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29

明酥蹲在一旁看褐耳跟黑翅對站着啄肉, 等最後一點肉星從盤子裏消失,她左右肩膀各架一只給駝出門,牽着小黑去村裏收攬任務牛。

“嬸子, 昨晚那下簍子的人又來了, 早上天快亮的時候又來把竹簍收走了,褐耳說逮上來的多是泥鳅黃鳝,也有魚。”

“哎,我們知道了,我給你村長大爹也說了。”王嬸看了眼禾苗肩上的夜貓子, 驚訝問:“咋有兩只?昨晚都在守夜啊?”

明酥嗯了一聲,介紹說是褐耳的朋友,黑翅不比褐耳給她面子, 明酥也沒心炫耀,看牛都出來了, 她舉着趕牛鞭出村,明溪也在那兒等她。

“姐,我聽阿許說褐耳娶媳婦了,這個就是的?”明溪繞着明酥轉圈, 輕輕撥開她的頭發,想看看褐耳媳婦的正面, 但這只鷹卻是十分不給面子, 臉貼在他姐脖子上不給看。

“嘿,新媳婦臉薄見不得人啊!”

明酥竊笑,他這是沾了鷹聽不懂人話的光, 不然黑翅能給他抓一臉血印子, “不是褐耳媳婦,是褐耳姐姐。”她解釋道。

“啊?噢, 姐弟關系啊,難怪長得這麽像,就翅膀的顏色不一樣,叫啥名字?”

“黑翅。”

明溪想起她給牛起名叫小黑,要給他的羊起名叫大白、棉花啥的,嘀咕道:“不是你給起的吧?”

“你說啥?”

“沒啥,我說還怪好聽的。”

牛羊趕到荒田裏吃草,姐弟兩個坐在稻草堆上跟着錄音機的聲音學習,明溪突然出聲問:“姐,上個星期我小叔小嬸咋沒回來看你?這個星期回來嗎?”

上個星期天是明酥小姨婚事定期,她爸她媽都去她姥姥家了,她怕像去年那樣從她姥家回來就不讓她回來了,死活不跟着一起去,也不跟她奶去趕集,就怕到鎮上就被擄走了。

“這個星期天應該會回來吧,我晚上給我爸媽捎封信去。”關心關心,有來有往關系才能密切點。

“打電話吧?誰幫你捎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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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酥沒說話,抿嘴一笑不解釋。

傍晚,村裏張大爺王嬸子他們的牛都給送回去了,明酥把她的小黑拴在大門外面嚼稻草,問站在牛背上的兩只鷹:“黑翅,我想了個可以賺肉的工作,你幹不幹?”

“你先說是啥活兒。”

“信鴿你聽說過吧?”看黑翅搖頭,解釋道:“就是來往兩地幫人送信的鴿子,你可以當信鷹,幫我給我爸媽送信。”

這個倒是可以,反正路線她都熟,就是恐怕要跟褐耳分開,黑翅有點苦惱,她才剛剛體會到談情的快樂,就要被迫分開。

“行,肉是你買?”

“不不,我爸媽買,他們要是沒準備就讓我媽給你錢,你把錢帶回來我讓村裏人幫忙買回來。”明酥趕忙解釋,生怕慢一會兒她兜裏的錢要變少了似的。

“親兄弟明算賬啊,禾苗你別吞吞吐吐的,麻溜點,都給說明白了,我跑一趟給幾斤肉?送信去了你爸媽買肉,那我要是給你帶信回來,你給不給買肉?”黑翅抖抖翅膀,飛下牛背,一本正經地問。

明酥覺得黑翅這談話架勢有點眼熟,想了想,想起昨天早上阿許跟她說的啥你爸媽養你我爸媽養我,分的十分清楚,區別就是阿許說的她沒聽明白,現在她更想對黑翅說的話聽不明白。

怕黑翅鄙視她的智商,明酥不敢裝傻,硬着頭皮讨價還價:“信鴿一來一回也就只是把信送到了吃點東西……”

“我是信鷹,別拿那傻鴿子跟我比。”黑翅冷酷打斷她的話,昂着鷹臉來回踱步,擡起翅膀尖直指禾苗面部,“我雖然沒見過你說的信鴿,但野生鴿子沒少見,哪怕是在人類屋檐下築巢也不會認人類為主,要想差使它們送信,那肯定是人類用口糧馴化了鴿子,不然哪個閑的腦子發昏了會去給人送信?”

