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尾聲
除此之外，跟着林江一來的還有一個女生。
年齡看上去像是比林江一小一點。
兩人坐在了旁邊的桌上。
程落擦了臉上的淚痕，看向林江一。
他好像沒有變，但又好像都變了。
“你，什麽時候回的國？”
“上個周。”
“嗯。”
現在的他們好像沒有什麽共同語言，那些曾經想過無數遍的話如今全化為灰燼。
程落坐下後總會看向和林江一一塊來的女生。
那個女生和林江一的長相有幾分相似，但就風格來講，還是有些區別的。
現在的林江一褪去了年少時的吊兒郎當，多了些成熟。
林江一像是注意到程落一直在往那個方向看。
輕笑，對程落說：“她是我妹。”
程落沒有反應過來，“啊？哦……”
再次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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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一臉上沒有了表情，看着程落。
“你過的怎麽樣？”
程落頓了一會兒，“挺好的。”
6年，一個看上去很小的數字，但就在這6年裏，他們都變了。
有那麽一瞬間，程落都不敢相信坐在自己眼前的人是林江一。
對面的林江初好像坐的有點不耐煩了，走過來。
程落也看着她。
“哥，走吧。”
林江一看了看程落，“那，我們就先走了。”
程落好像還有話想說，但又說不出口，也只好“嗯”了一聲。
林江初挽着林江一的胳膊，走出來店門。
程落在後面看着他們，直到人影消失。
眼淚又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程落到了家，陳落櫻還在飯店工作沒有回來。
程落走到卧室，坐在了梳妝臺前。
桌上除了一些化妝品之外，還有一個高二時林江一送的沙漏。
程落拿了起了，玻璃罩內裝着紫色的細沙。
程落反複颠倒着，紫色的細沙就随之反複流逝着。
良久，手機震動了一下，程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好友申請。
程落立即點了同意。
那人的昵稱就顯着三個字：林江一。
林江一：【我們明天聊聊吧。】
……：【好。】
今天程落特意打扮了一番，9點出了門。
還是約在了一家奶茶店。
時間總是那麽巧合，歷史總是那麽相似。
剛進門，程落就聽到了孫燕姿的《遇見》，歌聲悠揚，游蕩在整個店內。
看到林江一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擺弄着手機，程落見勢走了過去。
林江一看到程落走過來，把手機放下，招呼道：“來了，坐吧。”
“好。”
兩人都保持了一會沉默。
這麽多年不見，程落忘了他了嗎？
應該是忘了，但又好像沒有忘。因為再次見到他還是會心跳加速，只不過是感情在慢慢減弱罷了。
或許他們真的算是在錯誤的時間遇見了對的人。
程落似乎有些緊張，表情有些僵硬。
林江一打破了沉默。
“你現在在做什麽工作？”
“編輯。”
“嗯，挺好。”
再次陷入寂靜。
“我媽之前來找過你是嗎？
程落沒有立刻回答，頓了一會兒。
“嗯，你……”
程落沒有說完，鼻頭又是一酸。
“什麽？”
程落強忍着不讓淚流出來，這段時間她的眼淚太不争氣了。
因為愛情流淚，因為家庭流淚，因為生活流淚。
枕頭見證過。
“你……患抑郁症了？”
終于，眼淚還是流了出來。
林江一沒有說話，看着程落，看着她的眼淚從眼眶裏流出，看着她哽咽。
背景音樂唱到了高潮。
和上次一樣，那一年女孩站在畢業晚會的舞臺上，一襲長裙，眼裏流着淚，嘴裏唱着那首歌，送給那個少年。
只是，她的少年不在。
對啊，“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
林江一看着程落，“沒關系，總會好的。”
程落沒再說話，擦去了臉上的淚痕，眼睛看向了窗外。
這一切總會好的嗎？
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有被生活所迫而漏出愁容的，有小情侶打鬧肆意而笑的，有似是領到工資臉上的表情藏也藏不住的……
他們因生活而喜而悲。
在哪個肆意青春裏，程落遇見了一個少年。從此，生命中有了一束光。
她不能讓那束光黯淡，她也不敢，她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再也不在了，她會怎麽辦。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這了，你會怎麽辦？”
“去找你。”
19年8月下旬，程落外婆出了事，陳落櫻帶着程落離開了池城。
也因此，程落和林江一再次分開。程落沒再回來過，兩人也沒再聯系。
直到一個噩耗重重地砸在程落身上，從此一落千丈。
