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傲骨成沙（二十八）
盡管這一切都卑劣、危險、根本無望，我仍然沉醉在我自選的天堂裏——天堂的穹空布滿地獄之火的顏色——但仍然是天堂。
——納博科夫《洛麗塔》
下午是數學大課，因為過于擅長這個科目，再加上最近的事情比較多，所以七海花散裏放任自己走神了。
外面是有些陰郁的雨天，與其說是灰色調，不如說是黑色調比較好……雨水淅淅瀝瀝地下着，墨雲遮住了所有光線，學校浸泡在冰涼的雨水中。窗前暗綠的葉片上，褐色的蝸牛在緩慢爬行着。
她注視着蝸牛爬到葉片的中間，而後聽到老師叫了她的名字。
“赤司。”
她眨了下眼站起來，那略帶迷蒙的眼神卻還未及時收回……總的來說，一看就是在走神。
數學老師反倒愣了下，而後她柔軟了聲音，說道，“現在黑板上的這道題，赤司同學可以解答一下嗎？”
數學老師現在也挺後悔的，早知道叫赤司征十姬之前看一下她有沒有認真聽課了。她雖然不是那種谄媚沒底線的人，但她也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招惹的，也不能給臉色看的——而赤司征十姬，無疑是所有特權學生中的翹楚。如果赤司征十姬當衆出醜……她估計也會倒黴的吧。
七海花散裏倒沒想這麽多，看起來老師剛剛已經把解題方法給提示過了，她拿起粉筆思考了下，然後飛速地開始寫字。
“這個解法……是高等數學嗎？”老師愣了下，說道。
七海花散裏頓了一下，“啊，不好意思，老師。”
……果然走神走得太厲害了。囧之。
結果不經意間又刷了一發時髦值。
而且這麽蘇的劇情是什麽鬼啊……
有驚無險地度過了數學課，課間時候和綠間真太郎去走廊上轉了轉，透了透氣。聊了些籃球，也聊了些下雨天的事。
“不是很喜歡雨天。”她說道。
“我也是。”綠間說道。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的。”她看向綠間。
“嗯？”
“因為是綠嘛……就是綠油油的……不都喜歡水嗎？”她說道。
綠間真太郎：“……你這解釋。”
……突如其來的冷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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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學，和綠間一起撐着傘前往了籃球部。在走進體育場之前綠間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臂，她回過頭看向他，少年逆光而立，綠色的眸子裏深邃無波，配上他的身高，略微的産生了一些壓迫感。
他拉住了她，卻一言不發。
他們對視了幾秒，七海花散裏淡淡地看着他，他的手上愈發的用力了。
七海花散裏另一只手握着的傘傾斜了，雨水落在她的發上，身上，她的眸子閃着清淩淩的光，已經可以用漠然來形容了。
綠間真太郎動了下唇，“抱歉。”他這樣說道，然後松開了手。
七海花散裏沒有像往常一樣用溫和的微笑安撫，也沒有得體地說“沒關系”，而是繼續用審視的目光看了他一會兒，她的傘始終沒有再立起來，而後她丢下一句“走吧”便率先離開。
綠間真太郎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她見他沒有跟上也沒有等他，而是淡漠着表情，徑直自行離開。
對于交往的特大新聞/謠言，籃球部的很多人也非常好奇，但畢竟虹村修造積威已久，而七海花散裏的副隊權威也不容撼動，所以真的有所表現的，只有一年級的那幾個二軍成員了。
未來的奇跡時代。
——以及，她需要攻略的對象。
“小赤你怎麽濕淋淋的啊。”紫原敦走過來，将自己脖子上的毛巾拿下來準備給她擦頭，可手指觸到她的頭發後卻又啊了一聲，“忘了小赤你有潔癖了，我去給你找新毛巾來。”
“不用了。”她笑了笑，接過紫原敦的毛巾，将自己的頭發草草擦幹。
“小赤被我的氣味所環繞的感覺真棒呀。”紫原敦說道。
“是嗎？”七海花散裏神色如常地聞了聞毛巾，上面有着香皂的味道，挺幹淨的感覺，“沒有多少味道啊。”
“的确有點淡了。”紫原敦略微俯下身來，“嘛……想要小赤身上多一點我的味道，更多一點，最好從內到外都是。”
雖然說這這樣糟糕的話，但他的眼神依舊清澈。
