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托付南川的福，顧念當晚有了一個人類高質量睡眠。
第二天，顧念被清越的鳥鳴聲吵醒，指尖動了動，觸到一片溫熱。
顧念愣了愣，睜眼看去，才發現自己正八爪魚似的扒在付南川身上。
付南川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了，正側着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醒了？”
被吃豆腐還挺愉悅。
昨天的記憶一擁而上，顧念臉頰漲紅，雖然心裏怪不好意思的，動作上卻不甘示弱，最後摸了一把付南川的胸肌，才揉着一頭亂發爬了起來，“早、早啊。”
付南川淡笑道：“不早了。”
他拿起遙控器打開窗簾，刺目的陽光瞬間直射進來，顧念不用伸手擋住眼前。
“已經快十點了。”
“……”
“抱歉，是我不好，讓你太累了。”
這道歉一點誠意都沒有。
顧念坐在床頭，只覺得自己緩緩凝固成了一座石雕。
男人溫柔地捏着她的腰，“下次我會注意一點。”
顧念生無可戀地捂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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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她冷靜自持、禁欲高冷的付總去哪裏了？
就離譜！
草草洗漱完，顧念對着小鏡子上底妝，她這兩天睡眠質量都很高，加上泉水養人，皮膚似乎都亮澤了一些，随意塗了點粉底和口紅，整個人就煥然一新。
将半長的頭發紮成馬尾，顧念正對着鏡子臭美，忽然愣了一下。
她脖子上怎麽好像有點不對勁？
顧念狐疑地拉開毛衣領口，往鏡子湊了湊，凝神望去，而後不敢置信地叫了一聲，“付南川！”
付南川出現得很快，“怎麽了？”
顧念瞪過去，羞憤交加，“我的脖子……你、你……”
這吸出來的吻痕也太多了吧！
付南川摸了摸鼻子，自知理虧，“抱歉，沒有忍住。”
“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
“不如，我多給你買幾條圍巾？”
“誰上班還戴圍巾啊！”
顧念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對着鏡子反複擺弄毛衣領口，最後幹脆去房間裏換上一件高領衫，才氣呼呼地跟着付南川下了樓。
餐廳裏人并不多，顧念坐在位子上，臉拉的比米尺還長，雙手抱胸，擺出對待陌生人的架勢徑直看向窗外，不願意搭理付南川。
卑微男子體貼地推來一杯熱茶，眼底染上了一絲小心翼翼的神色，“喝點水吧。”
顧念冷硬拒絕，“我不渴。”
“……想吃點什麽？”
“我不餓。”
“……那我就随便點一些了。”
招來服務生，付南川選了幾樣山間特色美食，便循循善誘似的對顧念說：“這家酒店雖然在深山老林裏，但廚師水準很高，不亞于米其林餐廳的手藝。”
“山裏氣候宜人，水量充沛，所以培育出的筍尖尤其鮮嫩，适合煮湯或者清炒。”
“這裏的甜點也不錯，就地取材，用的是翠竹作為容器，吃在嘴裏有淡淡清香。”
顧念咽了口口水，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你知道的好多哦。”
付南川笑了笑，“還好。”
顧念便也扯出一抹優雅從容的笑意，“那你知不知道，吻痕要幾天才能消除？”
付南川笑意微僵，最後在顧念的白眼中，無奈地嘆了口氣，“抱歉。”
“哼。”
付南川也沒招了，這種時候也不敢抖機靈，生怕再說錯了惹得顧念更加不高興，只好繞到她身邊坐下，體貼地幫她鋪開餐巾，不顧她的掙紮，把她摟在懷裏親了一口，再一次道了歉。
顧念忽然就氣不起來了。
吻痕什麽的，本身就是情侶之間的小情趣，如果不是隔天就要上班，說實話，她也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怪就怪付南川太得意了。
從昨天下午開始，就不知羞恥地索取，身處劣勢的她，總是想找個機會扳回一城。
顧念還是唇瓣緊緊抿着，眉眼卻柔軟下來，“下次不許了啊。”
付南川點點頭，“當然。”
恰好服務生送上餐點，顧念便推了推他，“那你坐回去吧，吃飯了。”
誠如付南川所說，餐廳的口味的确上乘，加上她餓了一早上，吃什麽都美味加倍，不一會就風卷殘雲地吃完了餐點，連最後的甜品都一口氣吃了兩個。
吃完飯，兩人來到酒店後院閑逛。
山中淺溪潺潺，落葉缤紛，冬日的陽光散落下來，随手拍上一張照片，都像是明信片一般精美。
兩人在溪水邊散着步，不期然看到前方出現一隊人影，顧念一眼就看到了隊伍中個頭最高的祁緒，“是祁老師他們。”
