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銀時的禮物
柚月用眼神對夏油表達不贊同。
性向不該是歧視別人的理由,更何況五條悟是她的家人。
如果家人之間都不能相互包容,他在社會上遭人歧視的時候誰能給他力量呢?
夏油傑:“……”
什麽都不想說,默默抽起賽博華子。
“我也來試試。”
伏黑惠捧起簽筒,心裏默念着問題,幾秒後半根簽晃晃悠悠地掉出來。
同樣是粉色尖尖的【末吉】,簽文大意也同五條悟的差不多。有緣,但可能無分;有達成的可能,但需要持之以恒的努力。
“惠的和五條老師差不多。”她說。
柚月陷入沉思,這麽說來,原來他們是雙向的情感?
因此前幾天他們間微妙的氣氛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五條悟咬牙切齒地說“國中生很幼稚,就是看臉的小屁孩”,伏黑惠回擊說“三十歲成年人也有不靠譜的”,看來是感情上出現了裂痕。
但是惠還是國中生。柚月确确實實地茫然了。二十七歲的成年人同十五歲的少年交往……難怪夏油總說摯友是變态。
“那個。”柚月猶豫地開口道,“我覺得還是不要早戀比較好哦?保護自己。”
是在暗示什麽嗎?不可以早戀、以後就可以是嗎?
伏黑惠不敢多想,緊張地移開視線,胡亂回答了句“嗯”,借口自己還有假期課程作業,快步離開了她的房門口。
五條悟倒是氣定神閑地靠在門框邊上玩手機,對她贊許道:“沒錯,對不喜歡的人就應該這樣果斷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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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什麽拒絕?拒絕什麽了?
柚月迷惑地看了他一眼。
本想晚上出門買件泳衣,五條悟對此倒是一言不發地自願代勞,柚月剛把行李箱整理得差不多,他網上聯系下單讓服裝店送的泳裝已經到了。
“這件帶過去穿。”
他扔來一件黑色連體保守泳衣,保守到甚至不是背帶款,領口包裹到鎖骨以上,袖口長得能遮住半截小臂。不漏肩不漏背,看起來有些像潛水衣。
夏油傑滿意道:“他還算願意做個人。”
然後五條悟反手關上房門,從黑色塑料袋裏抖出一堆什麽顏色都有的短短布料。貓耳粉紅短裙,蕾絲領巾女仆裝,波點兔女郎服帶小尾巴。
“這些在家穿給我看就行。”五條悟誠懇地說,“來,先試試看這個會動的貓耳頭箍。”
“蛤?!”夏油傑震驚到無法言語。
如果不是魂體,他絕對已經一拳砸到摯友的臉上了。
“我不想穿這些。”柚月興致缺缺。
夏油傑深吸一口氣:“重點不是穿不穿啊,他根本就是個想玩光源氏養成的變态大人啊?趕緊把他趕出去吧。”
對于男人給她買衣服一事,柚月倒是沒什麽觸動,畢竟她身邊所有男性似乎都對打扮她情有獨鐘,跟小姑娘愛給芭比換裙子一樣。
太宰治是不曉得在發什麽神經,中原中也會好心送她衣服。
連不到二十歲的銀時,牽着她的手走過精品女裝店櫥窗的時候,會對着裏面的漂亮裙子多看幾眼,問她:“好看嗎?”
“一般般吧。”她如實回答。
柚月從小到大對服飾搭配毫無研究,女孩子會中意的指甲油、美甲、化妝也同樣沒有興趣。只不過周圍的少女都在做,所以她偶爾跟風體驗一下。
每次路過這家店,她興致缺缺,銀時目光反而會在這套當季主推的昂貴裙裝上停留許久。
“老實說一看就穿起來很重,洗起來也很麻煩。”柚月補充道。
“怎麽會!這麽洛麗塔風的小裙子不應該是小姑娘最愛麽?上次委托人家裏的女兒超愛穿這種啊?”銀時納悶道,“真不喜歡啊?”
“呃……”柚月回想了一下昨晚看的八點檔,女主角拉着丈夫逛街,問他“老公那個包好看嗎?”丈夫便為她買下了那款包作為禮物。她好像明白銀時的意思了。
“挺好看的,但是我沒錢給你買。”柚月相當直男地發問,“你想要嗎?”
