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四 如卿讓趙麟一個人出宮來了嗎……

禦駕進京時候并沒有驚動太多人。

為了避免打擾到百姓, 趙如卿命人從北邊的城門進了雲京,一路沒有停留,直接回了皇宮。

這一趟禦駕親征出去有十數日, 回到京城時候看着日子已經過了端午, 雲京中已經變得十分燥熱, 皇宮上下換上了輕薄的衣裳。

回宮之後,趙如卿先洗漱更衣,之後便先去重華宮去見了太上皇趙蒼。

趙蒼也早早知道她今天回來, 讓人備好了家常小宴,等着她過來。

進到了重華宮中,看到趙蒼備好的小宴,趙如卿便笑着依了趙蒼的意思入席。

說是小宴, 其實只有趙蒼趙如卿父女二人而已,趙蒼知道她懶得見德妃那些人,所以便都沒叫她們過來。

“去了一趟禦城, 覺得你瘦了些。”趙蒼打量了趙如卿形容,笑着嘆了一聲,“這事情原不應讓你親自去一趟的。”頓了頓,他往門口看了一眼, 又道, “怎麽沒見麟兒,不是說清河帶着他去迎你了,你沒帶着他一起過來?”

“讓清河帶他回宮去了,早上他跑馬跑得一身汗,這會兒回來蔫頭耷腦就只想睡覺,朕便叫清河帶着他休息。”趙如卿說着,讓人擡了兩個箱子上來, “突厥人進貢的珠寶,朕用不着,就都給父皇吧!”

趙蒼就着宮人打開的箱子掃了一眼,頗有些哭笑不得,道:“朕要這麽多珠寶做什麽,還是你留着吧!”

“父皇留着賞人。”趙如卿笑了笑,又支着腦袋看趙蒼,“父皇今年想不想進新人,朕讓內府給您張羅。”

說到了這裏,趙蒼搖了搖頭,道:“內府總管的事情最近安王進宮來找朕哭了好幾次,趙莘也的确做了這麽多年的內府總管,一向沒出錯漏,這回仿佛有些無妄之災了吧?”

趙如卿看了一眼趙蒼,笑道:“出沒出錯漏,安王自己心裏明白呢!何況朕也沒薄待他們家,不是叫趙萦去了雲京府做府尹麽?怎麽,安王覺得女兒就是不如兒子,女兒做了實職的府尹,還不如兒子當個內府總管?”

趙蒼也看了一眼趙如卿,倒是一時間不好反駁了。

趙如卿見好就收,把話題繞開,道:“還有件事情倒是要告訴父皇的,朕先說,省得您從給別人那裏聽了,又想出些不該想的事情來。”

趙蒼笑道:“你說就是。”

“麟兒的父親就是今次朕點的那探花顧蘭之。”趙如卿直截了當地說道,“先前朕沒想起來,原也沒打算承認,但後來想想,麟兒越來越大了,長相騙不了人。與其讓別人猜來猜去,不如直接挑明。”

趙蒼愣了一瞬,最後卻是笑了一笑,道:“那你準備如何安置他?給他一個皇後的名分麽?”

趙如卿也笑了笑,道:“不打算給什麽名分,這幾年朕想做的事情太多,還沒這個閑情逸致往後宮裏面塞人——何況父皇您還在呢,宮裏又是男人又是女人,豈不是要亂了套。我叫他去給麟兒做了老師,就當是補償吧!”

這話聽得趙蒼了半晌不知說什麽才好了,他搖了搖頭,頗有些感慨:“在這上頭,你倒是不像朕,也不像你母親。”

趙如卿看向趙蒼,忍不住揶揄了一句:“像您倒是還罷了,若是像母親……您這江山當年就沒人替您打了。”

趙蒼擺了擺手,道:“不說這些。既然你承認了那顧蘭之,改天讓他進宮來,給朕看一看。盡管你不想給名分,朕身為岳父,還是想見一見這個女婿的。”

“等改天吧!”趙如卿不以為意,“最近事情多,恐怕不得空。”

五月的雲京熱得人有些難受,一場場雨的潮濕,再加上太陽的炙烤,竟然是比三伏天還要令人煩悶。

顧蘭之帶着張嬛在顧宅前下了馬車,張嬛身後跟着數個從宮裏出來的侍女,衣着鮮亮,看起來便不像是階下囚,而是貴婦人了。

在顧宅門口站定,張嬛面上拂過了一些懷念,她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推門進去,顧蘭之便看到管家從裏面聽着聲音迎了出來。

“郎君,您回來了。”管家一面上前去幫忙接了書童手裏的行囊,一邊又看向了張嬛一行人,面上露出了顯而易見的迷惑。

這管家是他這次進京考恩科時候才找的,并非顧家的老人,并不認識張嬛,也不太知道顧家從前那檔子事情。

“這是我母親,原以為是之前戰亂時候失散了,沒想到這次去禦城碰上。”顧蘭之簡單介紹了兩句,然後看向了張嬛,“還是讓你住原先的正院,如何?”

