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的時候完全沒有反抗之力,但也因為有這個外來的靈魂協助支撐這具先天“精”與“氣”都不足的身體,月彥才可能無病無災活到現在。
如果抽走幽靈月彥作為根基的靈魂,哪怕“黑田春彥”的靈魂是健全的,這具身體恐怕還是會日漸敗壞,想要像過去那樣生活怕是不可能了,就像地基被掏空的屋子,就算用了最好的建材也無濟于事。
而在幽靈月彥的情況,就像是完整的地基上用豆腐渣蓋了房子,全靠着外來靈魂的補強才躲過早夭的命運。幽靈月彥原本的打算,是趁利用這段時間累積的能量反過來将月彥壓制下去,讓對方成為這具身體的養分、成為自己享受人生的墊腳石,卻怎麽也沒有料到對方居然毫不猶豫地選擇把自己除掉。
這怎麽可能?幽靈月彥觀察了這麽久,非常确信這個外來的靈魂并不精明,個性也和強硬兩字搭不上邊,應該是乖乖讓他搓圓捏扁才對。究竟是哪裏出錯了?
“日子好不好過,那種事情我不知道。”月彥貼在門上的耳朵聽見外頭有人接近的腳步聲,滿意的點點頭,靠着門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同時在腦中回應那個氣急敗壞的幽靈(等等,幽靈也有氣嗎?)“但我現在可以确定——只要有你在的一天,達摩克利斯之劍就永遠懸在我的頭上。我不想要死,但是也不想要被當成養料活下去!特別是像你這種自私任性的臭小鬼的養料!我的夢想是活的又香又滋潤。所以……你還是乖乖去投胎吧!”
精神世界中,幽靈月彥的身邊升起一股黑氣,身體變得凝實的同時就連外表也變得扭曲起來,距離“人類”的認知越來越遠,這麽看來還真有幾分怨靈的模樣。現實中屋內的溫度也在急劇下降,甚至到了呼吸會吐出白煙的程度。任誰來都不會懷疑
“哪就來看看是我先弄死你這個雜種,還是你寄與厚望的陰陽師先來驅逐我!”幽靈月彥低沉的咆哮著,不知道動了什麽手腳,月彥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封閉的門被倏然拉開,趴在門上的月彥失去了支撐,直接趴倒在走廊上,牙齒約莫是磕破了嘴唇,口中滿是血腥味。
意識沈沈浮浮之間,月彥似乎看到那位身着狩衣的陰陽師大聲唸誦咒語,頭腦裏幽靈月彥痛苦的慘叫,讓月彥只想要抱着頭打滾,但身體上沒有半點力氣,只能難看的在地上扭動。直到突然之間感覺一陣失重感襲來,腦子裏的聲音嘎然而止,全世界好像都安靜了下來,這美妙的寧靜讓月彥滿足地閉上眼睛發出嘆息。
“月彥!月彥!聽得見我的聲音嗎?你們,不快點過來幫忙還呆在那裏做什麽!”
幹擾了美好寧靜的嗓音,來自産屋敷家的長公子,雖然仍是個半大少年,但身為未來将會繼承家族的人,在家中的地位僅次于家主和夫人,一開口就立刻有人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月彥擡起來,步伐穩健的往早已整理好的另一間屋子移動。
要繼承家族的長子和其他子女們不同,從小就受到嚴格的教育,月彥見到這位兄長的機會并不多。再加上對方的名字“陽彥”讀音就和上輩子的“春彥”一模一樣,幾年前月彥幾乎不敢主動對方面前湊,怕自己還不習慣新的名字,別人一喊“陽彥”就本能地應聲。
雖然不知道這位身份貴重的大公子為什麽突然跑來找自己,此時此刻的月彥也只能乖乖讓仆人們擡着,急匆匆地離開了被“惡靈”污染之地。
04
惡靈事件仿佛船過水無痕,再也沒有被提起過。就連月彥身邊最貼身服侍的仆人們也沒有表現出半點異常,這讓原本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被指指點點的月彥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要感謝這種異常,還是把這當成暴風雨前的寧靜。
又過了好一陣子,因為泡了鯉魚池的冷水而受寒的症狀都消退的差不多了,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倒是大公子隔三差五的就會來看看月彥,但兩人還是沒有太多的互動,畢竟從接受的教育就是不一樣的,月彥又因為長輩眼中“病弱”的印象受到格外寬容的對待,雅樂、和歌之類的東西有個花架子胡弄過去就行了,不喜歡在臉上塗bai粉,那就別塗吧!反正在自己家裏也沒有人會說話,反此種種和真正風雅的貴公子差了不止十萬八千裏。
