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六十·到底喜不喜歡我
天已黑得徹底。
淩玄霜一個人窩在房裏，無所事事地戳着軟枕，半絲睡意也無。
敲門聲不疾不徐地響起。
“不要理我，”淩玄霜有氣無力道，“我誰也不想見。”
外頭的人靜了片刻，道：“我也不想見麽？”
淩玄霜騰地坐直，跳下床向門邊沖去，沖到一半又停下來，“就是你我才最不想見。”
邵煜新道：“那你也先開開門，我的手要酸了。”
淩玄霜不斷在心裏告誡自己這一次一定要打定主意，可終是耐不住心中好奇，将門打開了。
邵煜新端着個托盤走進來，“見你晚上沒去用膳，我特別幫你弄了兩道小菜，你多少吃點吧。”
淩玄霜看着他放在桌上的一盤魚與一盤白菜，嗅着萦繞在鼻間的糖醋香味，驚喜道：“是你親手做的？”
邵煜新點點頭，将筷子遞給他，“只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淩玄霜抓過筷子，還沒有吃便道：“合，一定非常合！”
邵煜新含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樣子，道：“下次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要不吃東西，你看看你都已經瘦成什麽樣子了，小心把自己餓壞了。”
淩玄霜夾着塊魚肉的手頓了頓，而後将魚肉又丢了回去，不吃了。
“怎麽了，”邵煜新關切道，“可是被魚刺傷到了？”
淩玄霜啪地放下筷子，“我問你，你這些日子以來對我的照顧，都僅僅是因為那日是你将我帶離落塵原這個原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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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煜新看着他，沒答話。
淩玄霜心涼了半截，卻還是不死心地又問道：“你是不是存心利用我幫你來擋你小師妹這朵桃花？”
邵煜新依舊沒有說話。
淩玄霜心緒變得複雜了起來，有氣憤，有委屈，有難過，也有不甘。他猛地擡起手，想要狠狠給邵煜新幾巴掌，可望着他沉靜如水的雙眸，卻如何也下不去手了。
“怎麽不打？”邵煜新問道。
淩玄霜咬了咬唇，哼了一聲，又躲到床上去了，“你出去，我要回禦劍山莊自己會回去，不用你來多管閑事！”
邵煜新一動不動，半晌才嘆出一口氣道：“玄霜，這一路我關心你照顧你，心悅都不在一旁看着。”
什麽意思？他這是在說他并沒有利用自己來擋他的小師妹？淩玄霜悶在被子裏，眼珠子轉了轉道：“那第一個問題呢？”
“第一個問題，”邵煜新的聲音由遠及近，“第一個問題是什麽來着？”
淩玄霜躺平，抱着被子吼道：“就是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次日早膳淩玄霜還是沒有出來和大家一起用，邵煜新也不在，直到快上路了，二人才一前一後從裏頭慢悠悠地走出來。
見貝瑾瑜面色輕松地站在淩玄淵身邊，淩玄霜道：“瑾瑜弟媳不用回禦劍山莊了麽？那我也不用回去了吧？”
淩玄淵道：“他多少還有些傍身的功夫，你有什麽？”
淩玄霜挺胸道：“我有煜新，還有雪獅！”
“你說要雪獅保護你？”淩玄褀道，“不會把你自己先吓暈過去麽？”
淩玄霜雙手掐腰道：“信不信我這就讓它們咬你！”
“好了！”淩玄淵喚來淩小雪淩小霧，“你們兩個留下，等我們離開，便送大少爺回禦劍山莊去。”
淩小雪與淩小霧剛要答應，便聽到淩玄霜響亮道：“我不……”
可才喊出這兩個字，他的嘴便被邵煜新給捂住了。邵煜新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對淩玄淵道：“叫他跟着吧，我向你保證，只要有我在，便不會讓他再被人傷到分毫，”他的目光似有意又似無意地瞟過陶心悅，“任何人都不可以。”
陶心悅冷哼一聲，将臉扭到一旁。
淩玄霜挽住邵煜新的手臂，“這回總行了吧？我不要你管！”
“二哥，你便依了他吧，”淩玄書道，“不然他這性子，你就算将他趕回去，他也指不定又要鬧出多大的亂子來。”
淩玄淵無法，只得妥協，“那好吧，不過如果你覺得辛苦，不要讓我聽到你的抱怨。”
淩玄霜見他還備了馬車，開開心心地爬上去，“要抱怨當然也不會對着你那張臭臉了！”
