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對于顧念的猜測，付南川并不相信。
他體質不錯，日常有健身的習慣，從有記憶開始，就沒有發過燒。
付南川坐起身來，搖了搖頭，試圖晃走混沌的不适感。
“不會的。”他手腳發軟，憑借意志力換上幹淨衣褲，完全不在意說話時聲音都變得沙啞起來。
顧念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聲音都變了，還說沒生病？話說回來你換衣服幹什麽？”
付南川看向她，“說好了要帶你去看星星。”
“……”
“走吧，這個時間正好。”
顧念幾乎吐血，這個時候還記着帶她看星星，以後誰還敢說付總不懂浪漫？
眼看他真的往門口走去，顧念一把拽住他，“行了行了，付總，您歇着吧，星星我不愛看，我比較愛看你。”
“……真的嗎？”
這個是重點嗎？
顧念頭疼扶額，“真的真的，我最愛看你了。”
好說歹說終于把付南川勸下，顧念打電話請服務生送來了溫度計和退燒藥，體貼的服務生過來時，還順手幫她挂在門外的羽絨服也拿了進來。
顧念無暇顧及那件濕透的外套，對着付南川的額頭一頓測量。
“38度2……”顧念遺憾地攤攤手，“你真的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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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南川此時已經渾身無力了，坐在沙發中痛苦地揉着額角。
這下他不得不承認，在零下近十度的天氣裏穿着毛衣奔跑，免疫系統到底還是沒扛得住，在徹底的放松之後，喜提了重感冒。
看他虛弱的樣子，顧念擔心道：“這樣光吃退燒藥有用嗎？要不然我們去醫院吧。”
“沒事。”他搖了搖頭，拉住緊張的顧念，“先觀察一晚上再說。”
付南川頭腦昏沉，呼吸也不順暢，只要用力講話，喉嚨便像碾在砂紙上一樣生疼。
顧念不太放心，“這樣可以嗎？”
“當然。”
她也不是沒有生病過，自己獨自居住，工作又忙，每次生病都是随便吃些藥就硬抗過去，但自己的身體可以随便造，在病患換成付南川之後，她就變得束手束腳又小心翼翼起來。
生怕一個不小心，讓付南川多吃些苦。
顧念憂心忡忡地對照藥品說明擠出兩粒退燒藥，又沖了一袋止咳藥，看着付南川服下後，就勒令付南川回到床上躺下，而後從衛生間裏打濕了兩條毛巾，輪流給付南川手動擦拭物理降溫。
忙碌到十點多，付南川終于有了饑餓的感覺，顧念立刻叫來客房服務，送了兩份清粥小菜喂給付南川吃。
當晚睡覺時，顧念還是不放心，反複試探着付南川的額頭。
付南川扯下她的手臂，“沒事的，睡吧。”
顧念自責地抱住他，“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生病。”
付南川喉嚨刺痛、頭腦昏沉、呼吸不暢，抱着顧念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那一晚顧念睡得并不安穩，一大早就起了床給付南川測量體溫，确認他退了燒，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天才蒙蒙亮，趁付南川還在睡覺，她裹上外套，去餐廳叫了現煮的砂鍋粥，回來後和付南川草草吃了早餐，便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坐在床沿，付南川看她忙碌地走來走去，“抱歉，讓你提前回去。”
“沒事啊，玩了兩天已經很滿足了。”顧念并不在意，“重要的不是玩多久，而是和你在一起。”
她沖他回眸一笑，“對吧？”
付南川眸光閃了閃，若有所思地說：“的确是。”
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顧念才看見那件被她随意丢在沙發上的羽絨服，她找來一個大袋子，準備回去後就送到幹洗店，突然想起來摸摸口袋，看裏頭是否有什麽重要物品。
“咦，這是什麽？”
口袋裏，有一張紙條。
顧念展開來，映入眼簾的，是女孩子清秀整潔的字體。
借着戶外日光，顧念默默看了一會，心情複雜地撇了撇嘴。
付南川見狀不由好奇，“怎麽了？”
“是徐老師留給我的字條。”顧念垂頭喪氣地走到付南川身邊坐下，恹恹地說：“她祝我和你百年好合。”
付南川挑了挑眉，“這有什麽不開心的？”
“能得到她的祝福我當然高興，但是……”顧念嘆了口氣，有許多話想要說，可一開口，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語無倫次地解釋，“我就是覺得開心，但又有點不開心，突然之間好羨慕徐老師。”
付南川訝異道：“羨慕什麽？”
