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周一一整天，顧念都沉浸在付南川和緒之晖的八卦中無法自拔，一個上午魂不守舍地敲字，連個小報道都沒能完成。
她記得前幾天參加電影內部試映會的時候，付南川還問了她緒主編怎麽沒來，是她神經大條，沒察覺到其中的深意。
可既然兩人有關系，昨天付南川為什麽又說他沒有女朋友？
付堯的話不期然響在耳邊。
顧念敲字動作頓住。
她無法把付南川和渣男聯系到一起。
雖然在上流社會，只談利益，不談感情的男女關系多了去了，但在她心裏，付南川真的是心地善良的好人，任何一種劣跡标簽貼上去，她都無法接受。
她想私下裏問一問付南川，但昨天她已經觸了逆鱗，今天哪裏還敢不知好歹地再沖上去。
顧念找出付南川的聊天對話框，翻來覆去地打開又關掉。
男女八卦本身就是最為讓人津津樂道的，他們又身處娛樂公司，擅長誇大其詞，之後兩天，付南川和緒之晖的八卦在整個公司迅速蔓延開來，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緒之晖本人自然也知道了。
在看到自己和付南川出現在同一張照片裏，并且被衆人誤會之後，她嫌棄地搓掉惡心出來的雞皮疙瘩。
表姐弟關系都能被人歪曲至此，可見有心人是多想把她拉下臺。
也是，她空降過來，創刊號口碑引爆，的确惹人眼紅。
午餐時，緒之晖和宋琦在公司樓下的西餐廳吃牛排。
“要讓我知道是誰在背地裏編排我，看我不把她擰成十八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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緒之晖微笑，妝容得體，舉止大方，用最溫柔的語氣，說着最可怕的話。
宋琦白了她一眼，“誰讓你不亮明付家人的身份。”
他們是高中同學，對彼此知根知底。
緒之晖優雅地用餐巾擦拭唇角，“站在高位蔑視敵人豈不是勝之不武？我要讓他們認識到，我之所以能成功，不是因為背後有人，而是靠實力。”
宋琦唇角一抽，“你腦子清醒一點，現在就算你成功了，他們也以為你是因為背靠付南川。”
緒之晖嗤笑，“所以說，這群人腦子不好，眼神也有問題。”
“……”
《OOPS》第二期即将發刊，緒之晖無暇顧及這些閑言碎語，吃完飯後，立刻和團隊趕往時尚大咖住所，洽談雜志封面拍攝問題，請求隐退多年的對方能夠賞臉出山。
宋琦獨自上樓，路過茶水間時，聽到裏頭有人八卦議論，眉頭皺了下，正想要進去阻止，就聽見有人說：“都別說了吧。”
茶水間裏，顧念放下外賣，不顧艾米的眼色，對越來越過分的幾個人說：“幾張照片而已，你們就能猜想出那麽多可能，想象力未免也太豐富了。”
“緒主編的能力有目共睹，我們老大也不是做慈善的，如果她只是靠着付南川上位，大可以給她安排一個閑職，何必把情懷雜志丢給她做？她又怎麽能取得創刊號破預期的銷量？”
“而且緒主編團隊加班排版是常事，不要因為幾張照片，就全盤否定別人的付出。”
其他幾人聽後，臉色青白交錯。
顧念拉着艾米，“走吧，再待下去，午休時間就結束了。”
難得休息，閉目養神不好嗎，嚼什麽舌根。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茶水間，沒有看到站在安全出口的宋琦。
茶水間裏有人冷哼，“最煩這種理中客，在這說教什麽。”
“就是，她不就是比我們多來兩年嗎，拽什麽拽。”
“我看她八成也是那種人，所以才……”
