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只能以身相許了
聶常戎愣了兩秒,直到裴深離開才略略想起,這應該算是對方第一次展露出這樣輕松自信的狀态。
偵查系的吊車尾?聶常戎實在無法将這種描述對應到裴深身上。
比起昨日,今天溫度高了不少,有陽光穿過樹林的裂縫打在地上,滿地殘碎的光點。
裴深沒走多遠便出了汗,鬓發很快就被汗打濕。
雨水的影響延綿持久,形成或大或小的窪地,裴深不能離開太遠,所以只是在附近看看,這樣的水量讓找水工作并不困難,很快他就發現了一處泉眼。
是活水。
裴深并沒立刻過去,而是緩緩掏出了匕首,就在泉眼邊上,一處樹叢茂密生長,隔得太遠裴深無法辨認裏面的情況,也許會有人埋伏,畢竟這邊不靠河,泉眼很有可能是附近唯一的活水。
反手握緊匕首,裴深緩緩靠近,可直到走近泉眼,他也沒看出什麽異常。
用匕首挑開樹叢,裴深檢查了幾下,确認裏面沒藏人後,裴深收起了匕首,扭開瓶蓋準備打水,可就在他蹲下身時,一個人影驟然從身後的密林裏竄了出來。
對方并沒埋伏在灌木裏,而是無聲無息地躲在粗壯的樹後。
裴深被大力一推,整個人跌進水裏,水花四濺,裴深登時反應過來,雙手反扣,鉗制住對方想要拉爆引點的手。
“聶常戎!” 裴深一吼,腿部使力上身揚起,裴深一翻身将對方壓在了水中。
來人半截入水,裴深終于看清他的面容,他手一松,詫異出聲:“…… 杜離?”
不怪他驚疑,實在是杜離這副樣子令他有些無法辨認。
杜離臉上很是狼狽,臉上沾了不少黑泥,裴深能第一時間将他辨認出來完全是因為熟悉對方。
“深兒?” 杜離也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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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松開手,裴深撐地站起,沖杜離伸手,将他從水中拉了起來。
“怎麽搞成這樣?”
“說來話長。” 杜離嘆了一口氣,便聽見急促的腳步,聶常戎趕來了,他舉着仿真槍,瞄點對準了杜離。
“別!” 杜離瞬間舉起手,急道:“誤會誤會!一家人!!”
聶常戎疑惑地看向裴深,裴深制止道:“他是我朋友。”
“哦。” 聶常戎放下槍。
“你隊友呢?” 裴深站到地面上擰了擰衣角的水,後來察覺這樣于事無補,便把外套脫了開擰。
“他受傷了。” 杜離又嘆了一口氣,狼狽道:“你是不知道我們有多點兒背。”
一見着熟人,杜離就忍不住說出滿腹的委屈,他這一天過得實在憋屈。
“跳傘的時候我倆隔得有點遠,一直到晚上才遇到,擔心機甲會被其他人先占領,我們就摸黑去找機甲了,結果撞上人搞掉了一包物資,好不容易甩脫那幾個惡意組隊的,紮營還被狼給埋伏了!”
“狼?” 裴深皺眉。
“就是狼。” 杜離一拍大腿,“林凡的腿被狼給咬了個洞穿,藥全在另一包物資裏,我沒法,就只能出來埋伏人。”
他們一晚上是真過得凄慘,紮營的地方跟犯了忌諱似的,一群狼瘋了一樣,杜離手頭僅有的子彈全打空了,備用物資又沒有,不過要不是因為沒有子彈補給,他也不會憑肉身來對抗,指不定裴深現下已經被淘汰了,說來也算機緣巧合。
“林凡?” 聶常戎原本在警惕四周,聽見名字才扭頭。
“怎麽?你認識?”
不僅認識,還挺熟。
聶常戎沒答,只是問:“他傷得嚴重嗎?”
“還好,就是沒有藥,我怕他傷口發炎。”
林子裏實在太潮濕了,要是傷口不好好處理,很有可能就引發嚴重的後果。
杜離抖抖水,半低下頭,因着和裴深的關系他有點想開口求藥,但藥品這東西誰都不會嫌多,多一點兒就能多加一份保障,更何況裴深不是獨自一人,他沒法開這個口,他不想讓裴深難做。
“你們是過來打水的是吧?” 杜離笑了笑,一拳打在裴深胸口,“剛剛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給我搞糊塗了,愣是沒認出你,你們先打吧,弄完趕緊走,我還得接着蹲人呢!”
“下次你不一定能碰見落單的。” 裴深說。
他看向聶常戎,問:“我可以支一部分藥嗎?”
“诶,不用,這兒肯定會來人的!你還不相信我的實力嗎!” 杜離不知道這兩人的相處情況,唯恐裴深開口會讓關系生變。
聶常戎卻答:“行。”
“我們的藥夠用。”
三人結伴回到機甲處,裴深從自己的背包中拿出藥品,分分揀揀,把大部分消炎藥都拿了出來。
“留點兒。” 聶常戎在一旁制止他,“你也有傷口。”
“不嚴重。” 話是這樣說,但裴深也不可能真的全數拿給杜離,他還是謹慎地多留了一些。
揀完藥品,裴深探出頭,沖杜離道:“吃的有嗎?”
