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五十·美味佳肴
來到南驿，旁處可以不去，天宮閣卻是不能不來。這裏每日巳時開門，子時打烊，期間客如流水，莫有間斷。為了一些尊貴的客人到來時能即刻入座，天宮閣掌櫃的将三樓整個空出，平日裏不接待尋常客人，只給一些達官貴人富賈豪紳留着。聽聞皇帝微服出巡曾特別來到南驿，便是因為對天宮閣早有耳聞，慕名而至。
淩玄書就是在三樓訂下了沿街靠窗的雅間，那是整個天宮閣最好的位置。進門時淩玄褀問了掌櫃的，得知光是這雅間的費用，便要一千兩銀子，加上今晚的一桌酒席，合起來差不多要三千五百兩。淩玄褀吞了吞口水，這得是什麽樣的山珍海味，才能值得起這個價啊。
雅間極大，裏頭的圓桌也寬，坐了他們九個人，尚有小半張桌子閑着。
淩玄霜咂巴着嘴，很是期待，“玄書，這麽大張桌子，菜是不是也不會少？”
淩玄書道：“旁的不說，主菜有二十四道，叫做‘二十四橋明月夜’，樣樣都是招牌，錯過了哪一道你怕是都會覺得可惜。”
“除了這些還有別的？”淩玄夜雙手握到一處晃了晃，“別的還有多少？”
淩玄書想了想，“還有四冷四熱，四酸四甜，四鮮四辣，四熟四生；另有雙羹雙湯，八大糕點，十二蜜餞，通通加起來一共八十道。”
貝瑾瑜聽得瞠目結舌，“這……就算每道菜只吃一口，吃不到一半也飽了吧？”
淩玄霜問道：“能不能把四酸四甜給我換成四酸甜？”
“不能。”淩玄書幹脆地回絕道。
淩玄霜：“……”
邵煜新道：“這一餐飯，可叫你好生破費。”
“我問了掌櫃的，”淩玄褀左手比三右手比五，“三千五百兩！”
晏清蕭小聲嘀咕道：“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又不對，到現在還沒有擰回來。”
“也算不得破費，”淩玄書手撐在扶手上托着腮，“忘了告訴你們，天宮閣也在禦劍山莊名下。”
衆人：“……”
Advertisement
等菜的間隙，淩玄霜趴在窗邊向下看熱鬧，卻瞧見了劉掌門那幾個人站在天宮閣門口閑聊。他回手拍了拍淩玄淵，道：“你說劉掌門他們為什麽來？”
淩玄淵道：“為了吃飯。”
淩玄霜：“……”
“那為什麽不進來？”貝瑾瑜也扭過身子向外看。
“因為一樓二樓全滿了，三樓也僅剩下一間，卻不是給他們準備的。”不知道什麽時候轉了出去的淩玄褀推門而入，“菜來了，今日可有口福了！”
正說着，門外陸續走進了十餘個人，個個手上都端着個巨大的餐盤，每個餐盤上都放着七八道菜，誘人的香氣頓時四溢開來，引得衆人味蕾大開。
菜被陸續擺上桌，色澤鮮豔，樣類繁多，直看得人眼花缭亂。
淩玄霜忙跑回自己的座位，抓起筷子從左看到右，從前看到後，“我該先吃什麽好呢？”
“等等，”淩玄淵道，“玄褀，你去将劉掌門他們請上來吧，等他們來了我們再吃。”
淩玄褀不願，“那群忘恩負義的……”
“君子要有容人之度，”淩玄淵板着臉道，“以德報怨方是正道，你就是永遠記不住，才會不斷闖……”
“我去了！”淩玄褀飛速沖了出去。
貝瑾瑜笑，“想不到你教弟弟也很有一套。”
淩玄淵的臉上難得出現了變化，竟有幾分悔恨的意思，“我并沒有教好，一個小氣摳門一個風流成性一個整日闖禍，全都失敗了。”
淩玄書、淩玄夜：“……”
淩玄霜慶幸道：“幸好我不是你教的。”
淩玄淵：“……”
慕非寒淡淡掃了淩玄夜一眼，沒有說話。
“……”淩玄夜覺得背脊發涼，不知為什麽就有些沒底氣，“我二哥他說着玩的，你別當真。”
慕非寒道：“什麽別當真？”
淩玄夜支吾道：“就是……那個……風流……什麽的……”
慕非寒雙目清明，“與我何幹？”
淩玄夜被他堵得胸口窒悶，“無幹，無幹。”
淩玄霜用筷子敲桌子，“這麽多美食擺在面前卻不讓吃，你要饞死我麽！”
他話音剛落，門便被推開了，淩玄褀走進來道：“來了來了，別急。”
劉掌門跟在他身後，對淩玄淵抱了抱拳，“多謝淩二少盛情款待，叨擾了。”
其餘幾人也先後進了來，說辭都差不多。
