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相處兩周下來，顧念終于習慣了付南川是自己男朋友這一事實。
雖然在面對付南川的時候，她還是會臉紅心跳，但好歹不會像一開始那樣一驚一乍的，好像沒見過世面一樣。
感情步入正軌，事業也展現曙光，在宋琦指點之後，顧念羅列了一衆關系不錯的明星團隊，以“日常唠嗑”為主題，積累了大量素材，每隔兩天完成一部小視頻的剪輯，并按時發布到平臺，意外地獲得了不錯的數據。
繼續堅持下去，她的粉絲和關注度會更上一個臺階。
太過順利的發展甚至讓顧念産生了不真實的虛幻感。
她很怕有一天醒來，這一切都是幻象。
她的工作還是止步不前，并且，根本沒有得到付南川的偏愛。
在患得患失的複雜情緒中，顧念時刻提醒自己不能懈怠。
這天下午，顧念與經紀團隊對接完專訪文章，被宋琦叫下樓送材料。
在辦公室找到對應的文件，顧念乘坐電梯下樓。
來到會議室所在的樓層，她下了電梯，走到拐角處，一眼就看到了緒之晖等人正坐在一間小會議室裏，不知在談論什麽。
他們敞着門，是一個小型會議剛剛結束，還在讨論未談攏的部分。
“封面的話，當然還是要選有影響力的，我們是新刊，前幾期尤為重要，不能随意接受資本入侵。”
“可連贊助都拉不到，還辦什麽雜志？”
“只要版內內容做得好，偶爾來個一兩次的合作共贏，也未嘗不可吧。”
屋內幾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地讨論着，顧念抱着材料平靜走過，在聽到有人提到“周溪”這兩個字時，倏地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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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型會議室面積不大，長桌盡頭是投影設備，顧念站在門口，悄悄往裏頭瞄了一眼，屏幕上投放的正是幾張近來風頭正熱的小花照片，其中一個是周溪。
顧念腹诽，周溪出道才多久，就能和那幾個要顏值有顏值，要作品有作品的小花平起平坐，說背後沒有資本運作，誰會信？
想到還要給宋琦送資料，顧念沒再停留，快步離開。
将資料送給宋琦之後，顧念留會旁聽了一會，才在宋琦的示意下離開會議室。
再次經過緒之晖那邊，他們居然還沒聊完。
“主編，依我看周溪的外形不錯，可以考慮。”
“考慮什麽啊，明顯是小花任維表現力更強吧，也符合我們這期花之美少女的主題。”
顧念沒忍住湊了過去，只見人群中央，緒之晖面無表情地聽着衆人發表意見，漫不經心地轉筆，等幾人意見都發表完，才呼出一口氣，“好了，時間不早了，先這樣吧，剩下的明天再聊。”
“好的主編。”
幾人紛紛應和，着手收拾材料。
緒之晖查閱手機信息，餘光一閃，瞥見顧念站在門邊，立刻扯出一抹笑容，“小念念，你怎麽來啦？”
偷聽被抓包，顧念一時尴尬，讪笑道：“我來送材料，正好路過。”
“你們聊，我先走了。”
顧念轉身想走，卻被緒之晖一把喊住，“沒關系，我們已經結束了。”
參會的幾人都知道顧念如今有了個大佬男友，收拾好文件，頗有眼力地應和，“是啊，我們談完了。”
其中一位殷勤地讓出座位，“你坐吧小念。”
“主編，我們先走了哦。”
“好。”緒之晖颔首，目送幾人離開後，沖顧念招招手，“進來啊。”
自從電影節結束之後，她忙碌在各大時尚派對之間，回到江城，又立刻投入到新一期雜志的編輯中，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顧念。
緒之晖單手撐着臉頰，笑看顧念走進會議室，熱情地拍拍身邊的座位，“坐這吧。”
“……好的。”
顧念硬着頭皮坐到了緒之晖身邊。
她感激緒之晖的親切，但說實話，對方好似太過熱情，她有些吃不消。
為什麽同樣是付家人，付南川和緒之晖的性格截然相反。
要是付南川有緒之晖一半熱情就好了。
想到付南川像一只溫和活潑的拉布拉多撲向自己……
顧念搓了搓手臂，算了，她貌似招架不住。
“對了，你最近和付南川相處得怎麽樣？”緒之晖八卦地問。
從付南川那邊，她根本得不到任何情報，只好轉而攻陷顧念。
顧念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就還好啊，像普通情侶一樣。”
吃飯，聊天，偶爾接送她上下班，并沒有什麽新意。
但她卻樂在其中。
