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2

第二天, 阿許确認褐耳晚上會去家裏找他,喜眯眯的主動幫明酥背書包,下午放學回村的時候再三囑咐她提醒褐耳別忘來了。

“來啦, 褐耳來了。”阿許快跑出門, 站院子裏仰頭看房頂上的鷹,小聲喚:“褐耳快下來,我帶你回屋吃肉。”

褐耳耳羽動動,強忍住沖下去撒嬌的沖動,想着今天跟黑翅讨論的“高冷”表現, 他撇開眼睛,不吭聲也不動作。直到屋裏走出個人,拿了坨鮮肉沖他示意, 百般喊他名字,他才緩慢展開翅膀, 不情不願地飛落下地。

“來,吃了肉就是我家的鷹了啊,小禾苗把你送給我們阿許了。”

“媽!”阿許跺腳,“褐耳聽得懂話, 你別吓它。褐耳別氣,我媽騙你的。”

艾麗華不語, 待褐耳吃完肉了, 她站起身說:“回屋吧,我家裏還有很多肉,你晚上陪阿許睡覺, 明天阿許爸爸給你買新鮮的牛肉回來。”

褐耳站在原地不動, 被再三邀請後,才勉強地邁腳走回去。

一整個晚上, 他都不怎麽說話,就連梨花蹭過來用尾巴掃他爪子他也不搭理。

“哎呦,褐耳今晚不高興?往日來了不是話挺多的?”甘唐元捏了根煙走到電視旁邊,試探地摸了下鳥毛,見他沒躲,打趣說:“是在跟禾苗生氣?她個小懶蟲勉強你了?”

褐耳瞥了男人一眼,打了個噴嚏,往一旁挪幾步,還是不吭聲。

“阿許,去廚房找你媽切坨肉來。”

“你喂,以後褐耳都由你來喂,人家禾苗舍得派褐耳來陪你,你也要好好照顧它。”甘唐元靠在牆上,注意到褐耳吃肉時豎起的耳羽,低笑一聲,打了個響指,許諾道:“盡管放心來我家住,我明天給你買黃魚回來吃。”

夜晚,村裏的燈火還有亮着的,褐耳确定甘家三口人都睡着了,他輕輕開門出了阿許的卧房,見梨花從沙發上伸懶腰走下來,他歪頭飛上沙發,學人類歪靠沙發背上,兩個爪子并靠在一起,在貓靠過來時嫌棄地拿爪子蹬它。只有黑翅能靠他身上,別的,休想!

“咕。”

褐耳聽到聲立馬站起來,從敞開的窗戶飛了出去,跟着前面的身影一起飛向菜棚頂上。瞅見黑翅爪上綁的有紙,以為禾苗爸媽給了錢沒喂肉,連忙問:“你還餓着肚子?我下去給你抓老鼠,你等一會兒。”

“我吃飽了,禾苗媽給我喂豬肉了,這是給禾苗帶回來的信。”黑翅看了看安靜的村莊,這還是她第一次撒謊騙人,心裏有點慌,不太确定地問:“你跟我回山沒事?不會被阿許一家發現?”

Advertisement

“肯定沒事,你相信小禾苗,她聰明的不得了。”

“他們要是半夜醒了沒看到你咋辦?”

“我半夜餓了,出來逮老鼠了。”

黑翅被褐耳說服,心裏安穩下來後,兩鷹圍着村莊轉了一圈,轉身回了後山。直到天上的星星隐了回去,褐耳再次孤身出山,悄咪咪靠近阿許家,聽屋裏沒聲音,他順着窗戶飛回去,一溜煙鑽回阿許的卧房,一屁股墩回床尾的小窩裏。等另一邊有起床的聲音了,他輕飛出門,站在門邊的花瓶上,在阿許爸開門出來時猛探頭,把他吓得“啊”了一聲,立馬飛了出去。

“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你咋也出來了?不放心我啊?”褐耳心裏甜滋滋的,飛過去跟她并肩站樹梢上,把腦袋伸過去靠她翅膀根上,歡喜說:“你放心,我确定阿許爸看到我了我才走的。”

“嘻嘻,原來人類這麽好騙啊!”黑翅嘟囔一聲,心裏有些振奮,第一次體會到了游走在危險邊緣的刺激。

甘唐元被褐耳唬了一跳立馬精神了,看他朝後山方向飛,還自言自語道:“要是能陪我去摘菜就更好了。”

早上七點,明酥準時拉她家小黑去地裏吃草,回去的時候聽到黑翅在樹林裏喊她,快步走過去問:“啥事呀?”

