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付南川面容沉靜，眼眸掃視時，帶着上位者特有的壓迫感，和這輕松惬意的農家樂環境格格不入。
周遭霎時靜了幾分。
樂叔笑呵呵地打招呼，“好久不見啊，小顧。”
“嗯嗯。”顧念誇樂叔，“您氣色真好。”
“哪裏，年紀大啦。”
有了樂叔打岔，衆人似有若無的打量才散了一些。
顧念局促地請付南川走到餐桌旁，“付總，樂叔，這是我朋友遲默，還有祁緒。”
付南川彎腰坐下，對遲默點點頭。
祁緒禮貌地沖兩人笑了下，付南川看他一眼，不冷不熱地點了點頭。
祁緒尴尬地摸了下鼻子，看向顧念，“這兩位是……”
“啊，這是樂叔，這位是付總，都是我的……”顧念遲疑片刻，“也是我朋友。”
說完，她飛快地看了付南川一眼，見他面色如常，心頭一喜。
沒嫌棄，說明他願意和她做朋友？
顧念忍不住翹起嘴角，對祁緒介紹說：“付總是我們行業中的翹楚，年輕有為，菩薩心腸，對朋友特別好，我經常受他照顧的。”
這番說辭未免太片面了。
樂叔看向付南川，這描述的，是他認識的付南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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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緒也小心翼翼地瞥了付南川一眼。
對方面容冷峻，眼底毫無溫度，實在讓人無法想象他會是怎麽個菩薩心腸。
樂叔咳了一聲，“小念，你……”
也不要太狗腿。
付南川顯然也意外顧念的評價，“你覺得我心腸好？”
“對啊。”顧念眼神純潔，“您看自從我們認識以來，您幫我多少次了。”
“……”
“沒有比您更好的人了。”
付南川拿着名不副實的好人卡，一時間無話可說。
圓桌不大，五個人坐下來，難免顯得擁擠，遲默柔聲提醒顧念，“時間還早，你問問樂叔他們要不要吃點什麽。”
顧念反應過來，“看我，太激動了，都忘了問你們吃過沒。付總，樂叔，你們吃早飯了嗎？沒吃的話嘗嘗這邊的早餐，味道很好的。”
付南川點點頭，“那就吃一點吧。”
他們清晨出門，的确還沒吃東西，一趟山爬下來，饑腸辘辘的。
“好嘞，那你們坐着等我一下。”
顧念站起來，勤快地跑東跑西，盛粥打菜。
圓桌旁，樂叔看了付南川一眼，笑呵呵地問祁緒，“小夥子，多大啦？做什麽的？”
“您好，我今年25歲，是江城中學的體育老師。”
“哎喲，老師好，有寒暑假，是正規職業。”樂叔毫不吝啬地誇獎，“那你和小念是怎麽認識的？看得出來，你喜歡小念，對不對？”
樂叔笑容和善，語氣柔和，像是關心後輩的長輩。
提到顧念，祁緒有些臉紅，不好意思地說：“我是昨天爬山才認識顧念的，不過之前我在遲默的朋友圈就看到過她的照片，所以……”
遲默訝異，“原來你早就知道顧念了。”
“對啊，我經常看你發合照，就留意到了。”
祁緒傻笑了兩聲，把體育老師單細胞的特質展現得淋漓盡致。
樂叔了然點頭，又随意地掃了付南川一眼。
對方不動聲色地喝了口礦泉水，似乎是沒在意他們的對話。
空氣陷入尴尬的安靜。
不一會，顧念端着滿滿一盤子食物過來，熱情地招呼，“樂叔，付總，來吃點吧，都是老板自己做的，養生又幹淨。”
“好啊好啊。”樂叔很捧場，“一聞這個味道就好吃，我餓了半天了，南川，多吃一點，你昨晚喝了酒，要養養胃的。”
顧念一聽，“您昨晚有應酬？”
轉而又吹彩虹屁，“那您今早還能起得來爬山，真厲害，不愧是我付總。”
付南川喝粥的動作一頓，看了看顧念，沒說話。
昨晚緒之晖提議爬山，他其實并未放在心上，但隔天卻由于常年準時的生物鐘早早睜了眼。
他當然看到了顧念朋友圈下給緒之晖的回複，也明白緒之晖的用意，本不想刻意去，但意外地發現顧念又發了一條朋友圈。
清晨的山景賞心悅目，的确适合周末踏青。
恰好樂叔要去長跑，付南川略一沉吟，便提議一起去翠山。
兩人來到海棠花園時，正好七點，但敲了半天門都沒有回應。
緒之晖因為宿醉根本爬不起來，哭天喊地地對着電話喊：“我求求你了，你自己去行不行？地方我都幫你打聽好了，山頂的農家樂，別拽上我了！”
“姐姐年紀大了，起不來！”
樂叔好笑地說：“她昨晚喝了這麽多，這會你讓她起床，不是難為人嗎？”
付南川皺着眉。
他昨晚也喝了不少，不也起來了？
“不如就我們兩個去吧。”
付南川點頭說好。
兩人驅車來到山腳，翠山海拔不過三百多米，随着修繕完好的山路，不過四十分鐘，他們就爬到了山頂。
也是巧了，推門走進農家樂，就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在院子裏吃早餐的顧念。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付南川聽到樂叔在他身後含笑嘀咕，“還挺有緣。”
顧念一臉驚喜地跑到他面前，迎面而來的女孩子身上特有的清爽香氣，好似有一只無形的手，不輕不重地撩了下心尖。
付南川不禁點頭，的确有緣。
不論是刻意還是無意，顧念這個人最近出現在他生活中的頻率實在是太高了。
