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要陪你一起去

返回學校第一天,許勻舟便在自己和寧遠的桌洞裏發現了一堆賀卡。

數目過多,擠滿了整個桌洞。

許勻舟掏出來時,大體估摸着似乎有上百來封。

“這啥啊。”寧遠提着兩杯水進來,看到這一幕,着實吓了一跳。

“不知道,來就有。”

許勻舟書包依舊挂在肩上,雙腿盤起來,直接坐在地上,擡起頭看了眼還在發愣的寧遠說,“不一起看?”

寧遠将打好的熱水放到桌子上,搖了搖頭,“別了,你先看,我害怕是什麽驚吓。”

盡管這樣說着,他還是緊貼着許勻舟坐了下來。

十二月份的天氣已經很冷,往常打開的後門早已上了鎖,他倆的位置在最後一排的角落。

教室裏不像往常般喧嘩,面前的桌子擋住了所有視線,根本看不到前面的同學在做什麽。

許勻舟翻開一封,只寫了兩個大字:加油!

許勻舟疑惑。

“這不是什麽可以驚吓的東西。”許勻舟說着遞給寧遠,自顧自翻開下一封,這次卻是:對不起,不曾了解你,卻曾傷害過你——to許勻舟and寧遠。

接下來的每一封似乎都差不多,要麽是一些鼓勵的話,要麽是一些表達歉意的話,但卻都有一個共同點,沒有署名。

賀卡的确有上百封,等許勻舟翻完,寧遠的懷裏也堆成了一座小山。

“這是?”寧遠不知所措地看着許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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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勻舟握住他的手,輕聲道,“沒有署名,那就是來自陌生人的善意。”

許勻舟和寧遠将賀卡歸攏好,塞到書包裏,然後拽着寧遠從地上爬起來。

站起來那一刻,前面的同學迅速轉過去頭,把目光轉移到桌子上幾乎一字未動的試卷。

許勻舟會心一笑,他拉着寧遠走到講臺上,深鞠一躬說,“謝謝。”

不知下面誰開的頭,氣氛開始活躍起來。

“學霸嚴重了哈,都是同學,有啥好謝的。”

“就是,就是,以後還得指望學霸多給我講講題呢。”

……

“咳咳!”

所有尋聲望去,只見皮卡丘雙手背在後面,站在門口。

“吵啥吵,快期末考試了知不知道!都學會了?”說着又望向許勻舟和寧遠,“還有你倆,反省那三天的課程補回來了?這站在講臺是準備舉行啥儀式?”

底下立即有人小聲說,“見證人到了,結婚典禮現在開始”

聲音很小,但在足夠安靜的環境裏每個人都聽得特別清楚。

寧遠的臉有些微紅,他看着許勻舟。

許勻舟也有些不知所措。

“瞎說八道些啥,你倆趕緊下去,老師馬上來上課了。”

倆人這才如釋重負地回到了位置。

皮卡丘一走,教室裏安靜了沒一會兒,又開始吵起來。

“聽說了嗎?學校好像要舉辦詩朗誦比賽。”

話音一出,立即有人反駁到,皮卡丘的樣子學得有模有樣,“你高三了!高三的任務是什麽!好好學習!不要再像高一高二那群人一樣,沒有壓迫感,看看人家衡水中學,為什麽人家能出清華北大,人家是吃飯的間隙學習,跑操的間隙學習!上廁所只需要三分鐘,你還詩朗誦比賽,你上次上廁所用了十多分鐘,門口罰站去…”

許勻舟和寧遠沒忍住笑出聲。

當初皮卡丘以衡水中學為榜樣給他們開動員大會,大會開的唯一成功的一點,那就是每次下課見了面,都要互相問一句,“你這次上廁所超過三分鐘了嗎?什麽,你竟然用了五分鐘,怪不得考不上清華北大。”

高三這一年很無趣,每天過着一樣的生活,該完成幾張卷子,背幾個單詞和成語,複習多少道錯題,桌子前的便利貼每天一換,幾乎是差不多的內容,唯一不同的是,每天的內容中的內容變了。

宿舍的廚子裏堆積着一摞刷過去的試卷,打開看到那一瞬間,自己都會被吓一跳,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做了那麽多套題。