“你媽給你寫了信,吶,我腿上,你趕緊給解開。”

明酥拆信,好奇問:“褐耳呢?他第一天工作咋樣?”

“他在窩裏睡覺。”黑翅甩了甩重獲輕松的右爪,低頭說:“你倆都是老騙子了,恭喜你們,熟練的騙技完美地把阿許一家糊弄住了。”

明酥眯眼,她可不承認這是騙,明明是三方都獲益,但黑翅不比褐耳,她不敢在黑翅面前多說,怕發現她在兩頭騙。

“我回去上學了,你也回山吧,天亮了。”明酥擺手下山。

“回來了?快吃飯,別又讓小溪跟阿許等你。”明奶奶看人回來了,把溫熱的綠豆稀飯端出去,雞蛋也給剝殼丢回碗裏。

“奶,我媽給你的信。”明酥把小紙條遞過去,端碗吃飯的同時還探頭問:“說的啥?今天的怎麽沒用拼音?好多字我都不認識。”

黎玉琳來信是讓明奶奶囑咐明酥別亂跑,放學了立馬回家,路上別跟陌生人說話。隔壁縣又有人報警丢了孩子,這三個月以來,報紙上刊登了五則找孩子的新聞,有兩個孩子是跟明酥姥姥同縣的,另外三個孩子都是離鎮挺遠的農村裏的,孩子們之間相互不認識,也不知道是意外走丢還是認為拐走的。到目前為止,孩子都還沒找到。

“又有孩子丢了,你上下學別自己單走,跟阿許還有小溪一起,最好跟村裏的大孩子一起走,路上碰見陌生人跟你們說話,別搭腔,也別靠近,趕緊跑。”

“那他要是找我們問路呢?”

“正常的大人不會找小孩問路,更不會找小孩幫忙,要單單只是問路,他更應該找大人,小孩分得清哪是哪兒?”

明奶奶還是不放心,在小溪跟阿許來了之後,她領着三個小孩去村裏找小菊,小菊在上三年級了,讓她每天上下學的時候喊着明酥三人一起走。

“明奶奶,我們每天上下學的時候路上有很多人,不會有偷孩子的吧?”

“你看着點,別讓禾苗小溪阿許跟陌生人走就行了。”小菊媽說,打發幾個孩子趕緊去上學,她拉住明奶奶繼續聊丢孩子的事。

“我知道的也不多,還是八月份我過生的時候禾苗媽回來了提了一嘴,丢的娃又都是另一個縣的,她知道的也只是從報紙上看來的。”明奶奶說。

“是被人偷了還是孩子自己掉水了或是被人害了?”小菊媽問,看明奶奶搖頭,她繼續說:“都這麽長時間了,難找啊。”

“一個兩個還可能是小娃掉水了裏被淹了,這連續丢了五個,我估計就是被拐走了。”隔壁阿三嬸搬了個板凳坐過來,恨恨地說:“遭瘟的,這要是逮着了非把手給剁了。”

她話剛落,就聽村尾明老栓的婆娘尖聲叫罵起來,邊罵邊往村中間走。

“他三嫂,一大早的誰惹你了?”明奶奶嫌她罵的難聽,皺眉打斷她的斥罵聲,問:“咋回事?你這罵罵咧咧的也聽不清你說的啥。”

“我挂檐下晾的肉被偷了,不知道是貓還是啥野貨,我家大妞給我送來的五斤牛肉啊,我都沒舍得吃,想着等我大兒月底放假回來了再炖,一下子全沒了。”

“啥子偷的?野貓還是黃鼠狼?”小菊媽問。

“誰知道啥玩意兒偷吃的,繩子都咬斷了,半夜裏我們也沒聽到啥動靜,不知道是貓還是啥野貨。”

明奶奶理了下鬓發,她算是聽明白意思了,“他三嫂,你的意思是我家貓頭鷹去偷吃你家牛肉了?”她直接了當地問把明老栓的婆娘噎的不輕,含含糊糊地否認:“我可沒這意思。”

“沒這意思最好,我家的貓頭鷹也不可能去偷嘴,它們嘴叼的很,吃肉淨吃新鮮的,你那牛肉腌了又挂檐下晾了幾天,鹹臭味刺鼻子,我家那兩只壓根不會靠近。”

“那可不敢說,之前是村裏有人天天給它們買肉,現在不叫它們守夜,它們還到哪兒吃新鮮肉,說不定就瘾兒來了。”明老栓婆娘撇嘴,“老嬸,也不是我說話難聽,那夜貓子壓根養不熟,又會飛,要真偷嘴了你也不知道。”

“母的那只天天晚上去鎮上給禾苗送信,仲夏跟玉琳會給它準備肉,公的那只現在在甘唐元家打工,吃得比人還好,你放一百個心,你家的肉絕對不是它們偷的。不信你就在肉裏下藥,要真把我家貓頭鷹藥死了,那也是它們該死,我絕不吭一聲。”明奶奶冷臉說,“你要是逮到了,的确是我家養的兩只,你上門找我賠錢我不說二話,沒逮到就少瞎咧咧,張嘴閉嘴罵誰呢?”

