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清晨，天還蒙蒙亮，顧念洗漱完畢，背上包蹑手蹑腳地走出了房間。
酒店走廊裏鋪着厚厚的地毯，一腳踩上去如墜雲端，足音都被吸了個幹淨。
打開相機和自拍杆，顧念對着鏡頭招手，“Hello，大家早上好，現在是早上六點整，我已經準備出門工作啦。”
走到走廊盡頭，顧念切換鏡頭，掃向窗外才剛剛蘇醒的城市。
陽光細碎，整座城市如同籠罩在一層薄紗下，朦胧青澀，安靜秀美。
“還很早，路上的車并不多。”走到酒店外，顧念深吸一口氣，“哇，好冷，平城是北方城市，早晚溫差大，秋冬來旅行的妹子們要注意哈，記得多帶些衣服。”
錄完開場，顧念收好自拍杆，裹緊大衣。
平城地處北方，才十月初，早上的溫度就已經降到了十度左右，她對溫度變化向來不敏感，多虧遲默提醒，她才帶了身上的這件毛呢外套。
但秋風蕭瑟，直往腦殼裏鑽，顧念站在風口，恨不得當場織出一頂帽子戴上。
約定時間已過，同伴還遲遲不來，顧念回到了酒店大堂，又等了大概半個小時，才打通了小澤的電話。
“你們下樓了嗎？昨晚不是說好了六點一刻在樓下集合嗎？”
那頭，小澤才睡醒，“哎呀，沒有說讓我也一起去啊，你自己去吧。”
“可是昨晚……”
“你放心吧，主編那裏我會去解釋的。”
顧念盯着被挂斷的電話，無聲翻白眼。
還真把她當丫鬟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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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很有理由相信曦文就是在故意搞她。
無奈之下，顧念又從群裏翻到司機的聯系方式，和對方聯系好後，終于坐上了車，前往攝影棚為蘇榭今天的拍攝做準備工作。
昨晚時間緊急，蘇榭看了她一眼，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一位品牌總裁叫走。
曦文當然也是厚臉皮地跟了過去，顧念在原地被晾了個把鐘頭，才突然發現自己被拉到了一個工作群裏，擡頭一看，标題赫然是【蘇榭攝影工作群】。
根本沒有征求她的意見，就直接征用了她整個人。
顧念從業以來還沒遇到這麽霸王的事，火氣按捺不住，直覺地想和曦文讨個說法，但繞了一圈，她連曦文的人影都沒看見，只好作罷。
回去後，顧念用理智說服了自己。
打雜就打雜吧，頂多就電影節這幾天，熬一熬也就過去了。
曦文那種睚眦必報的小人，沒必要和她針尖對麥芒。
針鋒相對到最後，自己也未必能讨到什麽公平正義。
到達現場後，顧念才發現在場的工作人員并不多，細問之下才知道，拍攝定的是早上九點。
……那讓她六點就出門是幹什麽？
欺負老實人嗎？！
顧念當即把小澤的微信拖出來，質問她。
得到了“哎呀不好意思我看錯了時間，回頭你自己注意群裏消息，我就不單獨發給你了，免得你誤會我故意整你”的回答。
好家夥，話都被你說完了。
她居然無力反駁。
小澤像個軟釘子，她再介意，就好像她在無理取鬧一樣。
顧念被噎了一團怒氣，在現場憤然暴走，幫忙搬了一會物料後，找了個角落坐下來，摸魚偷看自己昨晚淩晨發布的vlog反饋如何。
昨晚回到酒店已經是淩晨，顧念困到眼皮都睜不開，但還是憑借着一股意志力，完成了當天的小視頻剪輯。
被命名為“出行的一天”的vlog并沒有任何點贊和留言，剪輯和配樂也有待進一步加強，顧念撇了撇嘴，告訴自己數據不重要，走一步算一步。