淩玄淵：“……”
這邊正說着話，柳娘、萬忠與高手帶着随行弟子，蔡錦帶着家中十幾名小厮也來了。
蔡錦看到晏清蕭，下意識扶了扶手臂，對淩玄淵道：“淩盟主，我武功不濟，去了也是白去，幫不上什麽忙，您看要不我就……”
淩玄書微笑道：“蔡園主何須自謙，我大哥半點武功不會，還是堅持要跟着，這種事情在盡力之前，不是先要盡一份心麽？”
蔡錦還要說什麽，淩玄淵卻已開了口，“既然人到齊了，我們便出發吧。蔡園主，你傷勢還沒有痊可的話，後頭另備有馬車，你乘車走便是。”
得罪了這群人只怕自己往後的日子要更不好過，蔡錦只好苦着一張臉應了，由小厮扶着上了淩玄霜所乘馬車後頭的那架馬車。
淩玄淵又将各派弟子分成三撥，一撥前行打探，一撥殿後并且打理看管此行所攜錢糧衣物，剩下的一小撥，則負責照顧這些人的飲食起居。
淩玄書中間插了一嘴，蔡錦的人便都被分到打探的那一撥去了，而車上的蔡錦卻對此一無所知。
晏清蕭忍笑，一臉嚴肅地去牽馬。
淩玄淵将貝瑾瑜送上馬車，叮囑道：“小雪小霧就跟在左右，若有不舒服，即刻讓他們通知我。”
“好。”貝瑾瑜笑着回答，一回身，正見淩玄霜從裏邊探頭出來。
淩玄霜對淩玄淵擺了擺手，“你對我不仁我卻不會對你不義，誰讓我是你大哥呢？你放心吧，我會幫你照顧好瑾瑜弟媳的，車裏不如馬上那般颠簸，又有我陪他說話解悶，一定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我何時對你不仁不義了？”淩玄淵留下這句話，也不等他回答，便轉身走了。
淩玄霜對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又退回車中去了。
高手這時走過來，對貝瑾瑜道：“我年事已高，乘馬久了怕體力會受不住，二位不介意我同乘吧？”
“我們這裏已有兩個人，高前輩再要上來的話怕是會擠，”貝瑾瑜指了指後頭的馬車，“那架車裏只有蔡園主一個，寬敞許多，前輩不如去乘那架車吧。”
高手卻已攀了上來，“那不是還要多走幾步路麽？”
淩玄淵回身看過來。
淩玄書對着他點了點頭，而後二人同給了淩玄褀一個眼色。
淩玄褀于是也湊了上去，“今日我也不想騎馬，先跟你們蹭一段車再說。”
不多時，車動了起來。
高手看着擠在自己對面坐着的三個人，苦笑道：“淩小少是擔心我要對那二位不利麽？禦劍山莊這麽多高手在側，我哪會有那個膽子。”
“既不是那就不要轉彎抹角了，”淩玄褀道，“前輩非要到這架馬車上來，可是有什麽話要說與他二人知曉，好讓他們轉告給我二哥麽？”
高手神情凝重了起來，細細聽了聽外頭的動靜後，壓低聲音道：“我是想提醒淩盟主，此行須得提防一個人。”
淩玄褀問道：“誰？”
高手攤開左掌，用右手指在上頭一筆一劃寫了個“柳”字。
“是……”淩玄霜剛要喊出聲，就被淩玄褀一眼瞪了回去。
淩玄霜：“……”大哥的威嚴這種東西還能不能讓我在有生之年體會體會了？
淩玄褀道：“為何要防她？”
高手又換回了先前一派輕松的樣子，“淩盟主與淩三少對我已經有所懷疑，相信其他無需我再多做解釋了吧？”
“那也就是你說完了？”淩玄霜窩在角落裏問道。
高手會意，弓着腰站起，“是，說完了理應讓地方，我先告辭了。”
等他鑽入蔡錦的馬車裏，淩玄淵和淩玄書才勒馬回頭。
淩玄褀從車窗裏伸出半個腦袋，一邊留意前頭的柳娘，一邊把事情說了，末了道：“他說你們懷疑他，就不用他解釋這中間是怎麽回事了。”
淩玄淵道：“他不否認，那就說明他的确與飲血教有關。”
“又讓我們防着柳娘，”淩玄書也道，“那麽就是說柳娘很可能也是飲血教中人。”
貝瑾瑜道：“那你們打算怎麽做？”
“無憑無據，也只能暫時按兵不動，”淩玄淵掃了眼柳娘的背影，“須得等她自己露出馬腳此事才好辦，不然萬忠怕是比她鬧得還要歡。”
淩玄褀道：“那我能出去了吧？”
淩玄霜卻突然扯住他的手臂，“玄褀，我要跟你說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玄淵玄書你們也要聽，把玄夜也給我喊來！”
淩玄夜折回到他馬車旁，眼神還定在慕非寒英挺的背脊上，道：“什麽事非要叫我來？”
淩玄霜得意笑了兩聲，“跟你們說，我昨晚終于問了煜新他到底喜不喜歡我了。”
淩玄書、淩玄夜、貝瑾瑜一下都來了精神，問道：“他怎麽回答？”
淩玄霜一臉神秘，“就不告訴你們！”
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