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範俠蘇醒 一更

聽到這句話, 本來圍在寧小北身邊的女生們就像是潮水一般地退開了。

寧小北微微擡起下巴,把冰棍棍子随手扔在一旁的垃圾桶裏,慢悠悠地走到隊伍前。

“老師找我?”

“那個, 寧小北,你跟老師去趟辦公室, 有些事情想要和你确認一下。”

顧老師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剛畢業不久。今年是他第一次當班主任帶高一年級。結果還沒正式開學就遇到這破事,顧老師都想哭了。

“有什麽事兒,在這說就好了。說完我還要繼續訓練呢。”

寧小北用大拇指比了比身後, “還有五分鐘休息時間結束, 老師就在這說吧。”

“但是啊……”

“老師,你就說嘛。”

“就是,就是他偷的。”

隔壁班的男生忍不住走了上來, 伸出食指沖着寧小北的鼻子, 憤憤地說道,“他是最後一個下來的,除了他還有誰?”

此言一出, 四下嘩然。

本來原地坐着休息的同學都站了起來, 有的驚慌,有的興奮, 還有些帶着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剛才寧小北一首《加州旅館》豔驚四座, 幾乎吸引了所有女孩子的目光,幾個男生已經看他不順眼了。

“同學, 事情沒有搞清楚,你不能這麽說。”

顧老師急忙轉身, 把那男同學的胳膊拉下來。

“顧老師, 別護着你們班的學生了。我們寝室, 還有隔壁寝室,這兩天都丢了好多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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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一開始就是些零錢。我們只當自己不小心落在哪裏了,也沒在意。今天丢的這個就離譜。”

“就是他,剛才大家都到了。一定是他趁着寝室裏的人都下來了,一間一間地拉寝室的門。哪間寝室的門沒有關好,他就進去拿東西。”

隔壁幾個班的男生紛紛指責起來,就連他們自己班級裏的幾個男同學也一臉狐疑地望向寧小北。

“啊,寧小北怎麽會是這種人啊?”

“不會吧,他看上去挺老實的啊。”

那些剛才還對他表露思慕之心的女孩子們立即換上了一副驚恐的,難以置信的表情,沖着他指指點點起來。

“放屁!我家老大是誰?他會偷東西?一派胡言!”

範俠氣急敗壞地跳了起來。丁哲陽和常樂蘊急忙一邊一個拉住他,才沒讓他沖到隔壁班的隊伍裏去。

“你丢了什麽東西?”

寧小北轉過頭看着他,表情堂堂正正,坦坦蕩蕩。

“我……我手機沒了。”

男生看他他這副正氣淩然的模樣,一時也有些摸不清頭腦。

這下孩子們的驚呼聲更高了。

前兩年上海灘曾經流行的大哥大這些日子已經退出了歷史舞臺,取而代之的是小巧的蜂窩移動電話,也就是手機。

這手機非但本身價格昂貴,接打電話的話費更是驚人,現在也只有做生意的人和高級白領才會配一部。更多的人還是選擇佩戴BP機,看到留言後找個電話亭回撥。

寧小北低頭看了一眼他的鞋子,雖然大家穿的都是學校統一發的迷彩服,不過鞋子都是自備的。這男生穿了一雙今年夏天最新款的阿迪達斯跑鞋,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你想怎麽樣?”

寧小北淡淡地說道。

“你把褲兜翻出來,證明一下你自己就行。”

那男孩似乎已經認定寧小北是賊,雙手抱在胸前,挑釁地說道。

“我聽說,你是一中的名人,今年還是年級第一的成績考進來的?”

他輕蔑地笑了笑,“我也不報警。你給我道個歉,主動退學就行。”

“我去你碼的吧!”

範俠甩開丁哲陽,沖着他飛踢過來,旁邊的教官見了連忙把他按在地上。

“四班都是些什麽人啊?不是說中考成績最好的都在他們班麽,我看怎麽都是垃圾呢?”

周圍幾個班級的男生發出了譏诮。

“他們還是一個寝室的呢,這叫人以群分吧。”

“我聽他們寝的江南說,這幾個一中的學生聯合起來針對他。把他攆得沒地方去,天天在隔壁寝室飄來飄去。”

“我靠,一中就這水平啊?他們不會是在一中混不下去了,所以考外校的高中部呀?”

丁哲陽聞言冷冷地看了過去,嘴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

那邊有個男生注意到了,冷不丁地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急忙拉身邊住口無遮攔的同學。

一時間,整個操場安靜下來。圍繞操場的幾個大樹上的蟬鳴聲也就顯得越發嘈雜起來,一陣蓋過一陣的,吵得人心焦。

“你的手機號碼是多少?”

