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萬事如你願

上任幹部四個月後,柚月終于告別一開始的雞飛狗跳,有條不紊地處理工作,順帶收拾首領的爛攤子。盡管已經成為幹部,她依然需要肩負保護首領的任務。

保護太宰的困難點有二,一是外來的暗殺者,二是謹防他作死真把自己弄死了。

後者往往比前者更難以提防,一般人根本猜不透他比DIO逃跑路線還詭異的自殺思路。

“明明就沒有真的想死,請你別給我增加工作量了啊!”柚月忍無可忍道。

“才沒有,我求死的心可是很誠懇的哦。”太宰治平靜地說,“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機。”

對于這種話,柚月一般把它當成耳邊風。從此人口中出來的言語,十句只能信一句,唯一那一句是“我想吃蟹肉飯了”。

成為幹部的第四個月零三天,沢田綱吉莅臨Port Mafia總部,全港口提前一周開始準備演練,力求給這位黑手黨教父留下好印象,促成Port Mafia與彭格列的合作。

正式場合的沢田綱吉任然帶着令人如沐春風的翩翩風度,談吐得體,溫柔禮貌,很難讓人将這位溫和的褐發青年同裏世界獨一無二的野爹、彭格列絕對統治的首領……等關鍵詞聯系到一起。

他假裝與柚月初次見面,不冷不淡地打招呼。卻在轉頭的時候,于無人看見的角落悄悄對她眨眼。

當天晚上,沢田綱吉私下找柚月聊了會兒天。

“最近過得好嗎?‘書’有找到嗎?”他問。

柚月一一如實回答,并且試圖不留痕跡地炫耀自己當上幹部後頗有作為。

沢田綱吉溫和地笑了笑:“你覺得太宰治是值得合作的人嗎?”

于橫濱乃至日本,Port Mafia是數一數二的黑色組織。

然而放眼更大的區域,便不夠看了。多年來,Port Mafia一直致力于搭上彭格列的船。

“他是個讨厭的人。”柚月斷言,然後又小聲說,“但是作為合作者和首領,他是優秀……還算合格的吧,起碼不會讓合作方和帶領的組織利益受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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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那麽說,其實小柚也沒那麽讨厭太宰先生吧?”

柚月露出了被侮辱到的難看表情:“……”

“如果真的很讨厭他,你是根本不會提起的。”沢田綱吉說,“畢竟我在另一個時空見到的你,和太宰治關系還可以呀?”

柚月大驚失色:“怎會如此,另外一個時空的我也擺脫不了他嗎?救命啊!”

最後彭格列和Port Mafia的合作很順利地促成了,涉及利潤巨大,每個參與項目的人都有可觀的季度績效,大家喜滋滋地舉辦了一場慶功宴。

不久後,太宰治私下找到柚月,交給她一項重要的個人任務。

“我要揪出背地裏不安分的老鼠。”太宰治漫不經心地說,“所以需要你叛逃投誠彭格列,兩個月後回來。”

他是……發現了嗎?

柚月幾不可查地挑了挑眉,盡可能不動聲色地颔首,等待太宰治對于此任務的更多描述。

而對方什麽也沒說,只看平淡地看着她,鳶色眼眸裏沒有情緒。

兩人對視了一會,太宰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起身輕拍她的肩膀說:“能做到的吧,柚醬?要對所有人保密哦。”

柚月笑了笑:“如果我真的投誠彭格列,不回來了呢?”

“那我也沒辦法。”太宰也笑了笑,“畢竟柚醬的心不在我這呀?”

他看向套在柚月中指上的寶石戒環,拖長音調道:“我最重要的東西可是都給柚醬了,所以為了不讓我輸得太慘,一定要回來找我哦。”

柚月死魚眼:“別演了,好惡心,我什麽時候走?起碼給我點準備時間吧,還有,彭格列憑什麽收留我?”

