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飯桌上,溫母給雷鳴夾着菜,順便做起媒人,非要給将近30的孤兒雷鳴介紹女朋友,雷鳴盛情難卻,趕緊轉移着話題,“老師,您還沒見過阿燃的女朋友吧?”
莫名被cue的溫燃在桌下踢了雷鳴一腳。
溫母笑着說,“是啊,阿燃說要帶來給我看看的,結果不知怎地,到現在也沒把人家小姑娘帶回來!八成啊,是人家姑娘不喜歡他!”
雷鳴一點閉嘴的自覺都沒有,“那您可就想錯了,我見過那姑娘,追阿燃追得可緊了,對他好得不得了!”
這倒是令溫母有些意外,光聽溫燃說喜歡那姑娘,還以為是自家兒子動的情。
“是嗎?是那姑娘追的阿燃?”
“可不是,聽說年沫是把溫燃當兒子養的,是吧?”雷鳴說完還朝當事人點了點頭。
溫燃礙眼地看了看對面這個話多又嘴糙的人!
溫母有一瞬的錯愕,“年沫?你說阿燃的女朋友叫年沫?”
雷鳴和溫燃都沒察覺出溫母此刻複雜的表情以及那雙微微顫抖的手。
雷鳴喝着湯答道,“是啊,叫年沫,挺溫軟一姑娘。”
溫母回頭看着溫燃,聲音裏有些許難察的濕意,“有……那姑娘的照片麽?”
溫燃點了點頭,調出手機裏年沫的照片。
看到照片後,溫母心裏僅存的那點僥幸全都消失殆盡,她極力扼制着心裏洶湧的澀意,怎麽會……是這個孩子!
“老師,怎麽樣?這個準兒媳,可是合了您眼緣?”
溫母努力牽出一絲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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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燃收回手機,對溫母朦胧的态度有些不解,按理說,年沫是個長在了大部分人喜好上的姑娘,溫軟柔婉,沒有攻擊性又親和力十足的氣場很難讓人有不好的第一印象。
入夜,溫母敲開溫燃的門,此刻溫燃眉眼帶笑的同年沫通着電話,見溫母進來,低低說了幾句便挂了手機。
“媽,有事麽?”
溫母坐在床邊,看着兒子面上還未來得及掩飾的情意,到嘴邊的話竟是說不出口。
“媽?怎麽了?”
溫母回過神,猶豫再三,問他,“阿燃,你很喜歡現在的女朋友麽?”
溫燃先前就覺察出溫母的不對勁,此刻眼裏溫情盡退,帶了幾分探究,“媽,您是不喜歡年沫麽?”
溫母啞然,她該怎麽說?
溫燃沒有想得很深,只是握上他母親的手,“年沫很好,您見到她本人一定會喜歡的。”
溫母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只覆上兒子的手,“看起來是個好姑娘。”
一開始,溫母只知道丈夫在執勤的時候因為救人殉職了,夫妻之間相濡以沫數十載,在看到溫父屍體後受到刺激尋了極端,那期間,徐雲和張啓榮代表當事人家屬登門道過歉,都被她趕了出去,她發自心底的不願見到間接導致丈夫死亡的這家人,即便保護人民安全是溫父作為警察的責任和義務,可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她真的難以接受!
後來溫父下葬,她接受不了事實,整日郁郁寡歡,回了鄉下調養,等精神稍微好了些時,丈夫領導來慰問,她才要了那個讓丈夫以命相護的孩子照片。
如溫燃所說,是個讨人歡喜的姑娘,穿着校服,稚氣蓬勃,她自己就是老師,對于一個未滿十八的孩子,怪罪不起來!可沒曾想,這孩子會同自己兒子有這樣的孽緣!
溫燃去參加商會那天,溫母找到了年沫。
那一天對于兩個人都有着同樣的混亂!
觥籌交錯的宴會廳,溫燃強打着精神應付了一圈已是身心疲累,從小生豪門的樊子揚是見慣了這種場合的,給他使了個眼色就開始接力周轉于商務之間。
溫燃尋了個安靜處坐下,捏了捏眉心,仰靠在沙發上。
“哥哥!”
一聲萌音驚擾了閉目養神的溫燃,睜開眼的同一時間一個小團子撲進自己懷裏。
溫燃下意識将他抱住,小家夥眉眼彎彎,笑得一臉純真像極了他的姐姐,溫燃心裏一暖,想到自己來赴宴前年沫還特意給他買了醒酒藥,讓他喝了碗小米粥,生怕他在這種推不掉的場合空腹喝了酒,傷了胃。
溫燃捏了捏小家夥的臉蛋,小孩就是長得快,又高了不少!
“宸宸怎麽會在這裏?”
小家夥爬上溫燃的腿,扭了扭,“宸宸跟爸爸來的呀!”
爸爸?年沫的繼父?
能出現在這裏,看來小家夥的父親來頭不小!
“那宸宸爸爸呢?這麽亂跑,小心你姐姐知道了又該生氣!”
宸宸伸出一團肉手,抓着溫燃的胳膊,“哥哥不能說哦!爸爸的房間太悶了,宸宸想吃點東西,宸宸吃了東西就回去了。”
溫燃拍了拍小家夥腦袋,原來是從樓上包間下來的,怪不得之前沒見着。
溫燃抱着小家夥去往甜品區,“想吃什麽?”
宸宸看着精致漂亮的小蛋糕眸子裏跟襄了星星似的,這也要那也要,溫燃怕甜食吃多了不好,多挑了些水果,小家夥吃的開心,渾然忘我。
“張皓宸!”