“我幫你送信讓你養了嗎?”

明酥啞口無言,舍不得辛苦賺來的放牛錢,她也放下那無用的面子,耍賴說:“我跟我爸媽是一家人,哪有一家人還付兩次費用的。不過我們同是鷹族,我也不像人類那麽剝削你,褐耳給張大爺家放一個星期的牛他只給一斤肉,你幫我送一趟信我讓我媽給你買一斤豬肉或是半斤牛肉。”

“你能天天送信?”黑翅質問。

“積少成多,最初也只有張大爺找褐耳夜裏守着牛,你做得好,以後可能還會有其他人找你跑腿,你一天賺的肉可能比褐耳一周賺的肉都多。”明酥給黑翅畫大餅,心裏琢磨着黑翅要是再不答應,那她就不送信,改打電話。

要不是打電話她沒啥說的,幹巴巴地只能對她媽的詢問頻頻點頭,她也不會想到寫信來聯絡感情。

“黑翅,姐,你要是嫌棄我跟你換,你守夜我去送信。”黑翅還在僵持,褐耳卻是上當了,甩着大毛腿跑過來,委屈地瞥明酥一眼,頗為酸澀地抱怨:“小禾苗,你昨天還說要對我最好的,這麽好的工作為啥不給我?”他心思細膩,吃苦耐勞,又有責任心,保準能把信送到,還能維護好跟客戶的關系。

就黑翅那個暴脾氣,保不準會跟人打起來。

褐耳好奇心太強了,性子和善,對人沒防備,他去鎮上晃悠搞不準會生出其他意外,明酥抱過他,半真半假地說:“鎮上的壞人多,你太單純容易上當,黑翅就不同了,她機靈又會變通,又見多識廣,能分辨出誰好誰壞。”

黑翅被誇得心情愉悅,尤其是在看到褐耳由衷贊同的時候,她驕矜地擡了擡翅膀,帶着點顫音道:”看你這麽有眼光,又是同族的面上,我也就大方一次,不跟你這個摳搜佬計較了。”

轉頭又安慰小傻冒:“你別有壓力,你喊我喊姐,我賺了肉回來也分給你吃。”以後有小鷹了也分給他們吃,等他們長大後把這份有前途的工作分派給兒女,她待在村裏跟老頭子一起守村。

咿呀,想想就美得想繞村飛三圈。

明酥用拼音歪歪扭扭寫了封信,再交給她奶現場校對,之後卷成卷綁在黑翅爪子上,讓她趕緊送過去,現在村裏人正在吃晚飯,送去了她爸媽肯定還沒睡。

“你打電話不就行了,花個塊兒八毛的就寫了那幾句話,浪費錢。”明奶奶看鷹飛走了才皺眉指着小孫女的額頭說敗家。

“奶你不懂,打一次電話能把幾天的話都說完了,然後我就沒話再打電話了,我爸媽回來我也沒話說了。我寫信就不一樣了,能一天寫一封,再說了,錢花在貓頭鷹身上,便宜又沒出外。”

“還一天寫一封!你爸媽不僅養你還要養你兩只鷹。”

“只有一只,褐耳不去。”

“我可看褐耳也跟在後面飛走了。”

的确,褐耳在黑翅前腳出村,後腳也跟了上去他算着黑翅能在前半夜回來,速度快一點,回來了估計人也剛睡下,不耽誤他守夜。

“你咋也跟來了?”黑翅問。

“我想跟你去鎮上看看,我跟着你聽你的話,肯定不會出事。”褐耳帶着點谄媚地說,怕黑翅不許,要趕他回去。

真黏人啊!黑翅無奈又滿足地咕了一聲,叮囑說:“那你可記住你自己說的,到了鎮上要聽我話 。”

“聽你的聽你的。”

“那家就是禾苗爸媽住的房子。”褐耳大聲說。

“噓,別叫,別說話,我都記得。”黑翅還記得過年那天有人放鞭炮炸鷹的事,還有禾苗媽在家裏來客把她跟褐耳關屋裏的事,小聲道:“我不讓你說話你別開口啊。”

