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
輕敲了敲茶杯,精致的陶瓷茶杯發出叮的一聲脆響,他笑道:“這樣會涼一些。”
叢夏看了一眼茶水,剛才漂浮的熱氣已經不見了,茶水的表面上還浮着一層薄薄的冰碴。叢夏不動聲色地看着吳悠,這人想幹什麽?給他們下馬威?
現場一片靜寂,成天壁的手還沒有收回來,倆人就那麽僵持着。
吳悠輕聲道:“速度很快嘛,不愧是速度進化人。”
叢夏從桌子底下拽了拽成天壁的衣角。
成天壁松開了手,把茶杯打到了一邊,對身後的服務生道:“換熱茶。”
吳悠面不改色:“也對,茶應該喝熱的。”
陳少拍了拍手,贊嘆道:“不愧是自然力進化人,這種能力真神奇,不知道吳會長什麽時候能露一手,讓我們開開眼界?”
吳悠輕描淡寫地說:“陳司令管理有方,城裏吃人的東西幾乎絕跡,實在沒什麽需要我出手的地方。”
陳少支着下巴,淡笑道:“趙進死後,吳會長在重慶再無對手,高處不勝寒啊,你是否會覺得有些寂寞呢?”
吳悠低笑:“有一點。”
“那你約見他們,難道是想找人切磋?”
吳悠搖搖頭:“我只是想看看,能殺了趙進的究竟是何方英雄。”
陳少失笑:“只是想看看?”
“他們左右不會留在重慶,不趁此機會相識一下,豈不是很遺憾?”
莊堯喝了口服務生特意給他的酸奶:“你怎麽知道我們不會留在重慶?”
“想留在重慶,不會一來就把這裏攪個天翻地覆,如果時間充裕,更不會第二天就铤而走險去殺趙進。”他頓了頓,“其實我很好奇,殺趙進這個決定,是誰做的?”
成天壁淡淡道:“我。”
吳悠笑道:“果然藝高人膽大。我曾跟趙進切磋過一次,我也沒有把握一定能除掉他。”
叢夏道:“我們也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合力殺的他。你們恐怕是太久沒看過外面的天了,趙進是當真有你們說的那麽厲害,還是你們自以為他非常厲害?”
陳少和吳悠都頗為意外地看向叢夏。這個看着弱不禁風的小白臉,竟能說出如此犀利的話,而且身為普通人,卻對他們毫無怯意。
叢夏這番話的用意,就是讓陳少和吳悠摸不清他們的真正實力,從而有所顧忌。
陳少道:“末世後,我确實沒去過重慶以外的地方,但我的消息的更新速度,最多比北京晚兩個星期,難道我真成了井底之蛙?外面真的高手遍地嗎?”
叢夏道:“也不盡然,至少自然力進化人,我們目前只見過一次,但趙進并不是我們遇到過的最強的敵人,也許是你們高估了他。”
吳悠直勾勾地盯着叢夏:“自然力進化人,你們真的只見過一個嗎?”
叢夏直視着他:“就你一個。”
“聽說你們是從雲南來的。”
“不錯。”
吳悠輕輕一笑,那笑容裏的深意,讓人琢磨不透。
服務生開始上菜了,菜樣豐富,色味香濃,做得也精致漂亮,叫人對陳少萬分嫉妒。
陳少笑道:“嘗嘗吧,這魚是昨天剛從河裏弄上來的。所有蔬菜都是我的種植園裏出産的,現吃現采摘,絕對新鮮。”
見到這樣的美食,沒人能不心動,他們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吳悠嘗了塊魚肉:“陳少這日子過的,比以前也沒差多少。”
“人生苦短,能享受自然要享受。”
吳悠笑道:“是啊,人生苦短。”
陳少仔細地打量着吳悠,想猜透吳悠為什麽要見這夥人,可席間吳悠和成天壁再無交流,令他很是狐疑。
莊堯一直在桌上跟陳少讨要各種東西,尤其是調味料之類容易保存和攜帶的,厚顏程度讓人嘆為觀止。
如果外面看熱鬧的知道他們只是吃了一頓無傷大雅的飯,不知會作何感想。這頓飯不僅讓他們失望不已,也讓陳少憋了一肚子氣。
吃完飯後,吳悠自顧自地離去了,仿佛只是過來蹭了頓飯。
陳少問成天壁:“你覺得他和你比起來,哪個強?”
