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六十七·無債一身輕
淩玄夜看着與大家分開，一個人單獨坐在一邊的慕非寒，十分無力地嘆了口氣。
淩玄書笑了笑，“怎麽，什麽事讓你這麽生氣，竟然能忍住好幾日都不去和慕門主說一句話？”
淩玄夜撿起根樹枝撥弄着面前的火，“我這兩日就在想，從前那樣的日子明明很好，沒有煩惱，快活得緊，為什麽我見了他就腦子一熱産生了想要找個人過一輩子的念頭？真是自讨苦吃。”
“你後悔了？”淩玄霜披着被子坐在那裏烤火。
淩玄夜看向慕非寒清冷的身影，“若是能後悔便好了，我也不用再受這夜不成寐之苦。”
邵煜新道：“慕門主離開歸雪門時沒叫人跟着，他和旁人也不相熟，你多關心他些，說不定有用。”
“說來先前他不也是同我們一起坐的麽，雖然話少了些。”晏清蕭道。
淩玄書點頭，“沒錯，我們。”
晏清蕭：“……”什麽跟什麽。
貝瑾瑜道：“是不是他也留意到你生氣了，想着半個和他親近的人都沒有了，這才自己躲到了一邊？”
淩玄夜的心似是被撞了一下，悶悶地痛着。
陶心悅幫忙淩小霧等人将簡單的晚膳端了過來，“吃飯了。”
高手晃悠悠走過來，伸手要拿剛熱好燒餅，“老頭子都要餓壞了，快……”
陶心悅在他手背上狠拍了一下，“不是帶了筷子了麽？”
高手：“……”
陶心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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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玄霜仰着頭看他二人，道：“小師妹，要尊老啊。”
“……”陶心悅尴尬轉身，“我只是一時忘了。”
“無礙，無礙。”高手笑呵呵地接過陳小強遞過來的筷子，坐下吃飯。
淩玄夜拿了兩張燒餅，端了一盤菜，起身走了。
夏靖軒正湊過來，問道：“要去哪兒啊？”
淩玄夜沒答話。
淩玄霜于是好心幫忙解釋，“他去為了他的下半生努力了。”
尚未走遠的淩玄夜：“……”
夏靖軒便在他空出來的位子上坐下，對着和淩玄淵一同朝這邊走來的淩玄褀道：“玄褀快來，還是熱的！”
“看上去不錯啊，”淩玄褀在他身邊擠了個位置，“出門在外，小陰他們的手藝都見長了。”
夏靖軒耷拉着肩膀道：“可惜都是青菜啊。”
淩玄淵道：“肉食不方便帶着上路，容易腐爛。”
“菜就不會爛麽？”夏靖軒道，“你真當我蠢得連這個都不懂？”
“沒有，”淩玄淵認真道，“至少你還知道自己蠢。”
夏靖軒：“……”
淩玄褀笑道：“菜也不是帶着上路的。”
夏靖軒不信，“那是哪裏來的？”
淩玄褀看候在一旁的淩小陰。
淩小陰：“行路的時候順便沿路拔的。”
夏靖軒：“……”
晏清蕭勉強将才送入口中的菜咽下，艱難問道：“你确定這不是雜草？”
淩小陰誠實道：“不确定。”
晏清蕭：“……”
淩玄書看着他變得豐富的表情，忍了忍笑，道：“小陰的意思是，野菜本就是随處生長的草，至于當不當說這是雜草，他就不清楚了。”
淩小陰連連點頭，“三少爺真聰明！”
“……”晏清蕭咬牙，“你是在罵我傻麽？”
淩小陰又飛速搖頭，“不敢不敢。”可不要一個不小心就混成了蔡錦那樣啊。
晏清蕭哼了一聲，繼續吃了起來。
夏靖軒敬佩道：“難為晏大哥你還吃得進去。”
淩玄褀道：“你乖乖吃飯，明日上路我會想辦法去獵一只山雞野兔什麽的，給你解解饞。”
“真的？”夏靖軒伏低身子扭着頭将臉湊到淩玄褀面前，“帶我去吧，好不好？”