“你看，她和你是高中同學，這麽多年裏，她都把你當做白月光默默地喜歡着。”
“可我呢？我好像認識你認識得太晚了。”
顧念垂着眼睫，不甘心地說：“我有點嫉妒她。”
嫉妒她參與了付南川的年少時光。
曾經她就想過，如果在少年時代她就和付南川相遇，或許她的青春就不會那麽蒼白了。
她安靜的坐着，黑發柔順地伏在肩頭，陽光落下時恰好将她籠罩其中，付南川沉默地注視着她，忽然就明白了她的心意。
他又何嘗沒有妒忌過付堯呢？
在他未曾認識她的時光裏，是付堯在陪着她。
那些過去的日子，或許不堪，或許辛苦，但卻是無法回去的曾經。
擡起手，付南川将顧念摟進懷裏，“沒事的。”
他用那獨特的平緩而又低沉的嗓音靜靜許諾，“以後我們還會在一起很久。”
“沒有過去，但是我們有未來。”
顧念感動地重重點頭，“嗯。”
過去再美好，那也是過眼雲煙，未來才是可以看得見抓得着的。
顧念重新笑了起來，心裏勾畫着和付南川的未來，嘴角笑容越咧越大。
見她心情變好，付南川趁熱打鐵道：“所以，我們應該一直在一起。”
顧念收拾着自己那一桌子零碎物件，想都沒想地說：“對啊。”
不在一起還能幹嘛？
都到這份上了，他付南川可別想始亂終棄。
付南川笑了笑，“而且，我又生病了。”
顧念動作一頓，“在一起和你生病有什麽關系？”
付南川眼中笑意加深，“所以，回去之後，你也應該繼續和我住在一起。”
顧念怔怔地看着付南川，終于明白了付南川的意思。
他這是，在要求和她同居嗎？
這是不是太快了點？
顧念嘴巴張了張，“住、住一起嗎？”
“對。”
“這……”顧念糾結地抓緊背包，說開心吧，那是必然的，畢竟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想天天看到付南川了，但是就這麽爽快的答應，又好像顯得十分不矜持。
于是顧念咳了一聲，努力壓下上翹的嘴角，正色道：“不行啊付總，這是另外的價格。”
“一趟旅行就想把我拐回家，我也太虧了吧。”
顧念得意洋洋地哼了一聲，許久，沒聽到付南川的回饋，便悄悄地小幅度地扭頭看過去。
只見付南川坦然地靠在沙發中，一手摩挲着茶杯杯沿，若有所思道：“的确是虧待你了。”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
顧念：“？？？”
不是，這麽簡單就放棄了？
付總您在床上可不是這麽好說話的啊？
顧念唇角微抽，又聽付南川淡淡道：“只是我一個人住，重感冒一時半會好不了，沒人照顧，可能要拖很久才能好。”
“這個情況也不能上班，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房子裏，難免無聊。”
他掀起眼皮，幽幽看過來，“一個人，習慣了也就好了。”
他，居然，裝可憐！
顧念張大嘴巴，愣了足足三秒，才忍無可忍地把小包硬塞進行李箱裏，咬牙道：“你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快原地出道吧你，穆影帝都不是你的對手。”
顧念嘀嘀咕咕地收好行李，在司機到達門外後，拉着付南川走了出去。
直到坐上車，付南川才輕描淡寫地問：“所以，直接去香缇雅郡？”
顧念氣呼呼地說：“對啊，要不然怎麽辦？總不能讓付老板一個人住，孤苦伶仃的吧！”
“好像我罪大惡極一樣。”
畢竟他發燒感冒，的确是因為她。
“不過我農歷年假期的時候，就要回我爸媽家了。”
“當然。”付南川滿意地親了她一口，“到時候我送你回去。”
可別了吧，萬一被她爸媽看見，又是一頓說教。
她還想過個清淨的假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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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旅行，顧念本身就帶了換洗衣物，回到江城後，便沒有麻煩司機再開一趟車，直接跟着付南川回到了香缇雅郡。
在付南川開門前，顧念終于有了一絲類似近鄉情怯的緊張感。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付南川的家。
大門打開，大燈應聲亮起，顧念站在玄關處打量四周，“你家，可真幹淨。”
淺色壁紙，灰白色家具，簡歐風格的裝修，每一處都彰顯着都市單身貴族的身價和品味。
只是幹淨過頭，就沒了煙火氣。
果然，還是缺了個女主人來把持。
換下拖鞋，顧念問付南川，“那我的東西放哪裏？”
付南川指了指走廊盡頭的房間，“放那裏去。”
顧念聽話地推着箱子走進去，開門後在門口愣了兩秒，紅着臉瞪過來，“這是你的房間吧？”
付南川輕挑眉，“怎麽了？”
“……”
是啊，怎麽了，該幹的都幹了，怎麽住在一起還害羞了？
顧念無話可說。
不合時宜的羞澀只會讓自己陷入被調戲的境地，顧念抿了抿唇，搖頭說，“沒什麽，就是覺得這套床品不太好看。”