成天壁謹慎地答道:“他。”
陳少輕哼一聲:“吳悠這個人太能僞裝。現在城裏到處是我的眼線,他沒法找你,但出城後他一定會去找你們,希望你們到時候好自為之,離開了就別再回來。否則再見面,是敵是友就不好說了。”
莊堯嗤笑道:“我們從沒打算要回來。”
“那樣最好。”陳少也帶着人走了。
阿布載着他們往旅館走去。
成天壁道:“重慶要變天了,我們兩天之內就離開。”
叢夏道:“你的傷最好再休養幾天。”
莊堯搖頭:“不,他說得對,我們必須趕緊走。三足鼎立是最穩定的,現在鴻威幫沒了,青岩幫不可能容得下冰霜會,吳悠也不會坐以待斃,我們不能卷進他們的鬥争中。今天吳悠就是來試探我們的。”
唐雁丘道:“我們走了,工業園的人會不會有危險?”
“我們留在這裏他們才有危險,他們會成為對方脅迫我們的籌碼。我們走了,他們不值得浪費人力去對付。”
唐雁丘嘆了口氣。
“今明兩天準備,後天一早出發。”
柳豐羽趴在阿布身上,用臉蹭着它軟乎乎香噴噴的毛,哀叫道:“沒消停幾天又要走了,好日子總是這麽短。”能洗澡,能睡床,還有吃有喝的日子又到頭了。
莊堯道:“下一站是四川峨眉山。”他轉向唐雁丘,“你确定到了地界能找到家嗎?”
唐雁丘肯定地說:“能,唐家有特殊的标記方式,不管樹木植被怎麽變,只要山體不變,我就能找到。”
“好,這裏離峨眉山不遠,如果地形變化不是特別大,路霸兩三天就能到。我已經把研究所最新研發的真空保鮮機借回來一臺,咱們多準備些物資,現在成天壁和唐雁丘回去休息,其他人分頭采購。”
莊堯把幾人送回旅館後,就去研究所了。叢夏和柳豐羽開着路霸出去采購,拿汽油換回了不少好東西。
柳豐羽嘚瑟地買了好多衣服和鞋,在所有衣服裏,防寒服最貴,時裝最不值錢,曾經擺在櫥窗裏抵得上普通人一個月工資的奢侈品,現在用一個礦泉水瓶的汽油就能扛走一麻袋。
叢夏看着他那包衣服,無奈地笑道:“車上空間有限,小心莊堯不讓你帶。”
“又沒幾件。”
“還是精簡一下吧,咱們多塞幾塊餅幹,那可比衣服實用多了。”
柳豐羽噘着嘴,不高興地說:“不要。”
“對了,你可以給雁丘帶幾件,他穿來穿去就兩套衣服,都破了。”
柳豐羽皺眉道:“他懂什麽衣服,把這麻袋給他裹着就行了。”
叢夏笑道:“柳哥,你別對他有偏見嘛!”