兩只鷹賊頭賊腦飛上三樓,見窗戶開着,屋裏沒燈但房裏有聲,默契地收攏翅膀,輕手輕腳地鑽進窗子。怕扇翅膀會拍掉屋裏的東西,黑翅跟褐耳對視一眼,踮起爪子走在水泥地上,朝有人聲的房間走。

黑翅從敞開的門縫探頭,轉動脖子,眼睛定在了一坐一俯身的兩人身上,脖子随着兩人頭轉動的方向也拗着轉,試圖能透過捧臉的手看清粘合在一起的嘴。

褐耳站在黑翅身後,看她一直保持着探頭的姿勢不動,又聽到屋內黏黏糊糊的水聲,好奇是咋回事,于是矮着身從她脖子下的地方也插了進去。

門被擠得動了一下,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吱呀聲,門裏門外的兩對都沒察覺。

褐耳看禾苗爸爸把她媽媽抱到床上,木床發出不堪重負的反抗聲,這聲音褐耳熟悉,他守夜的晚上站在村裏人的房頂上聽過不少次。這他可來興趣了,他對這好奇很久了,幾乎每晚都會在村裏聽到,但村裏人怕冷都關緊了窗戶,他廢了老大的勁也沒看個明白,今兒的可讓他抓到機會了。

黑翅看褐耳那呆子竟然直愣愣地走到人的床邊,看那架勢他還要飛到床上去,怕他被人掐死,忍不住出聲:“你給我回來!離人遠點。”

明仲夏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吓了個哆嗦,下意識拿被子蓋住衣衫半解的媳婦,偏頭先看到門口的鷹面,随後是床邊的貓頭鷹。

“我他媽……”他□□了把頭發,咬牙問:“是褐耳跟那誰?黑翅?”

“你們這是在幹啥?”被發現了褐耳也不慌,飛起站在床柱上,跟擁被坐床上的兩個人平視,重複問道:“你倆剛剛是在幹啥?嘴對嘴哼哼唧唧的,難受?咬嘴?還是牙疼?”

兩個人相互瞅瞅,趕緊扣上扣子從床上下來,問站門口的那只鷹:“你倆咋來了?明酥呢?她讓你倆來的還是你倆來鎮上瞎逛?”

褐耳聽懂了前兩句話,飛到黑翅旁邊啄了啄綁了信的右爪示意。

“給我的信噢?”明仲夏慢步走過去,輕手輕腳湊近看着就不好接近的黑翅,解下它腿上的紙,看了眼轉手給扔床上。

“說的啥?”黎玉琳好奇地撿起來看,想起剛剛的事,有些哭笑不得地嘆氣:“這臭丫頭,來信就是說牛棚裏髒了,這是催你回去當免費的勞力。”

明仲夏拉開抽屜,拿了一塊錢出來綁在黑翅的腿上,開門催道:“信送到了,家裏沒新鮮肉,錢我也給了,趕緊走,都走。”

褐耳看懂了意思,但他不想走,仍然堅持問:“你倆剛剛是在幹啥,你給我說說,我聽得懂人話。”

“他聽不懂鷹話,趕緊走。”黑翅擡起翅膀拍他,看男人把外面的窗戶也敞得大大的,瞥他一眼,呸了一聲,先飛了出去。

“姐,再等一會兒,我再看一會兒,這個我有經驗,通常來說,年輕的歇一會兒會繼續搖床,禾苗爸媽年紀不大,待會兒肯定還會再繼續。”褐耳死賴在窗戶外面不肯走。

“你來之前咋跟我說的?你要是再不聽話我下次就不帶你來了,你瞅瞅時間,再晚一會兒回去都午夜了,你還給村裏守夜呢,你責任心呢?”黑翅板着臉教訓。

“啪”的一聲,窗戶開了,男人的臉探了出來,“還不走呢?趕緊走,到睡覺的點了,別吵人,不然我可要拿掃把攆你們了。”

“走走走,他防着我們在,他不給我們說,我們回去問禾苗。”黑翅勸道。

褐耳被說服了,轉身拍翅膀跟黑翅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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