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元帥X人魚9

伊陽大帝是一位極其年輕的君主，五年前，他的哥哥在一場驅逐蟲族的戰役中犧牲，星系君主之位由不滿二十歲的他繼承。

現在他的不過二十多歲，看似很好說話，在一衆星河系老派官員中虛心受教，完全不像一個君主，看起來因為年紀小所以一直委曲求全，說話都不敢大聲。

而實際上，伊陽有着與年齡不符的心思，和老謀深算的城府。

他妄想收回星河系的所有主控權，最首先的就是陸行樓手中龐大的軍艦隊伍。

一個月的試用期很快就到時間了。

安陌算着時間，在這一月的最後一天，意味深長地看着依舊面無表情的陸行樓，好似什麽都不能牽動他的情緒一樣。

第二天一早，他沒有早早地收拾好等待陸行樓，而是優哉游哉地躺在沙發上。陸行樓從內室走出來，看見還沒有收拾整齊的安陌，眉頭輕輕蹙起。

“你在幹什麽？”

這句話中，質問的成分偏多。

安陌不慌不忙，從沙發上坐起來，茫然地看着他，回答道：“什麽也不做啊。”

陸行樓：“到工作時間了。”

安陌強壓着笑意，理直氣壯地說：“一個月試用期已經過了，你還沒有說，到底要不要用我。”

只見陸行樓眉頭一慫，沒有破綻的臉上露出一瞬怔愣之色。

一個月竟然過得這麽快，似乎只是眨眼間。

而他也漸漸開始習慣身後跟着一個小尾巴的感覺。

安陌心裏大笑，面上卻淡然無比，無辜地眨了眨眼，濃密的睫毛在空氣中忽閃忽閃，如同一把小刷子，刷在陸行樓的心尖。

——哈哈哈！離不開我了吧！你也有今天！

陸行樓尚未回應，安陌乘勝追擊，他站起來，故意沒穿拖鞋，用腳踩着柔軟的地毯，逐漸走近陸行樓，與他僅有半米相隔的位置停下，期期艾艾地說：“那、那之後，我還要不要繼續跟着你？”

不然你還想跟着誰？

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陸行樓盯着人魚那清澈如水的眼，最終還是将這句話硬生生吞回了肚子裏。

他一言不發地離開，安陌愣了愣，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房門合上。

……這不對勁！

他猜到了兩種結果：陸行樓在聽了他的話之後語氣冷漠地諷刺一番，然後接受他繼續跟随的懇求；陸行樓在聽了他的話之後語氣冷漠地諷刺一番，然後直接把他拉到太陽底下暴曬。

令他沉默無言，仿佛放低了姿态一般退讓、離去，倒是安陌沒想到的。

【宿主不要擔心，他一定是舍不得你，又是個傲嬌，所以不願承認罷了！】

雖然系統一向以舔狗著稱，但是這句話聽起來不無道理。

人魚的聲音擁有治愈精神力的能力，這是星網上的傳說、人魚族不可言說的禁忌。數個世紀以前，藍星尚存，科技雖然沒有現在這般發達，卻也是達到了星系中難以超越的高度。人類作為超智慧種族，在第一次發現外星生物種群的時候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他們與各種各樣的生物結交，派遣使者學習對方的文化，與此同時也在強化自己。所以藍星覆滅的時候，他們收到了來自許多種族的幫助，人魚族就是其中之一。

藍星不在，人類失去了最後的避難所，他們融入星系之間，逐漸覺醒精神力，适應初期，便是人魚族一直引導精神力極強的幾位新人類。

只是後來人魚族逐漸走向滅亡，而被強大的能力迷惑雙眼的新人類不願珍惜，不止沒有給予人魚族足夠生存的空間，還要求人魚族繼續無條件地引導，久而久之，才導致了自然人魚的消亡，僅剩的人魚也開始讓人覺得無比珍貴。

精神力引導，也就是現在星網上口口相傳的安撫或治愈精神力，對于人魚來說也不完全是随便講兩句話那麽簡單。人魚身上有一股獨特的、冷清的精神力，與新人類充滿攻擊性的精神力不同，這種精神力更偏向‘緩和’與‘融洽’，正所謂以柔克剛，在做到不傷害精神力主人本身的同時，還能讓淘氣的精神力平定下來。

時時刻刻關注陸行樓，安陌也很吃力，練習走路屬于表面上的辛苦，而關注陸行樓、控制他不自覺溢出過多的精神力則是內在的辛苦。

自然人魚化作人形後，身體中的各種機能都會下降，就好像游戲中的屬性點數普遍減少一樣。

安陌累得快，所以這一天基本沒有做什麽事，陸行樓不找他，他就在房間裏睡覺或是游泳。

傍晚時分，比平時晚回來将近兩個小時的陸行樓手裏拿着一份紙質的文件。

他很少把公務帶回房間來，即使偶爾在房間裏處理公事，也一律用第十二軍區內部加密的網絡。像這種紙質的文件，基本不會出現在安陌的眼前。

然而現在，陸行樓卻将這份文件直接放在了安陌面前。

“确認沒問題就簽了。”