太宰扔過一本文件冊,道:“去吧,盡快就好。”

盡管回雲守基地只需要給雲雀提前打個電話,柚月仍然拖了一周左右,才跟太宰說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然後她對太宰揮了揮手,什麽東西都沒帶,孑然一身出發。

感覺像是周末從寄宿學校回家的中學生一樣,渾身輕松,并且還沒有作業。

回到雲守基地,第一件要事是将手機關機——從前是絕不敢這麽做的,半夜兩點被嚯嚯起來工作到七點,囫囵吃點東西睡去,沒睡兩個小時又要上班也是常見的事。

在柚月不知疲倦地打着游戲、享受草壁男保姆級的貼身服務時,港口幹部投誠彭格列的消息已經席卷Port Mafia,人人面色凝重、嚴陣以待,而心思迥異者蠢蠢欲動。

當然在港口匿名論壇上,全是鬼哭狼嚎:我的CP它BE了、我的喜聞樂見大三角它怎麽就沒了、港口愛情故事全劇終、在港口待着沒瓜吃還有什麽意思?昂……

作為港口大三角的一員,中原中也卻并未被告知叛逃真相,他第一時間沖向柚月的辦公室,卻人去屋空。

前去問太宰讨要說法,後者也只是攤了攤手道:“我攔不住柚醬,可能是彭格列給得太多了?”

中原中也摸出了許久沒抽的煙,放的太久,煙絲都有些受潮,不太好點燃。

他靠着欄杆,一次一次按下綠色的撥號鍵,呼叫那個熟悉的號碼。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電子女聲和忙音像是循環重複的噩夢,然而真正夢醒之後,他還是得接受這件事:Port Mafia幹部,五條柚月,叛逃。

而柚月在雲守基地過着悠哉悠哉的神仙日子,時不時給雲守大人增加點工作難度,收獲對方的冷臉。

但雲守大人也很好哄,只要她摘下護目鏡,誠懇地雙手合十,道歉說“對不起,雲雀先生”,他冰雪般的神情便會消融。

柚月對草壁說:“雲雀先生真是個很好哄的人啊?”

草壁正在給她沖泡可可奶,驚恐道:“你又做了什麽?”

“蛤?”柚月疑惑道,“我什麽都沒做啊……”

由于十年火箭筒的故障,草壁曾被交換去另外一個平行世界,那個世界的柚月同雲雀恭彌一樣年紀,是日本政壇的超級新星,有望當上日本首位女首相。

短短一周內,草壁見識了多次這位冰霜美女對雲雀無往不利的雷霆手段(?),只要她開口懇求,再離譜的要求雲雀恭彌都會答應,然後累趴一衆風紀財團員工。

高層們眼淚汪汪:“有的時候忍不住想,我們公司是不是要完蛋了?”

然而有彭格列托底的風紀財團不可能破産,而五條柚月居然也真的當上了日本女首相。

正當大家猜測“雲雀大人如此勞心費財地支持她、總得抱得美人歸”的時候,日本四大財團有三個公開表明支持五條柚月。

選舉成功那天,赤司財團更是宣布修建一百所希望小學作為新首相的上任賀禮。

所有人內心:啊,恭先生是被當成備胎了麽?

第二天雲雀恭彌下令創辦一百個不同類型的公益基金會,逼得首席財務官熱淚盈眶想要跳樓。

“你以後會想做日本首相麽?”草壁嚴肅地詢問道。

“才不要,那種職位一聽就很無聊吧。”柚月吐槽,“我只想做個平靜的上班族。”

還好,這個世界的她不僅年紀小,經歷不同,志向應該也會不同。風紀財團似乎有救了。

草壁的心穩穩落下。

然而柚月開始吟唱:“我叫五條柚月,十五歲,住在東京雲守基地,未婚……”

草壁驚恐:“……”

“開玩笑的。”柚月雙手合十,期待道,“那個十年火箭筒,真的可以穿越時空嗎?我也想玩。”

草壁說:“嗯,但是只有十分鐘。”