滿桌的人只有淩玄淵站了起來，對于他的暗示，淩玄書等人亦當做沒看到。淩玄淵無奈，道：“幾位不必客氣，請坐吧。”
幾人落座，劉掌門正要再開口，淩玄霜忙搶先道：“現在可以吃了吧？”說着也不等淩玄淵回答，便開始将看上的幾樣菜往自己的碗碟裏撥。
主人家自是不會客氣，但劉掌門等人卻覺有些拘謹。特別是郝幫主與曹義，這兩人當初并不贊成一句話沒有地撇下禦劍山莊這些人先一步往錦繡園去，如今出現這樣的局面，不免要尴尬。
郝幫主将筷子拿起放下了好幾次，終于受不得這種感覺，舉杯道：“幾位，追擊火烽的一路承蒙你們多番幫助，我原是不該不告而別的。對不住的地方，你們大人有大量，還請多擔待着些，這杯酒便當是我給幾位賠罪了！”
曹義忙跟着舉杯道：“我也是！”
劉掌門身為前輩，一時半刻拉不下臉；柳娘作為女人，也是受慣了旁人的謙讓；而萬忠，最近一直是柳娘怎麽他便怎麽，因而也沒有響應。
沒給他們三人太多考慮的時間，淩玄霜清脆道：“煜新，幫我夾一下那個，我夠不到。”
“這個？”邵煜新指着那道蝦仁燴雙珍問道，見淩玄霜點頭，便接過他的碟子撥了一些進去。
郝幫主、曹義：“……”
淩玄書也舉起酒杯，“郝幫主與曹門主言重了，若真将那事放在心上，今日我們又怎會請衆位前來同聚呢？”
劉掌門、柳娘與萬忠互換了個眼色，心裏都暗悔錯過了最好的道歉時機。
“來，我借你們的這杯酒敬幾位，”曹義道，“幾位若肯賞我這個面子，便幹了吧。”
淩玄書既已帶頭舉了杯，邵煜新貝瑾瑜等自不會卷了他的面子，晏清蕭嘴裏不知在咕哝些什麽，卻也還是象征性地拿起酒杯比了比。
喝過這杯酒，這一頁便算是翻過去了，即使有些人心裏還揣着複雜的想法。
在淩玄霜的帶動下，淩玄夜和淩玄褀都開始跟各式各樣的菜色做鬥争，貝瑾瑜與晏清蕭也很快加入了進來，幾人搶得不亦樂乎。
柳娘抿唇猶豫了片刻，微笑道：“這次真是對虧了淩二少，不然我們可吃不到這樣的美味了。”
“是啊，我們問了幾個人，都說不到這天宮閣吃一次就算是白來南驿了。”萬忠道，“我們幾個便想着來嘗嘗，沒想到這裏竟火成這個樣子，連位子都沒有。”
“舉手之勞。”淩玄淵只回了這四個字。
“我們也是才知道這天宮閣是在禦劍山莊名下，所以請上這一餐飯也算不得什麽。”淩玄夜邊吃邊道，“只有一事我有些好奇，不知幾位可也參加了後天的擂臺戰？”
郝幫主道：“是都将名字報了上去的，不過我自問不是淩二少的對手，只是上去舒舒筋骨罷了。”
曹義道：“有熱鬧大家一起湊嘛。”
劉掌門道：“這事是我們幾人提出，自己卻不參加的話未免要讓人說些閑話。”
柳娘道：“我一介女流，自不指望會成為什麽武林盟主，只盼着能為淩二少先打退幾個競争對手，也可算我功勞一件吧。”
萬忠道：“正是正是。”
淩玄淵眉頭微皺，沒說話。
淩玄書笑了笑，“好意心領，不過我禦劍山莊的事向來不假手于人，所以柳峽主與萬峰主若是無心比武，不妨退出。”
柳娘臉色變得不甚好看。
萬忠盯着她看。
柳娘瞪了他一眼，“看什麽看，吃你的！”
“好。”萬忠唯唯諾諾地應着。
這一餐飯吃得算不上愉快，回去的路上，淩玄霜埋怨淩玄淵道：“都是你，非要讓他們上來，害得那些佳肴都折了味道。”
邵煜新看了眼他微微凸起的胃部，“那還是把你給吃撐了。”
“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淩玄書道，“若将來還要與他們同路前往飲血教，至少能确定郝幫主與曹義兩個人是可以信任的。”
淩玄夜顧及慕非寒，“能不同路最好不要同路，人多不便之處也多。”
淩玄褀道：“不同路也會在飲血教碰上，總歸是要并肩作戰的。”
淩玄書想了一陣沒想通，道：“劉掌門為了私仇，萬忠為了美色，行事有失穩妥并不難理解，可柳娘這般是為的什麽？”
“因為她是女人，”淩玄夜道，“天生就是為了讓人難懂才存在的。”
淩玄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