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複發
在這樣的時刻下,老風子還能找出時機調侃他,陸楊默默地翻了個白眼,一拍尚且蒙圈的段七七,道:“你不去幫幫你的好二哥?”
她愣愣地看了一眼已顯敗跡的熊二,對方空扯着個大嗓門,出口卻都被對面李青堵了回來,說到最後索性不講理,開始破口大罵,各類不能入耳的語言被他吼出,卻也都被李青輕描淡寫地給塞了回來。
他氣得整個人通紅,渾身顫抖,坐也坐不住,感覺下一刻就要站起來丢一勺牛糞過去,好好給李青上兩層顏色。
段七七見他狀态不對,急忙上前把他給替了下來。
趁着首領仰頭喝水,熊二掙開四五個人的拉扯,抽出腰間寶刀就要去對面教訓那嘴皮子利索的小白臉皮,下一刻又被他哥瞪了回去。
段七七替人上陣,先喝一大口水壓壓嗓子,扭臉扯過一個人問:“今天吵什麽內容?”
隔壁人回:“先前說好了,咱們兩大幫派聯合搶了皇帝老兒派去烏理國的行商隊,搶完了對半分。黑方非說他們人馬損失更嚴重,要多占三成,還綁了咱們去協商的人,前些日子打了一場,也是他們先動手的。”
豈有此理?段七七也不管寒風刺骨了,撸起一對袖子便站了起來,指着對面歪躺着吃葡萄的黑方首領,怒氣沖沖道:“你們哪裏占理了?他娘的臭不要臉是不是?多占三成,你怎麽不幹脆把你全家的棺材板子都給占了呢?人間共計三兩缺德,你獨占一斤,倒欠老子七兩?”
“我們這邊實力更強,損失更大,怎麽就不能多占三成?搶劫的時候你們紅幫故意遲來一刻,我們承受了精銳的攻擊,為你們扛了那麽多,憑什麽分贓的時候倒叫我們吃虧?”
李青瞧出熟人段七七,眼前一亮,肚子裏彙的那堆污言穢語便全收了起來,他嘴角彎了一彎,有意暫時休戰去找她聊天,便道:“這麽點破事,能吵一個時辰,貴幫派還真是人力稀缺,連個懂事理的家夥都推不出來。就要中午了,我建議吃完飯再說,首領們的意見呢?”
黑方首領立馬起身,親昵地拍了拍李青的肩膀,率先離席了。
紅幫首領不善言辭,也沒什麽好說的,擺擺手叫手下準備午膳去了。
午間,首領找了幾個長老商議此事。是以熊二與陸楊他們三個圍成一圈吃飯,期間,熊二一直變着花樣痛罵李青和黑方首領,吃飯也塞不住他的嘴。
而他的飯量竟與李吉祥相似,簡直稀世罕見,陸楊見他們兩個吃得又歡又香,被傳染了情緒,不由得多扒拉了兩口。
吃着吃着,他又開始罵起來,火氣大到,甚至路過一個他看不順眼的馬匪,也要逮着人家吼兩聲。
李吉祥終于忍不住了:“這位兄臺,你講話怎麽這樣粗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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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二一拍桌子:“他媽的老子講話溫柔的一批,你個泡澡盆的小赤佬有什麽意見?瘦得像鹌鹑一樣,山野猴子,娘希匹。”
這話還真夠南北合璧的。陸楊默默夾了一筷頭土豆絲。果然絲綢之路聯絡的不止是經濟與文化,還有各地不甚文明的方言。
李吉祥澡盆......不,飯盆是熊二找人修好的,他哪敢有什麽廢話可言,笑了一笑,拱手過去道:“是在下莽撞了。”
誰也沒想到,他這一句話便将熊二心頭的火兒給熄了。他被這麽客客氣氣地一說,突然心裏有些發虛,憨厚地撓了撓頭發,給李吉祥夾了只雞腿過去:“是兄弟失言了,對不住。”
