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發條
表哥的自信讓人看不懂,五條翔太緩緩閉上了眼。
“管太多是會被JK讨厭的,所以就由你代行保護小柚的職責,翔太君。”五條悟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啊,記得給我拍點照片回來哦?”
跟蹤六眼不被發現,其難度不亞于秘密潛入FBI, 好在柚月熱得失魂落魄,一點精神都沒有,刻意收斂了對周圍信息的感知。
而五條翔太對六眼也算是有些了解,他也有正式工作要做,僅很少的時間用于跟蹤,整個斯托卡行動有條不紊地進行了一周多,如果不是陀艮出現,他估計能圓滿複命。
自然是不能對柚月說的。
“我在橫濱有任務,家主拜托我順道探望你。”五條翔太試圖風輕雲淡地轉移話題,“對了,特級咒靈怎麽樣了?”
柚月警覺:“真的嗎?我怎麽感覺你一直在偷窺呢?”
“我以家主的名義發誓沒有。”
“他沒有信用啊,看來你絕對是偷窺變态。”
五條翔太:“……”
原來你也這樣認為麽,柚月妹妹!
“至于偷襲大家的咒靈。”柚月嫌棄地戴上手套,從藤編籃子裏抓起陀艮的腦袋,“特級咒靈,章魚。你帶回去複命吧。”
“呃……章、章魚?”五條翔太癡呆。
柚月:“好像不叫這個名字,但那不重要吧,你要麽現在祓除它,要麽帶回去煮湯喝吧。”
“呃、這種東西不能吃吧……”
在五條翔太轉醒之前,陀艮就恢複得差不多,閉目裝暈只不過是伺機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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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艮還是咒胎,宮崎已經完成了變态進化,哪怕是在海邊環境、主場作戰Buff的情況下,它也打不過對方。
不過某種意義上來說,在柚月身邊的宮崎永遠處于主場作戰buff疊滿的狀态。
所以陀艮選擇假裝昏迷,好趁宮崎不注意偷襲柚月。
成功把路走窄了,吃了一記「無妄空相」之後被輕松打了個八成死,出生不久的特級咒靈作惡之路就此折戟沉沙。它老實了,确實不敢不老實。
“可是我記得當時沙灘上好像還有一個咒靈。”五條翔太努力回憶着,“是一個紅眼睛的,長得像巨型蟒蛇還是眼鏡蛇,但又具有未進化完全上肢的咒靈……”
柚月平靜地反駁:“記錯了,沒有這回事。”
“不會啊。”五條翔太懇切道,“因為我拿刀砍中它了。”
柚月驚嘆道:“那你就是把它砍死了,好厲害啊,翔太君。”
“不要用這種棒讀語氣誇人啊!完全不覺得開心好嗎!好嘲諷啊!”
因為柚月一口咬定沙灘上沒有咒靈,甚至找來了赤司幫忙做僞證,五條翔太不得不懷疑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我懂了,它有迷惑人大腦的能力。”柚月晃了晃陀艮,“它為你創造虛假的記憶,是這樣的。”
“真的嗎?”
柚月盯着裝死的陀艮說:“嗯,真是詭計多端的咒靈啊。”
陀艮:并不敢否認.jpg
五條翔太放棄了探究這件事,只說:“那你為什麽不祓除它呢?它是個作惡的詛咒。”
“嗯……因為……”柚月開始結巴了,眼神瞟向一直保持緘默的夏油傑。
目前宮崎被夏油傑以咒靈操術收容,然而和其他純工具詛咒不同,宮崎可以感知到外界發生的事,以便保護柚月。
而且由于是因愛而生的詛咒,時常感知到柚月的存在,它會變得更強大。
如果現在祓除陀艮,宮崎也會大受打擊,因此柚月久久遲疑着,不肯下手。
“因為它還蠻有用的。”柚月信口胡說,“來,陀艮,給翔太君表演個才藝。”
下一秒,房間裏緩緩降下銀色天幕,慢慢變成了烈日、海洋與沙灘。
是陀艮的領域。
“所以……是為了随時享受沙灘留下它的嗎?”五條翔太疑惑道。
柚月一邊驚異地想着“真有才藝啊。”,一邊面不改色地胡說道:“沒錯,就是這樣。”
“挺好的。”五條翔太不知道怎麽評價了,“家主應該也會支持吧?”