寧小北不怒反笑。

“什麽?”

“問你手機號碼。”

男生不解地看着他,倒是老老實實把號碼報了一遍。

這邊他話音未落,只聽見一聲響亮的機械音從圍着看好戲的學生群裏傳來出來。

“Hello,MOTO~~”

這一聲猶如驚雷,把人群都炸開了。

所有的人都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範俠這邊還在跟教官死犟呢,聽到聲音也轉過腦袋。

“江南?”

摩托羅拉手機的标志性鈴聲就是從江南身上發出來的。

他剛才正一腳踩在欄杆上,滿臉好整以暇的表情看好戲。聽到聲音後,像是被火燒了屁|股一樣跳了起來,從褲兜裏掏出手機往地上一扔,接着拔腿就跑。

“我的手機呀!”

看到自己新買的手機就這麽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電池板都跌出來了,男生發出了一聲悲鳴。

“小畜生有種別跑!”

範俠哪裏還不明白,他趁着教官不注意,掙脫了桎梏一個健步沖了出去。

寧小北從自己的口袋裏也拿出一部手機,往丁哲陽手裏一扔,跟着也沖了過去。

“哇哦,走,看看去!”

看到這一幕,孩子們都沸騰了。

幾百個孩子撒丫子地跟在寧小北身後,教官們怎麽吹哨子都攔不住。

“我的手機啊,壞了……”

剛才還嚣張到不行的男同學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手機殘骸哀叫不已。

丁哲陽把自己帶來的諾基亞塞進口袋裏,冷笑一聲越過他,跟上了大部隊。

“別跑,死小子你給我站住!”

範俠一路狂奔,穿過操場,越過無人的教學樓,幾乎伸手都差點抓到江南的衣服。江南眼看自己要被追上,幹脆調轉了方向,往東邊圍牆那邊跑去。

範俠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圖,他這是要逃出去呢。

昨天他難份就注意到了,東邊牆角下堆了不少雜物,都是歷年淘汰下來的破舊課桌和壞了的教學道具,那小子昨天晚上就是踩着那些東西翻出去的。

“站住!還跑呢!”

範俠一路追到牆邊。

那江南畢竟天天從這裏過,踩着層層堆疊的破桌椅,駕輕就熟地躍了上去。

範俠不甘示弱,雙手雙腳并用也往上爬。

那破桌椅本來就是随便瞎堆的,怎麽經得住兩個男孩的分量,頓時開始搖搖晃晃起來,顯得險象環生。

“範俠,下來,別追了。”

寧小北追到牆角下,雙手搭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擡頭喊道。

“他跑不掉的,丁哲陽已經報警了。”

這出“請君入甕”好戲就是寧小北和丁哲陽聯手導演的,他們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就是為了把江南的真實面目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行,我不能讓人欺負你!”

範俠回過頭答道,踩在桌凳上的腳不小心一滑,踩着的凳子“哐”的一下落到地上,後面趕到的衆人齊齊驚呼。

“範俠同學,下來,下來呀。”

顧老師感覺心髒都要跳出來了,這學生要是出事,他怎麽跟家長和校長交代啊。

“你給我下來,小畜生。”

範俠穩了穩身子,換了個落腳點繼續往上爬。

那江南先一步跳到了牆上,他轉過頭,看着底下烏泱泱的人群,慌得直冒冷汗。

“我求求你,你別追我了!是我偷的,放過我吧。”

他閉着眼睛,沖着範俠大叫。

範俠咬着牙一手抓着凸出的課桌桌角,伸長右手去夠他。

也許是真的被逼急了,江南內心竟生出了一股歹毒的心思。

看着下面這一臉義憤的小黑皮,他雙手緊緊地把着牆磚,對着下面那張被範俠趴在身下的課桌,曲起右腿膝蓋,狠狠地踹了下去——

“哇!”

衆人驚呼。

範俠陡然失去了支撐,無助地揮舞了幾下胳膊,接着整個人朝後仰去。

經過剛才那陣抖動,除了破桌椅,廢棄的教具也散了一地,一根棕色的木質的大型三角尺突兀地豎起,正對着範俠的後背,正對着左心的方位。

“天啊!”

下方的學生們齊聲大喊起來,常樂蘊更是吓得閉上了眼睛。

“範俠!”