這讓兄弟之間的交流從有只有彼此問候、月彥奉上麥湯招待兄長、大公子感謝月彥的招待後告辭。但即使只是這樣疏遠的關系,卻也讓月彥身邊的仆人更加殷勤。
就算對貴族之間的人際交往再怎麽遲鈍,月彥也看得出這是陽彥在表态——雖然是不能繼承家業的少爺,但也是必須要盡心服侍的對象,産屋敷家還是疼愛着月彥的。
沒有人提起惡靈事件,大概也是因為類似的原因,就是不知道這一切是因為産屋敷家主的授意,還是大公子身為下一任家主的自我意識。
“好複雜!要讀懂這裏面的空氣真是太難了!”揉了揉太陽穴,月彥決定不要繼續折磨自己的腦袋,反正以他的出身,只要不搞些大逆不道自立為王的事情,産屋敷家多養一張嘴是綽綽有餘的。
眼神交流就留給聰(大)明(公)人(子)吧,平凡而樸實的二公子只要想好怎麽滋潤的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放心,月彥不打算成為那種魚肉百姓的惡霸闊少,但和幽靈月彥的短暫交流也讓月彥略有感悟,就是仆人的忠誠度問題。
站在結果論的角度,請陰陽師來驅邪并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壞就壞在仆人們是把月彥關起房門的“健身”當成中邪并且自作主張上報給産屋敷家主的舉動,要是不嚴格禁止這種事,難保他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秘密可言。
但是……為什麽他們會對自己的健身行為産生如此深刻的恐懼呢?啊,肯定是因為不理解,沒錯,這是未知帶來的恐懼。
月彥瞇起眼睛,越想越覺得這套邏輯一點毛病都沒有——就這麽決定了,首先要讓大家都明白健身的好處!
于是負責服侍月彥的男女仆從們,無論階級高低全都被召集到他面前,戰戰兢兢地等著主人發話。
“那麽,從明天開始,各位開始一天的工作前,就先繞着庭院跑個……三圈吧!”月彥面帶微笑指著産屋敷家一眼看去不知道盡頭在哪的庭院,對一衆瞠目結舌的仆人們下達了指令。
“這……這……這不好吧?萬一沖撞了貴人……”有人結結巴巴地試着掙紮。
“讓你們跑,你們就給我乖乖跑。”月彥保持着微笑,沒有半點動搖,“這次為了你們好,你們将來就會知道。”
仆人們跪在廊下面面相觑,像是不明白為什麽從來不堅持自己意見的月彥會一反常态的讓他們繞着庭院跑,但是想起大公子近日的态度,終究是一個個低下頭諾諾應“是!”
“好呀!那就這麽決定了!”月彥開懷地一拍掌,卻因為過于高亢的發音而引起喉嚨一陣瘙癢,連連咳嗽起來。
剛剛才擡起頭的仆從們連忙将頭低下,不敢窺看主人一時的難堪。直到月彥緩過氣來,恹恹地讓他們退下去各歸各位,一小群人“嘩啦”一下跟逃命似的跑開了。
那一連串的咳嗽像是某種惡趣味的開場白,此後月彥的身體每況越下,很快就落到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有三百六十日都在喝藥的境地,這恐怕就是幽靈月彥所說的,如果驅逐了他自己的日子也不會好的理由吧。
對于自己無法再次投入健身活動中頗感哀傷的月彥,終于接受自己從原本的“略微體弱”變成真正的“病弱公子”後,轉而将全副心思都投入在仆人們的鍛煉上——
“嗯——我是怎麽說的?下巴要過橫杆啊!咳咳咳咳!”手上的藤條毫不留情地抽在動作不标準的仆人大腿上,疼的對方嗷嗷叫喚,卻半點不敢求情,咬著牙重新做出一個标準的引體向上動作。
和月彥敗壞的身體相比,他的兇名在産屋敷家節節高升,眼看着就要傳遍整個平安貴族社交圈,那揮舞著籐條的身姿,宛如地獄裏走出來的修羅。
——吶吶,你聽說了嗎?那個誰家的兒子,成天就變着花樣折磨仆人呢!
——知道!知道!什麽繞着庭院跑步,沒有口吐白沫暈過去都不準停下來之類的,都是小意思。聽說還讓工匠在門框埋了根鐵杆子,讓仆人把自己吊在空中!哎呦,都說吊完之後那手臂都要抖上七八天呢!
——哎呀,這難道不是要廢掉那些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