銀時無語:“你是笨蛋嗎?我是男的。”
“昨天晚上《那年o天風在吹》第三十七集 ,女主角不就是這麽跟她老公……”
銀時瞪着雙死魚眼,抽抽嘴角道:“喂,死丫頭,你昨天不是說在樓上認真做了一整晚功課嗎?”
啊這。柚月哽住:“……”
作業是布置給她的日文讀寫練習,因為她說話經常會有語法錯誤,銀時評價她“像個剛學日語的古洋人”,并且也不太會書寫。
“小文盲,還不好好學,江戶掃盲行動遲早把你清掃了。”銀時這麽說她。然後握着她的手,難得耐心地一筆一劃糾正她的字跡。
“是樓下登勢婆婆的電視在放,隔音不太好,我聽到了。”柚月果斷甩鍋,“我可是很認真學習的哦。”
“啧,這麽說倒也是?”銀時迷惑。
坂田銀時其他事不太管,對于教柚月讀寫這方面倒是盡心。
給她布置完作業出門賺錢或者打小鋼珠,回家後第一件事是摸電視機屁股,确認她有沒有偷偷看電視,然後再摸電風扇的後端,謹防她用電風扇給電視機散熱。
然而這種低端的手段是普通孩子才會用的。
有六眼加持,柚月對于物質的操控可以精密到原子——盡管有時候也難免翻車,比如控制不好震動幅度弄斷自己的牙齒——
但給電視無痕散熱絕對是小事一樁,她三兩下就完成了,沒有留下作案痕跡。
柚月心虛地不敢同銀時對視,好在對方并沒有追究的意思。
他又看了眼櫥窗內的小洋裙,再次問道:“老子問你喜不喜歡那條小裙子啊?別給我扯東扯西的。”
其實是無感。柚月抿抿唇,看他莫名有些認真的眼神,張嘴卻說了和心裏話相悖的答案:“喜歡的。”
“哼,我就知道你喜歡。”銀時得意洋洋起來,自以為揭穿了她口不對心的謊言,然後大笑,“哈哈!不過阿銀沒錢給你買,走吧,別看了。”
柚月:“……”
看他們站在門口徘徊許久,預備出來攬客的老板娘都忍不住推門罵道:“神經病啊!沒錢買你還跟小姑娘哔哔那麽久,白讓人家期待,真可惡。”
“哎呀沒辦法嘛。”銀時不以為意地挖了挖耳孔,“阿銀沒錢,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你先回去做作業吧,今天把十七課時的練習題寫了,晚上我要檢查。”
然後他随意地手揣兜朝電玩城方向走去,回來後,很久沒再提起裙子的事。
柚月挑挑揀揀,選了幾件還算能穿的短款泳衣塞進行李箱,然後對攤在床上那些類似情趣o衣的泳裝露出嫌棄的表情,說:“我是不會穿這些的。”
“只是在房間裏穿給我看啦。”五條悟捧臉,“起碼試一件吧?兔女郎怎麽樣?有白色毛毛球尾巴超可愛的哦?”
“但是我拒絕。”柚月冷酷道,“要穿你自己穿。”
夏油傑對她颔首,贊同道:“不錯,對變态成年人就應該果斷……”
“也不是不行。”五條悟充滿期待地說,“我換一件,你也穿一件,怎麽樣?”
柚月:“……”
夏油傑震驚地說:“你還是直接報警抓他吧?”
柚月的回應則是把他趕出了房間,然後将他送的奇怪款式泳衣打包扔到了衣櫃最深處。
對于“出遠門”一事她總是飽含期待,像是期盼着學校春游的孩子般,哪怕旅程可能沒有想象中有趣,仍然會為此浮想聯翩。
然而次日下午和少年們碰頭後,柚月吃了些包裏的零食,倒頭在大巴車上睡了一個鐘頭。醒來時已經快五點,太陽在空中搖搖欲墜。
“我們已經在神奈川縣了,還要半個多小時到橫濱。”司機說。
車窗外已經能望見遠遠的海岸線。柚月對橫濱的想法是自相矛盾的,來之前有點抵觸,真正歸來時又難免近鄉情怯與雀躍。
中華街常常光顧的糖水店還在嗎?楊枝甘露和魚丸的味道依舊嗎?
