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也沒人知道潘桃是咋又溜走的?就像這半年也從沒回來過一樣。

潘桃大屋兒裏的東西不見多也沒見少。只不見了潘桃,還有那平時老嘎嘎嘎的鴨鴨。

跟三年前孫慶文那場大婚後驚人相似。一切都在悄無聲息間發生,讓所有的潘家仆們都措不及防。唯除潘家的大家長。

潘家頂樓是間最大的書房,快有三百坪上下了。平日潘老爺子都住在這兒,再繞到上一層則就是一棟尖尖角般的小閣樓。

從蟒皇林處看過來小的就像個小鴿子房兒。

閣樓都是潘老爺子日日親自打掃,這習慣是從潘老太去世之後的。便是受盡潘家上下寵愛的潘桃也都沒曾再經允許進去過。

這會兒天際已是蔓延無邊的黑暗,深藍中帶些陰沉,怕是要來場雨雪了。蕭肅夾帶冷寒的涼風卷起沙敲打潘宅這最頂層兒的明亮玻璃窗。

屋內溫暖如春,軒架上的長明燈将将油盡,搖曳着不甘熄滅。

熏爐裏寥寥絲煙,雪松的味道濃郁而不複雜,潘老爺子常年用來清神醒腦,點點心事化作寂寥,只待片刻凝神。

門扉輕叩,将寂靜中的潘老爺子從思緒中抽回,蒼老的眼簾輕啓,手中的檀木雕花手杖在潘老爺子手中輕輕摩擦,溫熱的圓滑。

并未答話。

換過一身青灰滑面料的老管家手持書信,合住門沿,阻隔門外透進來的暈黃。老管家雙腿站得筆直,上身而是微微前傾,把本就富态的身軀顯得有些滑稽。

潘老爺子只盯着熏爐的缭缭青煙,食指節奏的敲磨手杖。

老爺無話,管家只需靜立。

片刻,潘老爺子緩慢的支起手杖離開了搖椅,坐回到皮沙發上,整個人也不複先前的頹靡之态,而是更為華貴的慵懶。

布滿了細紋的雙眼絲毫無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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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上前傾身:“老爺,少爺和少夫人來了,晚餐、”

潘老爺子無動作:“攆走吧,婦道人家竟是些哭啼啼的瑣事。”

老管家傾點點頭:“是,老爺!”

片刻。

潘老爺子動動身子,這人一老了身子便涼也不是,熱也不得。

想起了什麽,潘老爺子擡頭問:“小少爺到哪兒了?”

老管家手裏托盤呈上去後,退步繼續欠着屁股:“小桃少爺不久前下的飛機、”垂眼斂神,老管家繼續道:“只是,我們人被小少爺甩掉了。”

潘老爺子莞爾,沒什麽波動:“情理之中。”扔開手裏書信,潘老爺子手杖磕磕地板,站起身走動:“老方啊。”

“诶,老爺。”老管家碎步兒幾踏,站定等待。

“快把人攆走,我今個兒不見。”

“老爺。”老管家小心翼翼着答:“小少爺又溜走,少夫人這邊兒。”

軒架的長明燈終是滅了一盞,潘老爺子渡到邊兒上沒有說話,只用手碾掉還在冒白煙兒的燭芯兒。

揮揮手:“攆走攆走,小犟種可是認定人兒了,我這個都要進棺材的還有什麽辦法。再抓回來一次還是跑。”

手摸摸軒架,潘老爺子望向窗外蟒皇林,疲态盡顯:“慶文那孩子如何?”

老管家想了想回答:“老爺,霸王皇冠蟒這種新型蛇類的血清研究還算可以,孫少爺胳膊保住了,就只怕以後這孫少爺接近蟒林,難些。”

“試過皇冠了?還是只聽小桃的?”潘老爺子臉上露些笑意。

老管家點頭:“試了,怕是以後這皇冠王見到孫先生就會攻擊。”

“去吧,換個投吃食了。”潘老爺子嘆息:“也是我欠慶文這孩子的。”

“老爺說的哪裏話,是孫先生無福。”老管家布鞋底子接觸地板沒發出一點聲響。

”诶,老方啊,再備些煤油啊,這燈的壽命也是越發不中用了。”

“诶,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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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桃還不知道孫慶文被皇冠王給咬了,不過知不知道作用也都不大,反正潘桃也不會有內疚還是啥的……