杜離摸摸頭,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下。
裴深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也沒了。
目光再度看向聶常戎,裴深等待他的意見,聶常戎一攤手,示意他随意。
他們第一天便撿了別人的物資,真論起來物資來确實不缺。
只是從富餘線到溫飽線的差別罷了。
裴深收拾了十分鐘,最後撿出一包給了杜離。
杜離誠惶誠恐,連連給兩人道謝,期間目光好幾次 “不經意” 巡視聶常戎的表情,好像在揣摩他的态度。
“林凡也是我朋友。” 聶常戎開口說。
杜離瞪眼,這是什麽緣分?
裴深也覺得難得,側目看向聶常戎。
聶常戎繼續道:“你讓他記着恩情,期末考察結束以後加倍還我們。”
杜離一聽聶常戎和林凡還有這層關系在,半點惶恐也沒了,更不害怕影響裴深的隊內關系,他拍拍胸脯,擲地有聲承諾:“行行,那肯定的!請你們吃五…… 不,十頓飯!”
杜離的興奮勁兒能感染人,連裴深都被逗笑了。
“記下了。” 聶常戎說。
拿了東西,杜離不便再多逗留,林凡還等着他手上的藥,加上不能非法組隊,三人就此別過,臨走前裴深叫住他,往他手裏塞了一梭子子彈。
裴深猜測出了杜離肉搏的原因。
“深兒,你把我感動哭了。” 杜離裝腔作勢試圖擠出兩滴眼淚,但他的淚腺比撒哈拉沙漠的降雨量還稀薄,醞釀半天愣是沒發揮出來。
“保重。” 裴深拍了拍他的肩膀,誰料下一秒就被杜離大力摟住抱了抱。
這一手整得猝不及防,裴深甚至沒能躲開。
“莫大恩情無以為報,看來我只能以身相許了!”
“滾!” 裴深踢開他。
杜離被推開,終于正色下來,說:“謝謝你兄弟,要不是遇上你,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嗯,走吧。” 裴深将手插進兜裏,“再不走我就後悔了。”
杜離聞言立刻雙手環抱白撿來的物資,“走走走,我馬上走!”
目送杜離離開,一直到人影消失在密林中,裴深回了機甲。
聶常戎不知從哪撿了個小木塊,正蜷腿坐在底板上用匕首削着。
“人走了?”
“嗯。” 裴深點點頭,他看向聶常戎手中的木塊,問:“你在做什麽?”
“小玩意兒。”
聶常戎拍走腿上的木屑,舉起木塊給裴深看,它還很粗糙,裴深只能瞧出一個大概的輪廓,無法辨認聶常戎具體要做什麽。
“貓?” 裴深試探性地問。
“再猜。”
“鳥?”
“這倆差別有點大吧?” 裴深的答案給聶常戎整得都有點不自信了。
裴深不敢再猜了,只好說:“看不出來。”
“那我再努力努力,争取讓你看出來。”
“…… 行。”
把東西一收,聶常戎站起來,他瞧了眼裴深,道:“你這衣服是不是得換一身兒?”
裴深全身沾水,剛剛一直沒來得及換。
“嗯,我換一套。”
“好。” 聶常戎帶着他啥也看不出的木塊一切離開了機甲,把空間留了裴深。
裴深動作很麻利,沒兩分鐘就換好了衣服,他招呼聶常戎上來,聶常戎一進來便道:“水還是要煮一下。”
“嗯?”
“我去泉眼轉了轉,那邊死了一只松鼠,離水不遠。”
“就地生火?” 裴深問。
“可以,晚上也別熄了。” 聶常戎道。
雖然被發現的可能性更大,但為了安全着想,誰知道襲擊過杜離他們的狼群會不會在這兒出現。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還挺适合紮營的,視野足夠開闊,距離水源也近。
聶常戎負責撿樹枝,裴深則留下搭建帳篷,兩人只剩下一頂帳篷,不過也不礙事,反正他們睡覺時間是交錯的,損失一頂帳篷對他們而言并不會産生太大的麻煩。
聶常戎以營地為中心在四周尋找柴火,并不太順利,因為地面潮濕,很多枯枝都是濕潤的,根本生不起火,找了将近半個小時只撿了一捆柴。
不過他另有收獲,丢下一捆幹柴後,聶常戎打開随身的布袋,裏面滿滿當當,聶常戎撿了一兜蘑菇。
他把布袋展開讓裴深看,笑着說:“我認過了,都能吃,晚上弄頓好的,煮蘑菇湯喝。”
裴深擡頭,不知道被聶常戎的笑容晃的還是被他上方的陽光晃的,有點飄飄然,心間湧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不由自主地跟着聶常戎一塊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