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時空
街道上鬼魂熙熙攘攘,這不像什麽鬼門關,反倒像是個集市。有幾個建築跟其他房屋的風格不太一樣,顯得有些詭異。
兩人被指引着到了指定的房屋,跟來旅游的客人似的,被帶到了入住的賓館。
“小蕭蕭,”邬安常環顧了四周,拍了拍穆蕭的肩,“外面那幾個跟鬼樓似的塔是幹什麽的?”
“我怎麽知道,”穆蕭瞥了他一眼,“這裏哪個樓不是鬼樓?”
“……”
“我告訴你,”邬安常腰間的挂牌動了動,白無常的聲音萦繞在他耳邊,“那個是時光塔,輪回用的。”
“時光塔?”穆蕭和邬安常同時道。
“輪回不都是喝湯過橋就行了嗎?”邬安常拍了拍腰上的無常挂牌看着穆蕭。
“那你現在輪回了嗎?”穆蕭說道。
“你跟我一樣,”邬安常勾了下嘴角,“沒喝湯沒過橋,哪來的輪回。”
“所以你問我有什麽用。”
黑無常就沒見過下了地府還這麽悠然自得的不要臉魂魄。
“你們吵夠了嗎?”黑無常甩了下牌子,“吵夠了去殡儀館,明天準備輪回了。”
“殡儀館……?”邬安常說話的尾音有些跑調。
“都死了還奇怪什麽,”黑無常淡道,“鬼王起名不行,借鑒了人間儲藏屍體的地方的名字。”
這話一出,邬安常瞬間就不覺得矛盾了,因為他相信這是那個變态能幹出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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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名字叫“殡儀館”挺瘆人的,對于剛來的魂魄卻沒什麽大不了,畢竟都喝了湯,但對于沒喝湯的邬安常和穆蕭來說,踏進去都覺得奇怪。
館子裏面裝的像模像樣,甚至還有些闌珊的吊燈和穿着錦袖寬袍的鬼櫃臺,活像個北宋來的瓦子。
這“殡儀館”裏的魂魄都還挺熱情,剛一進來就有一個捏着手絹的阿婆來招待。
“兩位小官兒爺,”她雖然看老,動作卻是靈活,三兩下就從小櫃臺後跑了過來,“門號麻煩報一下呀。”
尾音還刻意拖了些,應該是看眼前這兩個鬼魂生得好,特意捏了些嗓子。
沒喝湯是沒喝湯,但一路到這也沒說有什麽門號啊。邬安常不解地想。
“037。”
從耳邊突然冒出了白無常的聲音,邬安常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擡頭跟阿婆道。
“037!”
“037。”
邬安常和穆蕭一起道。
那阿婆先是愣了一下,随後又把笑容挂了回去。
“明白明白,”阿婆笑着,“兩位官兒爺跟着這位小娘走吧。”
說着指了指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的一個小尼姑。
兩位猖狂的官兒爺愣是一動沒動呆在原地。
“小蕭蕭,”邬安常看着穆蕭,“我把你當兄弟,你搶我房?”
“我還懷疑你想非禮我呢。”話是這麽些字,但從穆蕭寡淡的表情和冷漠的語氣來看,根本聽不出那層意思。
“白白,”邬安常語調有些威脅的意思,“這什麽情況,解釋一下?”
