎?什麽事快點說,你弟弟還要我喂奶。”

那一瞬間,宮崎鈴音如同墜入冰窖。她驀然失聲。

對,母親已經同別的男人有新的孩子了,她不該打擾母親的生活。

“喂?鈴音,你說話呀。”好半天沒等到她的回複,母親的聲音漸漸帶上責怪,“你這孩子怎麽回事……是不是錢不夠用了?我等會出門再給你彙五萬日元,先挂了啊,你弟弟要鬧了。”

被挂斷了。宮崎鈴音木木地捏着手機,把自己卷到被子裏,剛洗幹淨的頭發還沒有吹幹,好冷。

有沒有人能救救我。她想,有沒有人可以幫幫我?

——“沒關系,我來替你主持正義。”

只有柚月這麽對她說過。

宮崎看着不良們吊在空中拼命掙紮,臉漸漸漲的跟豬肝一樣紅,喉嚨裏發出破碎的求救聲。漸漸地,似乎失去了反抗的力氣,因為缺氧而奄奄一息。

“不要殺人,柚月,不要……教訓一下他們就可以了……”她有點害怕了,祈求道。

“我有分寸。”柚月說。

聞聲,幾乎要斷氣的他們便被狠狠砸到了地上。柚月的掌背擡起,他們便飄起,手掌下放,他們就像被人扔在案板上的鲫魚一樣、被毫不留情掼到塑膠跑道上。

如此十來個回合,幾個人都被砸斷了肋骨,剛剛窒息的餘韻還沒過去,胸口傳來的疼痛又讓他們呼吸困難。

“希望吃了這次教訓,你們都能記住我說過的話。”

柚月走向他們,低頭與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小田切對視。

“莫西幹,來重複一下,我那天跟你說過什麽必須要記住的嗎?”

小田切已然淚流滿面,呼吸幾口,胸口生疼,甚至隐隐有失禁的趨勢。

他顫抖着說:“放過我吧,拜托了……”

“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柚月踩上他的左臉,“還記得嗎,嗯?我說了什麽?”

“我們……我們不會再找你麻煩。”小田切流着淚,鼻青臉腫地讨饒,“你說、你說我們不騷擾你……你就不會來找我們麻煩。”

“莫西幹,你的記性不好,我很失望。”

柚月的語調稍稍放低了一些:“我那天跟你說的,分明就是,我師父告訴過我,不能對普通人用超能力……”

“但我比較叛逆,不太想聽他的。”

她一腳踩斷了小田切的鼻梁,在他慘烈的哀嚎中露出一個春光般明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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