“讓我試試,讓我試試。”她雀躍道。

彭格列技術部接手波維諾家族的火箭筒後,将其研究透徹,将原有的交換時間延長了一倍。

實際上可以實現永久交換,但對于整條世界線的因果會有很大影響,所以目前使用的版本都是十分鐘。

在柚月期待的目光中,紫色火箭筒驀然變大一圈,仿佛吞噬獵物的巨蛇般将她整個吞下。

她被交換到了自己的卧室內,非常豪華,光公主床就有三米寬,整個卧室足有百平。采光也非常好,陽光穿過環形落地窗落在軟軟的羊毛地毯上。

梳妝臺旁邊有一小面照片牆。柚月看到了不同時期的自己。

合照中經常出鏡的有和自己長得好像的白發帥哥、劉海好怪的黑發帥哥……她一張張看過去,每個五條柚月都笑得非常生動。

還有跟中也的合影,貼得還挺近,對方不情不願的樣子,額發梳起,英俊程度比肩影視明星。這麽說來,中也對她叛逃應該會很生氣吧?等回去要好好道歉才行。

柚月滿意地一行一行掃視過去,笑意由深變淺。

——因為這些照片中沒有銀時。

她沉着臉在房間中巡視起來,精準地翻開了一冊筆記本,筆記本是自行裝訂的線圈本,前半部分是塑封相冊,後半部分是紙張。

塑封相冊裏有泛黃的大頭貼和銀時的個人照片。但很奇怪,他的照片不像是攝影,更像是從某位畫家的原畫集上剪輯下來的。

柚月迅速翻到後半部分的紙質書頁,首面上字跡清秀。

致來自過去的我:

我不知道其他平行時空的柚月會不會遇見他,但打開這冊書的你,一定遇到了。

為了回家,我付出過很多努力,後來發現都是徒勞。

我得到過“書”,想必你也會找到。你知道莫比烏斯環嗎?

命運就是這樣的東西,過程可能曲折,然而因果總是循環。想掙紮出既定規律的人,往往被困在因果中。

我,還有你,還能再見到銀時,但再也沒機會和他一起生活了。

但我現在過得很好,有想要拼命做到的事,每天充實而快樂;

阿銀也過得很好,新的夥伴是很可愛的人。

……

衷心祝願你也過上自己喜歡的生活。

Yuzi

柚月抱着那本記事本,久久未能言語。六眼一遍遍告知理智“這就是另外一位五條柚月的房間、是她留給你的訊息”。

看得太分明也是種過錯了,她開始痛恨自己的好眼力。十分鐘很快過去,等候在原地的草壁看起來心情很好,或許是和未來的她有一場愉快的交談。

草壁問:“你覺得你的未來怎麽樣?”

柚月牽起嘴角笑了笑,并未答話,默然朝卧室走去。

開始後悔有這麽一趟未來旅程了。

無數的線索證明同一個結局:她無法再和銀時一起生活。

柚月很想哭,然而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坐在窗前看夕陽慢慢落下,寒意慢慢爬上她的手臂,她打了個哆嗦,忽然想:“那我以後可該如何生活呢?”

在齊木家生活的一年,在代號「Beast」找尋的兩年,個子從151cm長到了168cm。

這三年皆是白白蹉跎,柚月無法接受一直以來努力觸碰的、想要得到的東西,原來是已經不存在的、永遠無法獲得的,她生活的主心骨就這麽被抽走,脊骨仿佛也抽離了身體,無力地躺在床上呼吸。

她早知道很多時候拼了命也不一定會換回好結果。只是天天澆水,就希望土壤裏能長出花來,怎麽會呢?

人世間得失取舍,又不是只有她一個求而不得。神不會眷顧任何人的。一切有為法,有過那個人陪伴的生活也如夢幻泡影。

好像沒有阿銀也可以過下去。三年像小鹿輕巧地越過懸崖,偶爾想他多一點,偶爾想他少一點。

但想要的事物如果因為三年蒙塵就跌落神壇,未免這份思念太過自欺欺人。而柚月從不擅長欺騙自己。

所以柚月不得不做出選擇了,盡管很痛苦。哪怕在沒有阿銀的世界裏,也要好好活下去,變成讓他跨越時空也會感到驕傲的人。

去街上走走吧。柚月慣常走到附近的公交站,上了最近靠站的一輛巴士,她漫無目的地靠在窗邊,看風景搖搖晃晃地向後退去。

于第三站停下的時候,柚月看見出現街邊熟悉的人影。一襲黑色大衣、橙發藍眸的英俊青年正在接電話,緊緊擰着眉,大概是遇到棘手的事情。

她以手撐下巴,專心地盯着中原中也看。随着接電話的煩躁姿态,對方目光四處漂移,終于在公交車關上門、預備啓動前往下一站的時候,中原中也同她對視了。

他驚愕地盯着她。然而公交車緩緩啓動,中原中也走神好一會兒,想也沒想直接摁斷了電話,朝着遠遠消失的車尾方向跑去。

柚月看到他居然會選擇追公交車,也驚呆了,好在百餘米後就是下一站,她立刻下車。

柚月無力地笑了笑,喊道:“中也。”

他沉聲問:“為什麽不接我電話?你是真的叛逃投靠彭格列了嗎?”

