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付南川看到顧念的朋友圈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
周六，他難得有空，應邀參加了朋友的生日宴。
相識多年的友人年近三十，最近終于扛不住家中壓力，準備和長輩介紹的女性相親，大家紛紛感慨，勸他想開點，萬一能遇到中意的人呢。
席間觥籌交錯，朋友們在一起，酒難免就喝多了些，中途，趁着朋友去上衛生間，付南川才抽空摸出手機。
他浏覽了一圈未讀信息，本來不在意朋友圈更新的他，鬼使神差點了進去，滑動沒幾下，就看到了顧念才發的圖片。
照片一張張劃過，最後停在她和衆人的合照上。
鏡頭中，顧念坐在一名同齡男性身邊，穿着明顯偏大的、不屬于自己的沖鋒衣，整個人陷在寬大的沖鋒衣裏，襯得唇紅齒白，笑容燦爛。
付南川盯着照片，沒說話。
友人恰好這時回來，看他目不轉睛地看手機，不由湊過去瞥了一眼，這一瞥恰好看到圖片中央的顧念，“咦？這姑娘長得不錯啊，是我的菜，怎麽，南川你認識？”
“要不介紹給我吧，我正好準備相親，有了這個我就不去看我媽介紹的那個了。”
他笑嘻嘻地說。
付南川回他一個冷飕飕的眼神。
饒是被酒精占據了大腦，朋友還是從這個眼神裏，敏銳地找回了求生欲，“哈、哈哈，我開玩笑的，仔細一看也不咋地。”
付南川的眼神更涼了。
朋友讪笑，立馬坐回位子上，和其他朋友推杯換盞，“诶，再喝點啊，喝啊。”
席間氣氛重又熱鬧起來，付南川暗滅手機，舉起酒杯，敷衍地喝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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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席後，付南川和朋友們一起下樓，在酒店大堂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不由眯了眯眼。
朋友們自然也看到了，“剛剛……那是你表姐吧？”
“對啊，我看着也像。”
“好像喝醉了，南川，你不去看一看？”
付南川揉揉眉心，嘆道：“抱歉，先失陪了。”
他闊步走出酒店，逡巡一周，很快就發現緒之晖正和一群人站在東北角談笑，歪歪扭扭地靠在一個女孩子身上，笑聲要多豪爽有多豪爽。
……就這個德行，哪個男人吃得消？
付南川頭疼地走過去，沉聲喊道：“緒之晖。”
“啊？”緒之晖醉眼迷蒙地看向聲源，見是付南川，立刻沖他招手，“付南川？你怎麽在這？快來快來，我給你介紹一下我的朋友。”
付南川擡眼淡淡掃去，入目所及的面孔說不上多熟悉，但也是圈內見過幾次面的人。
可能又是什麽名媛聚會吧。
對上付南川的視線，那幾個女孩立刻露出苦笑，“不好意思啊，玩的有點high，所以小晖不小心喝多了……”
“抱歉。”付南川對幾人點頭，見樂叔已經把車開到門口，便對緒之晖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呀。”緒之晖沖幾人揮揮手，麻溜地跟在付南川身後走了。
她喝了不少酒，酒精有些上頭，勉強依靠自己走到了車邊，開車門時手上使不出力氣，付南川見狀上前一步幫她打開車門，強行把她塞了進去。
一坐上車，緒之晖就不顧形象地踢掉了高跟鞋，靠在後排閉目養神。
付南川撐着車門，有些嫌棄，想了一會，走到了副駕駛座。