“我也沒罵你啊。”

“你只差說明是我家貓頭鷹偷嘴了,剛剛那罵的還能是誰?”明奶奶站起來,看她唬的退幾步,輕嗤一聲,“真她娘的晦氣,大早上遇到這髒耳朵的玩意兒。”

“嬸子,不再玩一會兒了?我們回屋關門說話。”小菊媽說。

“不玩了。”明奶奶拍了拍手上的灰,之前的吵嘴像是沒發生過,平淡又惬意地說:“昨晚小孫女給我捏額角了,我也該去給人家放牛了。”

“你們奶孫倆也有意思,還有交換的?”

“那肯定有啊,不給我好處我才不給她幫忙,牛又不是我的,行了,不說了,我該去瞅瞅了,別孩子沒丢牛再被偷了。”

深山裏,大壯氣鼓鼓地蹲在枝桠上,不理巢裏的細眼,對滿臉無措的鷹仔也不想說話。昨晚上細眼從人類家裏提了一大坨肉回來,不知道是豬肉還是牛肉,味道聞着不太好聞,提回來時她已經吃飽了,不停地說好吃好吃,他就想讓兩只鷹仔也嘗嘗,哪知話剛出口她一爪子就揮過來了,說她的東西誰都不能碰。從那一刻起,他徹底把她看明白了,無恥又自私,他從沒見過對自己的仔刻薄到這個地步的母鷹。小鷹孵出來的時候她就想離家遠行,但兩只鷹要吃要喝,羽毛是禿的,要母鷹繼續捂着,他求了好久她才算沒離開。前幾天,兩只鷹仔總算是能飛下樹了,細眼一刻沒停留,立馬飛了出去,連續三天都沒歸巢,他擔心遭了意外,但鷹仔又不能長時間飛,還不會逮老鼠,他只能在巢穴附近苦苦等着,萬萬沒想到會等出這麽個結果。

“父,我跟妹妹餓了。”

大壯看了眼怯怯的大兒,感覺到腹內空空,才恍然發現,從昨晚到現在他跟鷹仔啥都沒吃。

“我去抓老鼠,你跟小黃爪在這裏等我。”

“父,我跟哥哥跟你一起去。”小黃爪看了眼霸占巢穴不動的母,揮着翅膀飛下樹,說:“我們跟你一起學。”

“随你們。”

深山裏的白天,鳥雀活躍,鼠類躲在陰暗的洞裏閉門不出,再加上光線刺眼,大壯晃悠了兩圈,鼠影都沒看到。

“老鼠晚上才出來,白天吃點蟲子,等天色昏了我再給你倆逮鼠。”大壯有點蔫,無精打采地在腐葉裏翻找,扒出蟲子了就給鷹仔吃,對鷹仔遞來的蟲子也不太有胃口。

“大兒,小女,要是……算了算了,沒啥事,你倆多吃點,長壯點,早點能自己逮老鼠。”大壯嘆氣,他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的,他打算等鷹仔能養活自己了就離開,細眼不符合他對伴侶的要求。

日頭升至頭頂,太陽透過樹葉,明亮的斑點投射在林子裏,這種環境對貓頭鷹來說特別煎熬,周圍都是白茫茫的。

“吃飽了沒?”大壯問。

“飽了。”

“飽了就回去吧,別飛了,這裏離巢穴不遠,你倆跟着我,我們走回去。”兩個小的沒有飛行經驗,大壯擔心飛的時候再撞樹上了,決定從地面走回去,反正回去了也是看細眼那張臭臉,能晚回去一點就晚回一會兒。

還沒走近巢穴,大壯就聽到了細眼嘔吐的聲音,嘔的他聽着都覺得痛苦。

“咋了?”他沒管身後的鷹仔,振翅朝聲音發出的地方飛去,沒入樹冠,他看見半挂在巢穴裏的細眼,鷹頭垂在窩外,但窩裏全是她嘔吐的肉糜。

“咋回事?你吃撐了?消化不了?”