“是他先對我有偏見的。”
叢夏尴尬道:“他确實有錯,但你不是比他大嗎,別跟他計較了,我覺得他挺真誠的,不難相處。”
“哼,我挑剩下再給他。”
“好,我想他也不挑的。”
回到賓館,真空保鮮機已經送到了。那機器足有半人高,像個保險櫃,叢夏看到它,立刻打消了帶一臺走的想法。
工業園的大姐們幫着他們處理食物。這是個工作量很大的活兒,要先把食物分成小袋裝,确保每次食用都能吃完,不至于浪費。裝袋前,先用紫外線殺菌,然後抽氣、封口。光是米面就分成了兩百多小袋,蔬菜每半斤一袋,肉制品是巴掌大的一塊一袋。
整個旅館大廳成了臨時作坊。
叢夏很是感動,這些人雖然都是普通人,卻在努力用力所能及的方式回報他們。
幫了一會兒忙,他有些累,打算上去休息一下。剛走到樓上,就聽到從唐雁丘的房間傳來激烈的争執聲,主要是柳豐羽在嚷嚷。
他一驚,糟糕,倆人是不是要打起來了?他顧不上敲門,推門沖了進去:“柳哥,雁丘,你們……”
眼前的情景讓他愣住了。
柳豐羽正半跪在床上扯唐雁丘的衣服,唐雁丘的衣服前襟已經被柳豐羽拽開了,結實的胸肌半露在外,他繃着臉,耳根發紅,看上去有些惱火。
叢夏窘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呀?”
柳豐羽氣得把手裏的衣服扔到了地上:“我好心給他送衣服他還挑!你挑個屁啊,你看你衣服破的。”
唐雁丘拉好衣服,低聲道:“我不穿這麽花哨的衣服。你再逼我,我就不客氣了。”
叢夏低頭一看,見那是一件橘粉色的襯衫,款型時尚,看着就挺花哨的,是柳豐羽喜歡的類型。柳豐羽身上有一種光芒四射的氣質,是天生的巨星,站在哪兒都自信滿滿,穿這樣的衣服也很好看。但讓唐雁丘這樣刻板保守的人穿這樣豔麗的衣服,實在是難為人。
叢夏勸道:“柳哥,你沒有素一點的嗎?”
“這衣服怎麽不素了?”
叢夏嘆了口氣,翻開他那一大包衣服,勉強找出一件淺灰色的:“雁丘,這件可以嗎?”
唐雁丘點點頭,剛想伸手去接,柳豐羽一把搶了過來:“這個我喜歡,不給你。”
叢夏閉上眼睛,感到有些頭疼。柳豐羽的嬌縱脾氣一上來,比莊堯難對付多了。
唐雁丘有些不耐煩:“既然如此,我就穿我的衣服就行了,你把這些都拿走吧。”
“不行,我辛辛苦苦把這一大包衣服扛上來,你不領情就算了,還挑三揀四。我今天就要你穿這件衣服!”
柳豐羽瞪着唐雁丘,舊仇新恨一時全都湧上心頭。他本來就是個小心眼的人,以前閑着沒事逛自己的論壇,看到別人說他壞話,都會披着馬甲上去跟人掐架。何況唐雁丘這樣當面羞辱他的,所以有事沒事總想找唐雁丘的碴兒。
唐雁丘皺起眉:“我不穿。”
柳豐羽撸起袖子:“老子看你穿不穿。”說完猛地撲到唐雁丘身上,再次撕起他的衣服。
叢夏急道:“柳哥,他的傷,你……哎呀!”
被人當場扒衣服,唐雁丘臉上有些挂不住,終于生氣了。他一把抓住柳豐羽的手腕,膝蓋輕輕往上一頂,撞到了柳豐羽的腰眼,柳豐羽痛叫一聲,唐雁丘一個翻身,把他壓在身下,愠怒道:“你別鬧了!”
柳豐羽龇着牙:“你再不放開,我讓你脫層皮。”
“你再鬧,我用鐵鏈把你綁起來,我看你的消化液能不能化鐵。”
倆人互相瞪視,誰都不讓誰。
叢夏怕唐雁丘的傷口裂開,硬着頭皮上去勸架,好說歹說讓唐雁丘放開了柳豐羽,又把柳豐羽連哄帶勸地拉走了。
他原本只是想讓倆人多些時間相處,磨合一下,沒想到弄巧成拙,實在是無奈啊!