夜裏的紅油抄手小攤還會遇見臉熟的食客嗎?柚月一邊漫無目的地幻想,一邊慢慢收起期待。
這裏已經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橫濱了,不是她所熟知的那個。
汽車停在集訓場地的門口,少年們興沖沖地下車奔向宿舍樓大門。
盡管已經接近下午五點,太陽的餘溫仍肆無忌憚地炙烤着大地,蒸騰而起的熱氣幾乎要扭曲人的視線。
“這個天氣,我離開空調房就會馬上死掉。”
“沒幾步路啊!再堅持一下!”
柚月蔫蔫地被桃井拖着往門口走去。夏油傑信步走在她們身後,完全感覺不到熱似的。
少年們兩兩選定房間,柚月自是和桃井睡一屋。宿舍環境還不錯,比快捷酒店的标間要好,衛生狀況也算幹淨。
各自選完後,他們去不遠處的訓練場館練球,桃井自告奮勇地下廚,留下柚月躺着屍在屋子裏吹空調。
“桃井同學在,這兩天我就不來找你了,有事直接叫我就好。”夏油傑提了一袋礦泉水,一瓶瓶放到房間自帶的小冰箱裏,“白天出門前,我會在大廳等你的。”
“哦。”柚月盯着天花板,突然想起個問題,“話說,沒有人能看見你,你是怎麽買東西的?”
“自動販賣機。”夏油傑簡單解釋道。
柚月仔細一想,更疑惑了:“衛生用品和水倒好理解,伴手禮也能在自動販賣機買嗎?”
“嗯,不行,所以沒付錢直接拿的。”
看柚月瞬間瞪大了眼睛,一臉“你怎麽可以這麽壞、我看錯你了。”的表情,夏油傑笑了笑:“有無人售賣處。你在想什麽啊?”
“抱歉,夏油,我不該懷疑你的。”柚月果斷道歉,“但你是那誰的摯友,忍不住就把你想象得好可惡。”
夏油傑:“……”阿這?
晚上,在新場館練過幾輪球的少年們回來了。
“餓死了餓死了。”青峰嚷嚷道,“我想吃漢堡,附近有沒有店啊?”
“附近三公裏能叫的外送只有十家,沒有漢堡。”赤司冷淡地打破他的幻想,“請的廚師要明天下午才能到。”
“那晚上吃什麽啊……”
柚月說:“桃井已經去做飯了,應該馬上就能吃了吧。”
“呃……”青峰露出驚愕的表情,“她進廚房了?誰讓她進去的?”
“桃井自己說要給大家做營養晚餐……”柚月眨了眨眼。
黑子嚴肅地說:“她進去多久了?”
“就你們去場館的時候進去的吧,差不多正好一個小時。”
綠間極快地思索了一下,拍板道:“還來得及,現在去阻止桃井——青峰,交給你了。”
“救命啊!她又要開始了?很恐怖啊。”青峰嚷嚷着把手中的球扔給隊友,不由分說地攬着柚月一同往廚房走去,叮囑道,“我勸不動五月,你進去以後裝得可憐一點,話術拿捏得好一點,讓她趕緊收手,然後我們叫外送,懂嗎?”
距離廚房兩米遠的走廊處,青峰停下了腳步,對柚月露出“我相信你”的誠懇眼神,然後輕輕推了一下她的背,小聲說“加油”。
這還是青峰第一次對她寄予如此的厚望。
柚月不明所以地走進廚房,看到桃井的做出來的料理後,總算明白大家和青峰為何會如此嚴陣以待。
“或許,你認識一個叫毒蠍子碧洋琪的人嗎?”柚月慎重地發問,“她是你的師父嗎?”
“蛤?”桃井沒聽懂,但她覺得柚月或許在誇自己,甚至有點開心。
“來,試試我做的蔬菜天婦羅。”她笑容滿面地端來一盤黑色馬賽克。
柚月冷汗直流:“……”
糟糕,遇到人生大危機!
