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催眠 千紙鶴裏的願望
遠處的車窗升起,黑色車身融入了遠處的霓虹,在車水馬龍的繁華大道,那輛邁巴赫慢慢變成虛影,消失在戚彩的視野之中。
戚彩突然冷靜了下來。
慕景林怎麽會知道她和商岸的事情?
“你見過他。”戚彩掙開了慕景林的手。
她擡起頭,聲音哽咽,“你認識他?或者,你以前在學校見過他,對嗎?”
夜色裏她的眼睛通紅,泛着淚光,眼底是無助和不知所措。
慕景林掙紮許久,還是下了狠心,“對不起!我什麽也不知道。”
他不會告訴她,剛才那個男人曾經找過她。
慕景林覺得,只要讓戚彩徹底死心,他或許才有機會走進她的心裏。
哪怕機會渺茫,他也不想放棄。
戚彩怔怔地看着他,微微後退了一步。
她的眸子越發明亮,整個人也越來越清醒。
“我知道了。”戚彩突然說了一句。
她聲音依舊溫軟,可是嗓音裏那種淡漠感,卻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見戚彩不再追究,慕景林終于松了一口氣。
那一刻,慕景林還不知道,因為他的自私,未來他們之間,連那僅存的同學友誼,都不複存在了。
自從戚彩從外面回來後,文靜就再沒見她笑過。
她依舊按部就班的上課注意,可是卻悶悶不樂的。任誰逗她,她都只是乖巧的彎唇,而那雙漂亮的眸子,像是蒙了塵,再不見光彩。
元旦三天假期,因為沒課,戚彩提前一天回家了。
月底的31號是戚彩的生日,何蘭英和戚餘強不知道打了多少遍電話。
兩人就這麽一個閨女兒,戚彩離家很遠去上學,他們都非常想念。
而在清水鎮,孩子20歲的生日極為重要,也昭示着是能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回家的當晚,戚家很熱鬧。
戚餘強開着車去車站接戚彩,家裏面何蘭英更是做了一桌子好菜,一家子更是在吃飯時,說了好久的話。
晚飯過後,戚彩回到了房間裏。
入目是熟悉的粉色的窗簾和疊得整齊的被子,小書桌也換上了新的桌布,這是戚彩的卧室,也是戚家最大的一個房間。
戚彩回屋後,并沒有着急收拾東西,她坐在自己的小書桌前,拉開了窗簾。
外面的夜空很美。
沒有城市的喧嚣和繁華,入夜後的清水鎮一片寧靜。
戚彩下意識地低頭,透過窗戶上的玻璃,迷蒙的夜色裏,她又看見了門前的那棵大槐樹。
兩年了,槐樹虬枝粗壯,每年都會開滿樹的槐花,而那一年長伴她在樹下的人,卻離開了。
戚彩起身拿出櫃子裏的淺藍色禮盒,裏面放着她高三時疊的千紙鶴。
滿滿一盒子的紙鶴,她拿了一個放在手心裏。
燈光下,千紙鶴的折痕深淺不一,紙的顏色都有些褪色了,可是千紙鶴張開翅膀的樣子,卻一點都沒有變。
戚彩眼眶紅了。
晶瑩的淚水無聲滴落,濕潤的紙鶴的翅膀,那顏色一下變得很深,一如她最開始為紙鶴挑選的絢麗顏色。
聽說,只要疊滿一千只紙鶴,許下願望就會實現。
戚彩的願望是,18歲生日那天,商岸會答應她的告白。只要自己生日也許下相同願望,那她的願望就一定會實現。
她都疊到九百九十九只了。
可她沒能等到商岸的答案,而最後一只千紙鶴,也沒能等到那個願望實現。
何蘭英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戚彩坐在那裏穿紙鶴,有一些已經被她整齊地挂在了窗戶上。
她穿得很專注,瑩潤的小臉被燈光柔和。
彩色紙鶴做成的簾子,看起來比粉色的窗簾還要漂亮,可何蘭英心裏卻是一激靈。
她和藹的笑着,說:“彩彩,都坐了一天的車了,怎麽還不早點休息啊?”
戚彩低着頭,很乖巧地回答,“我想把它們穿起來再睡。”
何蘭英看着戚彩,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這麽多年了,她怎麽會看不出戚彩有心事。
何蘭英看着那些千紙鶴被風吹得纏在一起,她的心裏也有些慌亂。
她試探地問道,“彩彩,最近在學校裏怎麽樣啊,和同學相處的還好嗎?”