打開相機，在征得現場助理的同意後，顧念開始拍攝第二個畫面。
“這裏是攝影棚，今天我的工作就是陪同拍攝，做好後勤服務工作。”顧念走過一排排衣架，“這上面的衣服和配飾都是各大品牌贊助的，用完後，需要我們工作人員及時歸還。”
“現在燈光師在調配燈光，後面有化妝間和休息室，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半個小時，我們就能進行拍攝。”
鏡頭結束，身後便響起了高跟鞋富有節奏的聲響。
顧念回頭看去，只見蘇榭一身白衣，被人簇擁着走了進來。
為了迎合拍攝主題，她提前在酒店化好了底妝，做了個複古造型的卷發，搭配上濃重妖豔的眼妝，顯得眼神越發魅惑。
蘇榭淡淡飄來一個眼神，沖顧念勾了勾手指。
勾魂奪魄。
再多的抱怨，對着這張臉都發不出來。
顧念聽話地走過去，“蘇小姐，您好，我是橘子娛樂的顧念。”
“嗯。”蘇榭坐在椅子上等待上妝，敷衍地應了聲，“你先去給我泡杯花茶。”
“……好的。”
“加點紅糖。”
顧念看了蘇榭一眼，“好嘞。”
走到茶水間，顧念找到玫瑰花和紅糖，幫蘇榭泡了一杯茶。
不久後，一切準備就緒，拍攝工作正式開始。
顧念作為蘇榭的助理，要時刻緊盯她的訴求，只要她一個眼神飄來，就要立刻上前聽候指令，開不得半點小差。
簡單的午飯過後，蘇榭要趕下午某個品牌周年慶的行程，晚上又是一個時尚酒會，顧念一直忙到九點，才被蘇榭大發慈悲地放走下班。
而那個時候，蘇榭還在會場和某位高層談笑風生。
同樣是人，女明星的體力未免也太好了。
忙碌了一整天，顧念頭昏腦漲，進酒店前路過了一家便利店，她想了想，走進去買了一個保溫杯。
當晚，顧念再次憑借出人頭地的意志力，完成了當天視頻的剪輯。
發布上平臺後，顧念躺到床上，沒幾秒就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累到甚至沒空發消息去撩付南川。
有了第一天的經驗，第二天出門前，顧念就幫蘇榭泡好了玫瑰紅糖水，放在保溫杯裏帶了出去，來到會場後，蘇榭一來，沒等蘇榭開口，她就倒出來一杯遞過去。
蘇榭訝異地看了顧念一眼，不冷不熱地說：“謝謝。”
顧念微笑，“不客氣。”
或許是那杯紅糖水起了作用，蘇榭對顧念的态度明顯好了一些，但當天的行程依舊緊湊，顧念忙到無暇顧及痛斥曦文沒有人性，故意讓她做這份苦差事。
到了第三天，國際電影節開幕。
一大早，顧念便陪着蘇榭在酒店做紅毯造型。
禮服和妝容都是之前都試好的，蘇榭這幾天身體不好，要撐上十幾斤重的禮服，難免覺得吃力。
做好整套妝容，團隊一行人來到酒店後花園取景拍照。
這一系列照片會在修好後提前發布到官方平臺，吸引衆人目光。
拍了一會，蘇榭靠在牆邊輕微喘息。
顧念适時地遞過去一塊巧克力。
蘇榭擡起眼皮。
“黑巧克力，熱量不高，補體力的。”
蘇榭擡了擡下巴，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謝謝。”
顧念并不在意，她打開保溫杯，倒了一杯熱茶，“再喝點熱水哈，回頭我喊化妝師來幫你補妝。”
蘇榭接過，小口喝着。
有了糖分支撐，蘇榭逐漸緩過神來。
近些年她為了保持身材，吃得一向很少，如今年歲漸長，低血糖的症狀越來越明顯，加上這幾天又是例假，身體更加虛弱。
喝光熱茶，蘇榭打量着不遠處的顧念。
沒想到這小姑娘還挺機靈。
瞥見顧念蹲在角落搗鼓相機，蘇榭走過去，“你在幹什麽？”
顧念遲鈍地擡頭，幹笑，“啊……我在錄小視頻。”
