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醉酒 商岸把戚彩帶回家(雙更合一)……
商岸出門時候,天已經不早了。
被警告了的林營,整個人都提心吊膽的,開車的時候,總控制不住往後視鏡看。
商岸被看的惱火,平時蒼白的臉黑沉沉的,“林營,最好別在我面前搞小動作!再有下次就帶着你的東西滾吧。”
“好嘞,謝謝少爺!”
林營不假思索,心裏懸着的大石頭放下,臉上終于露出了笑。
商岸別過頭看向了窗外。
這應該算是他比較安靜的時候了,沒有那種森然的死氣感,氣質看起來和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樣,安靜清冷。
可沒人知道,随着車子越走越遠,他的心早就不安靜了。
“萃竹庭”的包廂內,戚彩坐在石墨色的圓桌子旁,因為有商斯然的存在,她顯得有些拘謹。
雖然宋窈和商斯然并沒有過多的舉動,可兩人只坐在一起,就已經讓人驚羨了。
戚彩看着他們,有那麽一瞬間的出神。
她一直都不知道,原來兩個互相喜歡的人在一起,即便什麽都不做,都可以很甜蜜。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商斯然擡頭看了過來,他臉上的笑很淺,
“戚彩小姐,這次請你過來可能比較唐突,主要是因為我和黏黏的照片被人惡意曲解,打擾到了你,我表示非常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戚彩有些意外,商斯然給她的感覺沉穩且極有分寸感,透着名門望族的高貴。
她以為這樣的人姿态高,可他說話時不卑不亢的,道歉就顯得很有誠意。
戚彩說:“商先生,你言重了。”
她沒想到他會這麽客氣,這讓她想起了學校裏帖子的事兒。
可詢問之下戚彩才知道,原來學校的帖子竟然不是商斯然撤的。
宋窈一臉疑惑:“那會是誰啊?”
她都想不明白,戚彩就更困惑了。
可直覺告訴她,是……
“咚咚咚!”
聊天中斷,戚彩看了眼門外。
商斯然淺笑:“應該是我那不懂事的侄子來了。”
他看向戚彩,說:“戚彩小姐,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今天的晚餐多出一個人吧。”
他臉上複雜的笑她看不太懂,可戚彩還是搖了搖頭,乖巧地說:“沒關系的。”
既然都這麽說了,她估計他的這位侄子應該只是個半大小孩子吧。
可是如果有人告訴她來人是商岸的話,戚彩一定不會這麽輕易答應來這裏。
商岸進來的時候,三個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宋窈難以置信,“小商岸,你怎麽來了?”
戚彩愣了一下,她沒想到宋窈會認識商岸,更沒想到商岸竟然是商斯然的侄子!
而商岸,好像一點都不意外她的存在。
聽到宋窈的話,商岸臉上冷漠面具出現裂痕,他咬着牙,森然地看向她:“閉嘴!”
被兇了的宋窈顯然是已經習慣了,她并沒有生氣,只是沖着手邊的人眨了眨眼。
商斯然會意,眼底的笑有些淡,說:“小岸,你的腿……好了?”
男人的語氣明顯停頓了一下。
商岸握在輪椅上的手一僵。
果然,商斯然能讓他過來,應該是早就知道了,畢竟,他能讓那晚看到他的人閉嘴,商斯然就會想辦法讓人開口。
關心則亂,他竟然這麽輕易就上了商斯然的套!
商岸視線搖擺,沒敢看旁邊的戚彩,他冷笑道:“三叔真是說笑了,我這腿怕是好不了了!”