看似每天都一樣,卻又每天都不一樣。

有時候會因為連續兩三道題不會一氣之下将試卷撕成兩半扔到一邊後趴在桌子上痛哭,哭過之後卻又小心翼翼地将試卷重新黏在一起,擦幹眼淚握起筆杆繼續投入進去。

目标很遠,但每天都在離它更近一步。

接近期末考試這段期間老師一般上課不會講課,而是發幾張卷子下去讓你做,然後下節課講。

許勻舟并沒有管老師發的卷子,他在做皮卡丘之前給他的奧賽題。

旁邊的寧遠遇到一道不會的題剛想扭頭問他,看到許勻舟聚精會神的樣子,一時間沒去打擾。

許勻舟握着筆的那只手似乎非常有勁,書寫的速度也很快。

看他皺着的眉頭寧遠覺得這題很難,但看他寫字的速度寧遠又覺得似乎對他來說不難。

寧遠索性将手裏的筆一扔,專心致志地趴到桌子上,看着許勻舟的側臉。

為什麽有的人會長得那麽好看。

這些天許勻舟整個人又瘦了一圈,他本身人就瘦,但此刻并沒有弱不禁風的感覺。

教室裏相對外面而言氣溫還算高,許勻舟羽絨服外套敞開,裏面是一件白色v領毛衣,胸口處有一個疤痕若隐若現。

寧遠沒忍住嗤笑一聲。

那次許勻舟把他弄疼了,趴在許勻舟身上的他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當時他力氣很大,許勻舟那裏淤青了好幾天才見好。

不過,寧遠一點都不自責。

都是他自作自受!

每次讓他輕一點時,他都像獸性大發一樣,弄得寧遠身形渙散,當時寧遠便想,咬的狠一點,讓他下次長長記性,結果人有句話說得很對,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等下次寧遠再想咬他之時,許勻舟像是有準備一樣,對着他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發什麽呆呢?做題。”許勻舟筆杆輕觸寧遠額頭,伸手拿過他寫了一半的卷子,“這道題不會?”

“嗯。”寧遠點點頭。

“這道題需要做一條輔助線…”

許勻舟流暢地講着,寧遠卻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他依舊盯着許勻舟那張臉發呆,看着許勻舟顫動的喉結,不知不覺手伸了過去。

還沒到目的地,便遭到了阻攔。

許勻舟握住他伸過來的手,眉頭輕皺,“怎麽那麽涼,讓你穿那麽少。”說着握住寧遠的手,揣到自己兜裏。

“把這張卷子做完,允許你休息一會兒。”

“可我沒有手…”寧遠晃了晃右胳膊,示意道。

不知為何,盡管白天寧遠穿的有多厚,手和腳永遠都像是剛從冰裏拔出來一樣。

晚上寧遠像只八爪章魚一樣黏在他身上,那雙手他總是要捂很久才漸漸感受到暖意。

許勻舟猶豫了一會兒…

“那你現在先睡會吧,一會兒我叫你。”

被許勻舟包裹的那只手像是碰到了火爐,溫度順着胳膊蔓延,寧遠趴在桌子上,漸漸有了睡意。

耳邊窸窸窣窣翻卷子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一點都聽不到…

……

許勻舟剛做完一套題,肩膀便被人敲了一下。

“班長,有事?”許勻舟小聲說道。

“皮卡丘讓你過去一趟。”那位同學小聲回答。

說完剛想走卻突然被許勻舟拽住。

“怎麽了?”

“有暖身貼嗎?”許勻舟問。

男生點點頭。

“能借我一片不。”

“好,等我。”

沒一會便從前排傳來兩片暖身貼,許勻舟暫且放開寧遠的手,輕輕撕開一貼,從寧遠衣擺下探進去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貼好。

太瘦了,許勻舟心想,肋骨都能明顯感覺到,低頭時不小心瞥到寧遠裸露在外面的腳踝,恨不得将人提起來打一頓。

明明比誰都要怕冷,還學別人露腳踝。

許勻舟無奈地搖搖頭,緩緩蹲下去将寧遠的褲腿放下來,這才離去。

“老師,你找我。”許勻舟推開教務處的門,看到皮卡丘正拿着一份文件看。

看到許勻舟,他将手裏的文件遞給他。

“宜城市舉辦的優等生寒假夏令營活動,咱學校去年級前二十。”

許勻舟接過來看了一眼,問道,“我能不去嗎?”

