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節
躲着我。
那些看起來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過往，帶着一股鐵鏽味的香甜，一邊碾磨，一邊撫慰。
我的意識被病痛折辱，但一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我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幸福的人。
我愛的很自由，無拘無束。不像他，步步為營。
并不是有多麽寬宏，可以讓我對那些傷害置之不理。也嘗試過把所有怨怼對準回憶開一槍，卻發現自己根本狠不下心按下扳機。
算了吧。即使強迫去恨，深淵不會填滿，懸崖不會柔鈍，年華不會轉身。
至少愛能讓我殘喘的這幾年，在自己的意識裏面，不至于因為不定時的死亡而恐慌。
讓我覺得遺憾的只有兩件事。
“千玺，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想認識你。如果我沒有找到你，你能不能來找我？”
“王源，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躲你們兩個遠遠的。”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下輩子，但我們依然重逢，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要躲，但他已經站在我面前。
關于我的無法解釋，關于他的無法脫卸。
我欠千玺一個完好無損的人生，但擺在我們面前的依然是命運的千瘡百孔。
他有記憶。怨怼讓他更加鋒芒畢露，這讓我更加歉疚。千玺總是一邊嫌惡着我們一邊無條件地付出，然後跑在了我們前面，第一個頭破血流。
其實他在精神上淩虐王俊凱的時候，我還是有點兒暗爽的。
給他點教訓也好，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就在一旁當觀衆也滿足了我的一點惡趣味。
Advertisement
但其實每一次千玺把他從我眼前推走的時候，我都在擔心——
他還會回來嗎？
我第二件遺憾的事就是，把王俊凱一個人丢在那麽寂寞的未來。
他和千玺一樣，負載着上一世的悲歡。
他在努力靠近我的時候總是讓我動搖，但他越是靠近，我越害怕為了過去的事他要落荒而逃。盡管王俊凱在我心中，一直擁有強大的勇氣。
他沒有必要重蹈覆轍，不需要應承當年“想要出名”的名頭來和我搭戲。
但我依然無法确定他的心意。
對，這才是真正的問題。
轉學到北京，既是想順着千玺氣一氣他，也是想給彼此拉開一個空間，各自想清楚前路。
——等我。
我覺得自己的理解能力沒什麽問題，但他在中考前和中考後的态度，就仿佛是已經決意要抛棄一切。而且是因為想要與我陌路而順便拉黑了身邊的所有人。
歷史的畫面總是層出不窮，我們又站在記憶中的海邊。他的迷茫和止步不前，千玺的滿腹怒氣，終于掀起海嘯巨浪，把時光的堡壘一一擊毀——
我們就這樣回到了從前，溫習了各自的真相。
我是唯一不坦誠的人，我沒有參與他們之間的談話，而且聽了牆角。
大白的真相仿佛也沒有換來任何新生，然而就在我認為他已經徹底放棄我的時候，他單槍匹馬找到了我。
我再次擁有了世上最溫柔的眼色。
也再一次奮不顧身地淪陷其中。
我拼命撲騰，或許是為了更快地沉入沼澤。
然而三個開了外挂的人，也似乎無法阻止命運的腳步。
該有的一樣不少，甚至比過去更多。
他倒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已經沒有任何知覺。
我的碰觸都是麻木的，直到他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我都沒有掉一滴眼淚。
千玺的臉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分辨不出他的唇語，再次有意識的時候，自己已經躺在了病床上。
這時候才覺撕心裂肺。
就好像你最害怕的一刻不是正在做噩夢，而是夢醒之後。
一群護士把我按住，千玺睜着發紅的眼睛，告訴我他沒事。
我不信。
在他出院後的兩年裏，我都一直提心吊膽，因為我第一次發病，就是在受傷的兩年後。
現在距離他出院已經過去六年了。
TFB仿佛已經屹立不倒，但因為經歷過那些岌岌可危的日子，我們從來沒有懈怠過，和我們親愛的公司，一起成長着。