或者說，他沒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什麽。
他只是在本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而已。
“這可不行。”七海花散裏笑着推開他，“我是人類，不是零食。讓讓，我去換衣服了。”
“……好吧。”紫原敦也沒再繼續說什麽，而是給她讓開了位置。
七海花散裏是擁有個單獨的更衣室的，換好了運動內衣，然後穿上運動服，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沉思了好一會兒才推開門，出去和大家一起進行熱身活動。
今天是教練所安排的分組對抗，分別将他們幾個打亂分到了不同的隊伍裏。而令不少人意外的是，露面不多的虹村修造也參與了今天的比賽。
能和虹村修造交手，是令不少人都非常興奮的事實。
然後不久後，那興奮就變成了痛苦。
——沒有人是抖M，沒有人在被虐之後還能保持那種興奮的。
幾場下來，保持全勝記錄的就只有七海花散裏和虹村修造了，而最後一場，正是在他們兩隊之間展開。不少人都很期待地看着這場對決，可七海花散裏卻直接沒有上場。
“消耗得有些過頭了，”她一邊用毛巾擦着額頭上、脖子上的汗水，一邊解釋道，“再打下去我估計就會趴下了。”
表面上看的确是這樣的，但七海花散裏知道自己如果爆個種，其實還是能打下去的。她這樣做，是為了給虹村修造繼續造勢。
半場二十分鐘的比賽，七海花散裏最終只上了十分鐘不到，所以最終的勝利者當然是虹村修造。
無可争議的結果，即使人才輩出，即使天才橫行，但虹村修造依舊是籃球部永遠的NO.1.
賽後當然是鼓勵和批評了，他言簡意赅地評論了今天下午的比賽結果，底下的人都認真地聽着，連一個做小動作的都沒有。另一邊，七海花散裏抱着雙臂看着這一幕，然後想到，哇，這個威望無敵了。
“最後，我想和大家說一件私事。”虹村修造說道，而後他看向臺子那邊的七海花散裏，說道，“征十姬，過來一下。”
“嗯。”七海花散裏點頭，走到虹村修造身邊。
底下立刻起了騷動。
“從上午以來學校裏便有了這樣的傳聞，想必你們也聽到了，今天的訓練很多人都心不在焉，這一點希望你們不要再犯。”雖然是很淡的口吻，但他的目光卻令不少人都發起了抖，“另外，傳聞是真的。”
……呀，居然直接公開了說啊。
“昨天部活結束後，我和赤司副隊表白了。”虹村修造說這話的口吻就好像是在念書一樣……一點情緒波動都沒。
……咦？說的是他向她表白啊。
……這麽體貼的嗎？
“赤司副隊答應了我，于是從今天我們正式開始交往。以上是全部的經過。雖然這是私事，但我在和教練談過後覺得有必要對大家正式公開一下，赤司副隊的能力有目共睹，我們不希望因為和我交往就認為她是憑借其他方面而獲得這個職務的。”
這說法簡直是相當的體貼了。
“征十姬，你還有什麽要補充的麽？”虹村修造看向七海花散裏，依舊是公事公辦的口吻。
“補充的啊……”虹村修造雖然說得比較少，但其實已經把想表達的東西都說出來了，再說下去就未免太中二露骨了，七海花散裏頓了一下，然後微笑說道，“承蒙隊長厚愛，我會做好應盡之事的，無論是副隊的職務還是身為女朋友所做的事……此外，”她笑得略微有些俏皮，“各位經理們，如果有對隊長有心思的暫時請收起來啊，他已經名草有主了。”
猝不及防的賣萌和狗糧。
但她所表達的意思不僅僅是這個。
雖然看似在警告着姑娘們，但其實，她是對那些少年說的。
或者說，她是給虹村修造看的。
果然，虹村修造看了她一眼，是滿意的眼神。
“那麽訓練繼續，七點後解散。”
最後，虹村修造這樣說道。
灰崎祥吾将籃球暴躁地丢到地上，然後說道，“隊長，我今天想提前回去。”
“不行。”虹村修造淡淡地說道。
灰崎祥吾握緊拳頭，不甘地看了他一眼。
綠間真太郎于三分線外出手投球，一顆又一顆，精準得可怕，一聲聲落網，仿佛在宣洩着什麽。
那邊發出“彭——”的劇烈聲響，青峰大輝無比暴力地完成扣籃，他此時眼底裏燃燒着暴虐的火焰，其氣勢幾乎令周圍的人不敢防禦。
紫原敦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嘴裏念叨着“突然提不起幹勁啊……”
虹村修造在那邊和教練說了幾句話，随後将場上的所有情況都攬入眼底。
哼。他倒要看看今天失态的還會有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