潘桃的屠蛇潛質絕對從生下來就有。

或許他身上有什麽,不會招蛇的攻擊,剛剛會咋咋的走時就能跟黃金蟒擱一屋兒玩兒。還給人家欺負的盤一盤兒,小腦袋都藏了起來。

那時候潘老爺子正在研究一種稀缺的蟒蛇類,皇冠。

這種蛇不跟一般的蟒類似同,不只力道更大,而且更為殘暴。一排尖利毒牙,心情好人從他眼前經過就如同空氣,心情差了把你生吞才是正常。

身形龐大,嘴巴能長到三百六十度。

據說這種蛇在高級巫蠱術裏是神的代表,在南美的野人族皇冠也是神聖的圖騰。

通靈氣,狂躁起來也是食人的惡魔。

皇冠是蟒皇林裏唯一的一種潘老爺子也不能輕易接近的蛇類。就這麽悄無聲息的盤旋在蟒皇林的最深高枝桠上。

也沒人知道,就跟潘桃為什麽能訓蛇一樣。就連事無巨細的潘老爺子也解不開為什麽自家的寶貝孫子還能跟皇冠王玩兒到一起去。

拿它輪着轉圈兒都跟玩兒似得。

讓咬誰咬誰,別說,這可能也是為什麽潘家上下都怵潘桃的原因,這一不小心的就太有殺傷力了。

潘桃下了飛機兜裏只還有倆鋼板。又胳膊夾着鴨鴨,身上還卷着條灰格的限量版毛毯。腳上的匡威粉色兒雪地靴毛茸茸上頭還帶只豬頭。

看上去精致到不行,就跟穿着它的小人兒似得,粉雕玉琢的招人稀罕。

大步流星邁進賓館,潘桃問也不問,誰問也都沒搭話兒。到櫃臺把鴨鴨往臺上一放,眼白都不掃人一下。

上來就要總統套房,有八千八的就來八千八,八萬八更好。

前臺小姐一說寵物不能入住小桃就瞪眼,湊媽媽湊爸爸可勁兒的湊。最後到底是給前臺經理湊出來了,小桃也入住進了八百八的總統套房。

刷卡進去套房潘桃啪嗒啪嗒兩下甩來兩只鞋,撇開鴨鴨叫餐。

塞嘴裏塊兒牛肚兒,繼續噎進去鵝肝,小桃搖頭晃腦兒的兩邊兒腮幫子鼓鼓囊塞的。嘴裏亂湊湊:“湊,破湊的難吃,還敢拿出來顯眼。湊!”

填滿了肚子,潘桃撅吧撅吧小油嘴兒倒床上要睡。鴨鴨撲棱撲棱膀兒撲棱上床,鑽進被裏靠着潘桃的小腳丫,雞眼在黑暗裏眨巴眼兒。

潘桃沒有身份證也沒信用卡,能住進來也全靠着一張竟湊湊的嘴。再加上小人長的也水靈,大眼睛兒小嘴兒的粉嘟嘟,還一身兒奢侈品。

打眼看過去就是一受盡寵愛的富家小孩兒,嚣張點兒,驕傲點兒,沒禮貌點兒,喜好古怪點兒,可就是招人稀罕。

潘桃一句你知道我爺我爸我媽都誰嗎,說出來湊死你。

而在這不大一點兒城市其實就算是賓館,除了在打嚴掃黃的時候需要出示身份證,男女需要結婚證外,大多的普通日也還是可以入住的。

第二天潘桃也不知道從哪兒抽一繩兒,拴着鴨鴨的雞腦袋出來擱賓館大廳溜。

誰勸也不好使。

最後還是那個漂亮的前臺經理寶貝兒,乖乖的哄啊。潘桃這才百般不願意的拽着鴨鴨上大街上溜粑粑去了。

出了街拐角,潘桃小臉兒都笑歪了,蹲下來給鴨鴨松了繩子夾懷裏就開撩。今天有些小雪夾小冰雹。

天不冷,潘桃身上圍着毯子,鴨鴨擰巴扭巴的硬從裏探出顆小雞腦袋嘎嘎嘎的。就像是能聽明白潘桃說的馬上就能見着陳森了似得。

許強腿好多了,天天生姜酒精的活血,都沒啥大用。

見好效果的是小天昨個兒給許強帶了個護腿,裹上可熱乎的。還不沉。一直從腳腕子裹上大腿根兒。

晚上回家充上電還能按摩使。

裹一晚上第二天就能起來炕兒了。算了算,許強都在炕上爬一個來星期都多。許強怕再不起來身子都完了。這不也能起來了麽,大清早的許強便精神抖擻的穿上自己撿破爛兒那身兒,左手爐鈎子,右手編織袋的就上工去。

雪雹都擋不住這熱情勁兒。

陳森比許強晚起來一步兒。

等倆人對付吃了口早飯,許強出門了,陳森把屋兒收拾收拾,正穿上土灰的大羽絨服準備出門找工去。

電話滴滴滴……

電話前兩天洗臉的時候掉過水缸裏,後來雖然別的功能都還行,可就是這手機屏一片黑。話筒有時候還不好使。

一來電話就按鍵閃閃,陳森才想起來等會兒還得出門再買個手機。

誰的來電都看不着,陳森接起電話聲音都得高上八度那邊兒才聽得清:“喂,誰啊?那啥,你大點聲兒。”

“哈?我秦哥啊。”陳森頭仰四十五度角,因為接到秦包子電話而笑的憨。

“啥?”

“哈?你說啥?啥桃啊?”

“啥鴨子啊?你說啥吶?”

“包子?偷你包子?你說誰偷你包子是不?”

“啊?那啥,秦哥你大點聲兒,我這邊、”嘟嘟嘟……

手機又自動關機了,陳森使勁兒摁巴了兩下。就是開不開了。搖搖腦袋,陳森疑惑了兩下還想不明白秦包子到底說啥呢。

揣上鑰匙,陳森磕上外屋兒的門手突然就不會動了。

桃,鴨,包子,偷。

陳森好像明白了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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