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審案
關雎樓兇殺案今日将在刑部審理,朝中依照慣例,進行三堂會審,莫致之作為破案關鍵人物,需要上堂呈供。
一大早,莫致之便來到了刑部。
刑部不同于縣衙,是個門庭森嚴的莊重所在,門樓牌匾高懸,書有龍飛鳳舞“刑部”二字,大門布滿銅釘甚為威嚴,因是重案,侍衛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皆是裝備精良,嚴正以待,領頭的竟是正四品的二等侍衛。
侍衛頭領品階過高,守衛人數又衆,難不成裏面主審是個大官兒?莫致之暗暗猜測。
“什麽人?”
守門侍衛叫停莫致之,莫致之便将腰牌遞了上去。
見是一女子,侍衛臉色猶疑了些,旁邊另一侍衛低聲說道:“你不知京中近日有個女捕快屢破奇案,便應是這位了。”
侍衛聞言肅然起敬,仔細檢查了腰牌,只是輪到搜身便有些犯難。
“我去尋個婆子來,請莫捕快稍後。”另個侍衛聰明機靈,便去尋通常搜女證女犯的婆子。
莫致之等候之時,看向眼前陌生的堂宇,心中驕傲,即便身處男尊女卑的時代,經她努力,也能在衆人敬佩目光中,堂堂正正用公職身份在刑部登堂入室。
搜完身後,莫致之便進入刑部大院,侍衛引她來到大堂外一排小屋中的一間,這便是上堂之前證人所在,房間安排自有深意,一來防止證人在大堂內旁聽,現編謊話,二來供證人單獨等候,謹防串供。
不多久,就有侍衛傳話,要莫致之上堂。
莫致之步入大堂,眼前的刑部大堂防守更為謹慎,四周設有雙層木栅欄防沖撞、防沖擊,通道兩旁還設有路障,更有侍衛嚴密防護謹防歹人擅闖。
進了大堂便要叩首,莫致之心中一萬個不願意,卻只能依着規矩跪了下去,一邊心中自我安慰:若是現代這些人已然作古,此番就當祭拜古人了,一邊磕了頭。
有溫暖聲音傳來:“莫捕頭請起。”
莫致之站起身,望向大堂內,莊嚴肅穆的殿堂正中間居然坐了個姿容出衆的男子,他面若冠玉,長眉入鬓,眸光溫柔,顧盼間好似一縷溫煦暖風,正是與莫致之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年太子蕭世逸。
不想此次審案,居然是太子坐陣,怪不得外間守衛如此森嚴。
蕭世逸左右兩邊各設一案,分別坐有一人。
古代左手為尊,蕭世逸左手案幾後面坐了一個臉色威嚴的老年人,丹鳳眼,胡子留得很長,一看就是固執之人,應是傳說中剛正不阿的刑部李尚書,據說是個爆脾氣老頭。
蕭世逸右手邊是一個面色紅潤的溫吞中年人,他下方還設有一案幾,坐着莫致之熟悉的人,實在太熟悉,竟是莫致之的老子爹,也就是大理寺少卿莫少陽,那這中年人想必就是大理寺卿了,莫致之記得好像是姓方的。
三堂會審即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對案件一同予以處理,如此看來,蕭世逸理應充當督查職位,屬于督察院。
大堂正中站着一人,便是此次罪犯容堯,也不知為何,他竟能立而不跪。
蕭世逸面露溫柔看向莫致之:“請莫捕頭将案件破獲經過講述一遍。”
這個太子态度謙和,居然還用“請”字,便是給足了莫致之面子,這叫其他兩部的大人也都收了小觑,看向莫致之的眼神端正起來。
莫致之對蕭世逸的好感便是幾何倍增。
一五一十将破案經過在大堂上訴說,莫致之最終看着容堯,語氣篤定:“我便确定是容堯犯下殺人罪行,此人罪罰請各位大人定奪。”
聽完破案過程,幾位大人看莫致之的眼神各有不同,方大人是帶了訝異,莫少陽卻是一臉震驚,他大概知道女兒能幹,卻不知道女兒如此能幹,這要他颠覆過往所知,心中驚奇不已。
唯有李尚書,雙目發着亮,眸中露着欣喜,面容少了些威嚴,多出了些慈愛,好似老伯樂尋得了相知相惜的千裏馬一般。
蕭世逸也是欣賞一笑,便臉色嚴肅看向容堯,厲聲問道:“容堯,你可知罪?”