她站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摸魚被抓到，還是有點心虛。
“是這樣的，我在做一個項目，需要自己選題拍攝，這不是正好電影節嘛，我就尋思着拍一個花絮類的vlog。”發現蘇榭臉色漠然，顧念反應奇快，“我沒有拍到你哦，你放心，沒有洩露任何物料。”
蘇榭倒不在意這些，只是好奇，“你一個助理，搞這些幹什麽？”
顧念默了默，“曦文主編……跟你說我是助理？”
蘇榭挑眉，“不然呢？”
顧念無奈地笑了一聲，從背包裏掏出随身攜帶的名片，兩手捏住，端端正正地送到蘇榭面前，“正式介紹一下，蘇小姐，我是橘子娛樂采編部編輯，顧念。”
“主要負責各類明星專訪。”
蘇榭接過名片，看了一會，眉頭皺了皺，似乎是想起了什麽。
她擡眼，貓系妖嬈的大眼睛裏閃過一絲笑意。
“你是不是……幫葉青打過暴露狂？”
……能不能別提這件事了！
******
吃完午飯，略作休息，一行人便趕往電影節現場。
此時紅毯上已經聚集了各路記者，□□短炮紛紛對準簽名牆，在主持人的引導下，一個又一個電影主創團隊登場。
蘇榭憑借文藝片《再見》入圍，在入口處等待導演等人彙合。
顧念得到蘇榭首肯，立刻舉着相機往記者區跑去，一路上肆意拍攝視頻素材，忙到飛起，根本沒顧上手機來了幾條信息。
在記者區和艾米彙合後，顧念熱情邀請艾米出鏡，講解了一番官方平臺發布信息的要求，才收好相機，專心注視紅毯上走過的一位位明星。
不愧是影響力享譽亞洲的電影節，此次前來參加的不僅有內娛頂流，還有日韓影星，星光熠熠，讓人目不暇接。
“待會進了內場，我要想辦法和穆影帝合個影。”
顧念提醒艾米，“你小心被當成私生飯扔出去。”
剛剛看到穆影帝，這位大姐喊得震耳欲聾，引人側目，要不是她臉皮厚，真想當場走人。
“去去去。”艾米打了她一下，“待會你幹嘛？”
“不幹嘛啊。”
“怎麽，蘇榭不壓榨你啦？”
“其實她也沒有壓榨我，就是正常工作而已。”
畢竟她忙的時候，蘇榭也在忙。
明星的高強度工作，她算是體驗了一把。
接連走入紅毯的幾位明星都不是自己的菜，顧念這才想起來剛剛手機似乎是響了幾聲，她從口袋裏翻出來，見是付南川發來的消息，立刻點進去。
【你在哪？】
【我剛到平城。】
發消息的時間，是大約半個小時前。
顧念十分意外，疑惑轉而被欣喜取代。
她握住手機，手指飛快舞動。
【你怎麽來了？】
【太好了！】
【我在電影節現場呢，正在看紅毯。】
顧念接連發了三條，還埋頭等待付南川回複，就聽到艾米在她耳邊突然喊了一聲。
“卧槽，付南川又和葉青走紅毯了。”
顧念飛快擡頭。
視線裏，葉青一身黑色晚禮服，淺笑盈盈，白玉似的纖細手臂搭在男伴的臂彎中，正沖着記者揮手致意。
顧念頓了一會，将視線挪到葉青身邊。
紅毯上，男人身材高大，西裝筆挺，那張不輸男明星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似乎是有了感應，男人微微偏頭，看向她所在的方位。
只一眼，便鎖定了她。
視線相撞的那一刻，顧念心跳莫名一滞。
男人眸光深邃，面容冷峻，他定睛看了她片刻，緩緩勾起唇角。
“葉青，葉青，笑一笑。”
“付總，看這裏。”
周圍是鋪天蓋地的叫喊聲。
可顧念卻覺得好似有個無形的壁壘，将人群和呼喊全部隔開，只剩下她和付南川遙遙相望。
她臉頰發燙，怔忡地與付南川對視。
嘴角有壓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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