“你們這些新人怎麽說話呢？”艾米替顧念打抱不平，扭頭就想吵回去。
顧念懶得跟她們打嘴炮，拽住艾米，假裝驚訝地喊：“哎呀，緒主編，您怎麽在這。”
屋內幾人瞬間噤聲。
“吃過了嗎？這個茶水間裏有現磨咖啡哦。”
顧念關上門，和艾米對視一眼，偷笑着跑開。
茶水間內，隔了好幾分鐘，才有人壯着膽子來開門。
一開門，左右窺探，确定緒之晖不在場，當即長長松了口氣。
但下一秒，就看到宋琦從兩步遠處慢悠悠走來。
擦，不會真的被聽見了吧。
幾人膽戰心驚地打招呼，“宋主編，中午好。”
宋琦颔首回應。
“我們先走了哈。”
目送幾人心虛地落荒而逃，宋琦好笑地搖了搖頭。
下午上班後，宋琦走到顧念桌旁，“楚風那邊要請假一周，他有幾個專題采訪時間比較緊，其中一個你來跟吧。”
娛樂記者的的工資也和業績挂鈎，能分到別人定下的專題，無異于天降餡餅。
顧念難掩驚訝，“主編，你确定要給我？”
楚風是部門內的金牌記者，手上幾個專訪都是大咖級別，和一年到頭才輪到一個葉青專訪的她全然不同。
“當然。”宋琦拍了拍顧念的肩，“正好你去鍛煉鍛煉，女團方面你還沒做過采訪吧？”
顧念眼皮一跳，有了不好的預感。
“什麽女團？”
“國內目前熱度最高的女團。”宋琦笑了笑，“回頭我讓楚風把具體對接情況微信發你，好好幹，我看好你。”
說完，也不等顧念做出反應，宋琦便叫上其他組員上樓開會。
不一會，顧念收到了楚風發來的信息。
文檔标題上，赫然寫着國民少女團采訪計劃。
啊！
顧念跌坐在座位上，捂着頭欲哭無淚。
冤家路窄啊簡直。
她知道宋琦是好意才會把這個專題丢給她來做，但是、但是她真的不想去跟。
周溪就在那國民少女團裏。
她很怕自己在采訪的時候控制不住情緒，和挑釁的周溪對罵起來。
嘆了口氣，顧念猶豫地向宋琦表達了退意，對方卻回複一句：【不用不好意思，楚風知道這個專題給你做，他很放心。】【加油。】
不是，她不是不好意思幹別人的活拿自己的業績獎。
宋主編把她想得太偉大了。
無奈之下，顧念只好硬着頭皮和國民少女團的經紀人對接，确定采訪時間以及內容。
選秀節目才結束不過兩個月，熱度還在，國民少女團在國內迅速蹿紅，每天通告排到飛起，身價随之水漲船高，經紀人的架子也大了不少。
聽到顧念是來對接采訪，經紀人何力立刻不耐煩地打斷，“我說你們橘子娛樂怎麽回事啊，也是業內比較專業的團隊了吧，中途換采訪記者像話嗎？”
“抱歉，真的是事出突然，您放心，楚風那邊已經把提綱都和我對接好了，不會有纰漏的。”
“你說不會有纰漏，就不會有了？”隔着電話，顧念也能想象對方朝天翻白眼的模樣，“我們妹妹們最近這麽火，專訪排着隊的等，每家都客客氣氣的，就你家奇葩。”
顧念深呼吸，努力克制情緒。
楚風母親突然車禍，他不得不趕回老家照顧，這才便宜了他們，到了這些經紀人嘴裏，反倒成了奇葩。
做藝人首先得講品德吧，一個經紀人而已，說話就這麽口無遮攔，不怕日後反噬？
顧念咳了一聲，“那您看我們就按照之前約好的時間采訪吧？之前約的是本周五下午，我可以把提問內容先發給你們團隊看一下，如果……”
“哎呀，周五我們有晚會彩排的！”何力啧了一聲，“你們怎麽搞的，能不能挑個陽間時間？”
……這不是之前商議好的時間嗎？怎麽就陰間了？
要不是楚風做事踏實，她險些要上了何力的當，以為自己對接出了問題。
她看分明是他們為了賺錢，不敢得罪電視臺爸爸，轉而壓榨她。
倒打一耙的技能用的也太溜了吧。
顧念咬着牙，對着電腦無聲地罵了幾句，“那您看什麽時候合适？”
何力施舍似的，“那你周五晚上來吧，我們在江城電視臺大樓彩排，結束後是你的專訪。”
“好的。”顧念拿出筆來記錄，“我幾點到合适？”