容堯冷冷一笑,仰起頭來,拒不搭理。
李尚書臉色冷了下來,“好個目中無人的小輩,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那便嘗嘗我刑部厲害。”這老炮簡直一點就燃,嘴上叫着:“大刑伺候~”,抓起案幾上“執法嚴明”簽筒中的一大把黑頭簽,就要丢下去。
“李大人。”蕭世逸急忙阻擋,見李尚書手中簽沒被丢出,終是松了口氣,低了聲音說道:“李大人,這容堯乃是鄰國王子,案子涉及兩國邦交,刑罰便可先緩一緩。”
“他殺人在先,殺的是我大梁人,已觸及我大梁律法,又态度倨傲,若不給點苦頭,他便不知我大梁的規矩。”雖說蕭世逸是主審,但是刑部大人也是一言九鼎,于是二人便有些争執不下,一同看向大理寺卿。
方大人面色猶豫,看樣子他做慣了和事佬,深覺雙方都不可開罪,于是小眼珠子一轉,直接看向莫致之,“人是莫捕快抓的,莫捕快可有何高見?”
倒沒想到把她推到了臺前,莫致之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一向該如何就如何,便說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即便站着的是大梁太子殿下,刑堂內也應一視同仁,況且小小異國王子,心狠手辣卻不卻知悔改,理應動用重刑。”
“所言極是……”李尚書露出惺惺相惜,贊賞不已的目光。
莫少陽忽然站起身,朝向幾位大人深深一禮,“各位大人,莫捕頭尚且年幼無知,所言不可依據,如今這案子涉及兩國邦交,憑區區小姑娘幾句話來定奪,實在折煞了她。”
莫少陽居然出言阻止,這老頭曾以迷信定親疏也就罷了,如今還用小姑娘的說辭,否定莫致之的判斷,便是小姑娘又如何?小姑娘便沒個正确判斷了?
好哇,好好的庭戰居然來到了父女之争,莫致之自然不服,也必定不會退讓。
“小姑娘為何不能定奪,我所言句句在理,怎會折煞?怕是少卿您年老昏聩,膽小懦弱了吧。”她心中氣憤,話語便奪口而出。
莫少陽聞言,臉上變顏變色,嘴唇翕張,卻未曾說出什麽。
見父親吃癟,莫致之心中舒暢極了,這老頑固也有今日,終是要他知道是非面前無年紀,道義面前無父女。
“莫小友,你所講很對我脾胃,宛興縣令眼光當真不錯,竟知人善用,得了個會破案懂刑律的人,刑部正需要這樣的人才,不若你來我刑部?”李尚書聽了莫致之的話,爽的直抒心意。
“李大人,尚在審案,其餘事不如容後再說?”方大人見下屬吃癟,又見李尚書明顯偏袒莫致之,便将言論引開了去。
豈料李尚書是個直腸子,怼人不在莫致之之下,“還如何審理?兇手拒不認罪,你等又不用刑,卷宗無法畫押,還如何定案?”
莫致之覺得老炮李尚書吹胡子瞪眼睛的樣子委實可愛。
“這~”方大人不知如何作答。
蕭世逸思慮再三,終是說道:“莫少卿與莫捕快所言俱是在理,只是堂審無法繼續,不如将此案延後審理。”
案件審理暫停,莫致之便出了大堂,身後忽然有一小厮口呼莫捕快,說是有一位大人求見,請她去後院等候。
莫致之來到後院,見種有兩株常青樹,寒冬裏,葉子依舊青翠欲滴,好似刑部一般的肅穆莊嚴,便瞧着發呆。
有人走了近前,正是莫少陽。
莫致之心中有所猜測,便不言不語,看他如何說法。
莫少陽一臉愁容道:“致之,我在堂上阻你言論,實是情非得已,此案牽扯廣泛,不可太過表明立場,若是站錯了隊伍,便可能阻了日後的仕途。”莫少陽一番言論似足了老父親的諄諄教誨,“此案涉及重大,背後勢力難辨,你如若選錯,耽誤自己不說,還會連累家人。”
莫少陽出言阻止竟不是因為案情而是考慮仕途,莫致之心中對他已有失望,誰曾想他口口聲聲說是關心,實則是怕被女兒連累。
莫致之心中一股委屈升騰,想到容堯罪惡滔天,卻還有個身份護着,忽然覺得她自己形單影只,甚為可憐,“同是兒女,我也生在官宦家,為何偏偏命如浮萍,任人踐踏,那容堯犯下重罪,卻因生在帝王家,就可區別對待?”
父親先是一愣,然後說道:“這不可混為一談。”
“為何不能混為一談?”莫致之氣憤填膺,莫少陽都把女兒扔了,如今撿起來還想要處處幹涉?
便覺得胸口有些堵,為原身不值,為原身母親不值。
莫少陽見莫致之傷了心,便找個好話安慰,“你如今功績顯赫,若是你母親知曉,必然欣慰。”
“母親已不再,便是知道我有能耐,又有何用?”莫致之心裏難受,說完轉身就走,再不理會。
她有些悲怆,便走的急了些,來到街上,被人輕輕拽了袖口,才見到蕭世逸在身邊溫柔笑着,“莫捕頭,本王對此案細節尚未分明,想請莫捕頭去酒樓一敘。”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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