然而就結果而言,她完美解決了這場不好好處理就有可能歸西的大事件。
青峰在廚房的走道口默默畫十字祈禱了十分鐘,終于聽見廚房門打開的聲音。
他像是守候在産房門口的父親一樣,充滿期待地看向來者——
太好了,她們沒有帶上沒有黑乎乎的不明料理,僅是兩個人簡簡單單地走出來。基于黑暗料理的第三次世界大戰被成功阻止,隊友們安全了。
但是桃井的臉很紅。
“發生什麽事了嗎?”青峰問,“你臉怎麽紅成這樣?中暑了?”
“室內這麽涼快,怎麽可能中暑?”柚月奇怪地瞥青峰一眼,轉頭道,“我們叫外送吧?我晚上想吃豚骨拉面。可以嗎?桃井。”
桃井紅着臉,一反常态地不肯說話,只“嗯”了一聲作為應答。
盡管躲過了黑暗料理,青峰仍然有不妙的預感:“……”
晚上睡前,少年們圍在一起,提着手燈,坐在門口沙地上玩游戲。
“我帶了七副桌游,德國心髒病,大富翁,‘不要做’挑戰,什麽都有。”桃井高興道:“每天晚上抽出時間玩一小會兒,夠我們玩很久。”
“說實話,明天正式開始集訓之後就不會有精力玩了。”黑子小聲吐槽道。
“哲君真掃興——”桃井嘟囔道,“雖然确實是這樣啦。但大家起碼好好享受今晚吧?”
第一個玩的游戲是“不要做挑戰”。
每個人頭頂上戴一張卡片,如果做了卡片上的事情就出局,大家戴好後彼此看了看頭頂的詞彙,然後一致将憐憫的眼神投向綠間真太郎。
綠間被許多人盯着有些難受,下意識推了下眼鏡,想問為什麽都要看他——而他頭頂的卡片赫然寫着【扶眼鏡】。
“出局了呢,把卡片拿下來吧,小綠間。”黃濑憐憫道。
“對于他來說,拿到這張卡就已經出局了吧?”柚月接過話茬,看了眼黃濑,“真可憐啊。”
赤司不動聲色地跟着說:“真可憐。”
于是其他人此起彼伏地接了句“可憐。”,黃濑也假惺惺地重複道:“真可憐啊。”
然後他發現大家瞬間幸災樂禍地看向自己。
綠間冷笑道:“你也拿下來吧。”
“啊——你們套路我!”黃濑哪還能不明白,懊惱地取下寫着【說“可憐。”】的字牌,“明明應該先針對小紫原這種難度高的吧?”
“蛤?”紫原疑惑,“為什麽?”
“嗯,拿下來吧。”黃濑笑看對方頭頂的【問‘為什麽’】。
接下來戰況便有些焦灼起來,彼此交談間充滿謹慎和小心,一邊試圖偷摸套路別人,一邊又不想讓別人猜到他自己頭上的牌,不敢挖坑挖得太明顯。
“沒水了。”青峰伸手道,“五月,把你的礦泉水給我,我倒點,好渴啊。”
桃井輕蔑一笑:“阿大,我頭上是‘遞東西’吧?”
“還真不是,我替他作證。”柚月一口喝完剩下的橙汁,晃了晃空掉的杯子,誠懇道,“我也好渴啊,還有沒有喝的?”
“那我去給大家拿點。”
桃井自然而言地說着,剛站起身,看到柚月狡黠的微笑——她疑惑道:“我沒了?”
她的牌是【站起來】。
幾個輸掉比賽的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各自發表着對戰局的評價。
“老實說,他們四個人哪個都很有可能贏。”
“我比較看好小青峰和小赤司啦。”
“黑仔應該是他們四個裏第一個出局的。”
“嗯。勝者肯定是五條、青峰、赤司裏面的一個。”
“附議。”
“這毫無疑問吧。”
剩下的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謹慎地相互試探,話題已經從籃球聊到了綜藝,眼見着快五分鐘過去,沒有一點要淘汰的趨勢。
柚月便慢條斯理地摘下墨鏡,蒼藍瞳孔在夜裏依然微微泛光。她朝青峰笑了笑,後者立刻局促地別開視線。
而柚月的眼神專注地凝在他的側臉上,讓他很難不分心注意她。
“青峰君。”柚月輕柔地喊了下他的名字,青峰謹慎地不答話。
她的語調急轉直下:“他這樣算臉紅了吧?雖然皮膚黑,但毛細血管擴張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拿下來吧。”
“喂!”
