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四·風雪兼程
淩玄霜認真地考慮了下叫兩聲的建議後，還是放棄了。今夜見不到就見不到吧，總比因為叫這兩聲讓掌權的二弟和掌錢的三弟覺得自己太丢臉而在半路将自己丢棄，往後再也見不到邵煜新要好。
他失落地回了房，剛要關門，卻覺門被什麽抵住了，奇道：“咦？”
邵煜新推開門，微笑道：“你在我門外徘徊那麽久，為什麽一直不進來？”
淩玄霜雙眼立時便亮了，“你來找我？”
“不然還會是誰？”邵煜新放下手，“不請我進去坐？”
淩玄霜忙讓開，等他進來又手腳麻利地将門關上，“你知道我在你門外啊？”
“你不谙武藝，腳步聲很重，走來走去很吵。”邵煜新在桌邊坐了下來。
淩玄霜給他倒茶，“既然知道是我，你為什麽不出來？”
“我以為這一關你終會憑着自己的勇氣闖過，”邵煜新略顯失望地搖了搖頭，一邊還不忘去瞥淩玄霜的表情，“看來我還是高估了你。”
“我……我會的！但你總要給我一點時間，畢竟我怕這些東西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淩玄霜不滿地将茶杯遞了過去，心裏怨着邵煜新的不體貼。
邵煜新好笑地看着他微微撅起的唇，“好，慢慢來，我一直在，保證不會……”他從淩玄霜手中接過茶，手與他的指尖在不經意間輕觸了下，随即皺眉道，“你的手怎地這般冷？”
“冷？”淩玄霜兩只手交握在一起，“你不說我還沒覺得，大概是在外頭晃得太久了。”
邵煜新放下茶杯，拉着他直接送上了床，用被子将人裹了起來，“你當這裏還是江南麽，為什麽不将棉衣穿上再到外面四處走？”
淩玄霜呆呆道：“因為習慣了……”
“你沒有內力禦寒，很容易被寒氣侵體，病倒了就不好了。”邵煜新在被面上拍了兩下，“這些事情自己要多多留意，知道麽？”
笑容出現在淩玄霜臉上，且有越變越大的趨勢，“你這麽關心我啊？那我要是真地病倒了，你心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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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煜新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不清楚，要不你病一次試試看？”
淩玄霜：“……”剛剛那麽緊張叫自己不要生病的人去哪裏了？
邵煜新眼底帶笑地看着他瞪自己，揉了揉他頭上順滑的黑發，“早點睡，往後時間還長，不急在這一時。”
時間還長，時間還長！淩玄霜将這句話來回品味了許多遍，突然笨拙地坐了起來，“你這是要和我一直在一起的意思麽？”
回答他的是黑暗中的一片靜谧。
“已經回去了啊，都不與我說一聲。”淩玄霜嘿嘿笑着又躺回去，完全忽略了他反複念那四個字已經念了半個時辰的事。
次日衆人出門之時，外頭竟飄起了鵝毛大雪。
天氣不好，客棧的生意也比平日裏冷清多了，除了淩玄淵他們這一行人外，堂中再無旁人。掌櫃的和店小二都閑下來，望着門外的大雪閑聊。
“今年的雪怎麽來得這般早，還讓不讓我混口飽飯吃？”掌櫃的唉聲嘆氣。
“是啊，比起往年這雪足足提前了兩個月有餘，只怕南邊這會兒還是盛夏呢吧？”小二搓手道，“掌櫃的，今年生意不錯，您這口飽飯肯定是有着落了，我一家老小能不能活命可就仰仗您了。”
掌櫃的白了他一眼，“去去去，幹活去！”
淩玄霜努力将嘴和鼻子往新買來的貂絨披風裏邊縮，“我們的運氣真是太好了，百年不遇的早雪居然就被我們撞上了。”
邵煜新為他拉了拉衣領，“沒人說是百年不遇。”
淩玄霜開心道：“我自己加的。”
“……”晏清蕭已經無法直視他二人，問其餘人道，“那我們還去不去？”
“去！”劉掌門走入漫天風雪中，“不能再落在火烽的後頭了。”
淩玄霜見淩玄淵還有猶豫，道：“玄淵，去吧，不要讓那個慕非寒也被火烽殺了，至少在與我比過誰更貌美之前不要被殺。”
“……”淩玄淵轉頭看貝瑾瑜。
貝瑾瑜點頭，“我沒事，走吧。”
