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伸出手,然後被緊緊握住。
這一刻我突然很想哭。
我的手上,已經加諸了另外兩個人的力量。
我側過頭,看到了他們臉上的微笑,擁有我見過的最盛大的光芒,幾乎把所有嘈雜和喧嚣都隔離開來。
正要松一口氣,腰上卻被一股力量攫住,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騰空扛了起來。
我被倒挂着,視線被黑色的布料包裹,任何拳打腳踢都無濟于事。
很快我被丢在車裏,我還沒來得及摸到車門,車就已經被反鎖了。我猛地擡頭,看到了張秘書擔憂的臉。
“放我下去!”
“已經有人去帶王俊凱和王源了,少爺不用擔心。”
他悶聲說完,就轉頭啓動了車,不顧我的疾言厲色。
我微微冷靜下來,掏出手機打開微博界面。
“不用看了,少爺。”
“你們三個,包括公司內部人員的IP都被屏蔽了,所以咱們的人才對這件事一概不知……昨天半夜……很多謠言就已經在各大媒體大肆宣傳了。對方的手段很高級,現在已經找了專家在解除屏蔽了。但是現在的情況,已經對你們非常不利……”
“是誰?你知道了是不是?”
張秘書突然噤若寒蟬,直到車子開到了家門口都沒有再回答我的任何問題。
車鎖剛剛打開我就急不可耐地打開門,剛剛踏出一只腳就又被架了起來。這次倒沒那麽丢人,兩個人一左一右架着我的胳膊,一直乘電梯到了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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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就坐在沙發上,對着我左右兩個人點了點頭,我就被直接丢進自己的房間,還沒來得及抵抗,門就被反鎖了。
“爸!!!”
我使勁拍着門,“出了這麽大的事,你怎麽能把我關起來?我現在應該去公司,好好把事情處理妥當不是嗎!”
“你老老實實呆着,以後都不用再去那個公司了。”
“爸,我必須出去面對!我們可是投資方,我晚出去一分鐘,虧損都可能被最大化!”
“已經撤資了,那個公司,氣數已盡。”
他冰冷的話語透過厚重的桃木門傳來,刺向我正覆在門上的手掌。
“你還嫌自己身上的髒水不夠多嗎?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明明腳下是平地,怎麽會突然踉跄了呢?
我靠在門邊,手指扣在地板上微微顫抖。視線中心蜷曲的膝蓋漸漸模糊成一片氤氲。
明明已經改變了啊。
我都已經看不到過去那條扭曲的道路,為什麽又再一次跌入泥濘?
親手扶好的草木,都變成了從天而降的荊棘。
颠沛流離,都是冥冥。
三十一、冥冥·王俊凱
我開過不少演唱會,每一場都座無虛席。
但我經常會突然覺得害怕。
我的左右,空無一人。
北方曾經問過我,為什麽我在演唱會上,有時候會瞥向身側。
我說,我在找人呢。
她又聽不懂我說話了,所幸她從來沒把我當成瘋子。
——可大概我就是一個瘋子吧。
許多人說,你要記住每一個重要時刻自己的感覺,然後畢生難忘。
我沒有那麽敏銳的神經和超容量的記憶,那場音樂盛典在我的腦海裏只留下了零星而模糊的幾幀。
愛我的人在臺下,我愛的人在身邊。這樣的畫面揪着心髒的每一寸表皮,讓人又疼又癢。那些洶湧如浪的人潮和吶喊,逐漸簡化成了不可讀的聲波曲線。
陪伴必須要不斷重複,才能刻進骨血。
但從我十八歲開始,就再也沒有人跟我比肩而立了。
被中止的十年,我和他們,沒有過一次真正的演唱會。
想要放在這一世實現的願望,卻依然沒有沖破枷鎖,重見天日。
公司再一次岌岌可危,沒有任何預兆地。
不僅僅因為驟然席卷而來的負面新聞,千玺家的突然抽資,跟公司內部負債有直接的關系。
我們搞砸了。
我們竭盡全力想要改變的命運,在前路兜兜轉轉,然後卷土重來。
像彈簧,也像磁鐵。
“沒事……真的沒事,媽,別看那些,相信我,我能處理好。”
我手上攥着演唱會的預覽公告,微微用力。
——七月十五。