淘汰掉青峰後,柚月面帶挑釁,扭頭對着赤司的臉目不轉睛。
紅發少年也不躲閃,視線直直撞進她幽藍的星眸。僅一兩秒,他便立刻猜到自己卡片的牌面內容。
但她的銀白睫毛像鋪天蓋地的暴風雪,眨眼間簌簌落下——這麽認真,不如讓她如願吧?
他難得沒了勝負心。
沒等柚月說話,赤司漫不經心地笑了下,自覺取下綁在額發上的牌,果然是【對視15秒】。
“老實說,我是作弊了。”柚月盤着腿,開誠布公道,“我的眼睛,哪怕蒙上黑布,只要我願意,也能看到周身幾米360度範圍內的任何東西。我的頭頂是【說‘最強’】,對吧?”
黃濑星星眼:“是這個原理嗎?好厲害哦小柚月!”
青峰的關注點比較奇怪:“那你平時生活會不會3d眩暈?跟游戲打久了似的?”
“是有點暈啦,不過還好。”柚月随口解釋道,“戴上墨鏡會過濾掉一些,就會舒服很多。”
由于她自爆卡車,黑子什麽也沒幹,直接贏得了第一輪游戲的勝利。
于是第二把開始,柚月作為旁觀者津津有味地看他們互相套路。
幾輪後,大家覺得這個游戲玩久了也有些無趣,看眼時間還算充裕,索性決定玩最經典的真心話大冒險,猜拳輸了的選懲罰類型并抽卡。
“猜拳類型的,你們也根本不可能玩過我。”柚月誠懇道,“我的眼睛捕捉趨勢和動向要比一般人快很多,手臂剛伸出來我就知道你們會出什麽了,所以還是你們玩吧,我旁觀。”
“不要嘛——”桃井拉長了尾音,“那也太遺憾了吧?”
她放低了聲音:“而且、我也想知道柚醬的事情啊。”
“那麽,作為我看戲的門票。”柚月提出了個建議,“我抽三張真心話,可以吧?”
桃井摩拳擦掌道:“好耶!為了公平,我來抽卡你回答,你不可以影響我抽卡。”
“好啊。”柚月點頭。
從洗過的真心話序列卡牌中,桃井緩緩地摸出第一張,翻開牌面——【你最難忘的一段戀愛經歷是怎麽樣的?】
“哇哦。”黃濑坐直了身體,“開局就那麽刺激的麽?”
柚月答得飛快:“沒有戀愛經歷,pass,下一位。”
青峰:“真的嗎?”
“嗯,因為不知道戀愛到底有什麽用,所以沒考慮過這種事。”她說。
“為什麽啊?”桃井問,“戀愛不是很好的事麽?”
柚月冷淡地說:“我不這麽認為——老實說,戀愛關系和飯友沒什麽區別吧?有喜歡的人還不如跳過戀愛直接結婚,婚姻法能保護財産,戀愛被騙錢還求告無門呢。”
“全是槽點啊。”青峰無語道,“該說你是以結婚為目的的保守派戀愛黨麽?”
一堆沒有戀愛經歷的中學生吵吵了一會兒,桃井翻開第二張卡牌——【說一件朋友做過讓你感動的事?】
柚月思索了片刻,面帶笑意道:“大概是有個朋友以為我不會發現,往我口袋裏偷偷放錢吧。”
是中原中也幹的。
負債百億的柚月生活過得相當精打細算,網上購物買東西看到不同的折扣活動都仔細對比,為幾百日元斤斤計較。
盡管如此,她也不肯接受中也給的信用卡,哪怕對方說自己真的錢多到用不完。對于金錢,她有一定程度的渴望、也在努力争取,但從沒想過不勞而獲。
“今天實在太開心了。”柚月曾興致高昂地對中也說,“我在好久不穿的衣服口袋裏發現了張一萬元!”