商斯然似乎對這樣的答案沒那麽意外,男人溫柔的笑着,吩咐服務人員拿來了菜單。
戚彩的眼神卻漸漸落寞。
商岸悶不吭聲控制着輪椅,坐到了桌子旁。
他就坐在戚彩的右手邊,雖然是坐着輪椅,可他身材高大,很容易就擋住了她的視線。
戚彩看向宋窈的視線被遮擋住,她怔然的看着他,一時間忘了收回視線。
才不到三天的時間,他又瘦了好多。
商岸今天依舊是一身黑色的襯衫,領口的扣子也很整齊,沒有了校慶時的倉皇模樣,斂眸安靜的時候像個貴公子。
可是,他卻又騙了她。
失望的感覺又一次包圍了她,戚彩強迫自己不再看他。
一場晚餐下來,戚彩大多時間都在走神發呆,更是沒吃什麽菜。
宋窈似乎想說什麽,卻被旁邊的商斯然阻止了。
中間戚彩去外面上了個洗手間,宋窈見人走了,才敢小聲問:“商商,彩彩她這是怎麽了?”
其實宋窈有點擔心戚彩不喜歡今晚的安排。
“不用擔心,戚彩小姐應該是……有什麽心事。”商斯然安慰她。
聽到戚彩的名字,商岸眼底的光一閃而過。
她覺得他又騙了她,她肯定又生氣了。
想想少女看他時淡漠的神情,商岸咬緊牙關,勾人的桃花眼斜微挑,透着幾分慌亂。
雖然他極力克制,卻還是沒能逃過商斯然的眼。
宋窈臉上帶着迷茫,還在想戚彩的“心事”。
不過她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兒,“對了商商,你們公司有沒有長得帥氣又很厲害的小哥哥?”
“小哥哥?”商斯然嗓音溫潤,眼底沒了笑。
商岸緊抿的嘴角終于有了些弧度。
宋窈說:“是這樣的,我們學校有個學長老是糾纏彩彩,我想問問你公司裏有沒有比較适合的人,可以介紹給彩彩認識。”
商斯然愣了一下。
商岸這次真是忍不了了,他黑着臉,看向宋窈的眼神裏滿含警告:“商斯然,能不能管好你的女人!”
如果她再這樣多管閑事,他真的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兒。
這猝不及防的發火,把宋窈驚呆了,她往旁邊靠了靠,甕聲問:“商商,他這是怎麽了?”
怎麽今天晚上一個兩個都有些不對勁呢。
商斯然看着商岸沒說話。
一直到戚彩回來,包廂都還是保持着很安靜的狀态,只是晚飯結束時,戚彩卻喝醉了。
她好像一直在走神,還拿錯了商岸的酒杯,灌了一口烈酒的她,咳了好久才緩過來。
此時戚彩雙眼暈紅,酒精迷醉後的眼睫毛不停地顫動,卻不依不饒地盯着商岸手裏的小碗。
那是戚彩回到包廂後給商岸盛的粥。
一直到商岸喝完了碗裏的粥,她才放心地垂下了眼眸,安安靜靜地趴在桌子上。
商岸側首看她,散去平常拒人千裏的戾氣,安靜的他看起來像是一只很乖的小狗狗。
可宋窈卻不敢rua這樣的狗。
她有點擔心戚彩。
她總覺得商岸看戚彩的眼神很眼熟,可是又說不上來。
“黏黏,該回家了。”
“哦。”宋窈應聲站了起來,她看着醉了戚彩,問:“那彩彩怎麽辦?我讓人送她回學校吧。”
這麽晚了,女孩子喝醉了會很危險的。
商斯然牽着她,“小岸剛好順路,可以送她回去。”
是嗎?
宋窈看了眼商岸,他像座石塑似的動也不動,可眼睛卻一直盯着戚彩不放。
直到被商斯然牽着出了門外,宋窈還是不放心,“商商,彩彩和商岸一起,會不會不太安全啊?”
