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開封,市集。
如潮的人流,來來往往。
突然,一記慘呼狠狠劃破了這片繁華的景象。
一名黑衣人竟用三尺長劍當街行兇!
血光在人群中飛濺而起,徑灑長空。
四散、奔逃、離亂……
一抹沉靜的藍色翩然融入狂飙的劍影中,亮而不烈的光華剎時終止噬血的利刃。
“住手!”
藍衣青年這句同時出口的話,餘音剛歇。
展昭用巨闕架住了黑衣人的劍,卻萬分驚愕于對方的目光。
濃烈的殺氣,無限的欲望,唯獨單缺——神志。
走火入魔,抑或中毒?
展昭腦中閃過兩個可能,右手輕轉鋒刃,斜移逼上。
“铮”的一聲輕響,對方的劍裂斷為二。
市集衆人見到展昭出手制敵,紛紛松了口氣,人群逐漸散了。
附近一家藥鋪口正踱出一名二十六、七歲的公子,折扇白衣,劍眉星目,他似乎還不知道街上發生了何事,擡頭之際,視線中閃起三點熾亮的白光!
黑衣的行兇者不退反進,揚手三枚飛镖分射人群三處。
展昭拂袖卷去第一枚,光滅墜地。
劍鞘脫手斜卸第二枚,光湮落檐。
第三枚不偏不倚,正射那名白衣公子。
如果展昭看得不差的話,白衣公子不像有武功的樣子。
他只好丢下兇徒,飛掠而至,巨闕如電探出。
劍镖交擊,卻發出一聲碎裂的震響!
圈套!當展昭反應過來時,遲了。
綠色的毒煙從镖中炸開,展昭頓覺胸口一窒,跟着眼前一黑。
黑衣人縱身過來,手中斷劍欺上,寒光四射。
明與暗的交界處,展昭最後看到的是另一柄無比熟悉的劍——畫影。
展昭的巨闕是斂而無華的,尤其在這擁鬧的市集,生怕劍氣傷了路人。
而白玉堂的畫影鋒芒盡現,無論在什麽地方,他都怕有人傷了展昭。
所以白衣公子根本看不清畫影,只見白影翻飛,如霜晶晰、勝雪瑩麗。
白玉堂三兩下挑飛了斷劍,那人不再戀戰,施展輕功離去。
畫影的最後一式,隔空劃破黑衣人後背的衣衫。
他的背上有一塊奇怪的印跡,黑色、朦胧,如影若現。
白玉堂收劍落地,從白衣公子手中搶過昏迷的展昭。
白衣公子執扇一輯:“在下尹緣,謝展大人救命之恩。”
“謝什麽?!”白玉堂怒吼,“就是你害了貓兒!”話畢一把揪起對方的衣襟。
觸手之下,那白衣公子竟毫無內力!
尹緣面不改色:“在下略懂醫術,可為展大人解毒,不知白少俠讓不讓我救人呢?”
白玉堂一下松了手。
尹緣略略診斷後取出一枚藥丸讓展昭服下,白玉堂緊盯着尹緣防生變故。
“要是在下無法救得展大人,白少俠要如何處置悉聽尊便。”尹緣從容道。
不用多久,展昭的脈象恢複正常,只是人未醒來。
“明日一早便沒事了。”尹緣看穿白玉堂的心思,“白少俠還是不信的話,在下可同往開封府一行。”
“有勞。”白玉堂正色道,“閣下不是開封府人氏吧?”
“在下家居蜀中,傲天城。”尹緣靜靜地道。
“尹公子的醫術果然高明,展護衛所中之毒已無大礙。”
開封府內,公孫策的話讓衆人松了一口氣。
“不敢。展大人受在下所累,還當由在下賠罪才是。”尹緣垂下目光,“只是讓那名黑衣人逃了,此毒厲害非常,恐日後百姓再有傷亡。”
包拯和公孫策互視一眼:“尹公子可願暫時住下,助本府一臂之力。”
“榮幸之至。”
公孫策先一步開口道:“天色不早,就由學生為尹公子引路,早些歇息吧。”
兩人步出房門。
“公孫先生是否有話想單獨與尹某說?”拐過庭角後,尹緣停步。
公孫策一怔,然後笑笑道:“公孫策确有一事不解想請教。”
“先生請問。”
“适才為展護衛診脈,按理他的毒已解,該清醒了,為何……”
尹緣風清雲淡地一笑:“在下看展大人不單是中毒,而且心脾略損,此乃勞神過度之跡象,想必是為捉拿兇手幾日不眠不休,所以在下擅做主張讓展大人好好休息一晚。”話至此微微欠身,“若有冒犯之處,先生見諒。”
公孫策心中一凜,他可以解展昭之毒,自己不能,不知不覺他放了迷藥,自己不察,若他暗中下毒呢?
到客房後,兩人分手,公孫策徑直去見包拯。
“大人,此人非同尋常。”公孫策提醒道。
“那公孫先生為何暗示本府将他留下?”
“展護衛的毒,學生無力解除,而聽白玉堂所言,尹緣似乎解之甚易。換句話講,他可能有那種毒的解藥,也就是說,那兇徒也許同他一樣,來自傲天城。”
“為什麽……會這樣?”白玉堂緊着眉,望着昏迷未醒的展昭。
他可以不在乎那個黑衣人,可以不在乎尹緣留在此的目的,他在乎的只有展昭。
剛剛在幫展昭換衣時,他清清楚楚地看見展昭的背上有同黑衣人一模一樣的黑斑。
如影若現。
深夜,開封城內。
景天從房中步入庭院,仰望幽暗蒼穹。
“已經十年了。”他輕聲感慨着,“是時候了。”
景天抽出身畔的長笛,舉到唇邊。
凄迷的笛音回蕩于靜谧空中,如泣如訴,似幽似魔。
白玉堂看看窗外天色,将近四更。
展昭緩緩睜開了雙眸。
“九命貓,醒了?我說你懂不懂愛惜自己啊!”白玉堂看着那幹裂的唇,揪心的痛,起身去倒茶。
床上的人沒有回音。
“你可不是每次都能這麽好運的……哎,你……?!”
展昭已起身攜巨闕穿窗而出。
白玉堂又驚又惑,反手抄起畫影尾随追去。
府內寧靜如昔,無人驚動。
“貓兒,你去哪?”
展昭依舊恍若未聞,只是在空曠無人的街上一路飛奔。
白玉堂淩空折身,攔在展昭面前。
兩人目光相接,白玉堂不禁低呼出聲。
他只見到——殺氣!
他從未見過展昭有這樣恐怖的殺意,布滿原本清澈沉靜的雙眸。
他憶起白天那名兇徒近乎相同的眼神,不覺心中冰天雪地的寒冷……
四更之音響起,伴着打更人漸進的腳步聲。
展昭瞳孔一收,移步閃過白玉堂,巨闕迅愈電掣。
寒光,血濺。
白玉堂怔忪地看着展昭将那人情急擋劍的左手切了下來,轉腕翻落第二劍。
“展大人,小人一向遵守法紀,饒命啊!”打更人捂着傷口,六神無主地癱坐在地。
倏地,巨闕脫空落地,展昭眸中的殺氣消失殆盡,變得空虛一片,他雙手抱頭,略掙紮了一下便向後倒去。
白玉堂上前一把扶住展昭,另一手亮出畫影。
絕對不能留下此人!
若他次日到開封府告上一狀,展昭将如何自裁?!
一切困擾展昭的人,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