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那晚過後,年沫和溫燃誰都沒有聯系過彼此,直到臨近開學,溫燃要離開的前夕,大夥兒給他送行。

近日,溫燃的異常所有人都看在眼裏,樊子揚和寧遠他們怎麽都問不出來,轉頭想聯系年沫,人也是沒蹤影,衆人只當是小兩口吵架,沒想到這都過了快一個星期也不見素日裏來得殷勤的年沫出現,眼瞅着溫燃都要走了,兩人還別扭着。

柯小柔剛下飛機就被寧遠幾人安排了任務。

到年沫家時,看到她本人柯小柔整個吓了一跳!

她心疼地抱着滿臉沮喪憔悴的年沫,“沫沫,你跟美狀元到底怎麽了?”

年沫啞着嗓子,強牽出一絲笑,“怎麽找到這兒來了?”

柯小柔:“你忘了嗎?溫燃要走了呀!一年的交換生,今天大家給他送行,你不去麽?”

年沫心上一驚,“已經……到時間了麽?”

柯小柔敲了敲她腦袋,“你最近到底在幹嘛呀?微信不回電話不接,連溫燃要走也忘了?”

年沫苦着咽了咽喉,她這幾日渾渾噩噩,她想辦法,想道歉,想辯解,她以虧欠之名的接近是她的錯,但她的情感是真的,是純粹的,她分得清!

可等她雄心滿志時,溫母的話又像水草一樣纏了上來,溺死她所有的希望。

溫父已經因她去世,難道她還要觍着臉從溫母身邊把她唯一的兒子帶走麽?

自那晚以後,溫燃從未聯系過她,是不是也代表着,知曉始末後的溫燃,在恨着她?

他們之間,連道別都沒有他就要走了麽?

年沫不想這麽不明不白,她匆匆上樓換了衣服,化了淡妝掩下這幾日的憔悴。

到了約定地方,年沫終于同溫燃見了面,年沫憔悴尚有妝容可以掩蓋,溫燃則是顯而易見的疲累,年沫看着,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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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顧無言,衆人眼看氣氛不對,撮合着兩人,可這平日裏甜得掉蜜的小情侶此刻愣是跟木頭一樣,誰也不主動。

酒足飯飽後,該告的別也告了,樊子揚等人有眼力見的給兩人留了空間,早早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年沫一晚上未動筷,許是注意到了這點,溫燃停在了一個小販前。

溫燃給她買了份她平日愛吃的炸土豆和奶茶。

兩人坐在路邊的長凳上,年沫食不知味的嘗了兩口就放在手心看着。

溫燃看她那委屈樣,嘆了嘆,“沒什麽要對我說的麽?”

年沫低着頭,“對不起!”

“除了這個。”

年沫醞釀了好久,溫母的話和她的心,交織在一起。

再開口時,已是哽咽,“你去了那邊……要好好吃飯,別……總熬夜,你……”

溫燃冷聲打斷她,“我想聽的不是這些。”

年沫深吸了口氣,“你以後……要找個很愛你很愛你的人。”

她說不出分手的話,這已經是她的極限!

……

又是一陣難捱的沉默。

良久,溫燃倏地笑出了聲,那音色,帶着嘲諷,“年沫,你的那些真意裏到底帶了幾分真情?”

年沫咬着唇,堵在口裏那些辯解在叫嚣,卻還是被她一忍再忍的,盡數吞回。

後來溫燃留下最後一句就離開了。

年沫哽咽着在路邊哭着,嘴裏不停喂着溫燃先前替她買的的土豆和奶茶!

他說,“年沫,你既那麽愧疚,當初又何必來招惹我?”

沒有了溫燃的大三,年沫過得恍恍惚惚,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問過,可只要一問,年沫就能沉默好幾天!

後來她稍稍想開了些,把心思都放在了專業上,做了幾個專題報道,張啓榮介紹她去了電視臺實習,原本她對自己的就業方向是做主持,後來她喜歡上了記者,整個大三的後半期和大四上半期,她都忙着四處采訪。

乍暖還寒,春色漸逝,凋零的校園再次恢複了朝氣,枝桠昂首,新芽嫩綠。

期間,溫燃為期一年的交換學習因為實驗項目的原因拖到了一年半,他剛回來那陣子,年沫正跟着臺裏老師在山裏做留守兒童的專題記錄。

後來她回過幾次學校,卻是深怕碰見似的,幾次柯小柔和樊子揚有意安排的飯局她都避了開,匆匆來匆匆去。

沒人知道她的每次匆匆都藏着私心,偷窺,遠觀。

原本兩人是最被看好的一對,即便他們中間隔了一年,大家夥也只當他們是冷戰,總會好的。

可真等人回來了,溫燃忙着創業不提,年沫忙着實習也不見,衆人才真的回過神來,兩人是真吹了!

臨近畢業,何寧靜挽着許久未着校的年沫準備去食堂,忍不住抱怨道,“咱們都多久沒有一起恰飯了!柯小柔跟劉丹兩個也是重色輕友的狗東西,一天天盡跟男人不着家,等晚上我一定得好好整頓整頓,下下她倆的歪風邪氣!”