樂叔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南川，小晖好歹是你表姐。”
醉酒的時候，起碼照顧一下吧。
付南川面不改色地系好安全帶，“作為姐姐，她更應該以身作則，而不是喝到爛醉。”
“……”
“先把她送去小姑那。”
緒之晖一聽，立刻彈起來，“別啊，我不回去，要是讓我爸媽知道我喝成這樣，又要罵我！”
她不就是在周末的時候和小姐妹歡聚一堂，不小心喝高了嗎？不至于把她送回父母那吧。
三十好幾的人了，還沒點喝酒自由嗎？
“樂叔，別聽他的，送我回海棠花園。”
“好的。”樂叔敬業地啓動車輛，平穩駕駛。
付南川朝後看了一眼，“現在知道不妥了？”
緒之晖看到他那陰陽怪氣的表情就渾身冒火，這個表弟，從小就一副清心寡欲高高在上的樣子，她就不信了，他沒有失控的時候？
但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沒有。
就離譜！
緒之晖咬牙，決定轉移話題，“不說這些了，昨天你不是和小念念看電影了嗎？相處的怎麽樣？”
聽到顧念，樂叔也不由分神看了付南川一眼。
付南川淡淡道：“沒怎麽樣。”
“沒怎麽樣是怎麽樣了？”緒之晖扒到副駕駛座椅後，求知欲很旺盛，“有沒有拉拉小手，抱抱小腰，吃吃小飯呀？”
緒之晖笑得一臉雞賊，像極了學生時代等着看同學地下戀情曝光的吃瓜群衆。
付南川皺了下眉，“注意你的形象。”
“……”搞沒搞錯啊！
緒之晖無語，又聽付南川說：“看完之後，她請我吃了晚飯。”
本來想挂賬的，卻在晚上回家後收到對賬信息，顯示已經被人結賬了。
不用想，一定是顧念。
付南川收到消息後，不由失笑。
長這麽大，他還是第一次讓女生請客。
緒之晖一聽，愕然地撲上前，“她請你？不是，付南川，你是破産了嗎？為什麽第一次約會要讓女孩子付錢？你窮瘋啦？”
一時間，車廂裏只有緒之晖亢奮的指責。
“我就說今天小念念為什麽自己一個人出去玩，原來是因為你摳門！”
“你看看你，到手的鴨子都飛了。”
“你看沒看見小念念才發的朋友圈？她和那個男的去爬山了啊，還穿着人家的衣服，看看人家動作多快，再看看你！”
緒之晖恨鐵不成鋼，要不是膽子小，恨不得掐住付南川的脖子搖晃。
付南川眸光漸涼，在到達海棠花園後，推門下車，“到了，走吧。”
他是男性，有義務保證女性平安到家。
緒之晖穿好高跟鞋，踉踉跄跄地跟在付南川身後，“我告訴你啊，小念念這樣可愛的好女孩，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付南川一路無話，也不回應緒之晖的指責，在确定她開門進屋之後，利落地按下電梯按鈕。
甚至都沒出電梯。
目視付南川面無表情的臉緩緩消失在電梯門後，緒之晖醉醺醺地腦子恢複了些許清明。
咦，老表弟好像不太開心哦。
她捂住嘴竊笑。
嘴上說着不在意，實際上還是會吃醋的嘛。
緒之晖興高采烈地踢掉高跟鞋，翻出顧念的朋友圈，留言問：這是在哪？
不一會，顧念就回複道：城東翠山農家樂，風景超好，緒主編有空可以來玩玩。
緒之晖眼珠子一轉。
有空啊，她明天就特別有空。
緒之晖找出和付南川的對話框。
【明早八點，去翠山爬山吧？】
等了好久，付南川都沒有回複，緒之晖無奈，只好興致缺缺地洗漱，躺到床上昏睡過去。
一覺到天明。
隔天早上七點半，門鈴被準時按響，不一會，手機也響了。
緒之晖掙紮着在床上翻滾，摸來手機接聽。
“緒之晖。”
“……”
“開門，爬山。”
啊！
緒之晖痛苦地蒙住頭。
