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金魚(三)

宋夕緊緊地抓着樓梯扶手,大聲喊道:“你再不說話,我報警了!”

她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嘴上說着威脅的話,但心裏比誰都害怕,沈旨望着她害怕的神情,真的不是開玩笑的神情,只得先安撫下她的情緒:“宋夕小姐,我是你的助理沈旨,在公司負責幫你解決難題,在家裏負責照顧你的生活起居。”

宋夕遠遠地瞄他那張白皙好看的臉,那副憂郁的眉眼,覺得似曾相識,再順着他的手往下看,看到了餐臺上擺放着的早餐,她才鎮定下來,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我的媽媽叫什麽名字?”

沈旨揚起眉眼,笑着回答她:“夫人名方雅如。”

宋夕終于松了口氣,踩着樓梯下了來,這次她的腳步不再慌亂急促。

把早餐端到餐桌上之後,沈旨找了個借口,徑直走到後花園,确認裏面的宋夕聽不到他的聲音,才拿起手機給宋夕媽媽打電話。

這才知道,宋夕的失憶症開始發作了。

這是他第一次碰到宋夕病症發作,還是在沒有日記的情況下,他其實內心是慌的,不知怎麽處理。

宋夕媽媽告訴他,一定要保持鎮定,千萬不要去強迫宋夕想起什麽來,這樣不僅無濟于事,還會讓宋夕的病症加重。

首先他要做的就是取得宋夕的信任,然後回她家取得日記本,讓宋夕靠着自己寫的那些日記回想起近段時間發生的事,想起他。

當然,除了日記本外,作為宋夕信任的人,其說的話也是能夠讓她相信的。

心裏有底後,沈旨回到了餐桌旁,他看見宋夕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他做的早餐。

一見到他,立馬射來探究的眼神:“你上個廁所怎麽這麽久?”

沈旨自顧自地拉開餐椅,嘴上輕描淡寫:“今天肚子有點不舒服。”

人還沒坐下,宋夕又狐疑地盯着他:“你要和我一起吃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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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我感覺一直都是我一個人吃飯,兩個人吃飯有點奇怪……”

她都這樣說了,沈旨還能說什麽?只得站起來,侍立一旁,望着她吃早餐。

宋夕邊吃邊問:“今天我有什麽安排?”

沈旨思慮幾秒,便脫口而出:“今天休息日,不上班,但宋總您有些私事要處理。”

宋夕不過腦子地立馬接嘴:“什麽事?是哪個小白臉想見我了?”

小白臉?

沈旨皺起了眉頭,她還養了小白臉?聽她這話,還不止一個!

他一瞬間肺都要氣炸了:“宋總,你什麽時候養了小白臉?我怎麽不知道!”

眼瞅着剛才那麽個冷靜自持不可近觀亵玩的高嶺之花,氣得滿臉通紅,宋夕樂了,朝他招招手:“诶,你過來。”

“請問宋總有何指教!”

“你叫什麽名字?”宋夕擡眼看他,一雙晶晶亮亮的眼睛,帶着笑意無辜又坦然地看着他,“我在想,一大早醒來就看到你就給我做早餐,我們倆關系肯定不簡單,你說是助理,是我下屬,可是哪有助理出了公司還來照顧我生活起居的?我不過就試探了一下,你這麽生氣,你其實是我……”

是她男朋友?是她未婚夫?是她心愛的戀人?她自己想起來了?

沈旨試想了宋夕對他的許多稱謂,萬萬沒想到會是……

“你是我圈養的小白臉,對吧?我猜對了是吧?!”

小白臉,小白臉,還是圈養的小白臉……

宋夕興致高昂地圍着他轉圈圈,看她興奮地不可抑制,上下來回打量他的小眼神,沈旨真想好好敲開她的腦袋,看看她腦袋裏都裝的是什麽?

“我就說怎麽那麽好看,長相身材都在我的審美點上,原來是我精挑細選的玩弄對象啊!”

沈旨一臉地難以置信:“玩弄?”

“你不喜歡這個詞啊?我不應該這麽直白露骨,應該多考慮考慮你的自尊,沒有男人喜歡自己被看輕,被輕賤。”

“宋總,請您注意言行,我不是誰養的小白臉,我是正正經經靠自己雙手吃飯的,我們倆沒有任何不正當關系,請您自重。”

“你這番話,你這副姿态,真是讓人忍不住要來折下你這枝高嶺之花呀。”

宋夕本想伸手來勾沈旨的下巴,奈何被他躲開。

一絲尴尬升起,不過只是短短的一瞬,宋夕強顏歡笑來了一句:“真有意思。”

她重新坐回餐桌,快速地把剩下的飯菜吃完,然後就逃回了自己的房間,趕着洗漱出門。

不照鏡子還好,一照鏡子才發現自己頂着個雞窩頭,蒼白着一張臉,嘴唇沒有一絲血色,這張寡淡不修邊幅的臉,她自己都沒臉看!

她現在算是明白了,為啥那個小助理能夠毫不猶豫地拒絕她的挑逗?!

這哪裏是挑逗呀,分明就是騷擾!

邊刷牙,邊梳妝打扮,她就開始在腦子裏回想有關于樓下那個小助理的一切,奈何,思索良久,除了有種熟悉感和親切感以外,她想不起任何有關他的信息。

據她剛才試探,她猜想自己對他有意思,但是小助理太倔,太要自尊,她一直沒把他弄到手。

果真高嶺之花不可折。

……呵,她偏偏要把他折下來。

但是,她得換一種方法。

與此同時,樓下的沈旨挂斷了電話,他腦中不斷回想起宋夕媽媽的那句話:【小夕失去記憶後,所有熟悉的事物在她眼裏都變成了未知,為了不讓人知道她心裏的害怕,她會像刺猬一樣把自己僞裝起來,處于強勢的角色,讓自己看起來陰晴不定不好惹。】高跟鞋咚咚的聲音極有韻律地響起來,沈旨本能擡頭,只見宋夕穿着一身淡藍西裝裙光鮮亮麗地出現在樓梯口。

她眼睑低垂,淡然地用一只手把散亂下來的頭發往後撥,随着她往上撥的動作,她的眉眼往上擡起,一雙黑亮的眼睛盯着他。

不過三秒鐘,視線便收了回去,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樓梯上來。

他們之間的距離大概有五米,中間隔了二三十米的距離也有過,甚至更遠的距離也有過,可是這樣的冷漠疏離除了重逢以來是第一次。

明明她就在那兒,為什麽他們兩個就是沒法靠近?他多麽希望此刻的宋夕就像先前那樣,能夠高興地向他招手,能夠一頭撲進他的懷裏來。

可是,她沒有。

但是,這并不是她的錯,委屈的不只有他一個人,還有她。

就像金魚記性不好,最後受到最大傷害的,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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