被叫了名字的小家夥嘴上還挂着奶油,頭一轉,有些心虛地對着來人喊了聲,“爸爸。”
溫燃乍然僵在原地,張啓榮顯然也愣了一下,到底是在商場摸爬滾打的人,很快就恢複正色,上前接過張皓宸,“來之前怎麽說的?不許亂跑!”
宸宸自知理虧,聰明的轉移話題,指着溫燃獻寶似的說道,“爸爸你看,那是哥哥,姐姐的哥哥喲!”
溫燃逆着光麻木地看着張啓榮,想起曾經的種種……
張啓榮,繼父,年沫,繼女……
就這麽一瞬間,那些年沫曾經讓他困惑的,不理解的神情,行為,話語,突然全都有了答案……
溫燃同溫母一樣,事發後,只知溫父救人殉職,溫母的狀态又在輕生崩潰的邊緣,那個時候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溫母身上,深怕溫母再尋短見,即使見過登門的徐雲和張啓榮,卻從不知,那個被溫父以命相救的女孩是年沫。
溫燃哽住幹澀的喉嚨跟張啓榮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随後準備離開,宸宸在他轉身之際叫住了他,“哥哥要走了麽?”
溫燃沉着嗓子,“嗯,要回去了。”
宸宸不知道什麽叫察言觀色,只知道眼前的是他最愛的姐姐喜歡的大哥哥,他也喜歡,所以笑得燦爛無比,“那哥哥再見,下次讓姐姐帶着哥哥一起到家裏來玩哦!”
溫燃默了一瞬,點着頭。
張啓榮不清楚年沫和溫燃現在到底是什麽關系,只隐約知道兩人一直有往來,他忍不住替年沫解釋,“孩子,不要怪年沫,她一直很愧疚!”
溫燃沒有說話,沉默地離開了宴廳。
年沫見完溫母,失魂落魄的回到張家,本以為今天已經是最差了,可張啓榮帶着宸宸回來後,宸宸眨着眼一臉天真地告訴她,“姐姐,宸宸今天和爸爸一起碰見哥哥了呢!”
年沫驟然感覺跌入冰窖,每個毛孔都冷到顫栗,“宸宸……和爸爸一起……碰見了溫燃?”
宸宸點點頭,“好久沒見哥哥,他又變好看了呢!”
徐雲聽到動靜從樓上下來,張啓榮給徐雲使了個眼神,緩步上前,年沫看着張啓榮,艱難開口,“榮叔,他……都知道了?”
張啓榮蹙着眉,算是默認。
年沫張着唇,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喉嚨哽咽得厲害!
張啓榮嘆道,“小沫,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帶着宸宸碰見那孩子。”
年沫眼睛拔幹,良久才緩過氣,苦笑着搖頭,“遲早會知道的。”
溫母已經先一步來找她了不是麽?
從她接近溫燃,愛上溫燃,從倆人确定關系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從未想過要隐瞞,她只是……存着僥幸。
年沫想哭,可心髒抖得厲害,哭不出來!她就是,很喜歡很喜歡溫燃啊!
徐雲攬着已經冷到僵硬的年沫坐到沙發,宸宸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還在旁邊天真的問着,張啓榮直接将話唠的小家夥抱上了樓。
看着年沫茫然若失的樣子,徐雲心裏疼得厲害,到底是她十月懷胎掉下來的心頭肉啊!
“孩子,你一定要分清楚什麽是虧欠,什麽是愛!”
或許是找到了依靠,年沫鼻子一酸,眼淚頃刻湧了出來,她什麽都說不出來,腦海裏全是下午和溫母見面的場景。
年沫接到溫母電話時,溫燃正在身邊,喝着她送來墊胃的小米粥。
當時便是有預感的,可她依然強顏歡笑着,送別溫燃。
年沫忐忑地看着坐在對面的溫母,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無措到了極點。
她低着頭,親口對溫母悶聲說着遲到了幾年的歉意,“對不起!”
溫母并沒有想象中的為難,只是輕聲說道,“你一開始就是知道阿燃的吧?”
若不是蓄意而為,天底下又怎會有這樣巧合的緣分!
溫母仔細端詳着眼前的年沫,如照片一般,是個可人的姑娘,如果不是因為……她真的會很喜歡!
“這樣懷着虧欠和補償的感情,你确定是愛麽?”
被質疑的年沫想反駁,要開口卻又覺得說什麽都很蒼白!
她帶着心思的接近不假,所以,她否認不了。
不過是個小姑娘,溫母對她說不了重話,她平複了一下情緒,組織着語言,“阿燃他,下個學年就出去了,我希望趁着這個時間,趁着你們感情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和他都好好理一理吧。算我這個做母親的拜托你,好麽?”
話說到這個分上,年沫再也繃不住,擡起蘊滿濕意的眼,“阿姨,無論我做什麽,你都不能接受我麽?”
溫母嘆了嘆,“你是個好孩子,說來也無辜,可是偏偏……溫燃的父親因你而死,你和溫燃在一起,我做不到坦然面對!”
溫母的意思很明顯,年沫無聲掉着淚,不再發一語。
“就算我同意,你和阿燃就真的能毫無心結的在一起麽?感情這種事,最是不能容沙!沒有人會想要充滿補償和虧欠的愛,孩子,從一開始你就錯了!”
溫母的話,猶言在耳,年沫被一腔混亂纏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