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原本和美的氣氛在顧念的一句“分手”後變得緊繃起來。
空氣死一般寂靜。
顧念清了清嗓門，“首先聲明，不是我的錯。”
顧家父母對視一眼，他們當然相信自己的女兒，畢竟再怎麽中意付堯，那也是別人家的孩子。
有哪個父母不是向着自家小孩的呢？
顧爸爸沉默地喝了一口酒，沒說話。
他不善言辭，詢問的工作就交給了顧媽媽來。
“那你們為什麽分手？”
顧念嘆了口氣，“一言難盡，反正問題很多，我和他分手，也是預料之中的。”
付堯的家庭、父母、野心，都讓她無從招架。
不可否認，付堯在出軌沒被發現之前，的确是個稱職的好男友，但也僅止于此。
在面對肖明玉對她的不滿時，他總是糊弄，企圖她低頭認錯。
明明她沒有錯。
顧媽媽倒是聽顧念在她耳邊發過牢騷，說付堯媽媽難相處，了然道：“那也沒辦法，處不來就算了，也不能強求。”
“是啊。”顧念撇撇嘴。
況且他還利欲熏心地出了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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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爸爸一直沒說話，心底覺得可惜。
年後得知顧念交了男朋友，他還和隊友炫耀過，今年準備請他們吃喜酒，結果……
顧爸爸重重放下酒杯，一臉不快。
顧念誤會了，“你幹嘛啊，分手而已，你沖我發什麽火。”
顧爸爸百口莫辯，“我沒有發火。”
“那你擱酒杯擱那麽重？不就是發脾氣嗎？”
顧爸爸瞪起眼睛，“怎麽，你這是在教育你老子嗎？”
他雖然年過半百，但常年訓練的身體強壯勇猛，一身腱子肉，板起臉來的樣子活像是關公在世。
顧念害怕地縮了縮脖子，“我哪敢啊。”
“我就是委屈。”
“分手了我難道不難過嗎？”
“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說着說着，她眼眶還逼真地紅了。
顧媽媽責備地瞪了自家老公一眼，柔聲安慰顧念。
顧爸爸尴尬不已，夾起塊紅燒肉丢進顧念碗裏，“行了行了，別演了，吃你的飯吧！”
“哼。”
“我說什麽了嗎？老大不小的姑娘了，還成天裝腔作勢，我倒要看看最後你會領誰進門陪我喝酒。”
顧念嘴上說着“您就瞧好吧”，腦子裏就有一張熟悉的臉一閃而過。
咀嚼的動作霎時頓住，顧念回味着腦中的人影，整個人陷入震驚。
為什麽，為什麽她會看到付南川的臉？
她在肖想他嗎？
不行不行，她要喝口酒壓壓驚。
******
下午，母女二人前往附近的綜合體逛街，又去了一趟超市采購，一不小心就逛到了傍晚。
回到小區後，顧念讓母親在小道入口先下車回家，自己則繼續找車位。
停好車後，她拎着滿滿兩大袋子東西往回走。
秋風起，吹來濃郁的桂花香。
顧念興致不錯，停在一株桂花樹前拍了幾張照，隐約看到拐向自家的小路岔口上，站着個熟悉的身影。
顧念愣了下，猶豫地走過去。
對方聽見聲音，轉過頭來。
是付堯。
天色漸漸暗了，小區內的美化燈光瞬間亮起，照亮了付堯的臉。
他局促地微笑，低聲喊她，“小……顧念，中秋快樂。”
見她手裏滿是東西，付堯上前一步，想幫她分擔。
顧念靈活躲過，避嫌似的站在他兩米遠處，臉色和嗓音一樣冷，“你來幹什麽？”
付堯幹笑，指了指腳下放着的一堆禮品，“過節了，我來給叔叔阿姨送點節禮，都是營養品，他們平時可以……”
“不用了。”顧念打斷他，“他們用不着。”
“我……”
“我們分手了。”
顧念擡起頭，眼神毫無溫度，“我和你說過了，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禮物也請你收回去，謝謝你的心意。”
“都往前走吧，付堯，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說完，顧念便想繞過他。
付堯不甘心，一把拉住顧念的手腕，“小念，我對你是真心的，我……我有時候也恨自己，為什麽自己那麽沒用，只能依附別人。”
夜色中，男人溫和的臉上寫滿了痛苦。
顧念眉頭緊皺，說心底沒有一絲波動是騙人的。
她想不明白，付堯何必走出當初的那一步。
他或許不像付南川那樣，生下來就是天之驕子，但比起大多數人，已經贏在起跑線上了。
為什麽不知足呢？
嘆了口氣，顧念掙開被他拉住的手臂，“別說這些了，自己選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付堯受不了她的決絕，口不擇言道：“那你選的路，你會走下去嗎？小念，你是真心喜歡付南川的嗎？他的作風手段，大家都知道，你根本不喜歡這種類型的人。你是為了故意氣我，所以才接近他的嗎？你會後悔的小念，你別這樣，他……”