其實輿論是不會煙消雲散的，那些不看好我和王俊凱感情的人，依然在痛斥我們靠着畸形情感博眼球。
這倒沒什麽，讓我有些不滿的是，依然有許多人認為我們的真實關系只是朋友。
不管他怎麽不顧及公衆的目光對我毫不避諱，都有人自動洗白我們的感情線。
心真的好累，搞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順，可分明已經是朋友和家人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但是這種事我怎麽可能跟老王說呢？
他抓住這個梗調侃我一年也說不定。
但我有時候看到相關言論的微博的悶悶不樂，還是輕易被他察覺。
他通常不顧我的反對，把我緊緊悶在懷裏一會兒，然後把我放在雙腿中間，一手播着遙控器，一手把薯片往我嘴裏塞。
終于有一天，關于賣腐的微博上了熱門。雖然轉發和評論大多都是偏向我們這邊的，難免還是有些郁結于心。
今天我們是順次到攝影間裏單獨拍攝宣傳片，我是最後一個，出來的時候卻發現他和千玺都不在了，只有劉志宏倚在沙發上等我。
“凱爺說有事先走了，我們家老大去趕舞蹈節的專場，你今天不是沒通告了嗎……老大怕你無聊，讓我陪你出去玩玩。”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去玩吧。”
“诶诶诶！王源你別走啊……老大交代的事兒我必須要完成。”
我抽搐着嘴角，“你最近越來越像家禽了……王俊凱答應我要去看新上映的3D片子的，既然他貴人多事，我回去補覺算了。”
“別啊！”他的笑容愈發燦爛，“知不知道那個新開的電視城？大電視套着小電視像塔羅牌似的，去看看吧？去吧去吧！”
總之我是極不情願地被拉扯到了傳聞中的電視城。
走進去之前我又看了一次手機，王俊凱依然沒有聯絡我。
電視城的确很壯觀，此時我們正伏在三樓的圍欄上，看着最大的一個屏幕。
所有電視的頻道都是每隔十五分鐘切換一次，此時正播着《貓和老鼠》，引得我們兩個笑出聲來。
身後漸漸圍了許多人，不過倒也沒人擠得太近，只是仿佛拿着手機拍我們的人比拍電視城的人更多了。
又換臺了，這次似乎是個娛樂節目，我懶散地把下巴抵在圍欄上，開始玩手機上的小游戲。
“今天是一個重要的日子，因為有一位娛樂圈炙手可熱的男星，即将在節目現場對他喜歡的人表白。”
嘁，又是這些。
也算是娛樂圈玩爛了的花樣，只是能站出來表白的人，無論真假與否，都算是真的勇士了。
餘光瞥到身邊的劉志宏看得入迷，也不忍心掃他的興，于是就低着頭專注地玩游戲。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的尖叫吓了我一跳，我不禁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在場所有人都像把一條腿伸進開水裏的青蛙，興奮得快要蹦起來了。
不，不僅僅是興奮，太多複雜的情緒，我一時也有些被懵住。
然後我回過頭，在巨大的熒屏上，看到了那個翹我約的人。
他在屏幕裏對着我微笑，深黑的眼睛折合着清淺的光線。
哄鬧聲不約而同地小了下來，因為屏幕上的男人已經開始說話了。
“大家好，我是王俊凱。”
“可能有人會覺得奇怪，因為我出現在這裏，并不是通告上的內容，只是我的個人行為。首先感謝節目和公司放縱我這樣随心所欲的行徑。”
“我今年二十四歲了，如果有在我少年時候就關注過我的人，就應該知道我們有‘十年之約’這四個聽起來像噱頭的字眼。在我十五歲和我的同伴一起登上音樂盛典的舞臺的時候，這個并非白紙黑字的口頭契約開始生效了。到現在，十年已經過去九年。感謝所有人，否則我們不會還出現在你們的視線。”
“我的開場詞已經講完了，下面是正題。”
“喂，王源兒，現在開始你要認真聽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在屏幕裏叫出我的名字，就仿佛本人已經近在眼前。
“在這九年裏，流言蜚語沒有一天停止過，太多猜忌渾渾噩噩、暧昧不清地出現又消失。我個人感情的問題，也是大家一直以來争吵不斷的源頭。我從來沒有可以隐藏過什麽，但因為我所認定的陽光被人誤認為是陰影，我還是覺得自己有責任，對這件事作出一個明确的，也是最終的解答。”
“我不知道在說完這番話之後會掀起怎樣的風浪，但我必須鄭重地宣告這件事，才能在自己的所有過去和未來裏，問心無愧。”
“我的人生至此——不，是一直到我死，只愛着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想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