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四十九·有哪裏不對
事情談得差不多,肚子也填飽了,衆人正要各自回房休息,便見淩玄書悠閑地從外頭走進來,手上還提着個油紙包。
“三哥,”淩玄褀迎上去,“去哪兒了?我們才吃完,沒剩下什麽了,你吃了沒?”
淩玄書将油紙包遞給他,“我吃過了,南驿的天宮閣名聲極大,廚子和我們禦劍山莊的有一比,回味無窮。”
“三哥居然一個人去吃獨食!”淩玄夜沖過來搶過油紙包,“這是什麽?”
他與淩玄褀合力拆起油紙包來,拆到一半便覺香氣撲鼻,二人都問道:“什麽東西這麽香?”
淩玄書道:“天宮閣名菜醉熏鴨,特別為你們沒吃過的帶回來嘗嘗。”
淩玄褀與淩玄夜當下便一人扯下一只鴨腿來,淩玄褀直接開吃,淩玄夜則頓了頓,轉身問慕非寒道:“你吃不吃?”
慕非寒搖頭。
“那我……”
“我吃!”淩玄霜撲上去,張嘴就要咬。
淩玄夜将鴨腿舉高,“當兄長的要照顧弟弟!”
淩玄霜踮起腳拼命夠,“長幼有序!”
淩玄淵順手奪下鴨腿,遞給貝瑾瑜,“吃吧!”
貝瑾瑜接過來,在淩玄霜與淩玄夜要殺人的目光中美滋滋地咬了一口。
淩玄霜:“……”
淩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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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玄書好笑地看着他們争來争去,“你們不是吃飽了麽?”
“但是這個好香,”淩玄褀便吃邊豎拇指,“好吃!”
淩玄霜跟淩玄夜搶着剩下的部分,“玄書,這麽好的東西你居然一個人去吃,對不對得起我們?”他又向邵煜新招手,“快來幫我忙!鴨腿你都不替我搶,這個一定不要輸給玄夜!”
邵煜新笑笑,繼續看他們兄弟兩個鬧。
淩玄書道:“我吃到一半的時候的确覺得有些抱歉,所以便在天宮閣定下了一大桌酒席,把他們家的招牌菜都預約齊全了,只等你們去吃。”
“什麽時候?”淩玄霜抽空擡頭問道。
“今晚。”淩玄書拍拍肚子,“不過晚點去吧,我吃得有點多。”
淩玄夜嚼着香噴噴的鴨肉,“三哥,這一餐要不少銀子吧,你居然舍得破費?”
“我其實并沒有你們想得那麽摳門,”淩玄書拇指抵着食指的第一指節,“只是有時候會有這麽一點點罷了。”
淩玄霜道:“玄書,我這個做哥哥的從沒教過你什麽,今日便教你一個道理。我們做人一定要有自知之明,切莫自欺欺人,記得了麽?”
淩玄書:“……”
“三哥,”淩玄褀道,“我相信你并不是很摳門,我欠你的債就算了吧?”
淩玄書抱臂道:“好啊,你放棄今晚的那些美食,我就免了你的債。”
“……”淩玄褀吃完了鴨腿又去和淩玄霜與淩玄夜搶,“那還是欠着吧。”
晏清蕭還坐在桌邊,正看着他們兄弟說笑,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上前去和淩玄書說句話。先前在街上,自己的話多少有些重了,不管怎麽說,他還算是比蔡錦那個滿腦子卑鄙無恥肮髒龌龊思想的混蛋要好一些的吧。晏清蕭站起身,不甚情願地向他走了過去。
淩玄書正要回房,轉身便瞧見他,臉上出現了片刻的空白後,對他點頭笑了笑,繞過他走了。
晏清蕭:“……”這是什麽意思?
貝瑾瑜将沒吃完的一只鴨腿還給淩玄淵,“果然還是吵架了?”
淩玄淵看了看被啃了一半的鴨腿,咬了下去。
淩玄霜舔着手指,“玄書在生你氣的?”
“生氣他笑什麽笑啊!”晏清蕭怒道,“莫名其妙!”
淩玄夜道:“那就是沒生氣,笑是出于禮貌,有哪裏不對麽?”
晏清蕭怔住。
沒有哪裏不對,如果适才站在他面前的是另外一個人的話。那自己為什麽會覺得不對?是不是心裏始終認為他淩玄書就該對自己另眼相看,自己于他而言,就該是不同的?