因為商斯然的關系,即便商岸大她四歲,宋窈卻總愛喊他“小商岸”,這次直接叫了“商岸”,就知道有多認真了。
商斯然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不會的,你要相信小岸的為人。”
而且,他覺得該擔心的,應該是商岸的安全吧。
商岸帶着意識朦胧的戚彩上了車,一路上她都很乖巧,不吵不鬧地縮在角落裏睡覺。
車後座的燈沒開,只有路燈偶爾會照進來,斑駁的光點有時落在少女及腰的長發上,有時落在她纖細的小腿上。
可不論那光落在哪裏,移動的視線總會很迅速的跟過去。
商岸坐在戚彩的對面,從今晚見面到現在,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毫不掩飾地打量她。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裙擺長及膝蓋,還帶着很漂亮的花邊,上身一件淺色牛仔的小外套,裹着纖細的小胳膊,偎在角落裏熟睡時,像個誤入凡間的小仙女。
這件裙子比校慶那晚的裙子還要白,可是商岸卻覺得,再怎麽純淨的白,都比不上她。
她此時就縮在那裏睡得很香,只小小的一團,卻把他心塞的滿滿的,再也裝不進其他。
車子開得很慢,這一路上商岸都在盯着戚彩看。
吃飯的地方離S大距離不近,大約五十分鐘的車程,車速慢加上堵車,到了九點半左右,路程才走了一半。
好不容易等到車流湧動,林營加大了油門,可沒走幾步,車子就不動了。
他研究了一會兒,發現車子抛錨了。
後座的商岸睨着他,像是擔心他耍什麽花樣。
林營有點委屈:“少爺,這次真不是我。”
商岸冷沉着聲音,讓他聯系人開車過來。
時間一點點靠近十點,景苑的車才過來,商岸帶着戚彩上了車,林營一臉忐忑,“少爺,S大是十點的門禁,這個點宿舍應該關門了……吧。”
說着他偷偷看商岸的表情。
商岸這次倒是沒猶豫,說:“回景苑。”
……
車子一路疾馳,像是黑夜裏一閃而過的豹影,那光點閃爍的很快,速度不知道比先前快了多少。
很快就到了景苑,車子開進了別墅,停了下來。
有細碎的聲音傳來,戚彩才慢慢轉醒。
商岸剛下了車,她也跟着下了車,視線一直停在商岸的輪椅上。
戚彩的酒還沒醒,第一次喝酒的她,覺得胸腔裏都是灼人的酒,散也散不去。
她就這麽安安靜靜地跟着商岸進了別墅,旁邊有女傭得到授意,扶着她坐在了沙發上。
戚彩靠在沙發一旁的扶手上,雙手交疊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漂亮的杏眼裏有些別人看不懂的情緒。
商岸移動輪椅靠了過去,距離近了,他聞到一股很淡的酒香,混着少女身上的花香味兒,淡得難以捕捉。
身體有些異樣的燥動,他不自在的咳了咳,目光溫柔地看着沙發上的戚彩,低頭小聲問她:
“彩彩,會頭暈嗎?我讓人煮了醒酒湯,喝完了再睡,好不好?現在已經很晚了,明天我再送你回去,可以嗎?”
他一連串說了好多話,小心翼翼地口氣像是怕吓到誰似的。
戚彩斂下了眸子,那些被遺忘的難過一時間都湧上了心頭,她說:“商岸,你好煩啊!”
他怎麽有那麽多話要問啊?
他以前從來都不會這樣的。
少女帶着哭腔的聲音,聽起來委屈極了,商岸有些無措,卻只能看着那晶瑩的淚滑過秀氣的鼻尖,什麽也不敢做。
這種感覺比他嘗試百次千次站立失敗後,還要無力。
林營帶着家庭醫生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商岸像塊望夫石似的,一動不動盯着沙發上的小姑娘瞧。
他在心底嘆了口氣。
這些年他跟在商岸身邊忙前忙後,可是在林營心裏,他早就把商岸看成了自己家的孩子。
商岸對戚彩的心思,沒人比他更清楚。
可他也知道,自從兩年前他們下定決心從清水鎮回來,商岸就再也沒有靠近戚彩的勇氣了。
兩年了,這是存了多少念想啊,才能讓商岸舔舐着沒好的傷口,也要往前湊。
偏偏又是死腦筋一個,魂都丢了,卻還悶不吭聲的。
林營給醫生遞了個眼色。
“少爺,家庭醫生過來看看您腿上的病情。”
沙發上聽到聲音的戚彩下意識地擡起頭來,她看着醫生慢慢靠近商岸。
“商…商少爺,關于您的腿傷我想再細致察看一下,您看……”
醫生說話唯唯諾諾的,他這還沒從早上的驚吓中緩過來呢,睡得正香就接到了林營的電話,只能硬着頭皮過來。
商岸下意識地擰眉,眼底的冷戾翻湧。
可是一只細白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輪椅上,他動也不敢動了。
戚彩看着他,聲音溫軟地提醒他:“商岸,醫生在問你。”
旁邊的醫生克制着心裏的恐慌,視線這才落到了坐在沙發的少女身上。
入眼是驚豔,再看時卻是疑惑。
這麽漂亮的小姑娘怎麽會和商家這位惹不起的小閻羅有牽扯?