“你們兩個都違規了,”從聲音能聽出來白無常有點無措,“分開的話很容易被發現的,這裏哪都是鬼王的眼睛,所以把你們放在一起安全些。”
“放在一起不是更容易被發現嗎?”邬安常問。
“不會,”白無常道,“雖然只是魂魄,但還是會有……那方面的需求,所以,鬼王不會窺視殡儀館內的住宿情況。”
說完,邬安常都能感受到白無常的尴尬和不好意思。
“……行吧,”他緩了一下道,“明白了。”
另一邊黑無常也算是忍着想抽穆蕭一巴掌的沖動磕磕絆絆解釋完了。
“懂了?”黑無常問得極其不耐煩。
“我腦子比你好使。”穆蕭答道。
“……”
見沒鬼魂肯動,那小尼姑倒是直接,上前拽着兩人就走。
這“鬼市”裏不只一個這樣的館子,像商業街的小店似的排的整齊,足足排出了十來列。
每一個“殡儀館”外觀看起來都差不多,內部構造也就差不到哪去。
邬安常被拖着,意外的什麽反應都沒有。
他一直在想,自己一個寡了近二十年的人,活着沒機會談戀愛,死了機會倒是來了。
而且這機會還碰到了穆蕭這個帥哥身上,不虧。
小尼姑手腳幹脆利索,打開037的竹木門,把手上拽着的兩個魂魄往裏一扔就閉門走了。
進來後也沒人說話,就眼對眼幹愣着。
穆蕭盯了一會,自己還沒開口,黑無常先道了一句:“深情對視?”
“……不是。”
說完轉身去參觀了一下房間。
不管怎麽看,這都是個單人間。
他們現在面臨着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要不要同床共枕。
“小蕭蕭,”邬安常用近似于仇視的目光看着那唯一的一張床,“我打地鋪?”
“不用,”相對而言,穆蕭看着極為平靜,“兩個大老爺們睡個覺而已,你還要羞澀一下?”
“好歹我也是個花花大少爺!”邬安常不滿道,“除了員工宿舍,根本沒睡過這麽小的床!更何況還要跟你……”
說到一半,他看向穆蕭,對方的眼神仿佛在提醒他好好說話。
他把話繞了一下:“跟你這麽一個帥哥睡,我很困擾啊。”
“愛睡不睡,不睡滾蛋。”
這是穆蕭今天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他就毫不猶豫上了床,做出了睡覺的姿勢。
邬安常看着面前躺着的死屍一般的……呸,就是個死屍的穆蕭,心中的無奈已經難以言喻了。
最後他自言道:“就一晚,明天就去輪回,看你還怎麽欺負我。”說着還對着穆蕭擡起了拳頭在空中揮了揮。
磨磨唧唧的邁着步子,邬安常也總算是躺到了床上。
雖然說地方小,但總比睡地上好。他這樣安慰着自己。
富人家的公子哥多少有點認床,邬安常因為睡不着甚至無聊到去數秒。
實在忍不住,還是對着天花板慢慢自言自語道。
“小蕭蕭……”字與字之間都夾雜着撒嬌的意味,他也是知道穆蕭不會理他才敢這麽叫的。
果不其然,對面的回答是:“……”
沒有回答。
“你說你這麽帥,”他還是帶着點委屈,“怎麽就做了那種工作,死得這麽早呢。”
仔細聽還能聽出點埋怨。
“你不喜歡‘小蕭蕭’的話,那我給你換一個吧?”
“……”
“那我就當你默認了昂。”
“……”
“蕭沉?蕭冷漠?蕭沒感情?”
“……”
“有點別扭,”邬安常很認真思考了一下,“還是‘小蕭蕭’好聽。”
就這麽自言自語着,如果他還活着,現在恐怕會因為孤獨而鬧脾氣,甚至還能憋出點眼淚,但現在,眼淚已經出不來了。
鬼王對地府管理的是真的不錯,為了能讓鬼魂适應,房間裏的光亮都是按照陽間調的。
大概到了後半夜,邬安常才總算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着時,邬安常可以一動不動,但睡着後,少爺習慣不可能不犯。
他放肆的把腿搭到了穆蕭腰上,面沖着天花板,靠着穆蕭的那只手還去摸着人家的臉,仿佛能摸出寶貝一樣。
這是邬安常的怪癖,從小到大,他睡覺都喜歡摸着好看的東西睡,因為他認為是這個習慣讓他長得這麽好看的。
而現在,潛意識已經确認好了目标,也成功摸到了漂亮物體,邬安常這才真正的肯入夢鄉了。
這座鬼城的冥燈明暗變化着,不知方向的殘缺鬼在一排排客寨之間穿梭着,至于為什麽不停飄蕩着,可能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魂魄終究是與人不一樣,房間裏有床有桌子,就是缺了被子。
雖說鬼魂本身無溫度,但陰風刮過,還是會帶起涼意。
邬安常嚣張的動作也收了收,但手還是不肯離開穆蕭的臉。
生前就做着警惕的任務,有過長期的訓練,穆蕭睡覺是不可能真正睡沉的,更何況現在自己正跟一個認識了不到兩天的鬼魂躺在同一張床上。
這個認識了不到兩天的鬼魂,正放肆地摸着他的臉,然而自己還不能有反應,否則上床前說的大話會給自己狠狠的一巴掌。
“受不了就起來呗。”
是熟悉的寡淡的聲音,黑無常這次沒有從腰牌傳話。
聽見這清晰明朗的聲音,穆蕭挪開了邬安常的手,把上半身支了起來。
黑無常就以原貌站在他們的床邊。
“還是說你還很享受讓他這麽摸?”
