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讨厭英語

開學一個星期之後全年級就進行了一次摸底考試,也是分班後的第一次考試,目的是對學生分班後的成績有一個大概的掌握。

老師改卷的效率極高,成績出來的很快,第二天整個年級的排名就已經打印在一張紙上,文理科分別排列。

考試和排名是高中生活的常态,越好的學校考試越多。周周測,月月測,期末考試還有大測。三年的高中生活就在這些接連不斷的考試中變的緊湊快速。

一張薄薄的成績單,幾個簡單的數字,把一個學生幾個星期幾個月的努力用肉眼可見的指标量化了出來。仔細想來,這其實是一件不可思議甚至是荒唐的事,但是,沒有一個身處其中的人會對它提出異議。學生從排名中看到自己與他人的差距,從成績中估算自己與理想學校的距離。

每一個趕考的人,都在用三年的時候追逐一個滿意的數字,那個數字,決定了他們是得到理想學校的錄取通知書還是與它擦肩而過。

試卷像雪花片一樣在教室裏飛來飛去。一經批改完登好成績,各科老師就讓科代表把試卷分發下去。幾個科代表拿着厚厚的一疊試卷在教室裏穿行,發到後來都亂了,大家只能在亂七八糟的一堆試卷裏扒拉自己的卷子。

夏潺的試卷找的差不多,只差一張,他不太願意去找。

他安安穩穩地坐在位置上,把找到的試卷一張張重合起來放好,方便上課的時候拿。

江白瑜從前面走下來,手裏拿着幾張試卷。

走到座位後,把其中的一張試卷放到夏潺面前,“你的,英語試卷。”

夏潺擡眼看了一眼江白瑜,那眼神,莫名帶了點幽怨在裏面,搞的江白瑜挺莫名其妙的。

試卷頭上紅紅的數字還是和以前一樣,一如既往地穩定,就像他對英語這個學科一如既往地讨厭。就算他轉到新學校,英語這個科目還是擺脫不掉,90分這個不上不下的數字一直跟他如影随形,如同他對這個科目複雜的感情。

“謝謝。”他對江白瑜說。

江白瑜把椅子拉開,椅子腳在地面滑出刺啦一聲,雖然在喧鬧的教室裏聲音并不大,但還是落到了夏潺的耳朵裏。

悶熱的夏天,一點多餘的聲音都能讓人心生煩躁。

夏潺不動聲色地把英語試卷折起來,放進桌肚的角落裏,并沒有和剛剛整理好的試卷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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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動作做的很熟練,雖然不明顯,但還是被江白瑜發現了,他問:“你不喜歡英語?”

夏潺心想,我表現的那麽明顯嗎?

雖然他在心裏回答的是何止不喜歡而是讨厭,但他還是搖搖頭,“沒…沒有。”

這話對江白瑜沒有産生任何說服力,江白瑜指指他的眼睛,說:“你不僅是小結巴,還是個小騙子。我從你的眼睛裏看出來了,你在騙我。”

“誰,誰騙你啦!”夏潺死不承認,然後還使勁兒眨了兩下眼睛,好像要把江白瑜明察出來的那點秋毫給眨掉。

此時,江白瑜不得不化身福爾摩斯,揭穿他的死鴨子嘴硬,“我看了你的排名,其他成績都很高,尤其是語文,數學也不差,在一衆高分裏英語的分數就格外突出。還有,你剛剛對英語試卷的态度…嗯…就像是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妃子。”

夏潺看着江白瑜一臉篤定的神情,恨不得把角落裏那張試卷拿出來糊他臉上。

就是讨厭,就是讨厭,讨厭英語怎麽啦?

人還沒個讨厭的東西嗎?

江白瑜真讨厭!

心裏的小人兒咬牙切齒地對面前這個揭穿他心思的惡劣同桌吼了一通,夏潺抿着嘴,臉都要鼓成河豚了。

“我…我偏科不…不可以嗎?”

“偏科還能剛剛好考90分?”

“不,不要你管。”

夏潺把桌面前一疊堆成小山一樣的書推到他和江白瑜的中間,然後,趴在課桌上完全躲避掉江白瑜的視線。

江白瑜無語地看着那堆書,這是他們之間的楚河漢界嗎?

他的小同桌脾氣挺多的。

江白瑜個子高,那堆書完全不能擋住他,奈何夏潺不肯理他,自顧自趴在課桌上,也不擡頭看他。

推是不可能推掉的,那樣只會弄巧成拙,他的小同桌會更生氣。

江白瑜把腦袋嗑在書堆上,“小結巴,我錯了。”

“不準叫我小結巴。”夏潺直起身,把腦袋湊到江白瑜眼前,眼睛瞪的圓圓的,他自以為在吼江白瑜。

沒想到被吼的人卻突然笑起來,笑出來的氣息呵在夏潺的臉上,他們的距離不過咫尺,“我發現,你跟我生氣的時候并不結巴,說話還挺順溜的。”

“是嘛?”夏潺成功被帶偏了重點,“我…我本來就…就不是很結巴。”

只有一點點而已。

不經意間的喜悅像絲絲縷縷的糖從夏潺的眼睛裏溢出來,江白瑜看到了他眼裏的流光溢彩,那種光芒和明亮,好像對他有種蠱惑力。

“你的眼睛…好亮。”江白瑜不由自主湊近,不由自主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距離越來越近,夏潺下意識後仰了一些,他說:“是光吧。”

他面對着窗臺,此刻天光正盛,陽光落滿了整個窗臺。

江白瑜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臉頰,“不準躲。”

他說:“是你的眼睛。”

你的眼睛,是光的源泉。

臉頰一側軟軟的肉被江白瑜捏成一個扁扁的湯圓,夏潺覺得他就不該搭理江白瑜,他拍掉江白瑜戀戀不舍的手,“不準捏我的臉,江白瑜,你真讨厭。”

江白瑜心想,得,又可以順溜的說話了,又生氣了。

這次不管他怎麽哄都不管用,夏潺又在那堆山上加了兩本書,山更高了。

夏潺覺得今天真是不太好的一天,他需要沈老師來對他們說一個好消息,雖然沈老師把每一件事都稱為好消息,但總能給人點期盼不是?

好巧不巧,下節課正是英語課,雖然英語老師是一位溫柔漂亮的老師,但他對英語還是提不起半點興趣。

看着講臺上青春靓麗的老師,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在他的學生生涯裏刻下深重一筆的老師,她像一個掀掉慈祥和藹面具的小醜,活生生把夏潺對她的尊敬抖落一地。

讨厭,就是從那時開始的吧。

夏潺不想跟自己過不去,他把英語書關上,拿出數學課本預習。

剛開始夏潺還抽空瞄一眼老師,後來就完全沉浸在數學題中,也忘了看老師是否還在講臺上面。

等老師把他的數學課本收起來的時候,他才發現周圍若有若無的視線圍繞着他,老師的身影近在眼前。

“下課去一趟辦公室。”英語老師沒有收繳他的數學課本,只是親眼看着他把英語課本攤開才重新走向講臺。

教室裏又響起了老師講課的聲音,間或有學生被抽起來回答問題,他們說着标準的中式英語。

英語老師的聲音是溫柔的,就算學生回答錯了也加以鼓勵,她應該是一個好老師,夏潺想。

可他對英語的讨厭已經先入為主了。

他看着悄悄溜進來的陽光,把窗臺角落裏年久積存的灰塵照亮。

嘶啞的蟬鳴又在響起,夏潺的思緒已經遠離了教室。

夏潺在走神,江白瑜盯着走神的夏潺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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