幾人馬不停蹄地準備了兩天,終于把所有東西都準備妥當,在一個秋意盎然、陽光明媚的早上出發了。
工業園的人依依不舍地送了他們很遠。自此一別,終生恐怕再難相見。很多人都舍不得唐雁丘,傷心地哭了起來。
唐雁丘眼眶也有些泛紅。
出城後,走了三四公裏,路上出現了一個人。
就跟那日一樣,吳悠孤零零地站在路中間,卻有一股萬夫莫開的氣勢,他看上去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他們并不意外吳悠的出現。
吳悠對路霸很感興趣:“這車看上去不錯,輪胎這麽大,很多地勢都能過去吧。”
他們下了車,成天壁道:“有話快說,我們要趕路。”
吳悠笑了笑,一語驚人:“好,你是自然力進化人吧。”
成天壁不動聲色:“什麽意思?”
“我跟趙進交過手,他非常厲害。陳少也許是個井底之蛙,但我不是。在到重慶之前,我走過三個省,見過很多變異人和動物。我相信你們也許碰到過比趙進厲害的人,但我絕不相信那會讓你們低估趙進,你們在隐瞞實力。”
成天壁冷冷道:“僅憑這個,就說我是自然力進化人?”
吳悠笑道:“還有一個。你們是從雲南來的,我不久前也碰到過一個從雲南來的男人,帶着邊境牧羊犬。”
成天壁的眼神冷了下來,心裏起了殺意。
吳悠的神情立刻戒備起來:“他曾跟一批雲南的軍隊和市民組成的萬人遷徙大隊去北京,但隊伍幾乎全滅了。我們在路上巧遇,聊天時,他告訴我,他曾被一個能力很奇怪的人脅迫過,他描述了那個人的能力和外貌……”吳悠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成天壁,“我分析了一下,能夠隔空形成無形阻力和在人背後形成無形利器——”吳悠猛地擡手,手掌處出現一面鏡子般光滑剔透的冰,冰出現的瞬間,有什麽尖利物體就狠狠刺中了冰面,冰面頓時從中心龜裂開來。
莊堯喊道:“成天壁,住手。”
吳悠冷笑:“風自然力進化人!”
叢夏低聲道:“天壁,你的傷沒好,不要沖動。”
莊堯皺眉道:“你說這麽多,究竟有什麽目的?”
吳悠收回了手,冰憑空消失了,他看了看四周:“感覺真不安全,這種能力太可怕了。”
成天壁道:“不想死就閉上嘴,讓開。”
吳悠笑道:“你是除我自己以外,我見到的第一個自然力進化人,看到同類的感覺很奇怪。”
叢夏皺眉道:“他跟你不是同類。”
吳悠搖搖頭:“當然,你們才是同伴。不過,你們真的打算就這麽走了嗎?”
莊堯道:“你想讓我們留下來幫你對付陳少?那是不可能的。”
吳悠道:“我知道一個重慶留不住你們,但重慶是一個完美的據點,它的地理位置和它優于其他地方的現狀,可以讓它輻射全國。這是個嶄新的時代,是強者的時代,我們身為得天獨厚的自然力進化人,難道不該站在這個時代的頂峰嗎?”
成天壁毫不猶豫地說:“我們道不同。”
吳悠輕扯嘴角:“讓陳少那樣眼高手低的人掌控重慶,這裏的人死得就快了。”
叢夏道:“如果你真為那些人的性命着想,只要你離開就太平了。”
吳悠露出諷刺的表情:“我不好容易找到一個适合居住的地方,怎麽會離開呢?陳少不是我的對手,他要麽離開,要麽對我稱臣。”
莊堯冷笑:“你也太小看陳少了,他掌握着部隊和研究所,而你除了個體實力,還有什麽?”