張嬛頓了頓,面上有些勉強,但最後還是點了頭:“依着你的意思。”

顧蘭之聞言便重新看向了管家,道:“把正院收拾出來吧,其餘的事情你便不用管了。”

管家應了下來,又道:“岑家郎君還在家裏,不過今天剛接了吏部的文書,郎君,您這會兒要過去嗎?”

“我等會就過去了。”顧蘭之說道,然後看向了張嬛,“母親,這裏你也熟悉,便不必我帶路了,一切自便吧!”

張嬛垂着眼睑許久,最後點了點頭。

顧蘭之微微松了口氣,便回去洗漱換了身衣服,然後去找岑荇了。

岑荇已經聽說了顧蘭之回來,還聽說他帶着他親娘一起回來,神色就十分古怪。

岑家和顧家算得上是世交,當年顧家那事情,岑荇的祖父還幫過忙,那些陳年舊事他多多少少有所耳聞,現在聽說這個,他心裏就仿佛貓抓一樣難受想說話。

于是看到顧蘭之進來,他便直接沖出去攬着他肩膀說話了:“君佩,是我聽錯了嗎,你找到你親娘了?”

顧蘭之被他拉得趔趄了兩下,好不容易站穩了,才道:“是的,正好在禦城遇到。”

“這個這個……真的是嗎?”岑荇睜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會是騙子吧?不會是別有居心吧?會不會想騙你錢?真的是親的嗎?”

顧蘭之都被這話聽笑了,道:“真的是真的,既然帶回來,肯定确定是真的。”

“這……”岑荇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看着他的目光都帶出幾分憐憫了,“君佩,你別是佛經讀太多,所以啥事都能淡淡過去啥事都能阿彌陀佛一切原諒了吧???”

“說什麽呢?”顧蘭之哭笑不得了,“你覺得我蠢成那樣?”

“你在有些事情上就是看不開啊……”岑荇一邊看他,一邊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詞,“那什麽……當年的事情大家知道的都知道,你大可不必為了那點什麽生恩之類的就……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啊……”

顧蘭之無奈地看了岑荇一眼,關于張嬛的事情,趙如卿已經有了準備,所以跟着她的都是宮裏的人,但這種事情他肯定沒法和岑荇說。于是他想了想,道:“你就相信我吧!在這種事情上,我肯定不會糊塗的。”

“那好吧!”岑荇也沒好再勸,便只好把話題撂開,“對了,我已經接了吏部的文書,我明天就準備去南邊啦!今天晚上我們出去吃一頓?我已經讓人去訂了酒樓和位置,還請了人,都是咱們熟悉的,沒有生人。”頓了頓,他又有些感慨,“這次去了南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可能回京城來,等我回京城,也不知道你還在不在京城了。”

“是去南邊的哪裏?”顧蘭之問道。

“南海郡,哇真的是遠得出奇。”岑荇感慨個不停,“不過還好是直接在郡太守底下,不必再往底下縣裏去,我琢磨着等過幾年,郡太守要是能升一升,我就能跟着升一升,也不是什麽很差的差事了。”說到這裏,他又有些嫉妒地笑了幾聲,“你知道的吧?好幾個權貴宗室家的女兒出來做官了,其中安王的郡主還直接進了雲京府,簡直讓人嫉妒得眼紅。”

“嫉妒她是女人能做官?”顧蘭之好笑地問了一句。

“哪能啊,我嫉妒她有個好爹啊!”岑荇白了顧蘭之一眼,“她能做官能進雲京府,因為她爹是安王;我要去南海郡,因為我爹啥也不是。和男的女的有什麽關系?”

顧蘭之笑了兩聲,倒是忽然了解到為什麽在尋常普通的讀書人眼中看來,趙如卿這次讓女人做官并不是那麽讓他們義憤填膺的事情了,或許多半都是與岑荇一樣,一眼就看穿了這其中背後根本不是什麽男女,而是身份出身的高低。

這時,管家忽然一路小跑着從前面過來了。

他氣喘籲籲地在顧蘭之面前站定,語氣微妙:“郎君,外面有個小郎君帶着許多随從在門口,說要見你。”

“小郎君?多小?”一旁的岑荇口快問道。

“呃五歲的樣子吧……?”管家看着顧蘭之,“郎君,讓帶進來嗎?”

顧蘭之愣了一會,五歲的小郎君,那似乎就只有趙麟了吧?

擡頭看了看天色,這正是下午,趙如卿讓趙麟一個人出宮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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