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幹什麽不好,做這種事情會有業力報複的,南無阿彌陀佛,作孽作孽。
——那還不是因為那家的少爺身體特差,自己連走幾步路都困難,這不看着低賤的仆人都比自己康健,心裏頭不快活嗎!
諸如此類,諸如此類。
月彥對這些流言向來嗤之以鼻,雖然伺候他的仆人通常熬不過三個月就哭喊著寧可去刷茅坑也不願意待下去,但只要看那幾個資歷最久的就知道,一個個都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好身材,可惜了那不吃肉的習慣,沒辦法攝取動物蛋白質,否則月彥有信心培養出幾個放到現代會讓人流着口水尖叫的猛男。
“大人您就發發慈悲饒了小的吧!再這樣吊下去,小人的手都要斷了。”練習引體向上的男人終于忍不住一邊發抖一邊哀求。
聽說自己要來伺候月彥少爺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離死不遠了。現在才不過十日,他就覺得自己還不如一頭撞死在門框上,還能少受一些折磨。也不知道少爺都是從哪裏想出來這些五花八門的把戲。
拯救了仆人的,是服務于産屋敷家的醫師。
說起來這位醫師還是産屋敷家主,為了月彥特別重金請來的名醫。醫術高明不在話下,更重要的是這位醫師為人慈善謙和,哪怕是最低級的仆人生病受傷,他都會仔細的為其診治,不會因為對方的地位低下就敷衍了事。
據說,産屋敷家主此舉,也是抱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想法,希望月彥多和和藹可親的醫師接觸,可以改改“殘暴”的性子。修身養性說不定可以多活幾年呢!
月彥本人則是完全體會不到這麽深層的意義,反而因為苦藥吃多了,一看到醫師那張寫滿了關懷的臉就有點頭暈腦脹、舌根發麻,但是在醫師一副“你不吃藥我就不離開,看誰耗的過誰”的表情下,月彥終究是忍着惡心把藥喝完,并讓醫師檢查過藥碗之後,才拼命灌水沖淡嘴裏的怪味。
他知道許多人都對醫師的醫術贊不絕口,好像是在其他醫師手下需要半個月的療程,在這位醫師手下,只需要不到一周就可以治愈。不只如此,就連外傷用藥都特別有效,産屋敷家上下都對這位醫師心悅誠服。
沒有人知道,最一開始的時候,醫師并不打算接下産屋敷家的委托。
産屋敷家的小公子身患頑疾多年,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這些年來在産屋敷家出入的醫師沒有百人也有數十人,全都是為了這位小公子而請的。雖然産屋敷家不像其他貴族,動不動就把病情惡化或者久病不愈怪罪在醫師頭上喊打喊殺,但也沒有人閑著沒事去挑戰無數前人都治不好的疾病——知名的名醫不可能自取其辱,普通的大夫更是連嘗試的心都不敢生出。月彥累積下來的兇名更是起不了正面作用。
會答應下來還是因為産屋敷家的大公子親自上門誠懇的拜托,回想起來,一打開門就看到貴族老爺站在自己簡陋的小屋前,要不是對方腳下确實有着影子,醫師都要懷疑這是不是狐貍的惡作劇。
“聽說即使是同樣的病症,您所使用的藥方也和其他醫者不同,還請您到府為舍弟診治,無論是診金還是其他的要求都請您盡量提出,即使沒有辦法治愈,産屋敷家也絕不會怪罪,這裏是前金,讓您在出診的期間可以安頓好家人的生活。”
産屋敷陽彥一邊說著,一邊對醫師低下了頭。這并不是他第一次為了幫月彥求醫而低聲下氣的請求,自從發現貴族之名還有人脈都無法讓醫師們上門為弟弟醫治後,他就只能自己到處打聽、調查,若是有稍微可靠消息,就瞞着父母只帶着親信的仆人,懷揣禮金上門拜訪。
幾經思考後,醫師終于答應出診産屋敷家,理由在于如同産屋敷這樣走投無路的病患家屬,說不定會願意嘗試他們家祖傳的神秘藥方。
那藥方的來源早已不可考,但上頭對藥材的描述都十分模糊,頗有些神話氣息,大抵是因為這個原因,家裏一直對這古方十分崇敬,世代都在努力鑽研醫術試圖還原這份“神蹟”,到了他這一代總算是要湊齊了所有的材料,就差一味“青色彼岸花。”