吳悠沒有被莊堯的激将法騙倒,只是從容一笑:“我有他沒有的王牌。”
成天壁不耐煩道:“我再說一次,讓開。”
吳悠陰陰地看了他們一眼:“我們最好,後會無期。”說完,他踱到一邊,目送着他們從自己身邊經過,露出意義不明的淺笑。
一行人走遠了,叢夏才心有餘悸地說:“真是個可怕的男人。”跟吳悠面對面站着,就能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
唐雁丘點點頭:“他确實很強。”
莊堯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吳悠已經不見了,他道:“我懷疑吳悠有傀儡玉。”
“什麽?”
“就算他再厲害,一個外地人想要扳倒叱咤重慶的陳家父子,也是難如登天。他說他有王牌 ,這個王牌,除了傀儡玉,我想不到別的了。”
成天壁道:“我也覺得是。”
莊堯遺憾地說:“可惜我們不能搶他的,我們還不夠強,而這裏有太多顧慮和阻礙了。”
成天壁道:“我有預感,我們以後還會見到他。他的野心比陳少大多了,陳少活不了多久了。”
他們雖然不同情陳少,但想到一個強大又野心勃勃的男人知道了他們的一張底牌,多少有些唇亡齒寒的危機感。如果陳少鬥不過吳悠,未來某一天,也許他們會在北京相見。到時候,短兵相接,一場鬥争恐怕在所難免。
莊堯對成天壁說:“你的傷也恢複得差不多了,是時候跟我們說說趙進的厲害了。”
除了親臨現場的唐雁丘之外,其他三人都好奇那場戰鬥。但他們都沒問,因為那肯定不是什麽好回憶。莊堯難得人性一回,現在才問,不過更可能是他這段時間太忙。
成天壁神色如常:“爬行返祖人确實厲害。他變異後身高三米,尾長兩米,皮膚是類似鱷魚、蜥蜴那樣的厚硬皺皮,刀槍不入,可直立,可爬行,速度快,力氣大,跳躍力和攀爬力驚人。他能做攻擊用途的器官非常多,信子、爪子、牙齒、尾巴,無論是防禦還是攻擊,都無可挑剔。”
叢夏倒吸一口涼氣,成天壁的描述很直白,沒有過多修飾,但一個強悍的蜥蜴人形象已經清晰地出現在每一個人的腦海中,讓人聯想到生化危機中的爬行者,這簡直是天生的殺戮工具!
想起成天壁那一身的傷,尤其是下肋處致命的創口,叢夏覺得他能從那樣的怪物手上活下來,真是奇跡。
唐雁丘沉聲道:“那個怪物的攻擊力是我見過的最強悍的,如果不是我能飛,我不會只受輕傷。”
“因為有弓箭手在天上壓制,所以他的攻擊受到了很大限制,以我現在的能力,單打獨鬥,我絕對不是他的對手。”成天壁肯定地說。
衆人震驚不已。成天壁從不誇大,但也從不妄自菲薄,說一就是一。一個可能比自然力進化人還厲害的變異人,怎能不讓人後怕。
莊堯道:“看來你對自己的實力不夠自信,即便是單打獨鬥,你也一定能贏。”
叢夏反問道:“你為什麽這麽自信?”
莊堯拿出筆記本:“這是我觀察你們一個月以來的實力增長畫出的曲線圖。”
叢夏翻開本子一看,那條曲線呈30°一路飙升,如果放在股市,簡直是全民狂歡月。
莊堯道:“看第二、三頁。”
叢夏翻到第二頁,比起第一頁,第二頁就平緩了太多,第三頁比第二頁還要緩慢。
莊堯道:“第一頁是成天壁,第二頁是柳豐羽的,第三頁是我。我增長得慢,是因為我每天用于修煉的時間太短,但他們兩人的修煉時間差距沒那麽大,進步速度卻天差地別。”
成天壁看着筆記本,表情依然不動如山,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至少沒有一點意外。
叢夏卻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曲線圖太直觀了,透過曲線,再聯想成天壁一路的成長,他确實進步神速。
柳豐羽抱怨道:“怎麽差這麽多,我也沒怎麽偷懶啊!”
