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是不是燒了他家房子
雁飛瀾認識時岸十幾年,上學那會兒兩個人有不少時候是連睡覺都在一起的,學校裏不少笑話時岸的都說時岸是雁飛瀾的小跟班,雁飛瀾這大哥當然是做得盡職盡責的,別的不敢說,對自己這小跟班還是很有了解的,從小的時候雁飛瀾就能一眼看出來時岸是不是在騙他。
從前看得出時岸說手裏那情書是姑娘送給他的是假的。
現在能看出來時岸告訴他他剛剛是在告訴飛飛不許亂撲人是假的。
只是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時岸只要找理由編借口,雁飛瀾就從來不會拆穿他。
“飛飛最乖了。”雁飛瀾彎着腰摸飛飛的頭,“飛飛是好狗,不會亂撲人的,對麽?”
飛飛看着雁飛瀾,時岸也看着雁飛瀾。
雁飛瀾這人棱角太尖銳了,以前是現在也是,現在看似沒有棱角可卻比從前更加難以接近。
可是尖銳的棱角總會在碰到柔軟事物時小心翼翼的收起來,現在,時岸很羨慕飛飛。
真不愧名字是一樣的,果然還是有緣分的。
飛飛喜歡雁飛瀾,雁飛瀾也喜歡飛飛。
時岸誰都喜歡。
“回去麽?”雁飛瀾擡頭問時岸。
時岸把遛狗繩塞到雁飛瀾手裏問道:“幹嘛?沒聽夠李老師的催婚三十六連招?趕着回去送人頭?”
雁飛瀾只是無奈的笑。
時岸比起上學那會兒開朗了很多,高中時候的時岸長得又瘦又小,縮在座位上讓人看着就想欺負,兩個人剛結成互助小組的時候簡直就是地主和地主家長工一樣的存在,時岸整天唯唯諾諾的跟在雁飛瀾身後求他做題求他背單詞,後來溫順的時岸就像被欺負久了的老實人,終于爆發了。
爆發了一次,雁飛瀾徹底老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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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時岸爆發的再厲害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随口就能開個玩笑出來,他好像總是離得雁飛瀾好遠好遠,盡管他就坐在雁飛瀾的前桌,雁飛瀾上課一伸手就能碰到他。
“走吧,帶着飛飛去逛一逛,然後把飛飛送回家,開車會白江的時候再去療養院看看奶奶。”時岸徑自往前走。
小區綠化還算不錯,刺眼的陽光透過樹葉落了一地斑駁在地上,時岸走在樹蔭下,陽光偶爾會灑在他的發間,沾在他的肩膀上。
你看,有些人生來就該這樣身披陽光,活的耀眼。
雁飛瀾沒有追上時岸的腳步,他站在原地,飛飛就蹲在他的腳邊,一人一狗看着慢慢走遠的時岸。
追不上的。
雁飛瀾知道,自己是追不上時岸的,從前不敢追,現在不配追。
“走啊!”時岸走出去了好遠才發現雁飛瀾沒有跟上的他的腳步,他停下來轉過身朝雁飛瀾招手:“快走,等你呢!”
雁飛瀾回神,飛飛扯着繩子帶雁飛瀾去了時岸身邊。
時岸如約等在原地,雁飛瀾來到他身邊的時候兩個人才并肩往前走了。
雁飛瀾走在石板路上,心裏好像長了一處雜草,他知道草的深處藏着什麽,可是他不敢去探尋,也不敢把藏在雜草堆裏的東西捧出來曬到陽光下,盡管那些東西已經在那藏了好多好多年,從當年一句“雁飛瀾,你送我回家好不好”開始就藏在那裏了。
“啧。”雁飛瀾被時岸撞了一下,不妨踩進了一旁的泥地裏。
“幹嘛?”時岸看起來很無辜且理直氣壯的問:“撞一下都不行?”
“行。”雁飛瀾無奈的答。
縱容就意味着變本加厲,時岸撞的力道越來越大,雁飛瀾踩進泥地裏的距離也越來越遠,小區石板路旁邊的泥地就這麽平白無故的多出了一串算不成串的腳印。
走到盡頭的時候時岸先笑了起來,慢慢的笑彎了腰,雙手撐在膝蓋上笑。
雁飛瀾就站在旁邊看着時岸,也在笑,笑的很收斂。
“時岸。”雁飛瀾總覺得這樣的時岸很好。
時岸轉頭看向雁飛瀾,他問:“怎麽了?”
笑意殘留,滿是秋天味道的陽光就灑在時岸的眉間。
不,不是這樣的時岸很好,是怎樣的時岸都很好。
他是岸,是微雨中、陽光下風景如畫的岸,那裏開滿鮮花,總會有人流連,總會有飛鳥略過,落了群的孤鳥妄圖在他身邊停靠。
可那鳥剛從風雨中飛來,翅膀上的雨水連他自己都覺得累贅,他不該也不敢沾染眷戀這樣的岸。
“說話啊,怎麽了?”