顧念連忙打住付堯的碎碎念，“付南川怎麽樣，用不着你來告訴我，我自己有腦子，會做判斷。而且，不要你自己選擇了捷徑，就覺得其他人都和你一樣懶惰。”
雖然她一開始的企圖的确很可恥。
顧念咳了一聲，“不管怎樣，我們已經分手了，從此一別兩寬各自歡喜吧可以嗎？你別再來打擾我了，你這樣糾纏下去，你的女朋友沒有意見嗎？”
“你知不知道她看我很不順眼？”
“她是老板的女兒，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我可沒背景。”
“萬一我被她整失業了，我找誰哭去？”
甩開付堯，顧念頭也不回地往家走去，聽到身後傳來付堯不甘心的腳步聲，她停下來，“我爸媽現在只知道我們分手了，但不知道我們為什麽分手。”
付堯停下腳步，沒說話。
“我希望，你能在他們心裏留下最好的印象。”
說完，她快步離開。
原地，付堯張了張嘴，有許多話想說，可喉頭發堵，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再過問什麽了。
如今的狀況，的确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能怪誰？
付堯苦笑一聲，拎着一堆禮品，落寞地走了出去。
回到家，顧念在放下東西，在玄關換鞋。
顧媽媽正在廚房裏做飯，揚聲問：“停個車怎麽停了這麽久？”
顧念悶聲回答，“嗯，停車位緊張，找了好久。”
走到客廳，顧念看到自家老爸樂呵呵地坐在沙發上看中秋晚會的預熱節目，恰好放到國民少女團被采訪。
電視裏，周溪做作地對向觀衆問好，聲音嗲得能掐出蜜來。
顧念翻了個白眼，心情愈發糟糕，“裝模作樣，兩面派。”
順手撈了個橘子，顧念對老爸說：“我回房了，不餓，吃飯別喊我。”
顧爸爸後知後覺，“今晚有油焖大蝦。”
“你們吃吧，我減肥。”
顧爸爸嘀咕，“減什麽肥，男朋友都沒有，減給誰看？”
偏偏顧念耳朵尖，聽到了七八成，“我給自己看不行啊？”
說完，大門關上，氣鼓鼓地把自己扔進床上。
她心情不好，就想找人聊天。
顧念給遲默發了消息，臭罵了付堯一頓。
遲默正在陪家人吃飯，回複得并不算及時，陪她罵了一會，便安慰她：【消消氣，明天我出來陪你。】【好啊，那我等你通知。】
結束聊天，顧念着手給通訊錄裏的人發祝福消息。
一頓操作結束，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
發完消息，顧念放下手機，去浴室洗了把澡，再回來的時候，手機裏果然收到了不少回複。
顧念一一點過去，在看到付南川的頭像上也有一個小紅點時，眼睛一亮。
顧念順勢趴在床上，顧不上頭發還沒吹，點開聊天框。
付南川：【中秋快樂】
切，真敷衍。
顧念挑了個小女孩的可愛表情發了過去。
不一會，付南川居然回了過來。
【在吃飯。】
顧念回頭翻了一下自己中午發的朋友圈，沒看到付南川的點贊，有些失望，便把圖片一股腦發了過去。
【你在吃什麽？】
【這是我中午做的，還不錯吧？】
付南川正在吃晚餐，手機擱在桌上一連響了好幾聲，惹得周遭的人都疑惑看來。
付南川倒是不以為意，打開手機看到那一連串的美食照片，微微笑了笑。
桌上幾位長輩互相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付南川回複道：【看起來很不錯。】
【對吧對吧，我也覺得自己超常發揮了，尤其這個雞翅，特別入味，我中午幹了整整一碗大米飯。】【自己做的就是香。】
【不過我晚上就沒吃了。】
顧念發來一個憂傷嘆息的圖片。
付南川皺起眉。
【為什麽不吃？】
【別提了，又遇到了讨厭的人，電視節目也怪惡心人的，害得我一點胃口都沒有。】付南川不禁擡眼看向客廳。
超大屏電視上，正播放着中秋晚會，幾個嬸嬸聚在一起看得津津有味。
內容大概就是歌舞表演，相較往常并沒有什麽特別的。
或許顧念看的是其他綜藝吧。
【哎，這麽好的天氣，看什麽電視啊，應該找個風景宜人的地方賞月才對。】付南川盯着這句話看了幾秒，在同桌長輩的提醒下，放下手機，向衆人敬酒，“抱歉，在回複消息。”
兩位哥哥都是過來人，看他主動認錯，揶揄道：“看你的表情，應該不是工作消息吧。”
“怎麽樣南川，有情況？有的話你來跟我們說說，我們幫你支招。”
關于他在追求某位女性沒有成功的事，他們也隐約從小姑那裏聽說了點，早就心癢地想探究一二了。
付南川瞥了他們一眼，淡漠道：“你們想多了。”
“真的？”
“當然。”
哥倆原地洩氣。
吃完晚飯，不過才八點出頭，逢年過節，親朋好友們齊聚一堂，總愛玩些棋牌，付南川不感興趣，便來到院子裏吹風。
微涼的晚風吹散了些許酒氣，付南川擡頭，看見圓盤般的銀月，不期然想到顧念的那句牢騷。
他喃喃，“這種天氣，的确适合賞月。”
或許是酒精上頭，付南川沒有多想，拿出了手機。
他找到顧念的對話框，目光停留片刻，發去消息。
【賞月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