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 3

我和露玖算是認識了。

人與人的聯系至多能停留在什麽程度呢？這個社會學課題一定很有研究的價值，可惜我沒那份閑情。

之後的一個月過得很平靜。

住在山間個人工坊中的我，每周會到市中開上一兩天的人偶店，然後把接下來幾天要用的材料和要吃的食物買回去。當然，還會繞道去看望露玖。

她依舊時而心事重重時而露出少女般的微笑，拉着我的手稱贊那麽漂亮的娃娃是怎麽做出來的，我只是笑笑，從未正面回答過她這個問題。

她的家人似乎不太喜歡我，不，或許他們只是不喜歡露玖在外面結識的新朋友。而我，也從未在她家中見過她孩子的父親。

我送給了她兩個人偶，大約和真人是1：8的比例，分別是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的樣子。并真誠地跟她說：“我希望是女兒。”

她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反問道：“赫爾加喜歡女孩兒嗎？”

其實并不是有多喜歡，而是我只有帶女兒的經驗。她一個人在日後肯定需要別人的幫忙，我樂意出力。

但我還是對她點了頭，說：“露玖，我會給你的女兒做這世界上最漂亮的玩偶。”

沉默了幾秒，我注意到她笑得有些勉強。

“吶，赫爾加，”她的雙手撫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對我說，“你看，這個孩子也有受到祝福哦……”

她的生命在流逝。

不知為何，我仿佛看到露玖淺色的頭發竟開始變得透明。

是錯覺嗎？果然是錯覺吧。

此時此刻我已經完全能夠斷定，海軍們所要找的那支血脈的後裔，就在露玖的胎盤之內。

為什麽？

明明是世俗的世界、明明是男人的政治，為何要把露玖拖入其中？

一種久違的恨意在我的心底生根發芽，我原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這類感情。這強烈的情緒波動讓我找回了自己還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類的感覺——沒有錯呢，我是個有感情的人類，與工坊中的那些人偶們不一樣。

走到她的身後摟住了她的肩膀，我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道：“安心吧，我不會再讓那群海軍登上這座島。”

這個角度她看不到我這陰暗的表情，真好。

還有，露玖實在是……太瘦了。

全身上下都沒什麽肉，倒是把腹部襯托得更大。我記得我懷孕的時候可是胖得像一頭豬。

“多吃些吧，露玖……就算是為了孩子。”最終我還是忍不住将這句話說了出來，“你知道我懷那個死丫頭的時候長了多少斤嗎？那肥肉煉成油都能吃上半年。”

她嘴角上揚，冰涼的手指搭上我的，輕輕說道：“謝謝你，赫爾加。”

可我想要的不是感謝。

嘆出一口氣，我壓抑着那輕微的不爽選擇了告別。放開雙臂，拎起自己的包，對她說道：“那就不打擾了。今夜就好好休息吧，露玖。”

——明早，當你醒來時，這座島上的海軍一個都不會存在，而島外的海軍也永遠不可能踏上這座島一步。

做了這樣決定的我，在當夜便展開了殺戮。當然不是沒什麽能耐的我本人，而是我的那幾只使魔。命令它們将這座島上的海軍基地屠光搗毀後，便站在距它不遠的山腰上看着裏面的刀光火影。

……不過是一群愚蠢的普通人類罷了。

在這之後還要給這整座島設上結界——不讓外界的海軍進來，雖然是個又麻煩又巨大又費神的工程，但是為了露玖我可以去做。

“啊啊……我可不記得海軍何時招惹過你這麽一個角色……”

一個聲音突然從我的身後傳來，這個時間的荒山上本應空無一人。

我轉身，看到了那位長者：半白的頭發、以及海軍的裝束。他緊繃的拳頭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擊碎我的頭蓋骨。

真是該死……

無論我的使魔有多強，我本人的戰鬥力也不過是個五渣。

于是我假笑了一下，擡起右手攏了攏頭發——手指上的戒指反射着月光，道：“我只是在散步，軍官大人。”

他倒是像聽到什麽笑話一樣，大笑了兩聲後反問：“哪個良家姑娘會在這個時間出來散步？”

利用光學的催眠術竟然對他沒用。這一刻，我感到了威脅。不一定是來自于他，而是來自于這個世界：這個世界遠沒有我想象中的簡單和怯弱。

至于得知他的名字是蒙奇D卡普，是之後的事情了。

我終還是拿他毫無辦法。這位年長的海軍中将随時都可以扭斷我的脖子抑或擊穿我的胸口。

他問我：“你是誰？”

我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這個問題的意義。

随後，他補充道：“我總要知道把整個海軍基地掀翻的人的名字吧，總不能在懸賞單上寫無名氏。”

“亞歷山德拉?西裏西亞?路加?阿芙洛?尼奧比烏斯?拉?赫爾加。”于是，我面無表情地滿足了他。

卡普：“……”

“曾經……年輕時候的綽號是‘尼德蘭布偶’。不過比起這種無關緊要的稱呼來，您又有什麽證據證明海軍基地是我掀翻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