淩玄褀向旁側了側臉，“……好。”
淩玄夜将燒餅和菜放到慕非寒面前，遞了筷子過去，“吃點東西吧。”
慕非寒擡頭看看他，緩緩接過筷子。
“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你吃吧，我回去了。”淩玄夜說着，轉過了身。
慕非寒卻忽然道：“不一起麽？”
淩玄夜站在原地沒有動，用力地抿住雙唇忍着笑，确定自己維持住了一張平靜無波的面容，才重新轉過身來，道：“你不嫌棄的話，我自是願意的。”
慕非寒又一句話也沒有了。
二人沉默地吃了一陣，淩玄夜去看他，卻見他眼中藏着若有似無的迷惘。心裏才壓下不久的悶痛又浮了上來，淩玄夜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慕非寒放下筷子，似乎在想該如何開口，半晌才道：“我從來沒有接受過外人的幫助。”
“幫助？”淩玄夜不解。
慕非寒指了指菜。
“……這種程度也算？”淩玄夜揉了揉鼻子道，“你可以不把我當外人。”
慕非寒的表情更迷惘了。
淩玄夜：“……”
放下吃了一半的燒餅，淩玄夜問道：“接受來自別人的好意有那麽困難麽？”
慕非寒的臉像是冰凍了萬年的霜雪，沒有一絲要開化的跡象，“你是如何分辨好意背後是否包藏禍心的？”
是啊，他的經歷到底與自己不同。淩玄夜心頭一熱，脫口道：“旁人我不知，但我永遠也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
慕非寒直直看着他。
從他的神情中完全無法窺透他內心是作如何想，淩玄夜有些後悔，支吾道：“我是說……我當你……當你是好兄……”
“我會記得你這句話。”慕非寒說完，又繼續吃了起來。
淩玄夜怔了怔，慢慢笑開。
填飽了肚子，淩玄書正想拉着晏清蕭四下走走，便見夏靖軒蹦跳着朝這邊走來，熟稔地招手道：“三哥！”
淩玄書：“……”
晏清蕭好笑道：“恭喜你白撿了這麽大又身份顯貴的弟弟。”
淩玄書低聲道：“沒準是撿了個弟媳呢。”
晏清蕭：“……”你們家人能不能不要什麽事都往那上頭拐？
夏靖軒來到淩玄書面前，從懷裏掏出好幾張銀票啪地拍在他胸前，道：“三哥，玄褀欠你的債我幫他還清了，以後你不要再拿這個來威脅他了，月錢要照例給啊！”
淩玄書接過銀票看了看，露出滿意的表情，“不急，說不定到發月錢的日子，他又欠下新的債務了。”
正在一旁得意的淩玄褀：“……”
晏清蕭問夏靖軒道：“你為何要替他還債？”
“我高興啊。”夏靖軒道。
“可你不覺得自己被騙了麽？”晏清蕭幫他分析道，“欠債的和要債的都是他們淩家人，出入都是他們淩家內部的事，你這樣塞錢進來，不就成了他們兄弟倆賺了你的錢麽？”
淩玄書、淩玄褀：“……”
夏靖軒鼓了鼓腮，“你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但我這樣做了，玄褀的心情就會輕松很多，我也就跟着開心啊，所以這錢花得還是值的。”
晏清蕭無法形容自己複雜的心情，只能概括出一句：“你們淩家人命真好。”
“是小公子有氣量，将錢財都看作了身外之物，”淩玄書将銀票收好，“這境界怕是終我一生也達不到了，佩服，佩服。”
夏靖軒又跑開了，“玄褀，我瞧你的功夫很了不起，你教教我吧。”
淩玄褀正要跟着跑，卻聽到淩玄書喚他，回頭問道：“什麽事？”
淩玄書挑了挑眉，“怎麽，以後要當小白臉了？”
淩玄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