“哦？”緒之晖怪笑兩聲，“那……你們也做了普通情侶該做了事了？”
什麽叫做了該做的事？
為什麽聽起來那麽猥瑣？
顧念與緒之晖對視，漸漸的，在對方揶揄的注視下，靈光一閃，漲紅了臉。
這真是……疑車無據。
顧念可以百分百确定，緒之晖現在肯定滿腦子黃色廢料。
別開臉，顧念佯裝單純，理直氣壯地回複，“對啊，就是吃飯約會什麽的，該做的都做了。”
緒之晖不甘心，“哎呀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那些事！”
“那是什麽事？”顧念純潔地眨眨眼，“緒主編，你在說什麽？”
“就那種事呗？”
“哪種事啊？”顧念無害地笑起來，“是付南川聽到你問我之後，會不高興的那種事嗎？”
緒之晖眼角一抖。
她……這是在用付南川威脅她嗎？
緒之晖惋惜：“近朱者赤。”
和付南川相處久了，顧念都變壞了。
咳了一聲，緒之晖換了話題，“不談那些了，你幫我看看圖片上這幾個人，誰比較适合做封面？”
顧念愣了一下，“我？”
她一個局外人，哪有什麽資格對專業工作指手畫腳？
“我和他們都沒有接觸過，還是不發表言論了。”顧念搖搖頭，“免得把你們帶跑偏了。”
“怎麽會呢。”緒之晖對她倒是很有信心，“你是做采訪的，對圖片上的人肯定比我更了解，這樣，我先來說一下簡單情況吧。”
緒之晖拿出紅外線筆，對準投影，“我們這期的主題是花之美少女，想向流量看齊，目前意向對接的就是這幾個小花，我看過他們的資料，論表現力和高級感，的确是任維更勝一籌，但是……”
緒之晖笑了笑，“我們雜志也是有投資方的。”
筆尖對準周溪，緒之晖淡淡道：“投資方給我們的建議是用這位新人。”
通常來說，投資方的建議，那就是要求。
顧念了然點頭，沒想到家大業大如緒之晖，在工作上還是要聽甲方爸爸的話。
“如果不聽他們的建議，會怎樣？”顧念好奇地問。
緒之晖聳聳肩，“無非是少些贊助，這一期的廣告要重新拉。”
這挺嚴重的吧，怎麽緒之晖說得雲淡風輕的。
難道這就是大家閨秀的風範？
顧念默默感慨，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換做是她，早就屈服在金錢之下躺平了，才不會掙紮。
雖然她很不喜歡周溪。
想到周溪當初和付堯接吻後耀武揚威的眼神，顧念還是會氣短，再加上之前采訪，在周溪的授意下，她吃了不少次閉門羹，顧念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但是，在背後給人使絆子，這厚道嗎？
腦子裏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激情辯論，顧念掙紮了半天，終于在緒之晖準備收拾東西走人時，含糊不清地開口，“我覺得，還是任維更符合一些。”
緒之晖停下動作，轉頭看她。
顧念扒着手指頭，躲開緒之晖的視線，努力穩住聲線，“之前有前輩做過她的訪談，我有幸去現場和她打過照面，真人的确很美。”
“周溪的話，她是女團出道，在閱歷和表現力方面，還有所欠缺。”
“加上她的裝扮，說實話，宅男或許很喜歡，但放在時尚雜志封面，未免顯得太小家子氣了。”
“所以……想要維持《Oops》的一貫水準，在這方面，還是不要妥協比較好。”
顧念一股腦說完，忐忑地看向緒之晖。
對方神色平靜，眸光沉沉與她對視。
顧念這才發現，緒之晖不笑的時候，和付南川還挺像，尤其是那雙眼睛，好像輕而易舉地就能看穿她的任何小心思。
顧念補了一句，“當然，上面只是我個人的觀點，緒主編您要是覺得不妥，就當我沒說過。”
說完，她擡腿想跑。
緒之晖笑了兩聲，“你說得也沒錯，說實話，我也覺得任維比較合心意。”
她收拾好文件，親昵地搭上顧念的肩，攬着她一起往電梯走去。
在顧念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緒之晖突然開口，“但話雖如此，我怎麽總覺得，你好像很不喜歡這個周溪呢？”
顧念渾身一僵。
緒之晖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有什麽過節呢。”
顧念幹笑，讷讷開口，“怎麽會呢。”
這個女人，怎麽會這麽敏銳呢。
好不容易來到工作的樓層，顧念借口還有稿子要寫，火急火燎地跑出電梯。
她發誓，以後再也不幹背後使絆子的缺德事了。
一整個下午，顧念都陷入在懊惱的情緒中，在電腦前枯坐許久，直到被艾米提醒下班，顧念才回過神。
“都下班了？”
“是啊。”艾米指指窗外，“天都黑了，你不走嗎？”
她嘿嘿壞笑，“趕緊去和付老大約會啊。”