高到他無法再忽視她的存在。
以至于在緒之晖幾次在他耳邊念叨小念念如何如何，他都沒有反駁撇清。
吃完早餐，爬山小隊成員們陸續下山，顧念收拾好東西，問付南川，“付總，我們準備下山了，你們後面怎麽安排？”
樂叔看了付南川一眼，笑道：“我們也準備下山了，就是不知道這山上還有什麽漂亮風景，你們爬山小隊是專業的，要不我們也跟着你們下山吧。”
“好啊。”顧念喜滋滋地說，“我剛剛問過遲默了，下山是走的西線，會穿過竹海湖，景色很好。”
短暫的交流後，幾人便跟着小隊往山下走去。
祁緒本想湊過去和顧念聊天，卻見她全程都跟在付南川身邊，自己則被樂叔拉着暢聊天地，無奈之下，只好敷衍地陪着樂叔聊天。
遲默偶爾采摘沿途的獨特樹葉，一個人也自得其樂。
顧念和付南川并排走在下山的小道上。
陽光正好，山風清涼，兩個人并沒有過多交流，但奇異的，顧念并不覺得尴尬。
她現在滿腦子都在想和付南川做朋友。
至于付南川是否私生活混亂，性向成謎，那都是他的選擇，她無權幹涉。
甚至作為朋友，她應該尊重他的喜好。
顧念滿意自己的覺悟，忍不住笑了起來。
付南川瞥她一眼，“笑什麽？”
他冷不丁出聲，吓了顧念一跳，受驚的小兔子似的蹦了一下，“沒、沒什麽。”
“就是覺得，能遇到付總，還挺開心的。”
付南川看了一會，眼底緩緩漾起笑意。
看他笑，她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我就說我們有緣吧，付總。”顧念得意地昂起下巴，在秋日高亮的陽光下，毫無俱意地迎視付南川。
對方眉眼深邃，垂眸看人時，居然有了中脈脈含情的錯覺。
顧念心跳亂了一拍。
付南川沒說話，只是徑直往山下走着。
他穿着一身淺灰色連帽衫運動服，略短的黑發自然地垂落在額邊，勾勒出優雅的下颚線，比起工作時的嚴肅冷漠，要年輕、溫和得多。
顧念落後他半步，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的側顏，只覺得山間萬物也不過如此。
只可惜，人間尤物，不愛女人。
顧念嘆了口氣，見付南川心情不錯，在快到山腳時，鼓起勇氣喊住付南川，“付總。”
付南川微微偏頭，“什麽事？”
“就是……”顧念斟酌道，“就是，您之前說，您沒有女朋友，那麽……您……有男朋友嗎？”
“……”
付南川柔和的眉眼瞬間冷凝。
顧念一看這個表情，就知道自己踢到鐵板，毀了老大難得的好心情。
是她得意忘形了，以為和老大爬個山，就能推心置腹了。
顧念懊惱不已，恨不得原地刨個坑遁走，忽然聽付南川冷聲說：“沒有。”
“啊？”
顧念傻傻地擡頭。
付南川涼涼地和她對視，嗓音毫無溫度，“不管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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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打工人悲慘的開始。
顧念有氣無力地來到辦公室，仰在椅背上，一臉生無可戀。
艾米體貼地遞來一杯咖啡，“你周末都幹什麽了？”
這狀态也太差了。
黑眼圈居然比周五的時候還深。
顧念丢給她一個欲哭無淚的表情，“還不都是你。”
艾米無辜，“和我有什麽關系？”
“都是你說付南川有男朋友，害得我……”
害得她嘴碎，問了當事人，挑戰了付南川的隐私底線。
昨天下山之後，付南川都維持着不冷不熱的态度，臨走前還給了她一個看傻子的眼神。
幹嘛啊，他們不是好朋友嗎！
枉她那麽賣力地在大家面前誇他心地善良。
她也不是責備付南川的意思，畢竟設身處地地想想，換成她是付南川，好端端被傳成那樣，也的确挺糟心的。
但她就是不開心。
才有好轉的關系，又被她搞砸了。
一夜回到解放前。
艾米哪知道她心裏這些彎彎繞繞，聽到她提起付南川，立刻環顧左右，壓低嗓音，“說個勁爆的，我這真有付南川的八卦。”
“什麽？”
艾米翻出手機，找到一個劃水群，點了進去，“你看，這是昨天有同事拍到的。”
艾米性格活潑，在各個部門都有朋友，加了十幾個交流群，稱得上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此時她翻的正是一個聚集了各個部門吃瓜精英的小群。
“難怪《OOPS》橫空出世，就能喊來星空那麽多大咖助陣，你還記得嗎，推廣晚宴上，付南川和葉青還都來捧場了。”
“我們一個娛樂雜志出時尚刊罷了，哪有那麽大能耐。”
“原來付南川是給緒主編面子啊。”
“再說了，緒主編才回國就能來當主編，本身就挺耐人尋味的。”
“有可能也是蹭着付南川這層關系。”
艾米一句句點評忽近忽遠，顧念緊緊盯着屏幕上的幾張圖片，只覺得頭重腳輕。
圖片上，深夜的酒店外，付南川正體貼的扶着緒之晖，幫她開車門。
緒之晖喝醉了，半邊身子歪在付南川懷裏，舉手投足間是顯而易見的熟稔。
那輛車，是熟悉的邁巴赫。
是付南川的沒錯。
顧念搶過手機，放大圖片查看細節，看到夜色裏付南川模糊到堪稱溫柔的側臉，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