“有毒,肉裏有毒,人類在肉裏下毒了。”細眼啞聲大叫,撲棱着翅膀不甘長鳴:“我不想死,我還年輕,我才過了兩個冬天,唔唔,嘔——”

“有毒?”大壯第一反應是震驚,随後更是慶幸,還好細眼沒給鷹仔吃。

“那咋辦?”大壯不知道咋辦,他從沒遇到過這種事,病死的鷹他都沒見過。

細眼也不知道咋辦,她大姐吃了有毒的老鼠,嘴裏吐血,在地上翻滾打滾,直到咽氣的那一刻才算是沒了痛苦。

“我再也不吃人類的東西了,大壯,你也別出山了,養好我們的鷹仔,讓他們躲着人類走。”細眼肚裏疼的厲害,她明顯感覺到腹腔鼓脹,說話也使不上勁,知道她是活不了了。

“我該聽我父我母的話,躲在深山裏不接觸人類,我不該遇上褐耳的,我不該遇上他的……沒遇上他,我就不會對人類的口糧有興趣。大壯,我給你說,偷來的肉一點都不好吃,辣嗓子,還有怪味兒。”

大壯聽她說幾句嘔一灘,嘔完繼續說,一時也不知道是真中毒了還是吃了肉不消化,他抓起她的爪子,說:“你別說了,我帶你去找褐耳,他有人類朋友,說不定你不是中毒,人類或許能治好你。”這話說的大壯自己都不相信,但沒辦法,他又不能站在一旁看她等死。

細眼想說謝謝,但她被倒提着,肚裏的東西一股腦順着嘴往出倒,吐完了也沒了說話的力氣。

從深山飛到山腰,大壯不知道方向對不對,也不知道他飛了多長時間,但感覺光線是沒什麽變化的,大概是山腰的樹木沒有深山裏的繁盛。

“我飛不動了。”大壯疲憊地低聲說,他兩只爪子都已經沒了感覺,怕爪子一松把細眼丢地上去了,他決定要歇一會兒。

“你去找褐耳跟黑翅,把我擱這兒,我等你回來。”細眼眼睛發暈,腹內還是疼,就連嗓子也疼,但這麽久她還活着,她覺得大壯說得對,她可能不是中毒了,她還有活的機會。

“你快去,喊褐耳跟黑翅來。”她粗啞地說。

“行。”大壯飛到樹冠上空,仔細記住方位,按着記憶裏的方向往黑翅的領地飛。

褐耳跟黑翅匆匆忙忙過來,就見滿身污穢的鷹像塊爛布挂在樹幹上,一時也分不清她是死是活。

“細眼?”大壯幹啞地喊一聲,看她爪子動了,連忙說:“還活着,褐耳黑翅,你倆能帶她去找人類嗎?”

“能,再過一會兒禾苗就放學回來了,我們帶她去山腳等着,禾苗放學了會來牽牛回去。”現在太陽還挂在天上,褐耳也不敢出去,而且禾苗不在家他也不能找其他人啊,其他人又聽不懂他說的啥。

“那謝謝你們了。”大壯腿軟,靠在樹幹上張嘴呼氣,說:“細眼是吃了從人類家裏偷回來的一塊肉,肉不好聞……”

黑翅耳羽高高豎起,她想起了初夏在阿許家偷魚的貓頭鷹,她看向褐耳,發現他也在看她。

“還救不救?”黑翅問,要她說就不救了,細眼又不止做了這一件錯事,這要是救活了說不準她還要敗壞她跟褐耳的聲譽。

“唔…”褐耳猶豫。

大壯像是沒聽到黑翅的問話一樣,坐在一旁發呆歇氣兒。就連細眼也不作聲,她不敢做聲,她怕她出聲會讓黑翅更加生氣。

“我們又不是醫生,我們就把她送到禾苗手上,能不能救看禾苗的意思,她聰明。”褐耳看了眼胸腔還在起伏的鷹,都是鷹,還是認識的,眼瞅着她等死他做不到,幹脆扔給小禾苗,她是上過學的,應該知道該不該救。

“就是救也不一定救的活。”他嫌惡地說。

“那就走吧,我來提她,待會兒你跟我換。”黑翅飛過去抓起耷拉着的爪子。

“那個,我就不去了。”大壯出聲,看黑翅跟褐耳回頭看他,解釋說:“我家裏還有兩只鷹仔,都還不會捕鼠,我怕他倆餓了會吃細眼帶回來的肉。”

“那她……”