顧念癱在座椅上：“別提了，他這周都有會，沒空陪我。”
長嘆一口氣，顧念打起精神，“我還是加班吧。”
把逝去的午後時光補回來。
艾米見她真的打開文檔，噼裏啪啦地打起字，不由給她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老大的女人。”
覺悟就是高。
送走艾米，顧念全神貫注地投入到工作中，寫完稿件，又編輯了新錄的視頻，等到所有項目告一段落，已經到了十點出頭。
顧念擡眼看了一圈，偌大的辦公室裏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揉揉酸痛的肩頸，顧念拿起手機，無聊地刷完朋友圈，想了一下，還是沒忍住給付南川發了幾條信息過去。
【在幹嘛呀？好奇.jpg】
【工作了一天，又累又餓又困，弱小無助可憐.jpg】【好想有個溫暖的抱抱。】
這邊，付南川還在開視頻會議，正接近尾聲。
屏幕另一端，一位負責人正在總結本次會議重點，中年人語速慢，間或停頓幾秒，再接着之前的話題重複，頗有催眠的功效。
許特助在一旁聽得昏昏欲睡。
看到手機屏幕亮起，付南川随手拿過，打開後看了眼內容，無聲地笑了笑。
【在加班。】
顧念回複得很快，【好巧啊，我也在加班。】
順便拍了一張高樓俯視下的夜景。
付南川皺了皺眉。
【還沒回去？】
顧念趴在桌面上，手指飛快，矯情地說：【對呀。】
【天好黑哦，我一個人不敢回家。】
【哎，我的男朋友呢。】
【哦，他也在加班，我們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付南川頭疼地捏了捏眉骨。
在最初的羞澀過去之後，顧念彰顯本性，在他面前越來越放肆。
尤其是聊天的時候。
簡直讓他無法招架。
付南川無奈回複：【在公司等我，半個小時到。】
在負責人再一次停頓下來時，付南川合上文件夾，對屏幕說了句感謝，便結束會議，向出口走去。
許特助忙跟上前，“付總，下班嗎？”
付南川點點頭。
許特助面色一喜，悄摸摸給女朋友發消息。
【親愛的，我下班啦！】
女朋友冷酷回複：【不帶好吃的就別回來。】
“……”
由于會議冗長，付南川體諒樂叔年紀大，早早就讓他回了家。
來到地庫，付南川取了車，徑直開往橘子娛樂。
沿途經過市中心，這個點才是小青年午夜生活的開端，熱鬧的街市上随處可見年輕男女穿着招搖走街串巷。
付南川想到顧念那句“怕黑不敢回家”，好笑地勾起唇角。
城市之中，哪裏還有暗處？
一切都是她的借口罷了。
一路開到橘子娛樂大樓，付南川還在拐角處等紅綠燈，就看到了站在馬路對面翹首企盼的顧念。
天氣冷，她裹着駝色大衣，圍着條同色系圍巾，黑發紮在圍巾裏頭，偶爾有風吹過，黑發吹起，飄出淩亂散漫的弧度。
他的車在夜色中也仍舊紮眼，顧念一眼看到，興奮地原地揮舞手臂，在付南川驅車緩緩滑到她面前後，麻利地開門鑽了進去。
車門開合，帶來一陣涼氣。
顧念搓着凍僵的臉，感動地說：“謝謝付總來接我。”
付南川專注開車，抽空瞥了她一眼，只覺得昏暗中她眼眸閃亮，勾得他心有些癢。
他喉頭翻滾，沉聲說：“不客氣。”
恰好又到一處紅綠燈，付南川停下車，看向顧念，“不過，你該怎麽謝謝我？”
男人眉眼深邃，專注看人的時候，像是盯住獵物的野獸。
顧念敏銳地往後挪，“怎、怎麽謝謝？”
她左右四顧，“這，情侶之間還說感謝，未免太見外了吧。”
付南川略一挑眉。
老大不高興！
顧念連忙說：“要不我請你吃東西吧，有家拉面，湯頭鮮美，特別适合秋冬吃。”
忙到現在，她也的确餓了。
付南川對這一回答仍舊不滿意，他一手握住顧念的手臂，傾身向前，直接把她困在了角落狹小的空間。
熟悉的清冽香氣瞬間灌滿胸腔。
男人棱角分明的臉近在咫尺。
他好像，想吻她。
顧念呼吸急促，在付南川漸漸逼近時，顫抖地閉上了眼。
黑暗中，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付南川唇瓣傳來的熱度。
突然，車後響起急促的喇叭聲。
顧念受驚地睜開眼，一把推開付南川。
馬路對面，碩大的綠燈照亮了車前蓋。
付南川低咒一聲，迅速起步。
路燈一方方投進車內，照亮男人緊繃的下颚。
像是好事被打斷之後，氣急敗壞的樣子。
顧念看了他一會，忍不住悶笑出聲。
想不到付南川也有不穩重的一天。
車內安靜，顧念的笑聲尤為突兀。
付南川瞥了她一眼，看她笑到渾身顫抖，不知怎麽的，那燥人的惱意，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