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把心放回肚子裏

兩架直升機呼嘯而來,帶走了驚奇到合不住下颚的被淘汰的三人,聽到螺旋槳飛旋的聲音,裴深離開了聶常戎的懷抱。

“謝謝。” 裴深低着頭,叫聶常戎看不見他的神情。

懷中瞬間空蕩,聶常戎收回手,心口用上幾分遺憾的情緒。

莫名其妙的遺憾。

聶常戎舔舔牙根,故作尋常站起身,還出手一把将裴深拽起。

“緩過來了?” 聶常戎道。

“嗯。” 裴深點點頭。

腺體恢複安定沉寂下去,後頸皮肉平坦地看不出半點異常,連面色都跟尋常別無二致。

“那…… 整理一下?”

經由親密後,氛圍有些微妙,聶常戎說完這句話便先行離開,去一側收拾破爛的帳篷。

“還能要嗎?” 裴深跟着他走了過去。

聶常戎拎起帳篷骨撐,帳面破了好幾個洞。

他搖搖頭。

爛成這樣,別說扛風了,夜裏竄風倒差不多。

“他們的物資應該就在附近……” 裴深說:“我覺得他們是非法組隊。”

非法組隊,顧名思義就是非同一個小組的人聯合在一起,裴深猜測他們是四人組隊,三人過來突襲,應該還有一位留守,替他們看管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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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來時怕發出動靜,輕裝簡行,一點兒多餘的物資都沒帶,他們這樣毫無保留地過來,證明物資存放點離這兒并不遠,不然三人也不敢放心地過來突襲。

裴深道:“可以在附近找找看。”

“嗯。”

下半夜是不能睡了,兩人加緊收拾趕路,趁夜離開,防止其他小組聞着味兒過來摸一把。

把東西全數搬上機甲,有了燈光照射,聶常戎方才看清裴深臉上的慘狀。

裴深把完好的帳篷收起,為免去折騰就沒有再放入背包,他剛放好,聶常戎就探手過去,裴深猝不及防,往後一偏頭,聶常戎的手停在半空。

“怎麽?” 裴深覺得自己下意識的反應有些小題大做,他放松下來,雙目定定看着聶常戎。

“傷怎麽弄的?” 聶常戎收回手,拉開背包從裏拿出藥品。

“空包彈擦到了。”

裴深摸了摸臉,蜿蜒留下的血線已經幹涸黏在臉上。

“別動。” 聶常戎叫住他。

“我自己來吧。” 裴深欲拿走聶常戎手裏的消毒水,被聶常戎制止,“你能看見?”

裴深只得妥協。

拿紗布蘸濕消毒水,聶常戎幫裴深擦掉臉上的血漬,距離有點過近,裴深的視線如何游移都只能停在聶常戎身上,他又嗅到了自聶常戎身上傳來的植物的清香。

擦拭血漬換了三塊紗布,聶常戎終于将裴深臉上的污痕全數清除,傷口無遺漏地亮出來,破口不小。

清理傷口前,聶常戎囑咐道:“忍着點兒。”

“弄吧。” 看哪兒都不好,裴深決定看向地面。

傷口一直蜿蜒到頭部側方,部分血痂沾在了頭發上,聶常戎專注清理,根本沒意識到距離越來越近,直到裴深整個人都快被他圈進懷中,聶常戎才終于幫他敷好藥粉貼上紗布。

“好了,過兩天我再幫你換藥。” 聶常戎把用剩的紗布丢進醫療包中,拍了拍手,撣去手上沾染的藥粉。

“謝謝。” 裴深終于從狹窄的圈困中出來,他松了一口氣,喉頭吞咽,舔了下幹澀的嘴唇。

“喝點兒水。” 聶常戎把水壺遞給裴深,自己走到主駕戴上了遙感頭盔。

裴深喝了兩口,擦掉唇上的濕痕也坐了過去。

聶常戎操縱機甲緩慢行進,夜色成了最好的掩護。

破風走了幾分鐘後,聶常戎突然出聲詢問:“你之前是怎麽了?”

“嗯?” 裴深偏頭看向他。

“就這個。” 聶常戎指着自己的脖子。

“小毛病。” 裴深略略解釋:“我對信息素有點敏感。”

“哦。” 話題切斷,周遭安靜下去,片刻功夫,聶常戎突然又出聲,“那你剛剛…… 緩緩,有用嗎?”

聶常戎含糊其辭,省略了不少,但裴深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嗯。” 裴深低聲說:“…… 有用。”

聶常戎不再追問,他點點頭,說:“你睡會兒吧,有情況我叫你。”

捱了上半夜,加上應付突來的襲擊,裴深早就疲倦了,聞言他卸下頭盔在副駕縮了縮,企圖尋找一個還算舒服的姿勢。

能在帳篷裏睡覺自然是最好,現下的情況滿足不了需求,只能退而求其次,幸好裴深實在困,加上對睡眠條件要求不高,哪怕聶常戎操作時時常發出細微的響動,他也還是在疲累中迅速睡着了。

一邊注意外面的情況一邊操縱機甲,搜尋許久,聶常戎也沒有看見駐紮在附近的 “第四人”,倒是察覺到裴深的呼吸越來越輕淺,聶常戎側頭瞄了一下,裴深以一個不太舒服的姿勢蜷着。