“……不可能,”穆蕭輕手輕腳下了床,“誰會享受被這個傻子摸來摸去的。”
“是嗎?”黑無常雙臂交叉着放在胸前,“你不喜歡他?”
“你能變成無常是不是因為把智商兌換給鬼王了?”穆蕭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沒工夫跟你開玩笑,”黑無常指了指還在熟睡的邬安常,“不跟他道個別?說不定之後就見不到了呢?”
“你有病?”穆蕭徑直走向門口,“見不到最好,還不會妨礙我。”
“那我不會妨礙你?”
“你至少話不多,也不會起外號。”
“嗯……”黑無常又看了一眼邬安常,“有道理。”
到了大道上,陰風刮得更猛烈了,鬼王營造的環境倒是真與陽間有幾分相像。殘缺鬼成群往一個方向飄,穆蕭和黑無常逆着群流,向着“時光塔”的方向走着。
到了塔底,能明顯感受到一股向內吸的氣流,穆蕭想也沒想就要往裏走。
“我就送你到這了,”黑無常停下了腳步,“再走鬼王的分|身會發現的。”
“嗯,”穆蕭看了他一眼,“謝了。”
“不用謝,”黑無常翻了個白眼,“用阿白威脅我,你也是不笨。”
穆蕭哼笑一聲,扭頭欲要走。
剛邁出半步,就從身後傳來了一陣叫喊。
“小蕭蕭,”邬安常從塔側面的一個客寨後走了出來,“你可真無情啊,就這麽抛下我了?”
聽到聲音後穆蕭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邬安常?”他蹙了下眉,“你不是應該……”
“應該在邊打呼嚕邊睡覺對吧。”邬安常打斷他,“我睡覺是沉,但有聲響就能起來,抱歉沒按照你的計劃來,但好不容易有一個能一起搞事情的人,我不太可能輕易放走。”
“你跟着我們到這來的?”黑無常插了句嘴。
“聽到你們對話,開始我以為自己在做夢就沒起來,”邬安常道,“但手上缺了點感覺,就明白自己被‘抛棄’了。”
穆蕭看着他,心說:所以我應該放一張臉在那?
邬安常繼續道:“起來之後想着你們的對話,能抛下我又見不到我的方法,除了輪回還有什麽?”
“所以你就跟出來了?”黑無常問。
被打斷話有些不爽,邬安常看了他一眼:“等我說完。我是個路癡,時光塔的位置就算看得到也到不了,太繞。”
接着,他指了指黑無常,很驕傲的說了一句:“所以我用你,威脅了白白,就過來喽。”
“……”黑無常愣了一會,“你們兩個确實适合抱團行動。”
方法用的都一樣,一樣無情。
“小蕭蕭,”邬安常看着穆蕭,“他的意思是不是指咱們倆很合得來?”
“……不知道,”穆蕭哼笑了一聲,“可能是指這方法很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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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不知道吐槽啥了hh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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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仙門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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