話音剛落，祁緒也看到了他們，微笑着沖他們揮了揮手。
他身邊是柔柔弱弱的徐蓓青。
平心而論，徐蓓青是男性喜歡的長相，皮膚白皙，卷發黑長，纖細的身材弱柳扶風，可以輕而易舉地喚醒男性的保護欲，尤其是在這深山老林，參天大樹粗壯到恐怖的程度，女孩子站在其中，更顯得較小可愛。
當下，她的目光正毫不遮掩的落在付南川身上。
付南川像是關閉了周身所有雷達，對她的注視視而不見，老僧入定似的站在溪水邊，觀察周圍的水文環境。
“這裏水質偏弱酸性，生态宜居，如果喜歡的話，我們以後可以常來。”
顧念抖了抖眼角，提醒他，“你的高中同學在看你，你不打個招呼？”
“沒有必要。”付南川頭也不擡，“我并不記得她。”
“而且，也不該給她莫須有的期待。”
頓了頓，付南川看向顧念，嚴厲卻溫和地說：“我希望你也可以像我一樣。”
“……”
別說的她好像經常對異性放電一樣好嗎？
她還是很守婦道的！
說話間，祁緒等人就走了過來，他們才從山上下來，正準備去餐廳吃午餐。
顧念出于禮貌，問了一句，“山上好玩嗎？”
“還不錯，有跑馬場，感興趣的話你們也可以去看看。”祁緒笑容燦爛，頗具感染力。
顧念不自覺跟着笑了起來，“好啊。”
付南川看了她一眼，不輕不重地掐她的臉，“走了。”
顧念點頭說好，正準備離開，就聽有人招呼，“這邊風景不錯，我們來拍個大合照吧。”
“好啊好啊。”
“哎，祁老師，能不能請你朋友幫忙拍個照？”
祁緒不好意思地看向顧念，“這個……”
“沒問題，我來拍照。”顧念接過相機，“你去站着吧。”
陽光燦爛，山水一色，顧念指揮着大家錯排站好，按下快門，捕捉着大自然的美景，很快就拍好了照片。
祁緒感激着接過相機，這時徐蓓青也終于找到了插話的機會，走到付南川身邊，“不如，你們也來和我們一起照一張吧。”
她忐忑地仰着頭，期待付南川的回應。
這分明是把大家當背景板，想要一張單獨的合照嘛。
顧念站在兩人中間，來回掃視兩人的神色變化。
陽光落下，只見付南川清冷地掀起眼皮，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
徐蓓青努力扯出的笑臉瞬間垮了下來。
顧念忽然就有點于心不忍，扯扯付南川的衣擺，“要不我們就拍一張吧？”
付南川垂眸看她，許久，無奈道：“好吧。”
徐蓓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感激地對顧念說了一句“謝謝”。
這回祁緒成了攝影師，指揮着大家站在溪水邊拍照。
顧念和付南川手牽着手往前走，在徐蓓青身邊站定。
三人站在角落的位置，徐蓓青笑着對顧念說：“你站裏面吧，你個子高，我在邊上就好。”
說得好聽，其實是想靠着付南川吧。
顧念心知肚明，可還是大方地點了點頭，“好的。”
一個合影而已，她斤斤計較的，反倒顯得小氣。
如此，付南川便站在了兩人中間，他無奈地看了顧念一眼，在徐蓓青刻意湊近時，狀似随意地往顧念那邊靠了過去，而後擡手攬住了她的肩。
徐蓓青笑容牽強地抿住了唇。
男人舉手投足都在表達自己的拒絕，再貼上去，反倒顯得她不莊重。
顧念渾然不覺，在聽到祁緒喊“茄子”後，還擡手比了個耶。
拍照片不過用了幾秒鐘，祁緒比了“OK”的手勢後，衆人四散開來。
他們所在的地方就在小溪邊上，為了擺造型，還有三兩個人坐在了圓潤的大石頭上，徐蓓青個子小，拍照時為了上鏡，也選了個小石頭站着。
聽到祁緒說拍完了照，徐蓓青小心地走下來，落腳時不小心踩到了碎石塊，身子一歪，就往小溪那邊倒去。
“小心！”
顧念恰巧站在她邊上，見她腳下踉跄，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臂，用力将她扯到了岸邊，但也由于反作用力，自己一頭往溪水裏栽了進去。
事情發生也就那麽一兩秒的時間，付南川恰好在回複手機信息，等他聽見驚呼撲向顧念時，她已經重重跌坐進了清淺的溪水中。
撲通一聲，顧念落下水，頭發上都被濺起的溪水淋濕了。
冰涼的溪水順着脖頸沒入衣領，寒意瞬間侵襲全身。
小溪清淺，流動的溪水不過三十多公分的深度，付南川立刻跨進水中，把顧念整個撈起來。
她頭發濕了，羽絨服雖然防水，但外部濕了大半，牛仔褲也濕透了。
其他人團團圍了過來，“不好有人落水了。”
“快快，有沒有取暖的，來給人圍上。”
祁緒七手八腳地解下圍巾和帽子遞過去，“顧念，快戴上。”
“謝、謝謝你啊。”顧念胡亂抹了把臉，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甚至可以感受到潮濕的發絲和褲管正在逐漸凝結成冰。
江南的冬天濕冷刺骨，威力果然非比尋常。
顧念只覺得腦子都被凍僵了，正想接過祁緒遞來的東西，就聽到付南川說：“快把外套脫了。”
顧念顫聲開口：“什、什麽？”
這時候脫外套，是要凍死她嗎？
還是說要以毒攻毒。