超有錢幹部?中原中也面帶不忍:“……”
後來柚月也偶爾在衣服口袋裏發現小額鈔票,開始幾次還以為是自己交好運或者是記性太差。
然而她實在太窮了,對自己的財産和支出情況一清二楚,所以經過細心觀察,很快察覺到是中也在通過這種方式哄自己開心。
“每次我都會興奮地告訴他說‘又發現口袋裏有錢啦’。其實心裏是很清楚的,就是那個人給我準備的小驚喜,比起在舊衣服裏翻到鈔票的好運,我更加為‘他在乎我、會為我私下付出努力’而高興。”
柚月接着總結道:“比起不期而遇的幸運時刻,被朋友珍視才是最讓人感動的。”
赤司表情微妙:“……”
“這麽說倒是沒錯。”桃井覺得有些納悶:“但我怎麽感覺,你這位朋友,對你有點好過頭了,怪怪的……”
青峰嗤笑一聲:“這有什麽?不就是幾萬日元麽?”
“阿大,你單身怪不得別人。”
桃井無語地看了竹馬一眼,伸手從卡牌中抽出第三張真心話——【你收到過最難忘的禮物?】
“是一條裙子。”柚月答得飛快,“算是洛麗塔小洋裙吧?我最重要的人送給我的。”
是她和銀時路過那件精品女裝店時聊過的裙子。
自從說完“阿銀沒錢給你買,走吧別看了”後,他許久沒有提起這件事,好像完全沒有發生過似的。
後來過了似乎兩個月,銀時回家的時候難得沒有一身酒氣,也沒有嚷嚷着抱怨今天又輸錢了,手裏提着一個四寸的小蛋糕和禮物盒。
“我也不知道你的出生日期,畢竟你自己都不知道。”
銀時撓着發頂,眼神飄忽地說:“那就以阿銀撿到你這天作為你的生日好了。數數日子好像也正好過去一周年了,運氣比較好啊,蛋糕店搞特價今天所以順帶——喂,別哭啊!你哭什麽!”
柚月邊哭邊笑,過了很久才吸着鼻子說:“你買的衣服醜死了。”
“啧,你這不知感恩的臭丫頭!”銀時手指戳着她的腦袋,“你知道原價多貴嗎?阿銀可是攢了很久的錢啊,都供給這條小裙子了,你給我感恩戴德地收下,然後好好珍惜它啊!”
沒有理會他,柚月兀自為蛋糕插上蠟燭,然後點燃。
像在電視裏看過的那樣,她雙手合十,向上天虔誠地傾訴自己的心願。
——希望可以和銀時一直在一起。
兩個月過去,女裝店裏的樣裙其實已經換了一批,大概也是趁換季打折買下的。
然而柚月非常珍惜這件衣服,攏共也就拿出來穿過三次,都是在她認為非常重要的場合。
再後來其實她也收到過很多昂貴的禮裙,價值不菲的贈禮,但那些都沒有銀時送給她的過季裙裝特別。
——因為那是她得到的第一件禮物。
三個問題問完,桃井覺得沒套到有趣的信息,不免有些興致缺缺。
不過後來少年們的大冒險狀況百出,大家笑得忘乎所以,她也把這點遺憾抛到腦後了。
時間漸漸過去,原本說定九點回到卧室休息,眼見着九點二十多了,他們依然在興致勃勃地聊天。
赤司默默看手表,決定九點三十整的時候命令大家解散。
“集訓最後一天不如一起去鐮倉車站吧。”青峰握了握拳,“反正都來神奈川了,順帶巡禮一下《sd》聖地,三井o是男人的浪漫!誰支持誰反對?”
柚月冷靜反駁:“才不,我是流川o派的。”
“啧,你們小姑娘就都喜歡流川o。”青峰滔滔不絕地分析起sd劇情和人物來,“顯然還是三井o更帥吧?”
“柚醬,柚醬。”桃井被帶起了興趣,興致高昂道,“這麽說來等集訓結束以後,要不要一起去須賀神社打卡?《你的o字》你有看嗎?”