莊堯道:“原因我現在也不清楚,要麽成天壁天賦異禀,要麽他的進化方向就是這麽優越。我其實能理解吳悠的想法,得天獨厚的人怎麽舍得浪費自己的才能呢。”他語氣中有一絲傲然,誠然,在他眼裏,他自己也是一個得天獨厚的人。
叢夏道:“即使是這樣,你也說過,在進化初期,個體實力最強大的是那些大型肉食動物的異種人和返祖人,趙進完全可能比天壁厲害。”
“你只考慮了現存因素,但我考慮了潛在的。”莊堯眼睛發亮地看着成天壁,“自然力進化人最可怕的地方,是他們擁有操縱強大自然力的潛能,即使現在只能操縱一點風,但他未來可能掀起飓風。這種瘋狂的潛能在他的基因裏,一旦時候到了就會爆發。”
衆人都覺得他說得太過神乎其神,但沒人反駁,因為誰膽敢反駁,莊堯就會用他資料庫一樣的大腦羞辱得你啞口無言。
叢夏笑道:“天壁,我真希望你有這種潛能,尤其是在危難的時候。”
成天壁答道:“你也有。”
叢夏想起古玉。在他被蘑菇的消化液融化的時候,古玉救了他。但這種想法太投機了,誰知道下次他要死了,古玉還管不管他。
重慶到峨眉山有三百多公裏。據唐雁丘說,他家在峨眉山深處的一個鎮裏,整個鎮都是他們家的。那個地方依山傍水,風水極好,是唐家祖祖輩輩居住的地方,世代積累了巨大的財富。
他們一路走走歇歇,終于在兩天後,到達了峨眉山。
晚上休息的時候,又一次突然降溫了。
由于路霸帶了太多東西,又增加了唐雁丘這個一米八八的大活人,車內勉強能坐下,根本無法睡覺。他們只好把厚衣服穿到身上,全都鑽進了阿布懷裏。
阿布把身體蜷縮成了一團,把他們包在中間,厚厚的大尾巴蓋在了他們身上。他們窩進阿布又香又軟又暖的肚子裏,竟然比待在開着暖氣的車裏還要暖和。
五人一貓,就這樣又度過了一次末日的嚴寒。
第二天,他們喝了熱粥暖胃,驅散了一些深秋清晨的寒意,接着上路。
經過一上午的辛苦跋涉,一個小有規模的山間小鎮終于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裏。
唐雁丘興奮地說:“到了!”他看着熟悉的家鄉,眼圈有一絲濕潤。
他們迫不及待地往小鎮開去,離小鎮還有兩公裏的時候,阿布突然停住了,站在原地喵喵直叫,就是不往前走。
莊堯奇道:“阿布,你怎麽了?”
唐雁丘跳下車,揪起一把草:“附近有驅獸的藥粉,人聞不到,動物很讨厭這個味道。”他攤開掌心,上面有一些淡黃色的粉末。
“有毒嗎?”
“吃的話有毒,聞沒事。一般動物聞到後就會不想靠近這裏,但并不是過不去。”
莊堯爬到阿布身上,拍着它的腦袋催促道:“阿布,沒事的,跳過去。”
阿布有些焦躁地來回踱步,不太想過去。
“阿布,跳過去。”雖然想試圖屏蔽阿布的嗅覺神經,但對現在的他來說還太難了,他只能加強心理暗示,讓阿布對那味道放松警惕。
叢夏道:“這東西好,咱們走的時候一定要帶一點。”
在莊堯的催促下,阿布還是跳了過去。
他們也上了車,往小鎮開去。
離得近了,才發現小鎮上有不少人,甚至還有孩童在鎮上玩耍,他們已經許久沒見到孩子能這麽放心地在外面玩了,他們臉上無憂無慮的笑容讓人覺得恍如隔世。
這小鎮簡直是個世外桃源。房子都是木質結構的,最高不過三層,現代社會的氣息在這裏非常淡薄。跟外邊世界的滿目瘡痍相比,這裏實在太美好,仿佛什麽進化、能量、寒武意識,跟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當他們走近了,阿布巨大的體型立刻引起了鎮上居民的注意,他們立刻抱起自己的孩子,邊呼喊邊往家跑去。
很快地,一個男人提着大弓從屋裏跑了出來,拉弓對準了阿布。
唐雁丘急忙跳下車:“良叔!”