“很累嗎?黑眼圈變嚴重了啊。”

“別給我轉移話題。”中原中也咬牙切齒道,“我在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叛逃?再也不回來了?”

原本常常羞于和她對視的中也此時目光片刻不離地凝在她的臉上,力求能看出半寸破綻,好叫他尋得一些心理安慰,以至于感情上能把這件傳遍裏世界、依然板上釘釘的事否定掉,給她的行徑找出些許借口來。

然而柚月注定讓他失望了。

她難過到什麽表情都做不出,只能相當牽強地笑一下道:“嗯。我走了……”

和太宰約定過,此事決不能告訴世界上第三個人。盡管知道無法回家後,她也不想回港口了。

“呃……”中原中也壓了壓帽檐,聲音不辨悲喜,“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向側轉身,衣袂微微揚起,并沒有看她的臉。

頓了好一會,他微微仰起頭說:“以後再見,就是敵人了。”

柚月溫和地看着他。誰也沒有再說話。

直到下一輛公交車緩緩靠站,她走了上去,中原中也才聽到遠遠的、嘆息一樣的“嗯”。

今天可真是格外點背的一天啊。柚月忍不住自嘲。Port Mafia确實不想回去了,這個世界她也覺得待着好累,不如按照楠雄建議,再住幾天,回她原本該在的世界吧。去別處也行,總之得是一個沒有港口和太宰治的地方。

她慢慢做出了決定。滿橫濱亂晃,眼見着時間走向八點半,柚月随便走進一家便利店買了飯團,結完賬預備出門的時候,看見左手邊報刊處放着新一期《少年JUMP》,封面首頁:“5月13日,銀魂最終回,連載再開”。

配圖的男人長了張她無比熟悉的臉。銀發天然卷,皮衣外面搭着半穿不穿的白色卷雲紋和服,腰間別着一把木刀。初成年的青澀已經從他二十五歲的臉上褪去,他目光沉沉,溫和堅定。

柚月忽然明白組成那半本畫冊的、看起來仿佛上色漫畫的照片是從何處來的了。

是這樣啊。她莫名想笑,付錢買下這一期的雜志。

柚月抱着書冊走進就近的一家店,卻恰好遇見正在用餐的織田作之助。

她打了招呼,把書冊放在桌上,随便叫了份面。

“你也看JUMP麽?”織田作問。

“之前沒看過。”柚月說,“你知道銀魂嗎?”

“嗯,很火的搞笑番。我家孩子有在追,跟着看過幾集。”

“講得大概是什麽樣一個故事?”

“就是。”織田作想了想,“主角是個日常不太靠譜的銀發天然卷,但一到正經時刻又會很帥。搞笑日常穿插熱血戰鬥,還有他和萬事屋成員的情誼也挺讓人感動的……大概是這樣?”

“是嗎。”柚月手指輕輕碰了碰封面上男人的臉,“他一定過得很開心吧。”

“是的吧。聽說劇場版也挺催淚的,但都是團圓結局。”織田作疑惑道,“不過紙片人用這種問法真的有點奇怪啊?”

柚月笑了笑:“那就好。”

三俗電影裏的主人公在傷心時總會往飯菜裏狂加辣椒,流着淚吃完然後說是食物太辣了。

太俗氣了,柚月不想那樣。盡管荒誕又悲傷,她還是無比平靜地吃完了一碗面,離開前對織田作之助重複道:“我會報答你的,織田先生,再見。”

織田作之助不明白她為何語氣如此鄭重,茫然道:“哦、好的。那再見?”