“我怎麽知道，彩排是三點開始，快的話一個小時，慢的話三個小時，你自己看着辦吧。”
說完，何力啪嗒挂斷電話。
通訊終止的嘟嘟聲無情響在耳畔，顧念用力放下手機，對着空氣拳打腳踢了一番，推開桌椅往茶水間走去。
麻蛋，她得去喝個冰咖啡降降火。
她不是沒被放過鴿子，也不是沒被人罵過嘲諷過，但這是周溪在的國民少女團，所以帶來的屈辱更勝從前。
早晚有一天，她要這個經紀人畢恭畢敬地喊她一聲顧小姐。
狗眼看人低的玩意。
周五，顧念在四點準時到達江城電視臺樓下。
她在大堂給何力打了個電話，對方很不耐煩，讓她不要催，耐心找個地方等着，妹妹們正在表演不能分神，他們結束了自然會聯系她。
挂斷電話，顧念來到電視臺一樓自帶的咖啡廳，打開筆記本寫稿件。
直到拿鐵喝到底，顧念才回過神。
她掃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已經六點多了。
大堂裏陸續有工作人員下班離開。
顧念忍不住又給何力打了一次電話，對方還是那套說辭，無奈之下，顧念來到前臺又點了一塊甜品，要了杯紅茶。
權當晚飯了。
抹茶千層小口吃完，紅茶喝完，室外也徹底陷入到黑暗之中。
偌大的廣場上，行人來來往往，在路燈的照耀下，大多裹緊了外套行色匆匆。
都是急于回家的人。
哎，她也想回家躺着，吃零食刷美劇，好不快活。
顧念撐着額角，百無聊賴地望着衆生百态，偶爾刷刷手機，甚至還交了一篇稿子給宋琦審閱，何力都沒有再打電話來。
眼下已經将近十點了。
什麽破節目能彩排到這個點？
顧念忍無可忍地沖到服務臺，“你好，我想問問今天臺裏是有演出彩排嗎？這會結束了沒有？”
前臺小姐姐很和善，笑道：“是有中秋彩排的，不過一個小時前已經結束了。”
“什麽？”顧念大驚，“結束了？所有參演嘉賓都走了？”
看她反應這麽大，小姐姐以為她是來追星的，不由丢給她一個憐憫的眼神，“是的，都走了。”
“……”
“明星們一般都走後門走的，你在這等不到的。”
顧念說了聲謝謝，一步三搖地走回桌旁，拿出手機給何力打電話。
何力很快接聽，“啊，不好意思，忘了和你說，電視臺領導喊妹妹們吃飯，我們就先走了，回頭再約專訪吧。”
電話那頭鬧哄哄的，酒氣好似有了實體往腦子裏鑽，顧念聽得頭疼，嘆道：“好吧，那我明天……”
“明天沒空啊，今晚喝了酒，明天妹妹們要好好休息一下的。”
“那什麽時候有空？”
“下周吧，下周再說。”
顧念有苦說不出，只能說好。
那頭，何力收了線，無奈地看向周溪，“姑奶奶，都聽你的了，這下你滿意了？”
周溪笑眯眯地擰了何力的臉頰一下，“滿意滿意，最愛你啦。”
何力三十出頭，根本受不了可愛的女孩子沖他撒嬌，心底對顧念那僅存的一點愧疚頓時蕩然無存。
“不過有專訪是好事，你為什麽偏要搞這一出？萬一真的惹惱了橘子娛樂，我們可就少了一條門路了。”
周溪晃着紅酒杯，嬌俏地沖他眨了個眼，“哎呀，這你就放心吧，我爸都安排好獨家專訪了，還差這一個嗎？”
“可是……”
“況且，惹惱了又怎樣，凡事有我爸兜着，她能鬧出什麽花來。”
在偶然聽到采訪記者換成顧念時，她就央求何力幫她使使絆子，好好玩弄她一番了。
之前陡然在公司見到顧念和付南川挽着手，她還吓了一跳，但轉念一想，憑顧念的姿色，怎麽可能在短短一個月內就攀上圈中大佬？
加上橘子娛樂內部瘋傳的付南川和緒之晖的緋聞，她也略知一二，腦筋稍微活絡一點的人，就能猜出之前的偶然不過是顧念的把戲。
既然她先作妖，那就別怪她不客氣。
她倒要教教這個小記者如何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