“在下有一家傳古方,應當可以對二殿下貴體有所助益,但因為這古方上的藥材稀缺難得,至今都沒有人嘗試過……”面對産屋敷家主時,醫師壓下心中忐忑,見對方沒有立即駁斥自己,就知道這事已經成了一半。
一想到“神蹟”竟然可以在自己手中被還原,醫師早已歲月磨練的波瀾不驚內心頓時就充滿了男兒的豪情。
05
今天月彥的仆人們依舊瑟瑟發抖——
“月彥少爺最近喜歡研究醫書。”
“房裏擺滿了草藥。”
“還有蟲子,活的、幹的都有。”
小管事看着那些餓的走起路來都搖搖晃晃的侍從,思考了老半天,唯一說得通的就是他們生怕月彥少爺為了驗證書上的知識,而往他們的飯菜裏頭加東西,所以什麽都不敢吃,就怕中毒。
“那位少爺真的有這麽可怕?”像他這樣的小管事見過最厲害的大人物,不過就是産屋敷家的大總管。下人之間雖然會有各式各樣的流言,産屋敷月彥的兇名小管事雖也有所耳聞,但怎麽想都不覺得一個病歪歪的少爺會有多可怕,傳言這種東西都是被添油加醋過的,小管事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今日總算是親眼見了那位少爺的影響力,就連看個醫書、弄弄草藥,就可以把伺候的人吓成那樣,傳言的可信度在小管事的心中劇幅上升。
從此之後産屋敷月彥的罪行又多了一條——拿仆人測試穿腸毒藥,你永遠不知道現在吃進嘴裏的飯,是不是你的最後一餐。
月彥本人并沒有掌握到下人們那複雜的心理活動。當他發現侍女們不但沒有因為持續健身而變得精神煥發,反而像是後世為了保持身材而節食的女同學們一樣臉色發白時,還反複叮咛她們一定要好好健身、按時吃飯,甚至把自己的點心賞賜下去。
但是一看到侍女們那副表情,月彥覺得她們應該不,是絕對不會好好吃飯的。
“女孩子的心思真難懂。”月彥從面前各式各樣的幹燥的草根樹枝中撿起一株湊到眼前細細查看,不時低頭比對醫書上繪制的圖案,一邊嘟嘟囔囔,“能吃能喝不好嗎?”
盡管活了兩輩子,但前一世是個單純的學生,這一世是個被養在溫室裏的公子哥,年齡的數字增長并沒有讓月彥獲得洞察人心的能力。真要說起來,第一世他還會因為提出任性的要求而被斥責,這輩子的虛弱反而讓父母更加憐惜他。
鬧著說把臉塗白了不舒服,染齒的鐵漿味道惡心聞了頭暈,這樣胡鬧的舉止別說被斥責,就連月彥把仆人們折騰的雞飛狗跳,上面的大家長們都沒有吱一聲——如此這般,使他在我行我素這方面确實有了飛躍的成長。
比如聲稱要“學醫”,不過兩三天的光景,唐土傳來的醫書還有各種草藥就被整整齊齊地送過來,就連醫師都會在例行看診之餘,耐著性子和月彥說明各種藥材的效用。
仆人們都在私底下感嘆醫師真是個好人,願意陪着月彥少爺胡鬧。
只有兩個當事人自己知道,一個是為了讨好這位金貴的小祖宗,讓祖上的古方可以問世。一個是為了确保自己吃偏方不會吃出人命,自立自強地學習當代的藥物基本常識。
先不提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和醫師相處的時間長了,月彥怎麽也得承認對方在醫術上還是有兩把刷子——這是自然,畢竟是有關弟弟身體健康的大事,産屋敷陽彥在找人的時候自然是費了苦心的,産屋敷家為了二少爺的健康,比醫師本人都還要積極地四處搜集那些刁鑽古怪的藥材。
可以說整個産屋敷家上上下下除了月彥,都對醫師充滿了信心。更誇張的是那些曾經被醫師治好病的仆人們,已經徹底成了醫師的狂信徒,甚至敢明裏暗裏試着暗示月彥一天吃三次藥不夠的話,那就多吃幾次,吃得越多好的越快!
“這真的沒問題嗎?說是‘古方’也就是說之前沒有人真的嘗試過對吧?至少拿個老鼠或者猴子之類的試驗一下不會比較安全嗎?”月彥有些懷疑的看着醫師準備藥材,怎麽想都覺得有些可怕。
醫師面對月彥明顯的不信任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開懷地笑道:“少爺說笑了,老鼠、猴子一類的畜牲和人怎麽能比呢?”語畢,像是要安慰月彥似的,補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