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鄉村風情別樣好2

這個時候宋家的人應該睡了,林皓熙關了電腦,倒在那張簡陋的床上,硬邦邦的床板墊了一張席子,枕頭上的花紋是二三十年前流行的小碎花,被單上也是過了時的幾朵大紅花。

林皓熙就這麽躺在這張陌生的床上,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偶爾傳來吱吱的聲音,是老鼠的聲音。

夏天的夜裏,除了房裏老鼠竄動的聲音,屋外也有蟲鳴狗吠的聲音。有些嘈雜,卻又是那麽地寧靜。

林皓熙忘了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淡黃色的陽光從小木窗鑽進來,灑在地上,在有些凹凸不平的地上刻下一個方方正正的光影。

木窗外的藤生植物在陽光下被照得半透明,好幾朵紫色小花隐匿在綠葉間,說不出的意境。

耳邊傳來咕咕咕的公雞叫聲,雞叫聲就在不遠,或許宋家養的那幾只雞。

林皓熙看了看放在枕邊的手機,才早上八點。坐起來穿着拖鞋出了房門,堂屋裏宋奶奶坐在門口光線好點的地方縫着衣服。

“奶奶,早。”林皓熙很有禮貌地問了安。

宋奶奶看到林皓熙出來,“怎麽不多睡會,現在還早着呢。”

“睡不着。”

宋奶奶放下手頭上的東西,“早飯奶奶給你留了,你快去洗個臉,我給你再熱一下就能吃。”

林皓熙打着呵欠生了個懶腰,“你老人家別忙,我随便吃點什麽都行。”

“不麻煩,很快。”

林皓熙刷了牙,洗了個臉,回到堂屋,桌上已經擺了米飯和菜。這麽早就已經做了飯菜,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起來的。

林皓熙坐下來端起米飯吃,宋奶奶再給他倒了一碗熱茶。讓老人家伺候自己,林皓熙有點過意不去,“以後我要喝茶,自己來就行。”

宋奶奶慈祥地笑着,“哎,茶就在熱水壺裏,你要是喜歡喝冷的,旁邊的茶壺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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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了。”

林皓熙随便吃了點,他還不習慣在早上吃飯,總覺得像是在吃中午飯。

宋家只有一個插座,就在電視機旁邊,林皓熙的手機和電腦充電都要在那進行。

一早沒看到宋宇輝,林皓熙有點奇怪,出了門看到正在喂雞的宋奶奶,“奶奶,宇輝上哪去了?”

“他跟着老頭子去番薯地翻藤去了。”

林皓熙不知道翻藤是什麽東西,大概也想到是一種農活。

林皓熙坐在樹下的椅子上,看着一只母雞領着一群小雞踱來踱去,在地上尋覓着剛才宋奶奶撒在地上的癟谷,偶爾咕咕地叫幾聲。

宋宇輝回來的時候手上提着一個竹簍,竹簍裏放着一大把番薯葉,是今天中午的菜。

林皓熙看到宋宇輝從無旁邊的小階梯上走下來,心情就像是今天的陽光。

這個比他小五歲的男孩看向他的時候臉上總帶着一點淺淺的笑,很自然很純真。林皓熙怎麽看怎麽順眼,雖然才認識一天,卻感覺認識了好幾年。

所謂的暖男大概就是指宋宇輝這一種。

林皓熙坐在樹下和宋宇輝一起撕着番薯葉梗上的皮,用指甲撕去外面包裹的皮,加點蒜蓉和農家自己腌的剁辣椒,風味十足。

“你下午有沒有事做?”林皓熙随口問。

“去砍柴。”

農村裏沒有液化氣天然氣,這大山裏連煤也運不進來,只能靠燒柴火。林皓熙指着放在小棚子外面的幾捆柴,“那不是還有麽?”

“這幾捆過幾天就會燒完,所以要從山裏砍一些回來曬着。”

林皓熙明白過來,柴砍回來不能立刻燒,還要曬幹。等到這幾捆柴燒完,過幾天砍回來的也曬幹了。

“那下午你去的話叫上我。”

“嗯。”

砍柴要去另外一座沒人住的山上。宋宇輝換了一雙腳底破了洞的解放鞋,提着一把砍柴刀,就要出門。林皓熙穿着一身好幾千塊錢的名牌衣服也跟着去了山上。

沿着階梯下了山,再順着一條兩米寬的泥路繞着山腳走一圈,山下有兩夫妻在地裏除草,宋宇輝很有禮貌地跟他們打了招呼。

宋宇輝喊那兩夫妻伯伯和伯娘,林皓熙過後問:“你親戚?”