雁飛瀾輕輕搖頭:“沒事,就是想跟你請教請教,下次再碰上李老師的催婚大招該怎麽應對。”
時岸直起身直視着雁飛瀾的那雙眼睛,像蒙了一層霧,像上了一把鎖,什麽都看不清,什麽都看不到。
“結婚,或者談戀愛。”時岸勾着唇角說道:“跟誰都行,是個活人就行。”
時岸的眼神熱烈直白,比陽光還要刺眼,比陽光還要讓雁飛瀾無法直視,他不敢再看了,低下頭,雁飛瀾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慌以及心虛,他摸了摸飛飛的腦袋,點着頭說道:“是個好主意。”
收回眼神,時岸知道自己吓到雁飛瀾了,他轉向別處伸手做了兩個舒展動作才道:“你怕什麽,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麽?還是個老師,這麽算來是我同行?大學的還是小學的還是高中的?”
雁飛瀾淡笑着答道:“大學的。”
時岸微微挑眉,你看,同樣是大學老師,同職業不同命。
“挺好的。”
就這麽三個字時岸自從得知雁飛瀾有喜歡的人就一直在心裏重複,挺好的,至少他有人喜歡也有人喜歡他,至少那姑娘能給他一個完整的正常的家,雖然時岸也沒有覺得要是他和雁飛瀾組成一個家有多麽的不正常。
兩個人之間忽然就沒了話,不知道是真的沒的說還是誰都不敢說。
一張嘴,總有些莫名奇妙的感情變成莫名其妙的話,莫名其妙的飛出來,兩個人之間會變得更加莫名其妙。
時岸和雁飛瀾沒有走遠,只是繞着小區散步,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沒人說算了。
沒人叫停。
好像兩個人都很珍惜能一起走的每一步路。
好像兩個人都很希望能再一起多走哪怕一步都可以。
飛飛不幹了,走到第五圈的時候愣是不走了,趴在原地粉紅色的舌頭身在外邊哼哧,時岸拽不起來,幹脆跟狗生了氣,自己坐在樹蔭下邊的石頭上指着飛飛說:“來,看咱們兩個誰能耗過誰。”
時岸當然輸了,不管是跟飛飛還是跟雁飛瀾。
抱着狗回家的路上,時岸一言不發的在想,當初給飛飛起雁飛瀾的飛簡直就是個錯誤,雖然沾了點雁飛瀾的聰明但也沒少沾上雁飛瀾身上的倔。
過了十幾年雁飛瀾還是不喜歡他。
過了這麽久飛飛還是累了就要趴下,只要趴下就要抱回家。
魚。煙煙煙欠他的。
欠它的!
時岸想自己上輩子到底是不是燒了雁飛瀾家的房子。
一開門,飛飛從時岸懷裏跳下去。
時岸想,不對,明明是他不肯放過人家雁飛瀾,怎麽能是他燒了雁飛瀾家的房子,該是雁飛瀾燒了他家的房子才對。
肯定是的,不然這輩子他怎麽就一直繞着雁飛瀾轉,肯定是想讨回來點什麽的。
時岸和雁飛瀾在時家沒有多待,走的時候李老師和老時老師也不見得有多想挽留,對雁飛瀾還是很想挽留的。
開車回白江之前兩個人又去了療養院,雁飛瀾跟雁奶奶說要回白江找工作,買大房子把她接過去住,老人家今天大概是最清醒的時候,拉着雁飛瀾的手只顧着囑咐賺錢多少不重要,要好好吃飯不要欺負時岸。
天快擦黑的時候時岸才開車回了白江。
在車子開進白江市裏的時候沈琦打來了電話問時岸有沒有從臨山回來。
“回來了。”時岸活動了幾下頸椎,又沒睡午覺又一天之內開車來回,時岸覺得自己可能要廢了。
“火鍋走着?今天不是你生日麽?”沈琦盛情邀請。
時岸今天實在沒力氣赴約了:“沈老板盛情實在不該卻,但是小的今天實在沒勁了,不然沈老師折現?”
沈琦思考兩秒,大方道:“也不是不行!反正你家現在多一口人開銷也大,給你折現了吧。”
聽見沈琦這話,時岸轉頭去看雁飛瀾,電話開的是免提,雁飛瀾只要不聾就聽得到,沈琦這話倒是沒有諷刺雁飛瀾蹭吃蹭喝不賺錢的意思,時岸卻怕雁飛瀾那顆七竅玲珑心胡思亂想。
“拉倒吧沈老板,我就那麽一說,你就那麽一聽,什麽折現不折現的,明天一起吃飯吧,生日不過也沒什麽的。”
沈琦道了句行吧,他知道時岸這麽多年都沒過過生日,忙的時候泡面都吃不上,不忙的時候跟他吃頓晚飯就算是過生日了。
拒絕了沈琦的飯局,時岸開車帶雁飛瀾回了家。
進門時岸就撲到了沙發上。
“想吃什麽?”跟着進門的雁飛瀾問道。
早都過了飯點,時岸也過了餓勁,他搖頭道:“什麽也不想吃,累了。”
雁飛瀾沒有強求,他坐到時岸身邊的位置,好像默許了有胃病的人不吃晚飯這一叛逆行為,時岸當然也沒問雁飛瀾怎麽不教育他了。
十分鐘之後有人按了門鈴,是雁飛瀾去開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