“五分鐘,看完趕緊滾!”商岸臉上有些不耐煩。
醫生受寵若驚,趕緊伸手湊了上去,“商少爺,您的腿最近有痛感嗎?”
“沒有。”
醫生的手伸向了商岸的右腿,“這樣呢,有感覺嗎?”
商岸狂躁的想罵人,一直搭在他輪椅上的小手卻落在了他的左腿上。
那只小手太白,只輕輕地捏了捏,細膩的溫熱感由大腿處向上,熱度開始變強。
戚彩軟聲問他,“商岸,你會疼嗎?”
商岸被那熱度燙的臉通紅,他咬着牙:“不疼。”
但很麻,他甚至感覺那條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戚彩看了眼醫生,那醫生似乎懂了。
後面醫生每問一句,戚彩就跟着問一句,商岸都很配合地回答了。
醫生的表情有些凝重,看向戚彩的眼神也有些怪異,他走到了一旁和林營解說情況。
戚彩一直都在看着商岸。
酒後的她好像變得大膽了些,打量人的眼神都是肆無忌憚的,她的小臉墊在手背上,說:“商岸,你為什麽不好好吃飯?”
戚彩也是去洗手間的時候無意間聽到的,林營在和醫生通電話,他說商岸已經快三天沒吃飯了。
所以回包廂的時候,她才會給他盛了一碗粥。
商岸沒想到她會這麽問,他別開頭,眼底有些慌亂,“我……,我會好好吃飯的。”
他真的是沒了脾氣,也不管是誰告訴她的了。
戚彩看着他,眼眶通紅,“學校的事情,是你做的嗎?”
商岸僵硬地點了點頭。
校慶回來的那一晚他一夜沒睡,拿着手機在S大的論壇、貼吧、微博看了整整一夜。
那條帖子剛發出來沒多久,就被他看見了。
商岸不僅黑了貼吧,還把發帖的人原IP給注銷了。
“謝謝你,商岸。”戚彩淺聲道謝。
商岸身體瞬間變得僵硬,那股燥熱慢慢變得冰冷,壓的他喘不過氣。
……
等到戚彩喝完了醒酒湯,時間已經很晚了,他站起來要去抱她。
戚彩的手抵在他心口處,擔心地看向他的腿。
商岸看着少女眼底的迷離,很小心地抱起了她。
戚彩好像更醉了,她靠在男人的肩膀上,不安地攥着他的襯衫,嘴裏在小聲的呢喃,不停地喊着“商岸”。
少女那一聲聲的叫喚,軟糯綿長,讓人聽了心軟。
別墅裏,男人抱着懷裏的人,動作很輕緩地踩着樓梯,他身姿颀長,背影看着卻太清瘦。
傭人不小心把碗打碎了,也打斷了林營和醫生的對話。
醫生回頭看着空蕩蕩的輪椅,再看看樓梯上的商岸,臉上的表情耐人尋味。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剛才還搖着頭一臉遺憾的和林營說,“商少爺的腿怕是沒什麽希望了!”
行醫快二十年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失誤。
他看向林營,無奈極了,“商少爺這腿我怕是治不了了,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這病怕是超過了一個骨科醫生的醫學範疇,“依我看,你們還是為商少爺請個心理醫生吧。”
這哪是腿病啊,明明就是心病!
家庭醫生說完就走了。
林營看着那醫生喪氣的背影,無奈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