看她一副恍惚的模樣，付南川下颚緊繃，迅速幫她脫下了外套，而後将自己的羽絨服脫下罩到了她的身上。
男性溫暖的體溫讓顧念終于舒緩下來。
她感動不已，眼看他沉着臉幫她拉好拉鏈，戴上帽子，确定她密不透風地被羽絨服包裹住了，才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快上來。”
顧念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付南川這是要背着他。
她聽話地爬了上去，兩只手圈住付南川的脖子，下巴磕在他寬闊的肩頭，因為寒冷而顫抖的心緩緩平靜下來。
好像再多風雨，他都能替她遮擋。
确定她抱穩了，付南川站起身，快步向酒店跑去。
祁緒和徐蓓青對視一眼，撿起顧念換下來的外套，小跑着跟上去，“哎，付先生，顧念的衣服別忘了啊。”
所幸顧念落水的地方距離酒店并不遠，付南川背着她跑了大約十分鐘，就沖進了酒店大堂。
祁緒人高馬大的，緊跟在付南川身後，才到兩人的房門外，大門就被付南川從裏面甩上。
他剎車不急，差點碰一鼻子灰。
不一會，徐蓓青喘着粗氣趕到，她一臉自責，焦急地問：“顧小姐還好吧？”
祁緒摸了摸鼻子，“嗯，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他看了一眼手中還在滴水的羽絨服，沉吟片刻，把它挂在了門把手上。
“算了，我們走吧，有付先生在，顧念不會有事的。”
徐蓓青松了口氣，“也是。”
她深深看了房門一眼，笑道：“走吧。”
她釋然了，也放下了，年少時無望的憧憬和愛戀，就像燥熱夏日清爽的風，終究是一吹而過，留下一地回憶。
臨走前，徐蓓青寫了個字條放在了顧念的外套口袋裏。
她感謝她的慷慨和幫助，也祝她和付南川永遠幸福。
自己暗戀過的人，和更好的人在一起了，她還有什麽好心有不甘的呢？
房內，顧念一落地，便七手八腳地脫了衣服，沖進了溫泉池中，這才感覺游走在凍僵邊緣的自己舒緩了下來。
在她泡溫泉的時候，付南川也沒閑着，打電話叫了客房服務盡快送姜茶來，又逼着顧念喝下一大杯熱水。
顧念趴在池水裏，這才看見付南川的褲腳也濕透了。
他救她的時候太着急，根本沒顧上踩什麽石頭，直接跳到了水裏。
危急時刻，他還脫了外套給她，自己就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背着她回到了酒店。
顧念心疼得不行，“你趕緊也沖一把澡，小心感冒。”
付南川臉色并不好看，沉默着脫了衣服，滑入池水中。
他渾身冰涼，顧念才碰了一下，立刻皺起臉來，“凍壞了吧，真是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付南川眉頭緊皺，有一肚子話要說教，但看顧念那可憐巴巴的模樣，又什麽都說不出口了。
無奈之下，他只能嘆了口氣，把她抱進懷裏。
“下次救人之前，一定要考慮清楚，不能沖動。”
“知道了。”
“這次河水不深，距離又近，萬一在其他地方，還會這麽幸運嗎？”
“我下次不會再這麽做了。”顧念仰起頭，讨好地碰了碰他的嘴唇，“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付南川拿她沒辦法，抱着她平複着緊張的情緒，在姜茶送來之後，兩人都喝了一碗，便躺到了床上午休。
或許是受到驚吓的緣故，顧念很快就睡了過去。
旅行期間沒有壓力，她關閉了所有鬧鐘，這一睡，就睡到了天色昏暗，将近七點才醒過來。
顧念摸來手機查看時間時，差點分不清到底是早晨還是晚上。
打開壁燈，借着昏暗的燈光，她看到付南川睡在身邊，胸口立刻漲滿了甜蜜的情緒。
她伸出手指，小心地描繪着他的輪廓，男人骨相優越，鼻梁挺直，是無論看多少次都會被秒殺的程度。
這張臉，她有什麽理由不喜歡？
見他沒有醒來的跡象，顧念便大着膽子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角。
“付南川。”她小聲喊他，“起來啦，可以去吃晚餐啦。”
“你不是說要帶我去看星空的嗎？”
她幹脆整個人趴在了他的胸口，晃着他，“起來啦，別睡了。”
在她锲而不舍的呼喚下，付南川終于眼睫輕顫，緩緩睜開眼。
他困倦地捏着眉心，渾身無力，目光渙散地看了她一眼，便順勢攬住她的腰，啞聲說：“幾點了？”
“七點啦。”
“……那再睡一會。”
“嗯？”
賴床？這一點都不像他的風格。
顧念滿腦子問號，枕在他肩頭接觸到那燙到反常的皮膚時，終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付南川。”她緊張地坐起身，“你好像，發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