柚月想了想,略有些遲疑地說:“看是看過啦……”
《你的o字》是暑期大爆的電影,男女主演的選角大膽啓用新人,劇情細膩精彩,電影每一幀截下來都可作壁畫。和另外一個世界不同的是,它的上映年份似乎晚了三四年。
在柚月來這裏之前,《你的o字》已經在那個世界爆紅過一遍。
她會記住這部電影,主要是導演新河先生托關系私下來拜訪過中原中也,自稱有任務拜托重力使先生,以高額傭金誠懇相求。
中也很忙,也不認為一個導演真能有什麽要緊事非找他幫忙不可,多次推脫,然而這位新河導演直接越級找上了太宰。太宰得知對方來意後,通知中原中也抽空同他見一面。
見面的那天,簡單寒暄後,新河先生忐忑地遞過劇本:“這是全劇最精彩部分的場景分鏡和劇情設計。”
中原中也翻了兩頁,興致缺缺地問:“所以呢?”
“簡單來說,它是個末日主題下的愛情故事。”新河說,“我希望您能……”
中也冷酷拒絕道:“我不演戲。”
“不,不是做演員。”新河尴尬道,“我是想拜托您用能力演繹一群彗星墜落、在大氣中燃燒的場景,給我們的特效師做場景參考,但不用真的落到地上。”
中原中也:“……”
當然,中也最後也沒同意。
“我這輩子都沒聽過那麽奇怪的要求。”中原中也納悶道,“先別說能不能實現,現在的導演腦子裏都在想什麽啊?”
柚月說:“可能他真的每天都在期待彗星撞地球吧?”
盡管導演想法奇奇怪怪,這部電影确實以不可阻擋之勢爆紅。
上映後一個月,中原中也有些緊張地捏着兩張《你的o字》電影票問她:“新河導演送的,要不要一起去看?”
“所以你還是轉頭答應他,用重力操縱彗星撞地球了嗎?”柚月震驚地問。
“哈??”中原中也無語,“你是怎麽想我的,才不會啊!”
“噢。”柚月點點頭說,“我以為你是不會對愛情電影感興趣的類型。”
“反正是別人送的,不看浪費罷了。”他說。
浪費可恥……
柚月看了下日程表,确實有空,便答應了他的邀約。
“我和好朋友去看的。”柚月簡單地概括道。
桃井警覺道:“不會是那個往你口袋裏偷偷放錢的好朋友吧?”
“嗯。”
“有點問題啊,這個人。”桃井想了想,又問,“他和那個,跟你說‘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了’的那位是同一個嗎?”
柚月驚異于她的聯想能力,感嘆道:“你好聰明啊,你怎麽知道的?”
當然是因為,桃井就是靠情報收集、數據分析方面的卓越才能脫穎而出,順利當上籃球部的經理。
除此之外,她是個愛好八卦的少女,自然在這方面有小雷達,能輕易把蛛絲馬跡聯系到一起。
桃井無語地問:“你們不會到現在還只是朋友吧?他不會什麽都沒跟你說吧?”
“那倒沒有。”
柚月收起了驚訝的表情,慢慢道:“我們确實不是朋友了,以後也不會往來。”
離開港口黑手黨那一天,中原中也說:“以後再見,就是敵人了。”
然而他們好歹有名正言順的告別,從此哪怕兵戎相見,也是雙方無怨無悔的事。
成年人間的更多告別是悄無聲息的。
你和朋友在校園裏如常地打過招呼,聚會上随意地碰杯,你對他說“以後來我的城市、我帶你去到處玩”,他含笑點頭說絕對會的,過兩年閑點就來,這一行故事書寫到這裏就戛然而止,畫上句點而非逗號。
直到這一生走過大半,你才驚覺當時已經是和這個緣分淺薄的人的最後一面。
也許穿越時空,調換立場,她還能繼續和中也做朋友,這有什麽難的呢?萬千平行世界,總有容得下你我友誼的角落。
但銀時,他不一樣。
柚月知道,無論穿越未來過去,還是跨過平行時空。
她都再也見不到銀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