回家以後,柚月往PAD上面下載了個視頻軟件。她沉迷游戲,向來不愛看影視劇,更別說動漫了。搜索銀魂,摁下播放鍵,一晚上足足看了六十多集。

真羨慕啊……

對于出現在阿銀身邊的新夥伴,柚月承認自己羨慕又嫉妒,她眼眶泛酸,心髒像被人狠狠攫住,捏得生疼。有點無法呼吸了,換氣好困難。

一整天都沒哭,卻在銀魂的經典搞笑BGM中泣不成聲,狼狽得要命。妒忌的樣子應該很醜陋吧?可她無法停止。

這麽荒誕的事,能向誰傾訴嗎?好像也沒有了。柚月一邊眼淚直流一邊嘲笑自己,真是可笑啊?原來追求的只是一場空啊?然而巨大的悲傷過去後,她居然覺得慶幸。

太好了。阿銀過得很好,沒有繼續孤獨下去,有人愛他,有人陪伴他,真是太好了。

還能在名為《銀魂》的漫畫裏看完他一生的悲喜,盡管她不是故事裏的人。

柚月想起銀時陪她過的第三個生日,她訂了很精美的蛋糕,叫銀時去店裏取回來,路上他吊兒郎當地甩着手,拿回家裏已經移位斷層,頂上插着的裝飾也塌了。

為此,柚月指責他一點儀式感也沒有,銀時很心虛地打着哈哈,看到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忽然靈光一閃道:“等等,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你也沒有穿阿銀送你的裙子吧?”

柚月哽住:“……”

“哼。”銀時俨然抓住了她的把柄,“還說我沒有儀式感,你前兩年都會穿呢,日子過得久了,膩了煩了是吧,真是可惡的花心女孩啊。”

柚月死魚眼:“啊,對,你實在人老珠黃了,沒什麽興趣呢。”

銀時聞言暴走:“什麽?!怎會如此!阿銀我才二十出頭風華正茂啊!”

在他的喋喋不休中,柚月努力搶救了下歪掉的斷層蛋糕,一支支插上蠟燭。

不是不想穿那條裙子,是兩年過去,她已經穿不上了。

硬套也可以,但舉手投足會變得很滑稽。柚月怕把裙子撐壞,便重新收了起來。

那年的願望還是想要和阿銀一起生活。

過期的草莓牛奶打翻在桌子上流淌開來,月亮也變成薄薄的脆餅。天空還是那樣澄淨啊,奔湧着向不同方向的河流如何倒退回同一條呢?

但在恸哭後,柚月慢慢找回了一點力氣。她給關機好多天的手機重新充上電,然後撥打給中原中也,锲而不舍地摁了一次又一次。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或許是太生氣把她拉黑了吧。柚月感到有點遺憾,還想和中也好好道別。

第二通電話打給太宰治。明明已經時至破曉,對方居然一秒接聽。

“太宰。”

柚月試圖用波瀾不驚的語氣說話,然而剛剛大哭一場,聲音依然帶着點顫抖。

“怎麽了嗎,柚醬。”他溫和地說着,聲音卻漸漸沉下去,“有人欺負你嗎?是誰?”

“沒有。我要告訴你兩件事。”

她依然有點語不成句,抖着嘴唇,搜腸刮肚地拼湊起詞彙來,“首先,我不回Port Mafia了,以後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

“這樣啊。”對方用嘆息般的語調訴說着,“柚醬,你要去很遠的地方了,對嗎?你不會回來了。”

“嗯。”柚月顫聲道,“不會回來了。所以走之前,我要告訴你另外一件事。我的答案,你還記得嗎?關于想去的地方。”

那一天。

太宰問:“如果你想去的地方永遠回不去呢?”

當時柚月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就希望我在乎的人一切都好。”

他譏笑道:“哪怕這幸福沒有你的參與嗎?你在得到又失去後,真的可以衷心祝福嗎?柚醬……你真是寬容豁達呀?”

“我現在。嗝……”

柚月捂住嘴巴,順了順氣,好在對方靜靜聽着,沒有笑話她。

“我想去的地方好像真的沒辦法回去了,我要告訴你,我的答案是不變的。我在乎的人一生的故事裏再沒有我也好,再也見不到也罷……幸福和我沒關系,沒問題……我就是,非常非常,非常希望他過得好。”

太宰治緩聲道:“是這樣啊。柚醬,那你覺得幸福嗎?”

“嗯。”柚月仰着頭,放緩了眨眼的頻率,不讓眼淚掉下來,“我會很幸福的,但不是現在。沒有他,我也會好好生活。”

“不管在哪裏,我和他,都是彼此最大的底氣。”

再也穿不上的裙子,因為是那個人送的,她舍不得丢。

一期一會,相遇已是萬幸。

哪裏能求一直擁有呢?

太宰輕聲說:“想哭就哭吧?我不會笑柚醬的。”

電話那頭的他似乎調整了下拿手機的姿勢。

“柚醬的決心,我聽到了。”他說,“以後就不會再見面了。不要丢掉那枚戒指,好嗎?”

“我……我明天就丢掉。”

“那我可是會非常傷心的。那麽,再見哦。”

太宰溫聲道:“晚安,柚醬,萬事如你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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