付南川，你不是人！
******
山中空氣清新，入夜後更顯幽靜，顧念和遲默同睡一張床，互聊心事，不自覺就睡了過去。
一晚安睡。
早上六點多，院子裏就已經有人晨練，細碎的蟲鳴和歡快的鳥叫聲是城市裏無法體會的自然反饋。
顧念被遲默搖醒，“起床吧，難得來一趟山裏，我們也去鍛煉鍛煉。”
“啊……不……我……”
在遲默的堅持下，顧念欲哭無淚地起了床。
她撓着一頭亂發，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略一用力，就推開了木質窗戶。
一瞬間，清風撲面而來，顧念眯着眼向遠方望去，只見朝陽如火，遠處溪流燦燦，樹林層疊，滾着層金邊似的。
祁緒正在樓下的院子裏鍛煉，看到顧念，立刻伸長手臂沖她揮手，“早啊，顧念。”
對方笑容燦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顧念揮手回應，嘆道：“年輕人，真有活力。”
洗漱完畢，顧念被迫參與到晨練隊伍中，一行人繞着農家樂快走了一圈，又在原地做了一會拉伸動作，便在老板的招呼下結束鍛煉，準備吃早餐。
秋高氣爽的天氣正适合在外就餐，老板擦幹淨戶外的小餐桌，對大家說：“喜歡在外頭吃的，坐這就行，都擦好了。”
“好的，謝謝您。”
早餐種類并不多，但都是老板親手做的有機食物，青菜粥裏的蔬菜是後院自家長的，黃瓜醬菜是自己腌的，茶葉蛋更是用的村子裏老母雞下的土雞蛋。
在大堂裏選好了自助餐點，顧念和遲默端着餐盤來到戶外小桌旁坐下。
不一會，祁緒也跟了出來，遞給兩人一人一碗酸奶，“嘗嘗，老板自己做的。”
顧念驚嘆，“這麽厲害？”
祁緒笑道：“對，你要是喜歡吃，我再去拿一碗。”
說着，他便要起身，顧念忙拉住他，“不用不用，一碗就夠了，謝謝哈。”
遲默意味深長地來回看了兩眼，低頭吃早餐。
顧念也端起小碗喝了口粥，那粥熬得火候恰到好處，入口滑潤，醬菜爽口，适時地滿足了早晨空空如也的肚子。
“味道真不錯呢。”
遲默回道：“嗯，老板手藝很好，你要是喜歡，我可以每周都陪你來爬山。”
“好啊。”顧念默默補充，“要是冬天就算了，太冷。”
祁緒笑了，“你看起來不太愛運動。”
顧念赧然，“對啊，說白了就是懶。”
她沖祁緒笑了兩聲，便随意地看向前方，隐約察覺到好似有人正往農家樂這邊的栅欄走，不由多看了一會。
“南川，這山上風景不錯啊，以後可以常來。”
有熟悉的中年男子的聲音傳來，随後響起的，是一聲不冷不熱的回應。
“是不錯。”
顧念端碗喝粥的動作一頓。
祁緒疑惑道：“你怎麽了？”
突然一動不動的。
顧念哪有心思搭理他，整個人被定住一樣執着地望着入口處。
沒過兩秒，說話的兩人就推開木板門，跨過門欄，走了進來。
男人身材高大，難得穿着休閑的運動套裝，整個人陷在晨曦微光裏，眼角眉梢都顯得柔和了幾分。
似乎是有了感應，付南川擡頭，看向顧念。
對上付南川眼神的一瞬間，顧念再也抑制不住，激動地站了起來，“付總！”
她端着碗，一路小跑過去，直到跑到付南川面前，才發覺不妥，尴尬地把碗背到身後，幹笑道：“哈，真的是你啊，我剛剛聽聲音就覺得像！您也來爬山啊？好巧啊。”
她才鍛煉過，臉頰紅撲撲的，笑容頗具感染力，配上鵝黃色的運動服，像是山中随風搖曳的一朵小黃花。
付南川眼眸微垂，半晌，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
“是很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