說時遲那時快,寧小北用肩膀生生地将那尺子撞到一邊,他上衣的袖子被拉出一道口子,鮮血剎那間湧了出來。

木尺上的倒刺瞬間紮進血肉,然而此時,他已經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了了。

高高地托起帶血鮮血的胳膊,寧小北硬是在範俠落地前,挨到了他身邊,雙手攏着他的腦袋,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托住了他。

“咚”地一聲,兩人雙雙倒地。

黃色的塵土揚起,抱在一起的兩人一陣翻滾,最後重重地撞上了牆角邊的大樹上。

剎那間,鮮血從寧小北的腦袋上流淌下來,灑向泥地。

直到暈倒前的最後一刻,他都保持着牢牢将範俠護衛在懷裏的姿勢。

左手手腕上的佛珠散落,檀香木的珠子嗒嗒嗒散了一地。

丁哲陽和常樂蘊舉起雙手,同時尖叫着的,哭泣着朝地上撲了過來。

“救人啊,快救人啊!”

“救救他們!”

另一個世界裏,某個昏迷已久的人,微微睜開了眼睛。

他先是深深地呼吸一口,登時感覺整個肺部就像是漏了風的風箱一樣呼啦啦作響,再想要多呼一口就疼得慌,範俠不由得痛苦地發出一聲低吟。

聞着空氣裏消毒藥水的味道,範俠眼珠轉了一圈,終于搞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醫院,這裏不是酒吧,是在醫院的病房。

“小北……”

第一個閃入他腦中的念頭就是寧小北。

他驚慌地叫了出來,還記得在自己被刺倒下時的那一刻,小北好像也受傷了。

小北呢,小北在哪裏?他沒事麽?

他掙紮地半直起身子,平日那麽靈活的身體,現在卻感覺像是借來的一樣,讓他剛到一陣挫敗。範俠習慣性地想要罵句髒話,卻發現自己的手此刻被人緊緊地捏着,掌心微涼,是熟悉的感覺。

“小北……”

範俠側過腦袋,呆呆地望着靠在他床頭邊的人。

他貪婪地看着他。看着他如同白玉般易碎的面頰,看着他淺到幾乎沒有血色的唇,和他腦袋上那無比刺目的白色繃帶。

他想起來了。

那天在酒吧遇到的兩個人就是這幾個月本市着重通緝的犯人,他們局裏配合市局,在這二人的住所和父母家蹲點了許久都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沒想到那麽巧,居然會在那間酒吧裏遇上。

兩人見到他的警官證,想也不想,轉身就跑。

他一邊拉住其中跑得慢一人的胳膊,一邊要求酒吧老板立即打電話報警。

混亂中,寧小北醒了過來。

在見到另一個通緝犯要沖着範俠的後腦袋企圖砸酒瓶的時候,寧小北一把推開了範俠,自己的後腦勺卻被重重擊中了。

範俠轉過頭,看着紅色的鮮血從小北的腦袋上流淌而下,就像是一朵紅梅花開在了皚皚白雪之中。

酒吧裏的客人頓時尖叫起來,紛紛做鳥獸散。

範俠憤怒了,感覺自己渾身的血都燃燒了起來。他們居然敢傷他,他們居然敢!

那兩個通緝犯看到既然已經見了血,也就不再顧忌,一人掏出了腰間別着的蝴蝶-刀,一個則從旁邊的桌子上又拿起一個空酒瓶,拉過一個來不及逃走的女客人,想用她作為人質要挾範俠。

若在寧小北清醒的時候遇上這件事,哪怕不說和範俠聯手反擊,至少不會添亂。但是本來就喝得半醉,腦袋上又挨了一下的他,很快就成為了第二個人質。在掙紮的時候腦袋上又被掄了一下。

一片混戰之後,範俠倒在了血泊中,寧小北也暈死過去。好在那兩個通緝犯正企圖奪路而逃的時候,收到報警信息的警察們趕了過來,将他們當場繩之以法,馬不停蹄地将這兩人送到醫院搶救。

都是因為他,連累小北受苦了。

範俠心疼地反握住他的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頰邊。

“噗……”

本來一副沉痛的表情,卻在下一秒“破功”,忍不住笑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哪位護士小姐給寧小北包紮的傷口,把他弄得圓頭圓腦像個一休哥就罷了,偏偏還在寧小北見不到的地方打了一個端端正正,可可愛愛的蝴蝶結。

這下不像一休哥了,倒是想小時候吃的棒棒糖。

一個都要奔四的男人被弄成這樣,可不是太可笑了麽。

他不笑還好,一笑之下牽動起了傷口,不住地連連咳嗽起來。

被驚醒的寧小北擡起頭,睜開朦朦胧胧的眼睛,欣慰地笑了。

“你終于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武打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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