柚月恍然大悟道:“有道理啊,他會吧。”
下午,五條翔太又在周圍偵查一圈,确認沒有咒靈潛伏後,離開了橫濱。
對方的話給柚月提供了全新的思路,只要跟五條悟說自己想養陀艮,五條悟一定會嫌棄得要命。
這種時候再說不養陀艮了,把宮崎喊出來。宮崎又聽話又通人性,搞破壞的醜醜紅色章魚在前作對比,他一定會輕松同意的。
這樣背着五條悟和夏油傑偷偷養宮崎的負罪感也減輕了許多。柚月是不想騙他的,因為他那樣好,而且他們是家人,本不該互相欺瞞。
但是夏油傑的事,他好像察覺一些了,柚月又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同他坦白。
這個世界的夏油傑作惡多端,叛逃後同他快十年沒見過面。
理智上柚月該和五條悟同仇敵忾,然而随着和她的背後靈、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夏油傑深入接觸,她實在沒辦法讨厭這個人,也不能把他和那個曾在街上驚鴻一瞥、有着同樣長相的袈裟男人聯系在一起。
為此柚月很煩,但她很快就不煩了。
自五條翔太走後,她依然讓宮崎在她缺席的時候保護少年們,它都完成得很好。
至于柚月親自跟訓的時間,宮崎一反常态,不再黏着她。
不知道它跑哪裏去了,每天晚上歸來時會用尾巴卷着不同的咒靈來到柚月的面前。
然後尾巴一松,啪得掃到柚月腳下,充滿期待地“嗚嗚”兩聲。
柚月無法理解,問夏油傑:“apple在幹什麽?”
“據我做咒靈操使這麽多年的經驗。”夏油傑沉思道,“它大概是覺得你不吃陀艮是因為挑食,所以抓點不同的咒靈給你吃,怕你餓死了……”
柚月震驚:“還有這種事?!”
“雖然禮物無福消受,但這不是挺好的嗎?”夏油傑唇邊帶有一絲笑意,“你是被它愛着、惦記着的對象。”
但柚月真的沒辦法食用咒靈,她只能手舞足蹈地表示自己是人,人吃不了這玩意。宮崎垂着腦袋,“嗚嗚”得應着。
柚月突然覺得有點難過。
反複記起這件事,當晚她難得失眠了,輾轉許久,随便披了件襯衫起身,到靠窗的走道找夏油傑聊天。他仿佛不需要睡眠,總是一呼即到。
“我覺得我很對不起她。”
夏油傑問:“宮崎嗎?”
“嗯……她生前是多光鮮亮麗的女孩子。變成這幅樣子,都怪我。”
柚月時常想起以前的事,宮崎小心翼翼的示好、藏在平凡問候話語之下的關心,自對方成為咒靈後,她才慢慢理解了。
“我根本配不上宮崎的愛,什麽都沒有為她做,我是失職的朋友。”
“但她卻為我詛咒自己。她愛我,是嗎?”
銀時送她的裙子,五條悟抱着她說“怪我沒早點找到你”,夏油傑微笑說“現在我們是共犯了”……
這些溫柔的、讓人心底充滿力量的記憶,就是和愛有關的事,柚月是這麽想的。
她曾信誓旦旦地對太宰治說“愛是很好的事”,文明覆滅,依然不朽。
此刻卻忍不住懷疑起來——如果愛留給一個人的是生命走到盡頭的詛咒,那麽它對這個人來說,是不是一件壞事呢?
于昏暗的走道燈下,淺淺月光透過窗,浮沉在她蒼藍如星海的眼底。
“只有‘配不上’這件事,我不會贊同你。”
夏油傑慢慢地陳述道:“你尚且不懂的這種感情,發生也向來不講道理,它像火一樣,要把生命剩下的、值得期待的東西全部燃盡,一生仿佛只活這麽一刻就夠了。”
“你有過嗎?”柚月冷不丁問。
“有的。”
夏油傑溫柔又專注地低頭,看見星輝落在她雪白的睫毛上,聲音輕得像是在融化。
“我一直。一直都……”
他停住了。
未盡之意留在漸漸消融在昏暗走道的月光裏。
柚月低頭,有些自嘲地笑了下:“你覺得值得嗎?”
夏油傑慢慢地微笑起來,緊緊抿着的唇邊也松懈了。
他看着眼前少女困惑而迷茫的神色,嘆息般說道:“這麽跟你形容吧?你口袋裏裝着懷表,懷表裏面有根繃緊着的發條,它在暗中耐心地為你數着一分一秒,為你計算時間。你東奔西跑,在嘀嗒不停的幾百萬秒裏,你只會匆匆瞥它一眼。”
“這麽說來‘我’實在太壞了啊?”柚月憤憤不平道,“發條不會記恨‘我’嗎?”
“不會的。”他很溫和地說。
“連帶着整個懷表,它早就屬于你了。”
“是這樣啊。”
柚月沉思了一會,覺得自己大悟特悟,嚴肅回答道:“我明白了,只要用電子手表就行了吧?”
夏油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