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午後,兩方又因為那點破事兒吵了起來,說白了就是分贓不均,翻來覆去地說罷,又開始扒彼此的底細,潑髒水說黑歷史,什麽黑方首領以前是女山賊,紅幫首領是叛逃的西域小國将軍等,說得天花亂墜。
陸楊懶得聽車轱辘話,也嫌他們吵,李吉祥又樂得看熱鬧,他便自己随意在波坦誠裏逛了逛,順便打聽了一番赤金蓮的具體産地,連着問了四五家藥鋪子,都沒得賣,最後一家的掌櫃告訴他,這東西現在稀罕的很,非烏理國內不得有呢。
風禪驚奇道:“我活着的時候,這玩意兒老常見了,西域一抓一大把。”
起碼要三十年前了,你個站着說話不腰疼的老風子。陸楊偷偷在心裏吐槽。
不知不覺逛到了晚上,他回到吵群架的地方,發現早就散夥兒了,便又自個兒晃着去紅幫的駐紮地,随手抓了個人問小四爺呢,那人一指最中間的帳篷,段七七正好站在那裏。
他剛走過去,李吉祥突然不知從哪兒沖了出來,抱着兩個水壺,塞給渴的直冒煙的段七七,扭頭一拍他的肩:“你人不在不曉得,段七七與李青對着吵了一下午,居然把黑方首領吵動搖了,人家說,她願意跟紅幫平分,但有個前提條件。”
“什麽條件?”
“要段......小四給她做壓寨相公,再要二哥給她做平日裏亵玩的男寵。”
陸楊沉默了。
這黑方首領口味真夠奇特的。
他覺得帳篷裏有些吵鬧,便抹了一把臉上被無語出來的冷汗,問道:“裏邊誰鬧呢?”
“是二哥。”段七七異常冷靜,嗓子也異常沙啞,這時候,倒像個男人了,只是眉眼依舊屬于美豔那一挂,十把胡子也遮掩不了。
她咕嘟咕嘟了一口水,繼續扯着嗓子道:“他哭一晚上了,飯都沒吃,幫我想想怎麽勸。”
陸楊角度清奇,擠出一臉壞笑,問:“被富婆姐姐包養,以後有吃有喝,只用躺着享樂,不必馬上奮鬥,他為什麽哭?”
李吉祥撅了撅嘴,弱弱地說:“就是,有的人想被包養還沒機會呢。”
陸楊看着他,恢複面無表情,掄圓拳頭,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拳。
段七七又喝了一口水,道:“他哭的原因是,為什麽我做大的他做小。”
李吉祥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陸楊的腰,防止他沖進去掄圓了拳頭也給熊二一拳。
“廢話啊。”段七七揚起臉,指了指自己那滄桑又胡子拉碴的臉龐:“我這麽帥,又這般硬漢,當然做正房。”
陸楊忍無可忍,扭頭走了。
他心想,一定要快點把林橋找回來,再不看病,這幾個人都要瘋了。
夜裏,陸楊實在被李吉祥與熊二的呼嚕吵得睡不着,幹脆摸了段七七的劍,從帳子裏鑽出來,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他緩緩呼吸,冷冽的夜風刮在臉上,生疼。
他不是為了看星星才出帳的。
過了一會兒,他爬起來,輕車熟路地摸到黑方的紮營地,再依着第六感,小心翼翼地探尋着李青所住的那一間帳篷。
沒過多久,他便發現,自己何苦尋找,直接從一堆帳篷裏挑出最華麗最漂亮的帳篷不就得了,絕對一選一個準。
果然,悄悄探進帳篷裏,正好瞧見一道甚是熟悉的背影,帳內點着盞油燈,并不算亮堂。
昏黃的光一晃,在那件紅色衣裳之下,李青的背影影綽綽,他将長發攏至一邊,露出半截光滑白皙的後脖頸。
有些人的衣服,實在巧妙,穿了就跟沒穿似的。
陸楊腳步一止。
他突然覺得自己此舉有些不太對勁,活像偷情。
李青背對着他,恍若未覺,盤着腿坐着,不知在幹什麽。
陸楊給自己加油鼓勁後,又往前走了幾步。
呼吸之間,一把劍慢慢地橫在李青喉嚨處,止在皮肉前。
李青也是在這個時候,輕輕地、弱弱地喘了一聲。
那聲音尾巴尖帶着顫,駭得陸楊手險些一松。
“小鄭哥......”