“很好的,同學們都很照顧我。”
“那……那你有沒有碰見什麽熟人啊?”
戚彩動作一滞。
何蘭英有些心虛,趕忙解釋,“媽媽就是随口問問的。”
戚彩擡頭看她,何蘭英看到她一張小臉上滿是淚痕,
戚彩哭着說:“媽媽,我遇到商岸了。”
M國醫院。
這是商岸來這裏的第十天。
這段時間裏他做的事情就是,按照醫囑,每天重複的複健運動和休息。
他的病情慢慢開始好轉,可是眼底的冷冽情緒卻沒有半點改變,他看起來像是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每天都坐着同樣的事。
中午,他按照慣例檢查身體。
醫生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商岸腿部的手術都是他做的。
男人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說:“商先生,您的情況已經明顯得到好轉,只要合理複健,不出一個月就可以恢複了。”
這對于一個長久無法行走的病人來說,無疑是個最好的消息了。
可坐在輪椅上的商岸面無表情,那雙森冷的眸子也是不見喜怒。
醫生頓時覺得挫敗,他看了眼商岸,拿出來抽屜裏的報告單,
“對了商先生,您的心理檢測報告單已經出來了。對比于一年前,您的偏執情緒似乎更嚴重了,請問是遇到了什麽事情嗎?”
他以前也曾經負責過商岸的心理問題,只是這個男人太警惕,像是渾身長滿了刺,連最簡單的催眠都無法進行。
商岸冷硬地回答:“我不知道!”
他不想回答他的問題,更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個有病的瘋子。
醫生有些犯了難,不過他還是認真開導,“商先生,只要您配合治療,找出心中的症結所在,病情是可以得到有效緩解的。”
商岸眼尾挑了挑。
他有些心動了,躊躇之下,他妥協了,“好。”
……
商岸又夢到戚彩了。
夢見她小小的身影縮在奶茶店的角落裏。
她眼睛裏有些淡淡的憂愁,蜷縮着身子像是沒有安全感。
商岸想去抱抱她,可戚彩的身邊突然多了個男人,他環抱着戚彩的肩膀,他們就這樣靠在一起。
那個男人商岸見過,他是戚彩班裏的同學,是經常和戚彩比肩站在一起的那個人。
戚彩依偎在他懷裏,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們在一起像是一對相愛已久的戀人。
那笑容戳得商岸的心生疼,讓他有種想把男人撕碎的沖動。
可商岸的怒火并沒有被感知,男人微笑着想要親吻懷中少女的臉頰。
戚彩就這麽乖乖巧巧的不反抗。
商岸嫉妒的發狂,他想沖上去啃噬男人的血肉,想把戚彩拽回自己的身邊。
就這樣,他的身體穿過了玻璃,拳頭砸在了男人的臉上。
他強勢地把戚彩拉進自己的懷裏,将她抵在那透明的玻璃窗上,尋着那香軟的紅唇,吻了一遍又一遍。
是他的!是他的!戚彩的一切只能是他的,她怎麽能靠在別人懷裏,和別人親吻呢!
他退開了些距離,鼻尖相抵。
這一刻,他們成了最親密的戀人。
他懲罰似的咬在她的鎖骨上,啞着聲音說:“不是說喜歡我嗎?彩彩,不要喜歡別人,好不好?”
商岸沉浸在自己的意識中,他眷戀少女身上的芳香,迷戀她的一切,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
可等他慢慢退開身時,看到的卻是戚彩滿是淚痕的小臉,她帶着哭腔,推着他離開,“商岸,我好讨厭你啊!”
商岸,我好讨厭你啊!
商岸猛地睜開了雙眼,夢裏體驗的那種恐懼感,像是自己被扼住喉嚨一樣,那窒息讓他變得冰冷又陰森氣。
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醫生,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你敢催眠我?”
他只稍微放松了警惕,就被催眠了。
醫生一個勁兒地拽着商岸的手,胡亂揮動時,碰到了桌子上的杯子,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林營一臉的茫然打開門,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剛想要勸阻,商岸就松了手,那醫生被他甩在了地上。
商岸凝着眸子,倨傲地坐着輪椅上,那一刻的他猶如死神降臨般陰冷:“你最好給我記住這種感覺,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讓你從醫生,變成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