“不行。”皮卡丘想也不想地拒絕,“這個活動集結了全市最優秀的老師,而且還有一些名校教室前來,更重要的事不花錢。免費給你們培訓。”

“可是我去了,寧遠怎麽辦…”

兩個人現在都算是無家可歸之人,他不忍心丢下寧遠自己。

“我當然想到了這一點,這才叫你來。”

“老師你有辦法?”

“有點難度。”皮卡丘說着塞給他另一份文件。

許勻舟接過來看了一眼,原來除了每個學校年級前二十,各個學校還有兩個“潛力生”名額。

所謂“潛力生”,無非以這次期末考試為标準,取進步最大的兩位同學。

“全校公平競争,消息我已經通知各個班主任了,為了防止有人使手段,這次期末考試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格,就看寧遠把不把握住這次機會了…”

許勻舟漸漸攥緊那張紙,低聲回應道,“他一定會的。”

……

寧遠醒來時,看到旁邊空着的位置,肚子上有一股熱流不斷往全身擴散,他伸手摸了摸,才知道是一貼暖身貼。

寧遠雙手覆蓋在上面,下巴抵在桌子上,感覺下一秒又要睡過去。

“剛才班長說得那個夏令營,你有想法沒?”

“你覺得我符合哪一個?”

前邊兩位同學在讨論,寧遠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他睡覺的間隙,班長可能又宣布什麽事情了。

“兩位…”寧遠踹了踹前面的凳子,“你們在說啥夏令營?”

“就剛才班長說得,今年市裏夏令營改革,給了兩個潛力生名額,就是你得是這個年級裏進步最大的那兩個。”

“那以前是什麽形式?”不怪寧遠不知道,只因他以前都主動把這些消息屏蔽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以前是年級前二十,聽說這個夏令營很厲害,就是找關系都塞不進去,頂尖老師頂尖學生,據說培養出來的最差也得是985,只不過只有高三年級才會有機會參加。”男生說着嘆了一口氣,“我是沒機會了,既沒進年級前二十,成績又不上不下,不過,寧遠,你可以試試,畢竟你現在還處在一個往上爬的階段,許勻舟肯定得去吧…”

寧遠又陷入了長時間的發呆…

連許勻舟回來,他都沒發現。

“遠遠,想啥呢。”

許勻舟還沒坐下,手突然被人拽住,他疑惑地看着寧遠,只見寧遠很認真地看着他說,“幫我,那個夏令營,我要陪你一起去…”

“那麽快就知道了?”許勻舟笑着問。

“嗯,行了,我要學習了。”寧遠說着從桌洞裏拿出一把圓規,扔給許勻舟,“看到我犯困記得紮我一下。”

許勻舟沒忍住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我是認真的。”

“你是不是聽說這個夏令營對我來說很重要?又擔心我因為你推掉所以才要陪我去。”

被戳破心事的寧遠臉上掩飾不住的慌亂,依舊死犟道,“沒有,我自己也想去。”

“傻瓜。”許勻舟伸出手,再次将寧遠的手踹在兜裏,“你心裏怎麽想得全寫臉上了,別犟了。”

“不是,我去肯定對我也好啊…”

“如果是不好呢?”許勻舟突然問。

從教務處回來的路上時,他就考慮到這個問題。

一個在普通班待久了,習慣了這種溫水煮青蛙授課模式的人,突然将他調到實驗班,不用一周,他肯定哭着要出來。

一是因為實驗班學習氛圍很壓抑,大家都在争分奪秒,毫不誇張地說,和你說句話都會感覺浪費他學習時間,二是老師講課的方式,節奏和難度,比普通班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長期在這種環境下的人自然是覺得沒什麽,但如果是一個外來人,絕對承受不了。

而這次夏令營,又是高手中的高手集結。

先不說上課的氛圍會把你逼瘋,就說這一群人裏,差別過于大,很難不産生自我懷疑。備受打擊,那時,反而适得其反。

“這還能不好?”寧遠不解地問。

“你沒在實驗班待過,那種有時候讓人喘不過氣的氛圍,我怕你撐不住。”

許勻舟不掩眼裏的擔憂,他攥着寧遠的手的力氣越來越大,“害怕你受不住,又害怕抛下你一人,所以…”

“我受得住…”寧遠打斷許勻舟,“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經歷過得那一件事不比這個大,這算啥,而且只要能看到你,就好了,我只是希望你帶着我走的同時,不會因為我放慢了前進的腳步…”

作者有話說:

說點啥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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