年沫細聲說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何寧靜偏頭笑了笑,“要麽說我們家沫沫小天使招人疼呢!你放心,以後我要是交了男朋友,一定不會跟那兩只狗一樣忘恩負義!”

話剛說完何寧靜就拍了下自己那張沒把門的大嘴巴,一臉愧色,“沫沫……對不起啊,我……”

年沫牽着唇搖了搖頭,“沒事兒,都過去了。”

何寧靜暗暗吐了吐舌頭不敢再多說,只是讨好般将年沫挽得更緊,兩人經過林蔭道時正巧碰見一個長相乖萌的學妹站在溫燃面前,手裏還拿着一盒巧克力,何寧靜想起來要側身擋住年沫的視線時已經晚了,年沫不受控制地打量着樹下那個人,依舊是記憶中淺淡的眉眼,神情間盡是疏離,突然之間,作為旁觀者的她似乎明白了為什麽許多人會覺得溫燃清冷淡漠了,而以前的自己又是多麽幸運,得了他全部的溫柔!

寧遠推了推身邊已經有些不耐的溫燃,下巴朝年沫她們這邊點了點,四目相接,一眼萬年,只是那麽一瞬,溫燃便将目光抽了回去,不陌生也沒有往日的情意,年沫心底泛苦,低下眉眼拉着何寧靜一刻未停的從他們身邊經過,步履慌亂。

此刻正值飯點,用餐高峰,年沫心不在焉的已經撞了好幾個人,何寧靜把她護在身側想轉移她的注意力,迅速瞄了一眼四周,指向左邊的窗口,“沫沫,你看那邊的土豆牛肉還有糖醋裏脊看起來還不錯,我們去吃那個吧!”

不等年沫回應,何寧靜就把她帶到人群中穿梭,像一個提線木偶,任由何寧靜擺布。

年沫打完菜轉身時因為精力不集中打翻了餐盤,一臉惶恐,低着嗓音跟對方卑躬屈膝的道歉,弄得被飯菜潑了一身的同學還覺得不好意思起來,連連扶她。

寧遠看着遠處那一幕有些不忍,對身邊人說道,“這兩年,年沫好像變了很多!”

溫燃抿緊了唇看着又在跟掃地阿姨道歉的年沫,眉頭緊攢。

每一次暴風雨後的日出都像是得了健忘症的詩人,全然忘記上一秒這個世界所遭受過的肆虐,把殘垣當作陪襯,繼續歌頌着春暖花開,和風驕陽。

大學生涯進入倒計時,年沫實習表現優異,畢業電視臺就給轉正,劉丹初來蓉城時原打算在這裏落地生根,最後還是沒經住男朋友的勸說一起考回了青海當公務員,何寧靜在法醫系混得風生水起,直接保了研,至于柯小柔,溫燃回來後,樊子揚幾人和他一起籌備的項目吸引了不少風投,資金到位後很快便成立了工作室,取名至真科技,大概是真的有天分,也被老天眷顧着,他們不過一群還未正式踏出象牙塔的大學生,小小的創業團隊,竟然真的讓至真科技羽翼漸豐,柯小柔跟樊子揚也踐行了畢業就領證的豪言壯語。

近期臺裏接了個社區采訪,年沫奔波了好幾日,下完一線又連忙回臺裏整理稿子,終于趕在截稿日校對完及時發給了主任,加完班回學校已經是晚上九點,年沫下了地鐵,獨自走在這條路上。

這兩年,她在這條路上與無數人擦肩而過,遛狗的,消食的,鍛煉的,談戀愛的,別人的熱鬧她的寂寥。

其實半年前溫燃回來後,他們偶爾也會在校園裏碰見,食堂,圖書館,林蔭道,籃球場……

很多時候都是年沫故意為之,每回不過匆匆一瞥,溫燃也不一定每次都能發現,卻能讓她空蕩抓狂已久心髒安寧好幾天。

她很怕,會有一天,自己在溫燃的記憶裏褪了色,很怕,在某個久違的日子,走在路上,溫燃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一陣晚風襲來,吹散了些許悶熱,年沫捋了捋頭發,看着腳下的地磚,溫燃第一次背她就是在這裏,一路到寝室,那時她趴在溫燃背上,十分嫌棄這段距離不夠長,一直鬧着他走慢一點再慢一點,可如今,卻覺得這條路好遠,明天過後,離開了學校,怕是更加遠了!

回憶突然變得紮心,她甩了甩頭,将手腕上的皮筋取下來給自己綁了個馬尾,屏住呼吸什麽準備也沒做直接往學校跑,激烈的速度讓她心髒狂跳,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蟬鳴也變得空靈起來,直到感覺自己完全脫力時她才堪堪停下,撐着膝蓋大口大口喘氣!

年沫抹了抹額邊滲出來的細汗,無聲牽了牽唇,要是現在來測八百米,她絕對不會淪落到補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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