淩玄淵帶着衆人到後院去牽馬。
邵煜新響亮地吹了聲口哨。
淩玄霜挽着他的手臂向外走，“鐵馬金戈先跑了？”
雪天地滑，邵煜新擔心他會摔倒，反扶住他，“沒錯。”
一行人騎馬向西奔了兩個多時辰，目之所及之處只有無邊飛雪，再無其他。
淩玄淵勒馬，示意衆人停下。
“歸雪門可是在這個方向？我們是不是走錯了？”淩玄夜抹了把臉上的雪花。
淩玄書道：“起初是沒錯的，怕只怕是在這大雪中迷失了方向，不小心錯過了。”
淩玄褀朝手上呼了口氣，“那現在怎麽辦？”
前方不遠處傳來鐵馬和金戈的低吼聲，惹得馬兒又躁動了起來。
淩玄霜抓緊邵煜新的手臂，“先……先不要讓它們過來了吧？”
“它們不會，你坐穩了。”邵煜新安撫地拍了拍他，“它們是在警告正在靠近的陌生人。”
“你說有人朝這邊來了？”晏清蕭趨馬又向前走了兩步，“在哪兒？”
雪中隐約出現了一道黑影，看身形似是個拄着拐杖的成年男子。男子或是因為獅吼聲感到害怕，每走一兩步便要朝四下裏張望一番。
郝幫主躍下馬背，“我去會會他。”
劉掌門也跟上去，“我與你同去，如果正是火烽那小子便最好了。”
“不要直接動武，”曹義叮囑道，“最重要的是問清他是否知道歸雪門該往哪邊走。”
不多時，郝幫主和劉掌門便一左一右地将那人攙扶了過來。
郝幫主道：“只是個出門采藥倒黴遇上大雪後從山坡上滑下來丢了藥又扭傷腳的過路人罷了。”
過路人：“……”既然只是過路的你可以不用說得這麽全。
衆人紛紛下馬。
淩玄霜走近了些，上下打量了那路人一番，“你長得雖也不錯，但肯定不是慕非寒了對不對？若只是這樣的相貌，又怎配和我并稱？不過單聽你這麽倒黴就知道不是了。”
過路人：“……”倒黴與相貌何幹？
邵煜新始終用小半個身子擋在淩玄霜面前，他察覺這人身上有武功，在分不清敵友時，還須提防着些。
淩玄霜摸了摸自己冰涼的鼻尖，“你是啞巴麽？”
路人有氣無力道：“你終于問了一個需要我回答的問題了。”
淩玄霜：“……”
淩玄淵道：“兄臺可知此去歸雪門該往哪個方向走？”
路人眼生警惕，“你們這麽多人要去歸雪門做什麽？”
淩玄書察言觀色，道：“我們聽說有個惡徒要來加害慕門主，特來相幫。”
“你說什麽？”路人一下子揚起手上的拐杖，“誰要加害我表哥？快快快，我要回去，沒時間與你們廢話了！”
淩玄夜一看有戲，一把抓住他躍上馬背，“你徒步怎快得過乘馬，事不宜遲，速速帶路。”
邵煜新抱着淩玄霜重新上馬，又吹了兩個長短不一的口哨。
“這次是讓它們跟在後頭？”淩玄霜問道。
“是先讓路再跟随，”邵煜新幫他裹緊披風，“不然馬兒不敢過去。”
有那路人帶路，衆人這次只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便來到了一處極大的園子。園子門前左右兩邊各有一座白玉雕像，似獅非獅，似虎非虎，看不出到底是什麽，只能從形态上猜出是極為兇猛的野獸。
淩玄霜不自在地往邵煜新懷裏靠了靠，“這不會也是真的吧？”
邵煜新笑，“是假的，放心。”
衆人來到門前下馬，柳娘四下看了看，道：“這連個記號也沒有，此處真地是歸雪門麽？”
路人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前，向園門上頭的石匾一指，“怎麽沒有字，不是雪太大蓋住了麽？”他說着，開始拍打緊閉的大門，“我回來了，快開門！”
淩玄褀擡頭看石匾，淩空擊出一掌。
石匾上的雪為他掌風所帶，紛紛落了下來，露出三個張狂的大字——歸雪門。
“二哥三哥，”淩玄褀道，“是這裏沒錯了。”
他話音剛落，上頭忽然傳來“喀喀”的聲響。
“怎麽……”淩玄夜一句話沒說完，石匾忽然一分為二，從上頭墜落了下來。
及時躲開的衆人：“……”
關鍵時刻被淩玄夜拉開，沒有被砸成肉餅的路人：“……”
淩玄書無奈看着淩玄褀，“玄褀，你……”
“我知道，”淩玄褀自暴自棄，“反正我已經還不起，加吧。”
淩玄書道：“這還要看慕門主如何開價。”
路人深感自己還将繼續倒黴下去，哭喪着臉道：“莫說開價了，以表哥的脾氣，這下連開門你們都不要指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