下一刻,李青便往後直直栽倒,正好癱軟在陸楊懷裏。他雙頰緋紅,目光帶火,大冬天裏,在這樣冷的一處帳篷,他額頭竟布滿了汗。
陸楊也不知怎的,自己就順手把他接進懷裏了,猶在蒙圈之中,被他這麽一喊,莫名其妙的,半邊身子都要酥下來了。
多虧有一位擅長破壞氣氛的人在陸楊耳朵邊,故作驚奇地喊了一句:“呀,老夫不識,懷裏這位是你的道侶嗎?”
陸楊立馬清醒了,甩手将人扔出去,抓起地上掉的劍便指向半躺不躺的李青之鼻尖,不客氣地板着臉問道:“撿着我的劍沒有?”
李青先捂着胸口咳了幾咳,又喘了幾口大氣,氣息微弱地擡手,以兩指夾住他的劍尖,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緩緩道:“小鄭哥就是這樣報答拾金不昧的?”
他的聲音極輕,不湊近了壓根聽不清,陸楊只得放下劍,坐過去挨着他的人,靠近才驚覺他體溫實在滾燙,實在不正常。
陸楊看向他的臉色,才注意到這人應當不是裝的:“你病了?”
李青閉着眼,面色極痛苦地皺着眉,慢慢搖着頭。
陸楊下意識就要探他的脈象,摸到手腕時猛地止住,沒有繼續。
李青睜眼看着他,眼中布滿了紅血絲,一指角落裏好好安放着的包袱與劍,連句話都沒力氣說。
陸楊看了看劍,再看了看他的臉色,若是這會兒丢下他帶着劍走了,他便也沒臉見任何人了。
“你到底怎麽了?”
李青眉間擠出一枚懸針,咬死了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緊接着,他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猛地一把将未設防的陸楊推倒,又俯下身子,幾乎與他臉貼着臉。
目光死死地看進他的眼中,李青呼吸粗重,夾雜着些許急躁的喘息,燥熱的氣息噴灑在陸楊臉上、耳邊。
他躲開李青充滿侵略性的眼神,推了人半天,沒推動,便無奈地問他:“你又發什麽神經。”
李青又強行将他的頭掰過來,力氣大的出奇,鼻尖抵着他鼻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舊疾複發,我心口疼。”
“你上回複發,可不長這樣。”
“病更嚴重了。”李青頭腦昏沉,面色緋紅:“我不光心口疼,現在我滿腦子都是那種事。”
“哪種事?”陸楊弱弱地問。
李青幹脆用行動證明,一把撕開陸楊的衣領,在那布滿了交錯疤痕的地界,挑重點,狠狠咬了一口。
陸楊若不是被他按着,整個人早彈起來了。
他空前劇烈地掙紮了起來,一邊抽胳膊一邊罵道:“你他娘的瘋了是不是!看清我是誰了嗎!奶奶的,你要死啊!”
他被某些人徹底傳染了。
李青聞言直起身子,目光不摻雜一絲猥瑣的意味,滿滿的都是憧憬與虔誠。他将陸楊上半身狠狠掃了一遍,看到自己的傑作——牙印時,還尤其緩慢地看,目光仿佛化為實質,燎在人的胸膛上,火辣辣的疼。
“我看清了。”他邊喘邊說:“......你是我的爐鼎。”
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陸楊費盡力氣抽出一條胳膊,毫不猶豫地一巴掌甩在李青臉上,用力過猛把人的臉都抽了過去,照理來說,是該腫的。
李青越挫越勇,一只手抓住陸楊的兩只手腕,死死按在他頭頂上方,再用另一只手近乎瘋狂地扯開他的衣服,滿床都是衣裳的碎片。
他扒着扒着,不動了。
陸楊的左手臂上,滿是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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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李吉祥(默默退後):大哥,都是誤會。
李青(陰森笑):和閻王解釋去吧。感謝在2021-07-11 03:33:41~2021-07-12 01:42: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耶耶耶耶耶、星際甜心陸必行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