機甲的座位設置實在不适合休息。

将溫度上調,聶常戎動作輕微地脫下外套,稍稍起身,極小心地把外套披在裴深身上。

替他将外套掖好,見裴深沒有被吵醒的樣子,聶常戎縮回主駕。

細小操作聲持續不斷,聶常戎一心查看外部環境,沒發現裴深隐秘地睜開眼睛,盯着身上的外套看了許久。

事實證明裴深的猜測是正确的,因為聶常戎搜尋到了一臺機甲,而在機甲旁側還有紮營的痕跡,而此時周圍已經空了,只剩機甲孤零零地伫立。

聶常戎離開破風下去查看情況,在機甲一側還有另一臺機甲停留的痕跡,土壤被踩得下陷,久久沒有回彈的跡象。

留守的人應該在察覺不對後就火速離開了,不過以他的能力只能操縱一臺機甲,這一臺機甲便被留在了原地。

攀上機甲打開閥門,拆解掉引線,聶常戎跳下地拍了拍手,引線拉動後會有人來回收機甲,“第四人” 一星半點的物資都沒剩下,聶常戎尋摸一圈沒找到東西,回去時兩手空空。

他放緩動作,怕進去時吵醒裴深,沒想到艙門開啓後發現裴深已經醒了。

他站在艙門處不遠,正在拆一袋壓縮餅幹,倦意還沒完全消失,引得他擡頭的動作都顯得十分緩慢。

“怎麽醒了?” 聶常戎反手将艙門關上。

“天亮了。”

裴深慢騰騰地遞出手上的壓縮餅幹,問:“吃嗎?”

聶常戎拿了一塊兒叼進嘴裏,天剛蒙蒙亮,加上樹木的遮蔽更顯陰翳,太陽還沒徹底升起,機甲內只能透出稀薄的微亮。

“你吃完還能再睡會兒。” 聶常戎說。

“睡夠了。” 裴深幾口吃完餅幹,喝了一口水,蓋上蓋子後搖了兩下,聽聲兒清脆,水壺裏的存量所剩無幾。

“有找到什麽東西嗎?” 裴深問。

他起來時正好看見聶常戎在外面搜尋。

“沒有。” 聶常戎搖搖頭,“跑的時候一塊兒殘渣也沒剩下。”

“他應該沒走多遠。” 裴深稍遲疑後篤定道。

剩下的 “第四人” 是偵查系的學生,偵查系可沒多少駕駛機甲的經驗。

能開走都得感謝主駕位提前給他開啓了權限,不然他是無法操縱機甲離開的。

聶常戎聽完裴深的意見,贊同地點點頭,他倆想到一塊兒去了。

“附近再找找。”

“嗯。”

聶常戎明顯沒吃飽,拎了兩袋壓縮餅幹和一個罐頭坐到主位上拆開,邊拆邊招呼裴深。

“嗯?”

裴深疑惑走近,剛到聶常戎身側,手就被他牽着摁在了主控機位上。

“給你開權限。” 聶常戎輸入指令,光板記錄下裴深的掌紋。

他輕飄飄道:“以防我先被淘汰。”

“主駕駛操作全在這裏面。” 聶常戎擡手從頂板取下一本嶄新的手冊遞給裴深,上面積了灰,看上去已經很久沒被使用過。

聶常戎補充一句:“很簡單,看看就能懂。”

拿着厚實的小本,裴深拂去上層的積灰,翻開看了看。

“看不懂的地方就問我,” 聶常戎仰靠進座椅,“給你實操。”

“好……” 裴深一頁頁翻看,快速翻完手冊後他誠摯道:“謝謝你。”

聶常戎給他回遞了一塊壓縮餅幹,“不客氣。”

操縱着破風,聶常戎把紮營近點全部環了一圈兒,除了被剩下那個機甲外連根毛也沒瞧見,更別提活生生的人了。

天光已經大亮,裴深擡手看表,說:“七點了。”

新的縮減範圍該刷新了,他迅速打開光腦查看地圖。

“怎麽樣?” 聶常戎問。

“我們還在圈內。”

聶常戎側着身子,手肘頂着下巴,“接着搜?”

“附近有沒有水源?” 裴深道:“你還剩多少水?”

聶常戎晃了晃水壺,“快沒了。”

他坐正起來,“走吧。”

林中并不缺水源,相反能取用水的地方還不少,但大多都是水窪,不是活水。

他們離來時的大河已經有了不短的距離,再返回不太現實。

“我下去看看吧,在附近找找活水源。” 裴深放下看了一路的操作手冊,提溜起兩個水壺。

聶常戎道:“我跟你一起。”

“不用。” 裴深說:“我就在附近,不會走遠。”

他們中間必須留下一個人看守機甲。

“行,有情況招呼我。”

“嗯。”

聶常戎突然伸出拳頭,裴深慢半拍,過了兩秒才握拳跟他對了一下。

聶常戎勾起唇角,囑咐道:“別折在路上。”

他說:“得重修。”

裴深也笑了,收回手,說:“把心放回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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