“我喜歡鵝黃色。”
“你這套灰色太寡淡了。”
付南川好脾氣地說：“晚上讓人送一套你喜歡的來。”
顧念挑了個寂寞的刺，默默把行李箱推進去，着手整理行李，當看到自己的衣物和付南川的擺放在一起時，她終于有了和付南川貨真價實在一起了的那份踏實的感覺。
等顧念收拾好，付南川叫的午餐也送到了，是方老板家的經典粵菜。
早飯吃得早，加上一路颠簸，顧念胃口大開，就着燒臘拼盤吃了整整一碗米飯，餘光瞥見付南川食不知味地喝着湯，難免心生內疚，在飯後主動包攬了洗碗的任務。
吃完飯，顧念壓着付南川按時吃下感冒藥，強行要求他午休，自己則是翻出久未打開的筆記本，處理着一些無關痛癢的工作問題。
在顧念的監督下，付南川躺了一會，還真的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已經是下午三四點了。
見付南川醒來，顧念立刻跳下飄窗，幫他倒了一杯溫水，“怎麽樣，有沒有好一點？”
“有。”
“那就好。”
工作群又發出滴滴的催促聲，顧念跑回飄窗，無奈又煩躁地回複着群裏的消息。
風柔柔吹進，拂起紗簾。
一室靜谧，付南川間或喝上一口水，聽着顧念那錯落的打字聲，心中一片安寧。
他光是看着她，就很開心。
工作告一段落，顧念伸了個懶腰，“終于結束了。”
她放好電腦，提議道：“下午沒事做，不如我們看個電影吧？”
付南川點頭說“好”，頓了頓，又說：“上次那部電影就不錯。”
“……”
想到之前看電影的回憶，顧念臉有些紅，無語地瞪了付南川一眼，小跑着去了客廳打開電視。
付南川無聲地笑了笑，正準備跟上，床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付南川按下接聽鍵，裏頭傳來的，是自家二哥洪亮的嗓音，“喂，南川？你不在公司？”
“對，剛回家，有事？”
“沒什麽，就是在你公司附近，本來想上去找你聊聊，結果沒找到人。”
如果不是許特助好心告知，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居然還忙裏偷閑去泡了個溫泉。
“你怎麽好好地想起來去泡溫泉了？”
“對了，你聲音怎麽有點不對勁？”
付南川淡淡道：“沒什麽，有點感冒。”
“你感冒？”
客廳裏，顧念調着遙控器，并不知道付南川在講電話，揚聲喊他，“付南川。”
女性音調高，穿透力十足。
“探案全集你要不要看？”
“又驚險又搞笑的那種。”
手機中的聲音戛然而止。
付南川閉了閉眼，知道對面的人一定是聽見了。
付家二哥獨自消化了一會，小心翼翼地問，“我剛剛……是不是聽見女人的聲音了？”
猶豫之後，二哥肯定又激動地說：“一定沒錯，南川，你女朋友現在在你家？”
“沒錯吧，二哥說得沒錯吧！”
“啊，你去泡溫泉，是不是也帶着女朋友？”
“南川，南川，今年是不是能喝到你的喜酒？”
付南川面無表情地挂斷了電話。
付二哥锲而不舍地再次打來，付南川瞥了一眼，冷冷暗滅。
他走到客廳，顧念看他慢悠悠走來，責備道：“怎麽這麽慢？到底要看什麽？”
付南川立刻把二哥連珠炮似的質問抛諸腦後，攬住她的肩，“随你。”
看電影，他看的從來不是電影。
有了付南川這句話，顧念就放心大膽地挑了一部探案美劇，趁着片頭還沒開始，切了些水果端過來，一邊看劇，一邊津津有味地吃水果。
午後靜谧，付南川慵懶地靠在顧念身上，由于身體無力，眼神都變得纏綿無害，顧念受不了被他用這種眼神長時間注視，昏頭昏腦地就被他牽着鼻子走，親了好幾口。
吃吃水果，又親一親，不知不覺，電影就過了半。
而在這段時間裏，付二哥也沒閑着。
挂斷電話後，他立刻撥通了自家老婆的號碼，二嫂也是熱心人，聽說付南川居然帶着女朋友在家裏，當即表示想去看一看。
“可是，這不太好吧？萬一打擾到他們……”
“這青天白日的能幹什麽，你以為南川和你一樣龌龊嗎？”
付二哥咳了一聲，“那……我們就去看看？”
“看看就看看。”二嫂笑了幾聲，“等會，我去和大嫂說一聲。”
于是，在幾個電話後，付家人默契地驅車來到了付南川住所的樓下集合。
門鈴響起的時候，顧念正被付南川抱在懷裏，電影看在興頭上被打擾，她難免不快，嘟囔了一句，“是誰啊，你叫了外賣嗎？”
付南川搖搖頭，只覺得有什麽不妙的預感一閃而過。
體貼他是病患，顧念按了暫停，快步走過去開門。
“誰啊？”
她不知道，這一聲對外面的人來說有多動聽。
大門打開，冷風灌入，随之出現的，是付家兄嫂幾人的笑臉。
他們熱情地打招呼，“顧小姐，下午好啊。”
“呃……你們好。”
顧念一臉懵逼，僵了幾秒，求救似的看向付南川。
“付南川，這些人是……”
付南川站在兩米遠外，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該來的，還是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