“嗯,我大伯和大伯娘。”

林皓熙從昨天來到宋家,還沒好好了解過宋家的其他人。也只是自然而然地認為宋宇輝是留守兒童,父母都到城裏打工去了。

山腳下沒什麽柴,都是些半人高的蕨類植物叢,偶爾穿插些低矮的灌木。

宋宇輝在前面用手上的砍柴刀開路,用腳把蕨類植物壓到一邊,讓後面的林皓熙走他開墾出來的路。

穿過蕨類植物叢,來到灌木生長較為密集的山腰,就是宋宇輝要找的地方。林皓熙在一旁看着他彎下腰,左手壓住一根比他高點的小樹,右手上的砍柴刀往根部的位置連揮了兩下,一棵小樹就啪啦一聲被砍了下來。

直起腰,手握住根部,砍柴刀利索地劈去側邊的枝桠,只留下主幹。

山裏的人砍柴都是有共識的,太小的不砍,留着長大,大的不砍,留着賣給家私廠的人。只砍不大不小的,大多都是雜樹一類,長不高,就算長大了也賣不了好價錢。

看着宋宇輝砍了會,林皓熙也嘗試了一把,學着他的動作,分明姿勢對了,但幹起來好像還差點火候。

宋宇輝在他背後笑了笑,彎着腰的林皓熙扭過頭看着他,“怎麽砍不斷?”

“刀用錯了。”說着,他也彎下腰,握住林皓熙的手,“要這麽握着,下刀的時候不能平砍,要傾斜着。”

林皓熙第一次碰到他的手,他的手很粗糙,有一層厚繭,手背上有一點傷疤,大概是幹農活留下的。這樣的一雙手,卻能讓林皓熙感到溫暖。

林皓熙用宋宇輝教的方法試了試,“這樣?”

“嗯。”

林皓熙揮刀,啪一聲,那根被他砍了好幾刀都沒倒的小樹終于斷了,頓時有一種成就感。

林皓熙不适合幹農活,他的那雙手白皙修長,且細皮嫩肉,只适合摸鍵盤,拉小提琴以及偶爾打打網球籃球。

砍了一大堆的柴火,宋宇輝從裏面挑了一根最直的作為扁擔,把枝桠修得幹幹淨淨。附近樹上纏繞的藤生植物正好充當繩子,把零散的柴火紮成兩捆。

扁擔□□紮成捆的柴火,就成了舉重杠鈴。宋宇輝扛上肩膀,輕輕松松地挑起下山。

林皓熙在他身後幫他穩住柴火,“下了山換我挑會。”

“我自己來就行。”林皓熙換了一下肩膀,扭頭問:“哥,你渴不渴?”

“這有水喝?”天氣有點熱,林皓熙出了一身汗,還真有點渴。

“有,就在下面。”

下了山,宋宇輝把柴火放在一邊的草叢,林皓熙看到他脖子旁邊露出的肩膀有一點紅印。宋宇輝走到灌木叢旁邊摘了兩篇蘆葦葉,一片遞給林皓熙。

水源就在山腳下,似乎是有人專門開墾過的,周圍用沙子圍出了一個桶口大小的小池子。清澈冰涼的地下水就從底下冒上來,多餘的水順着隐沒在草叢裏的小溝流到附近的稻田裏。

泉水上方有兩棵茂密的灌木作為保護,冰涼的地下水籠罩在樹蔭下,依舊能保持甘甜清涼的味道。

兩個人各喝了幾口,在樹蔭底下坐了會,走的時候林皓熙說他來挑柴,說完走過去扶起兩捆柴,正要往肩上扛。

宋宇輝連忙阻止,“哥,我來就好,你是客人,不能讓你幹重活。”

“行了,我就是無聊玩玩,等會要是我受不住就給你挑。”

宋宇輝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看着林皓熙挑起兩捆柴,快速地走了幾步。他也跟上去,他指着前面說:“你挑到前面的那棵樹就換我來。”

林皓熙忍住肩膀的疼痛,說:“行。”

回到家,宋宇輝把兩捆柴放好,宋爺爺從門口的簍子裏拎出一串地瓜,他們叫做涼薯。白色的,長得有點像心形。

剝了皮吃,吃起來味道清甜清甜的,很脆,很爽口。林皓熙和宋宇輝坐在門口的樹下,下午的陽光透過密密麻麻的樹枝,在地上散落星星點點。

林皓熙一人一個拳頭大的涼薯,啃得咯咯作響。偶爾一兩只小雞從腳下走過,唧唧地啄着地上的涼薯皮。

農村的傍晚總會讓人覺得悲涼,留守在家的兒童坐在門檻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西邊的太陽一點點地下山,最後消失不見。哪家的孩子跑出去玩了,吃晚飯還沒回來,就有中年女人的扯着嗓門喊着自家孫子孫女回家吃飯。

每家每戶那盞昏暗的燈泡又亮了起來,一家人在燈泡底下吃着簡單的粗茶淡飯,一口白飯一口鹹菜,照樣吃得香甜。

林皓熙還不習慣農村的生活,上廁所總要屏住呼吸。洗澡是在一個大木盆裏面,長得不像浴缸也不像桶。整個人蹲在裏面洗,就跟嬰兒洗澡一樣,怎麽都覺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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