話落，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一支鋼筆，放到文件上，然後頭也不回地進了內室。

安陌對着這份文件怔愣許久，拿起來，發現上面竟然是他跟陸行樓談交易時的每一項條件，不止被一一列舉出來，還有更加詳細的注釋。下方有簽訂時間和甲乙雙方的簽名部位，陸行樓三個字已經簽好了，乙方後面還是空白的。

安陌瞬間沒了聲響。

人魚被月洋系的君主送過來時，就已經注定了身份的卑微，縱然他是一條極為珍貴的人魚，但都不能否認于貴族皇室來說，他不過是讨好拉攏另外一個位高權重之人的禮物。所以安陌也很聰明，他知道在面對陸行樓的時候要放低姿态，每次用單純無辜的形象應對他時，心裏或許會有不滿和吐槽，但這些都不可能展現于表面。

——陸行樓根本不需要這樣嚴肅認真地對待這次的交易。

【宿主，你心動了嗎？】

[沒有。]安陌神色複雜，[我在想，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或許是他拜倒在宿主的魚尾下了呢！】

[……]

系統平時沒什麽事，總是惦記着有沒有人拜倒在他的腿下，就連上次周若白幫助他恢複行動能力，偶爾會有不小心碰到或者攙扶這種看似親密的動作，系統也會斷章取義，直接冒出來問：你心動了嗎？他為你着迷了嗎？

就像一個牆頭很多的cp粉，到處在拉郎配！

半小時後，收拾妥當的陸行樓走出來，卻見文件擺在茶幾上，鋼筆規整地放在一旁，乙方的簽名位置還是空白一片。

他忍不住挑了挑眉，看向沙發上坐得整齊的人魚，“不簽？”

“……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安陌說着，緩緩站起身，朝陸行樓走去。

對方似有一瞬想要退開的感覺，但他忍耐了下來，任由人魚小心翼翼艾地靠近，那雙氤氲着清晨薄霧的眼眸中劃過璀璨的光，像有一年他出征的時候，在銀河盡頭，瞧見的一片小行帶，遠遠望去，那一整片都透着幽紫，釋放神秘的氣息。

容貌絕色昳麗，五官精致完美，薄唇輕啓時仿佛帶起一縷來自深海的涼意，裹挾冷香。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這個問題太過叫人摸不到頭腦。

陸行樓顯然也是愣住了，他不明白這個問題因為什麽産生，更加不清楚為什麽人魚總是喜歡用這樣單純無辜的表情，雙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然後問出這樣令他渾身不自在的問題。

不等他回答，人魚又是迫切地上前一步。

“我知道了，你大概不會理解的。我想要這種尊重的感覺，已經想了十幾年了。”伴随着聲音逐漸低落，人魚眼中的光也逐漸黯淡，仿佛想到了什麽難以走出的往事。

他依舊沒有笑，以至于陸行樓不知道他到底是開心還是難過。

“我想抱一下你。”人魚有些期待地看着他：“可以嗎？陸行樓。”

全程沒有回應過任何問題的陸行樓：……

事态發展很是不對。

然而下一秒，安陌根本沒有獲取他的同意，直接張開雙臂，抱了上去。

他們經常有很親密的肢體接觸，公主抱就是最常見的一種。

起初安陌走路還沒有那麽順暢的時候，幾乎都是陸行樓抱着他行動，雖然對方一臉不耐，甚至冷酷無情坐懷不亂的樣子給人一種這人注定要孤獨一生的感覺。但不可否認，他的臂彎承受過安陌的重量，他的腰肢、臂膀、背部、雙腿，陸行樓都‘摸’過。

但此時此刻，這個單純的、由人魚主動發起的擁抱，竟是讓陸行樓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安陌單薄柔軟的身軀貼在陸行樓那結實的肌肉上，只是一瞬，便動作緩慢地退開。

仰起頭，那張絕美的臉上綻放了一個如昙花一現的笑容。

“我很開心。”人魚輕聲說：“謝謝你的尊重，陸行樓。”

月夜下的低語總是能讓人心慌意亂。

精神力沒有暴走，可陸元帥這一夜卻失眠了。

自從安陌出現在身邊，他已經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沒有出現精神力暴走的情況了。即使他想要騙自己是心理作用，也不能完全否認安陌的存在。

他總是想着這條渾身上下都充滿欺騙性的人魚，仿佛甘願被騙一樣。

窗外月光皎白，灑進窗子裏，照亮一室冷清。

可仔細追探，就會發現，被壓制在冷清之下的，是蠢蠢欲動的情。

迷失在大海上的夜裏，水手總能聽見優美而動聽的旋律響在礁石旁。人魚會用歌聲欺騙水手，将其迷惑，騙下船後，将他們拖進海中吃掉。

人們說，他們是海裏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