“明天有個重要的通告,等結束了,我就回家一趟。”
我挂了電話,走進裏面的卧室,王源的身體微微蜷着,雙眼緊閉。我輕輕探了探他的額頭,已經不燙了。
這幾天他媽媽出差了,今天上午我打了幾個電話都沒人接,跑到隔壁锲而不舍地按了半個小時的門鈴才喚醒白天裏沉睡的他,雙頰潮紅,嘴唇幹裂,我碰了碰他的額頭,發現他已經發熱了。
我執意要帶他去醫院,他卻害怕現在正在風口浪尖引來什麽麻煩。最後只能半拉半扯地把他運回我這裏,喂了藥換了幾次冷毛巾,總算還有些起色。
我把被子掖好,關掉了暗黃的臺燈,輕聲說了句晚安。
剛剛轉過身,手卻被輕輕拉住。我回過身,昏暗裏他的嘴唇微微嚅動。
我蹲在床沿,把耳朵湊了過去,卻被他用指頭戳開。
“我嗓子又沒壞……被你灌了那麽苦的沖劑,已經好了……”
的确沒壞,聲音卻還是有些虛弱。
我用指腹輕輕刮了刮他的劉海,輕聲說,“你當年灌我治低血糖的中藥的時候,更……”
話都快說完了我才醒悟自己說錯了話,可他沒什麽反應,只是靜靜地看着我。
我的喉嚨微微哽了一下,還是對他笑了笑,“快睡吧。”
“睡不着。”黑暗中他的目光有一絲停滞,“你躺過來,和我說說話。”
我平躺在他身側,他抽出被子的一角,搭在我身上,長度剛剛好。
分明已經不是多麽瘦弱的身軀,此刻卻因為微微蜷着,讓我有種一把就能把他整個人攏在懷裏的錯覺。
你那時病得那樣重,該是怎樣的場景呢?
你一定比現在更加嶙峋,臉色更加蒼白,嘴唇更加幹裂。你的眉頭一定緊緊蹙着,你的每根汗毛都在痛苦卻又紋絲不動。
但你一定什麽都不會說,你不喜歡和別人訴苦——
而你身邊沒有我。
我的微笑有些顫抖,手指微微拂過他額前的碎發,莫名有些刺痛。
“公司就這麽完了嗎?”
他的聲音平靜,幾乎沒有一點語氣。
我突然想知道上一世十七歲的王源在這樣的時刻,是不是也和現在一樣。
“不會的。”我覺得自己的聲音幾乎是從齒間一個一個彈出來的,“你看,不是還有很多人喜歡我們,在等着我們嗎?”
“可這決定不了什麽,不是嗎?沒有主流媒體的幫襯,公司又財政危機,我們又能憑什麽繼續走下去?”
我心頭一顫,微微側過臉。
黑暗中他的目光帶着一絲諷刺和冷淡。
我的手在被子上緩緩摸索,然後握住了那與微涼被子有所反差的溫熱。
“王源兒,你覺得我們口中的‘十年’,到底是什麽?”
“如果啊,公司真的不行了,我們TFB要解散了,那又能怎麽樣呢?”
“我們三個……不管以怎樣的方式繼續走這條路,不管有沒有機會再組合在一起,我覺得都并不重要了。”
我的聲音微微有些喑啞,我幹咳了一聲,更用力地握緊他的手。
“十年不過是個虛數,除了我們自己,任何人事,都無法終止這個約定。”
“王源兒,我的得失心很重,總想着要怎麽把工作做好,讓TFB得到更多人的認可。”
“我斷了所有的後路,沒有給自己回頭的機會。我覺得自己如果不能成功,就真的一無所有了。所以我只顧着朝前走,因為沒有看腳下的路而傷了自己,因為沒有看身邊的人而傷了別人。我啊,只想着要把付出的代價連本帶利地賺回來,十年對我而言只是成功的路徑。”
“但這不是第一要緊的事啊。我以前不明白,真的很後悔。”
“你們都在,這才是最要緊的事。”
我的手心微微沁出汗來,于是松開了他。我能想象到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我翻了個身,背對着他,眼眶酸脹得有些疼痛。
再溫柔的以前,也是被篡改的回憶。
再殘酷的當下,也沒有自說自話更錐心。
這樣的寂寞,甚至大過夢想破碎的聲音,大過離散的嘆息,繞梁不止。
一陣輕微的摩挲聲,背後的擁抱猝不及防。
他的額頭緊緊抵在我的後背上,手緩緩攀附上來,蜷曲成拳狀,顫抖着在我左胸口停了下來。
“疼嗎?”
我不知道我想要做什麽,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麽。
我只知道我正在做什麽。
我的所有神經都被擰在一起,發出橡膠被蹂躏的刺耳聲響,擰出來的粘稠液體像硫酸一樣,燒灼着四肢百骸,帶來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