該死,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晏清蕭狠狠踩了腳被丢在地上的鴨骨,憤怒地回了房間。
舒舒服服地睡了個午覺,淩玄夜伸着懶腰從房間裏走出來,看到慕非寒提着劍站在自己房門外時,着着實實吓了一跳,心裏想的全是他是否已經明了了自己的心思,因此想要取了自己的性命。
慕非寒拔劍,聲音清冷,“來吧。”
淩玄夜打了個激靈,想要退回房間裏去,“有話好商量……”
慕非寒眉梢微微上挑,“什麽?”
淩玄夜接下去道:“什麽什麽?”
“……”慕非寒還劍入鞘,“你若暫時不想比,那就算了。”
淩玄夜這才想起還有這樣一件事,“比,當然比!”
慕非寒道:“你的劍呢?”
“在房裏。”淩玄夜想了想,道,“你随我來。”
他帶着慕非寒來到宅邸西側的劍室,從裏頭挑選了一柄與慕非寒的佩劍長短大小相匹配的長劍,掂了掂道:“就它吧。”
慕非寒皺眉,“你不用自己平日佩劍與我鬥,是覺得有必勝我的把握?”
“不是,我半點勝你的把握都沒有。”淩玄褀解釋道,“我的佩劍是玄鐵所鑄,削鐵如泥,若是讓你的愛劍有所損傷可就不好了。”
慕非寒原地站了片刻,也随便選了一把劍,而将自己的佩劍放在了劍架上,“那我也用不稱手的劍,公平。”
這人這樣的性子,自己若不全力以赴,他是會生氣的吧?淩玄夜胸中也被激起了幾絲豪氣,擡臂道:“請!”
二人離開劍室,來到前院。
“出招吧。”慕非寒抖了抖手上的長劍,內力透處,劍尖嗡嗡作響。
淩玄夜以內勁黏住劍柄,讓劍身以掌心為軸轉了一個圈再次抓住,“那你可要小心了。”說着,便攻了過去。
慕非寒的鬥志一瞬被點燃。
高手過招,往往在對方甫一出手時便知深淺,慕非寒清楚,淩玄夜比自己在西北遇上過的任何一個高手都要強,即使他的年紀比起那些人來要輕上太多。多年不曾遇上對手的慕非寒隐隐有些興奮,眼底仿佛燃起兩簇火焰,招式也變得更快了。
淩玄夜的心緒也不十分穩定,他想這或許會是慕非寒這輩子唯一一次如此專注地看着自己了,那麽自己一定要在他的劍下撐得更久才行。
慕非寒的劍招變換速度奇快,且看似大開大合間又有嚴密的防守,讓人找不出絲毫破綻,卻能趁對手在久攻不下之時亂了心神,從而被他尋到弱點。
然而這種劍法用在別人身上或許有用,對于淩玄夜卻發揮不出效果了,因為淩玄夜正想着能這場較量能拖上再拖。不過到底是禦劍山莊的劍法有過人的精妙之處,不然他也無法在慕非寒多變的劍招下應對自如。
慕非寒見無論自己的劍招如何變,他的劍總似生了手一般黏住自己的劍不放,自己快他便跟着快,自己慢他便跟着慢。心中暗暗稱奇之餘,慕非寒在劍上灌了更大的內力。
淩玄夜心裏大叫不妙,自己逼得他使了全力,可幾經試探已經确定,他的內力在自己之上,這樣一來用不了多久,自己必敗無疑。
果不出他所料,慕非寒最終還是将他的長劍震開,趕在他重整旗鼓前,劍尖直指他咽喉。
淩玄夜一驚,晃神之際竟不小心撞了上去。
慕非寒忙收了劍。
淩玄夜笑着将劍收到臂後,坦然道:“我輸了。”
慕非寒看着他,視線一點點下移。
淩玄夜有些緊張,兩只手尬尴地往身前護,“怎……怎麽了?”
慕非寒向他走過來,在距他只有一步遠的地方站定,緩緩擡起手。
淩玄夜睜大眼睛,不覺間已屏住呼吸。
慕非寒的手在他頸間輕輕撫了一下。
幸福來得太突然,淩玄夜簡直不敢相信。他終于找回了自己傲視江南情場的感覺,原本繃緊的五官也慢慢舒展開來,笑得愈發春風得意,端地是個風流俊俏的少年郎。
他将身體又向慕非寒傾了傾,調笑道:“其實你可以不用那麽小心的,大方一點沒關系。”
慕非寒又擡了擡手,卻似乎有些猶豫。
淩玄夜幫他将手擡起湊到自己頰邊,“放開些,不必客氣。”
慕非寒露出不情願的表情,用潔白的袖口在他頸上蹭了一下。
“痛!”淩玄夜退了開去,按着頸子直咧嘴。
慕非寒指着袖口上的一道血跡,“你剛剛撞到了劍尖上,流血了。還有,回頭記得将我這件衣衫洗幹淨。”
淩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