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夕媽（三）

“阿姨，我是宋夕的男朋友。”他完全可以繼續和宋夕的媽媽耗下去，但是因為他喜歡一個人，他本能地就為對方着想，為她的父母着想。他知道宋夕的爸媽很有錢，與之相對的就是工作很忙，每天日理萬機，所以他不願意耽誤宋夕媽媽的時間。

“沈旨，你很坦誠，也很勇敢，如果你是在一個好家庭裏出生，你一定會大有作為。”

“謝謝阿姨的賞識。”

宋夕媽媽臉上仍保持着笑意：“沈旨，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阿姨很喜歡你，也很期待你今後大有成就，所以你跟阿姨做個交易怎麽樣？”

沈旨的眉頭深深地皺起，他否認道：“我不離開宋夕，我和她在一起不是為了錢。”

她還什麽都沒說，他就明白她要說什麽了。

“阿姨當然知道你和小夕在一起，不是為了錢，但是你們這個年紀，看得太少，想得太少。我們家這個女兒我是清楚的，除了那一張臉和背後的家庭，一無是處。她腦子笨心眼實記性差成績差，而你堅毅勇敢自尊心強，不光能靠自己的課餘時間賺錢支撐一家人的生活，而且成績還好，品學兼優，運動全能，你很聰明，什麽都是一學就會，不管是在老師眼中，還是在家長眼中，你是個很好的孩子。不論家庭，只看自身的核心競争力，我雖是小夕的母親，但我不得不承認，小夕遠遠配不上你。過來人的經驗告訴我，等你長大了，你見過更大的世界，看到過更多的女孩子，你就看不上什麽都不會的小夕了。”

沈旨急迫解釋道：“阿姨，宋夕她很好，她善良，她大方，她身上有種化解世間困厄的魔力，她是很美好的存在，她并不是一無是處！我既然選擇了她，就是一輩子的事！”

宋夕媽媽臉上仍是笑意，但笑意比起剛剛，更深了些，也多了幾分真誠：“少男少女的愛情最純真了，你們這個年紀，還相信着美好和夢想，而我們這個年紀，只剩下了現實。沈旨，我也不瞞你說，我們只有小夕這一個女兒，将來馬奇集團所有的事務都是要交給她的，但是她什麽樣子你也看到了，她的能力完全管理不了一家公司，所以我們必須找一個擔得了重任的女婿，來替我們守護馬奇集團，守護我們的女兒小夕，确保我們死去之後，仍然能夠維系小夕的現有生活穩定而不變。”

“阿姨，既然這樣，為什麽那個人不可以是我？”

“沈旨，你是個很聰明能幹的孩子，沒有錯，但是你還缺少一些東西，那就是眼界和閱歷。”

沈旨不明白，宋夕媽媽口中的眼界和閱歷到底是什麽，他打算問清楚，誰知宋夕媽媽又轉而說其他的話題了：“沈旨，我聽說你學習成績很好，是全年級第七，這樣吧，等你下次考試，考到了全年級第一，我們再談後面的事怎麽樣？”

宋夕媽媽來找沈旨之前，早把他的事打聽得一清二楚，包括他的家庭，家裏人的性格，他從小到大的經歷，哪怕最近做的一次手術，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更何況是他的成績排名。

沈旨小時在學校考試，除了小學一年級考了全年級第一以外，後來次次都是年級第三，包括初中，自從沈旨上了這所高中後，他的考試次次都是第七，他的成績算好，但絕不是拔尖，第七名應該是他的極限了。

如果說一次第七說明不了什麽，但次次第七，從沒有往上升過名次，這就證明，他和第一名差的，不只是中間幾個數字。

宋夕媽媽明知沈旨做不到，但是還說“等考上了全年級第一再談”，無非就是權宜之計，希望沈旨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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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要是我考不上年級第一，結果會怎樣？”

宋夕媽媽略擡眼睑，微笑看他：“那可能就要請你和小夕斷了來往，如果你考不上，就恰好證明了某些事情光有努力是不夠的，不是嗎？”

沈旨盯着她的眼神，極其認真：“那阿姨，如果我考上了怎麽辦？”

“考上了的話，那說明你和小夕有緣分，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你們倆以後的事我不會再過問。”

“阿姨，有些話一說出來就即刻生效，在古代，身份尊貴富有學識修養的人都是一諾千金，無可更改，阿姨，我相信你是個身份尊貴富有學識修養的人。”

“沈旨，謝謝你相信我，我雖不是你口中所說的那種身份尊貴富有學識修養的人，但是我答應的話，答應的事，一定做得到，關于這點，你大可以放心。”

“那阿姨，我就先回去學習了。今天這頓飯，我囊中羞澀，沒法請你，但以後，請你相信，我一定會請回來。”

說完這句話，沈旨準備離開，卻被宋夕媽媽叫住了。

“阿姨，還有什麽事嗎？”

“你是個好孩子，今天的事……”

“阿姨，今天你找我的事，我不會告訴宋夕，這一點，你同樣也可以放心。”

清瘦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但那挺得筆直的脊背，卻像一根竹子，寧折不彎。

宋夕媽媽心裏很動容，她端起茶杯，在嘴邊淺淺啜了口，唇邊卻又露出一個笑來，自強，勇敢，有擔當，聰明，落落大方，有骨氣，護短……這個孩子還真是不錯呢。

如果她再年輕個一二十歲，她也願意像小夕那樣跟着他，即使他現在不名一文，什麽也不是。

有的人，眼下即使什麽都沒有，也能讓人從他身上看到潛力和未來；而有的人，眼下雖然應有盡有，不愁吃穿，但也不能從他身上看到任何的希望。

沈旨是前者，小夕是後者。

沒有小夕，沈旨只會變成更好的沈旨；而沒有沈旨，小夕的将來不見得比現在更好。

出于私心，宋夕媽媽想讓自己的女兒找個這麽好的女婿，但是一想到他的家庭，她就犯難了。

罷了罷了，如果沈旨這次考試考到了年級第一再想後面的事吧，如果考不到，那她現在的困惑和遲疑，什麽都不是了。

不想空操心和白擔心，所以她站起身，整理整理衣裳，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