男人循着聲音望來,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他垂下弓,激動地大叫:“雁丘少爺!”
“良叔!”唐雁丘跑了過去。
良叔激動地抓着唐雁丘的肩膀,老淚縱橫:“雁丘少爺,真的是你!我們就知道你肯定活着,你怎麽才回來啊!”
唐雁丘愧疚道:“一言難盡。”
“家裏人都急死了,派了人出去找也沒找到,回來就好啊!”
唐雁丘也激動道:“看到你們平安,我就放心了。”
“他們是少爺的朋友嗎?”
“對。”
良叔熱情地朝他們打招呼。
看着這個安靜祥和的小鎮,他們心裏非常羨慕,這個地方比重慶還要好。
他們走進去沒多遠,滿街都在喊着“唐家大少爺回來了”。
柳豐羽挑了挑眉:“喲,這麽受歡迎啊!”
良叔笑道:“鎮上人不多,就兩百來戶,唐家的人他們都認識。哎?小哥,我看你有些眼熟啊!”他奇怪地看着柳豐羽。
唐雁丘心裏有些擔憂。他們家的年輕女眷被他妹妹影響得全都很喜歡柳豐羽,把這個男人帶進家門,真不敢想象會是怎樣一番情景。
幾分鐘後,他們開到了小鎮深處,眼前出現一個古香古色的大宅。那大宅太大,圍欄往兩邊延伸開來,一眼望不到盡頭,正門氣勢恢宏,上書兩個蒼勁大字:唐門。
門口有人把守,一看到阿布和路霸,立刻警覺起來。
良叔大喊道:“阿根,雁丘少爺回來了。”
“爸?”門口的年輕人疑惑地說,“誰回來了?”
“雁丘少爺!”
唐雁丘從窗戶裏探出腦袋,笑道:“阿根。”
“天哪,少爺!”
路霸開進了門,大宅裏也跑出來一大堆人。
唐雁丘激動地跑過去:“父親,母親!”
“雁丘!”一個美麗的婦人一把抱住他,哭道,“雁丘啊!”
“母親……”唐雁丘心酸道,“我回來了。”
團圓的場面格外動人,幾人靜靜地看着這幅畫面,盡管就在他們眼前,卻又好像離他們很遠。叢夏嘆了口氣,心裏羨慕不已。柳豐羽想到自己生死未蔔的父母,黯然垂下了眼簾。
唐家人宣洩了一下情緒,才注意到其他人。
唐雁丘的妹妹先是好奇地看着阿布,目光又從阿布身上移到了柳豐羽身上,她的瞳孔猛地放大了,不顧形象地尖叫了一聲。
所有人都被她吓了一跳,只有唐雁丘扶住了額頭。
“柳、柳、柳豐羽!啊啊天哪——”
唐雁丘喝道:“雁瑾,女孩子家不要大呼小叫。”
唐家家規嚴,長兄如父,他們兄妹雖然感情很好,可一旦唐雁丘嚴肅起來,唐雁瑾還是有些怕他。但這次的呵斥沒起到任何效果,唐雁瑾激動地朝柳豐羽跑了過去。
良叔恍然大悟:“我說怎麽那麽眼熟,小姐的房間裏貼了好多這個人的海報。”
年輕的女眷們也都興奮了起來。
唐雁瑾跑到柳豐羽面前,激動得差點哭出來:“你、你是柳豐羽嗎?”