程落正收拾房間，準備收拾書桌時，手不小心打翻了林江一送的沙漏。
沙漏砸在地上，玻璃粉碎，紫色細沙撒了一地。
程落被吓了一下，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準備把它撿起，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是許意。
程落按了接聽鍵：“喂，許意。”
“程落你在哪啊，老大出事兒了！”
程落有種不好的預感，手都在抖：“怎麽了？”
“你現在在哪，快來人民醫院一趟吧。”
林江一在程落離開後的第二周吃了安眠藥，在家中自殺。
他把自己反鎖在屋裏，自殺後的第二天才被發現。
手機從程落手裏滑落，整個人癱倒在地，渾身都在發抖。
她的腿發軟，程落用盡全身的力氣讓自己站起來。
但由于這裏離池城太遠，現在這個點又沒有航班，程落只好連夜坐火車趕了過去。
第二天到了池城，一切都晚了。
程落找到許意，他整個人都沒有精氣神，面色蒼白。
程落明白了一切。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麽辦，整個人幾乎要昏厥。
渾身在顫抖，哽咽着，早已失了聲。
“發現老大的時候已經晚了，搶救無效，我……”
程落閉上眼睛，努力克制着自己，牙齒死死咬住嘴巴。
後事處理完之後，宋岚把程落喊到了家裏。
宋岚的氣色也大不如前，褪去了貴妃氣質。
招呼着程落進了門，給她倒了杯水。
程落坐在了沙發上，手裏拿着水，沒有說話。
宋岚走進林江一的房間拿了個盒子出來。把它遞給了程落，“我想，或許有必要把它給你。”
程落接過盒子，打開。裏面有一個日記本、一張照片和一封信。
程落先拿出日記本，按裏面标注的日期來看，都是林江一出國那幾年寫的。
程落翻開，扉頁上寫了一行字：有幸在這個走馬觀花的世界裏遇見你。
一滴眼淚掉落，打在了上面。
接着往下翻：
2012年9月3日
程同學很有趣。
2012年10月9日
今天月考，希望程同學能考好。
2012年10月10日
蓄謀已久的，同桌。
2012年11月2日
她，有點可愛。
2012年11月21日
生日快樂，程落。
接着往後翻，日記寫的不再頻繁。
2014年1月1日
新年快樂，程落。
2015年1月1日
又過了一年。
2016年1月1日
程落，我好像有點想你。
2017年1月1日
新年快樂。
他的日記裏，總不會少一個人。
程落合上日記，淚流滿面。
接着又拿起那張照片，是高二那年程落睡覺時，林江一偷拍的。
他把它洗出來了。
可以說，這麽多年來，留給林江一關于程落的東西，也只有那張照片了。
最後，程落打開了信。
他的字還是和以前一樣，剛勁有力，字裏行間都透露着專屬于少年的氣息：
嗨，程落。
你還好嗎？
這封信是我在17年寫的，不知道當你看到它時是什麽時候。
寫下這封信，也算是解脫了。對我也是對你。
我很幸運，能在這個走馬觀花的世界裏遇見你，但我也很遺憾，沒能陪你到最後。
現在想想，還挺想念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雖然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那段短暫的日子一定是我最好的回憶與紀念。我本以為我足夠喜歡你就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可以永遠去保護你，但我錯了，我終究是沒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生活。
落落，對不起啊，以後你要堅強哦。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沙漏可以再颠倒一次，我想，我還是會喜歡你。
如果有下輩子，我要一直跟在你後面，在哪裏，做什麽，都好。
程落徹底要崩潰了，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她要被折磨了。
命運弄人啊，打擊一個接着一個，它不會考慮人的感受，自然不知人的痛苦。
它只管把你拽進深淵，不負責拉你上岸。
程落跟宋岚道了別後就出來了。
宋岚一直在安慰程落，但她作為母親，或許內心會更悲痛。
程落一個人走在空蕩的巷子裏，路很黑，但這點黑暗又算得了什麽。
以後的巷子裏再也不會遇到那個少年，一切都回不去了，一切也都結束了。
回到家中，程落已經精疲力盡。進了卧室，重重的趴在床上，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兩行淚水，沾濕了被子。
你是我人生中最美麗的那道風景，感謝你曾經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是晚風，是夕陽，是心跳，是無可替代。
是你，林江一。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