“我明天來看她,能不能活就看她命大不大,反正我們都盡力了。”大壯籲口氣,真誠地說:“謝謝你們了,還有,對不起,我為我之前是行為道歉,以後你們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盡管開口,能幫的我都幫。”

褐耳對他這麽鄭重其事有點不好意思,撓撓腹部的毛,不自在地說:“鷹仔重要,你趕緊回去照顧他們。”

“謝謝。”大壯再次道謝,順着來時的方向轉身離開。

第二天傍晚,大壯安頓好一兒一女,飛離領地,先去了黑翅的領地,看她不在,他猶豫片刻,悄無聲息地飛回村莊,順着房頂挨家挨戶地找,沒敢出聲。

“這裏。”黑翅聽到瓦片響動的聲音,飛上屋頂給大壯打招呼。

“她咋樣了?”大壯低聲問。

“禾苗說細眼吃的是腌鹹肉,她不是中毒,但我們貓頭鷹是不能吃鹽的。帶去看醫生了,醫生也沒辦法,給了兩顆藥,讓回來多灌水。不知道會怎麽樣,不過我看她精神好多了,就是嗓子腫的發不了聲。”

“挺好的。”

“你不回去看看她?”黑翅見他不動,疑惑道。

“不了,我看不看都沒啥用。”大壯拒絕,回望了眼後山,“我走了,家裏還有鷹仔,我明天再過來。”

之後大壯每天都來,但也只是站房頂上問問情況,從不回去看。這天,他還沒到禾苗家就聽到了細眼說話的聲音,他駐足停了一會兒,轉身又返回後山,從那以後沒再見他出現過。

“禾苗,我爸說過兩天鎮上回來馬戲團,門票一人五毛錢,你去不去看?”阿許問。

“又有馬戲團?哪來的這麽多?”明酥蹙眉,擺手拒絕:“我不去,我讨厭馬戲團。”

“我去,我去看。”明溪丢開小偷鷹,蹦出來說:“阿許,後天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不去,我在城裏的動物園玩過,不怎麽好玩,豺狼虎豹像豬一樣養在圈裏,應該是不怎麽開心的。”阿許低聲說:“我爸說馬戲團的動物一開始都不會表演,都是那鞭子打才給教會的,我不去看,它們怪可憐的。”

“好阿許。”明酥宛如遇到了知音,拉住他的胳膊說:“你說的對,馬戲團的動物非常可憐,還沒這只小偷鷹自在。”她手指細眼,趕客說:“你好的差不多了,回山吧,別出來了。”

“禾苗,我能不能……”

“不能。”明酥知道她要說啥,趕忙拒絕:“我不喜歡你,不想再見到你,你品行不好,趕緊走吧。”細眼一出現,村裏偷肉的小賊無疑就是她了,在明老栓婆娘找上門的時候,明酥為了維護她們貓頭鷹在村裏的好聲譽,忍痛賠了十塊錢。

糟心死了,為此她還揪掉褐耳兩根羽毛,他要是不帶來,她不用伺候小偷養病,更不用吐血倒賠錢。

她招誰惹誰了?十塊錢哎,兩個月的放牛錢。

細眼蔫頭巴腦地出門,時不時轉頭,試圖讓禾苗收留她。

“你別再出山了,細眼我給你說,我不會再管你,你要是再偷東西,不論是被抓被殺被賣還是被人打死,我都不會再看你一眼,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明酥繃着臉說:“你是在給我們貓頭鷹抹黑,我很看不起你的行為。”

細眼沒說話,她飛上房頂後看向後山,轉頭又看向院內的三個人,問:“你喜歡麻雀嗎?檐下的小燕子呢?喜歡人類嗎?麻雀吃人類的莊稼,小燕子跟雞搶食,人類吃鳥,吃魚吃肉。我不會再出山了,但我也不覺得之前的行為是在抹黑貓頭鷹的形象,我們貓頭鷹要那麽好的聲譽有什麽用?人類也沒有在我們面前維護好形象啊。”

“你走吧。”明酥不跟她多說。

一再被趕,細眼也繃不住了,她的爪子在瓦片上劃出一道劃痕過,趁勁兒展翅飛向後山。

“大壯,我回來了。”

“小黃爪?大黃爪?”她圍着領地飛了一大圈,愣是沒看到那父子三個。

“哪去了?逮老鼠去了?”她自言自語,但一直等到深夜也沒見到有鷹回來。

第一縷晨光刺到鷹巢,細眼睜眼,身旁沒有熟悉的身影,樹下沒有叽喳的吵鬧聲,四周還維持着原樣,這一切都給她宣示着一個結果:她的伴侶帶着她的鷹仔扔下她,離開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