柳豐羽露出迷人的笑容:“你好。”
姑娘躊躇半天,由于接受的教育很傳統,她不敢做什麽出格的動作,最後只能顫巍巍地伸出小手,想和他握手。
柳豐羽剛想伸手,唐雁丘一把抓住了柳豐羽的手腕,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唐雁瑾抱住她大哥的胳膊,充滿期待地問:“大哥,他是你朋友嗎?你是為了我才帶他回來的嗎?”
“不是。”
“我不信,我以前就說想見柳柳,雖然你沒答應我,但你肯定上心了。哥,你對我真好。”
唐雁丘黑着臉說:“我沒答應你,我遇見他純屬偶然。”
姑娘撒嬌地蹭着他的胳膊:“哥,你真好。”
柳豐羽懶懶地看着他:“你再不放手,我讓你……”
“脫層皮”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唐雁丘已經甩掉了他的手。
女眷們一擁而上,把柳豐羽圍了起來。
唐家家主自有一股英雄豪氣,他客氣地對幾人說:“遠來是客,裏面請!”
一行人坐在寬敞的主廳,手邊是冒着熱氣的香茗,座位後面燒着低煙暖爐,冬日裏也不覺得寒冷。
唐夫人抽泣道:“雁丘,你這半年多究竟去哪兒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唐雁丘把自己的經歷說了一遍,尤其是他承諾要去北京的事。他怕在家待得越久,他會越舍不得開口,不如早說出來。
一聽說他還要走,大廳裏的人都沉默了。
唐雁丘低聲道:“父親,母親,你們從小教育我要重信守諾。如果不是他們,我現在還離不開工業園,也回不了家。”
唐老爺嘆道:“你做得對,我們唐家人絕不能背信棄義。不過,把他們送到北京後,你就要回家,不要讓家人過于牽挂。”
唐雁丘顫聲道:“我一定會回來。我這一趟回來,是為了确認你們過得好不好,看到你們活得好好的,我就能放心去了。”
唐夫人雖然心中不舍,卻也通情達理:“那就在家多住幾天吧。”
唐雁丘握着母親的手,心裏很是感動,他問起了末世後的事。
唐夫人哀聲道:“一開始确實難熬。所有能吃的都壞了,地裏的莊稼都被瘋長的雜草擠死了,養的牲口變得龐大,有些開始攻擊人,還有山上的東西也開始頻繁下山吃人。要不是唐家人個個自幼習武,面對那麽多變異的動物,還真沒有自保能力。我們漸漸适應後,就好多了。我們在鎮子周圍撒了驅獸粉,也開始自給自足。唐家人上山打獵,鎮上的人種地,有富餘的物資,就去周圍城市換一點東西。雖然吃得不如以前好,但也餓不死人。只要知足,其實跟以前的生活差別也不大。”
唐雁瑾撇撇嘴:“就是好無聊啊,沒有電視,沒有網絡,連出門都不行。”
唐雁丘道:“正好讓你把更多的時間花在讀書和習武上。”
唐雁瑾羞怯地看了柳豐羽一眼,滿含期待道:“哥,要不我跟你去北京吧。”
唐雁丘板起臉:“胡鬧,你以為我們是去玩的?”
唐雁瑾失望地低下了頭。
唐夫人對叢夏等人溫聲道:“謝謝幾位幫助我兒子。”
叢夏忙道:“不客氣,雁丘一路上也幫了我們很多。”
“你們肯定也累了,我安排了客房,幾位先去休息一下,一會兒來吃飯。”
他們确實累了,早就想找個地方躺一會兒,也讓唐雁丘和家人說說話。
唐家大宅占地六百多畝,客房非常多,叢夏被安排在了成天壁的隔壁,其實他更希望能和成天壁睡一間屋子,但沒臉開口,連生出這樣的心思他都覺得害臊。要是被成天壁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成天壁會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