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找房子自己住

時岸就坐在那張黑色的,和屋子裏所有人坐着的都一樣的轉椅上,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手裏握着一只黑色的簽字筆,他的嘴角還帶着些剛開過玩笑的笑意,有陽光鋪在他的肩膀上,發絲裏都藏着那麽絲絲些些的溫暖。

雁飛瀾沒敢多看時岸,只那麽一眼他就低下了頭。

門裏門外,屋裏的人和站在門口的人,是兩個世界,是分屬于兩個世界的人。

一個世界是有陽光直射的。

一個世界是不陰天就算的上晴天的。

時岸那種向日葵一樣溫暖勇敢的人就該坐在陽光下,像掌握一切一樣氣定神閑,他仿佛天生就該坐在那裏被人喜歡,被這個世界寵愛。

而雁飛瀾覺得自己不過就是一只翅膀被雨水沾濕到連飛都飛不起來的鳥,他掉隊于所有人,他脫軌與所有人,他就是一只孤鳥,即使簡單停靠但也絕對不該妄想永遠停留,他的世界不是風景如畫的岸而該是烏雲密布的天。

“還有問題麽?”時岸聽去門口取外賣的戰鳴問道。

“沒有問題了,不好意思,祝您用餐愉快,再見。”

教研室的門被關上,時岸的視線卻沒有及時的收回來,他低頭拿出手機給雁飛瀾發了一條短信。

【不是說去世紀大街那邊應聘了麽?】

世紀大街是白江的CBD,無數個格子間全都立在那裏肆意的啃噬着別人對着世界的最後一點善意,時岸記得分明,他剛剛給雁飛瀾打電話的時候雁飛瀾還說工作找的很順利,見面沒聊幾句老板就答應讓雁飛瀾先到崗适應。

聽見雁飛瀾如是說,時岸在心裏着實為雁飛瀾高興了好一陣,也對這個日漸混蛋的世界又騰起了那麽一丁點的熱愛。

雁飛瀾的回信簡單的不講道理。

【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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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時岸擰眉盯着手機屏幕,完全沒有心思吃飯了。

嗯,有什麽可嗯的?

他又在鍵盤上敲下去,沒好氣的鼓着氣編輯了一條消息。

【你應得什麽聘?誰家應聘應到額頭出血的?你不去醫院清理傷口,你站在我教研室門口是要幹嘛?】

雁飛瀾受了傷,時岸剛剛沒有看到他的傷口在哪也不知道傷口是否猙獰,他只是覺得凝結在雁飛瀾眉骨上方的那處血痕看起來實在刺眼,時岸擰着眉等回信,連學生遞來的筷子他也沒有發現。

“老時!”學生刻意的喊了一嗓子。

時岸擡頭問:“那麽大聲幹嘛,我又沒聾。”

戰鳴接過同學手裏的筷子遞到時岸跟前說道:“吃飯吧時老師,吃過飯我們還有很多東西要整理。”

雁飛瀾整一個中午都沒有再回複時岸的消息,時岸鼓着氣吃了小半碗飯,吃完了為了順掉自己堵在心裏的那一口氣又愣是把從販賣機買回來的礦泉水給喝掉了。

下午的時老師明顯沒有上午的時老師專心,講上幾頁的案例就要看一眼手機,每看一眼那嘴唇都要動上幾下,不用懂唇語也能從時老師的表情裏分析出來,時老師罵人還真髒。

時岸沒留學生太晚,整理了個差不多又跟大家約了明天的時間,他一揮手叫大家散了,他自己倒在座椅上又長又浴鹽浴鹽歲重的嘆了一口氣出去,手不自覺的捂上了疼了一個下午的胃。

中午那會兒帶着氣吃飯,吃完又灌涼水,時岸覺得自己今天就是被疼死都是活該的。

“時老師,你還好麽?”

時岸點了點頭道:“沒什麽大事,趕緊走吧,你的同學都走了。”

戰鳴站在那完全沒有動的意思,他笑的倒是有那麽點尊師重道的意思:“時老師,您不舒服,我送您回家吧,還是去醫院?”

“不用了。”時岸依舊客氣禮貌:“我沒什麽事,歇一下就好,你先走吧。”

戰鳴将堅持不懈四個大字完美诠釋:“時老師,別逞強了,我知道你不舒服,你這個樣子沒法開車的,車鑰匙呢?我送您。”

時岸不舒服的時候是脾氣最大的時候,尤其是中午生了一肚子的氣還沒地方撒,現在他面對戰鳴的沒完沒了更是無名火起三丈高。

生氣歸生氣時岸還是記得自己人民教師的身份的,話說出口時雖然直白但也是留了三分情面的:“戰鳴,老師沒關系,謝謝你對老師的關心,不過你這樣會讓老師更不舒服,請問你可以讓我一個人在這歇一會兒麽?”

戰鳴立時變得有些尴尬。

話說的再好聽也是逐客令,短短幾句話,時岸難得叫了自己老師,就兩個字就把自己和戰鳴的身份地位強調了一邊,最後的委婉發問換成時岸平時的語氣就是別多管閑事,趕緊閉嘴消失。

“好麽?”時岸見戰鳴有些尴尬,他盡可能的忽視了這份尴尬又問了一次:“能讓老師一個人在這歇會兒麽?”

“對不起時老師。”戰鳴緊張的朝時岸鞠了一躬:“我...我...我,沒有打擾您的意思的,我...對不起時老師,我先走了,您要是需要幫忙的話随時給我打電話。”

教研室的門被咣當一聲摔上,時岸又嘆了一口氣,他向後仰去,脖子擔在椅背上,他摸過手機給雁飛瀾打了一通電話。

心虛就裝看不見,這是雁飛瀾的慣用招數。

短信去質問肯定是不會受到回信的,晚上回家當面說時岸又怕雁飛瀾誤會了什麽,所以準備打通電話,婉轉溝通一下。

電話倒是被接通了,那邊傳來的風聲好像要隔着聽筒把輕飄飄的時岸給卷天上去。

“你在哪呢?”時岸問道。

那邊雁飛瀾說了句什麽,時岸沒有聽清,他揉着自己的胃說道:“雁飛瀾,找個地方停了車再跟我說話,我聽不清。”

也就大概兩秒的時間,電話那邊的風聲消失了,接着響起的是雁飛瀾喘氣的聲音,他問時岸:“怎麽了?”

時岸疼的額角沁了些汗,他擡手抹掉後問雁飛瀾:“你現在在哪呢?”

“在通江路。”雁飛瀾答的老實。

“你要去哪?”

“文明小區,十八棟1四單元501。”

雁飛瀾就差把單子上的收貨人地址也告訴時岸了。

“你今晚什麽時候回家?”

時岸這問題可把雁飛瀾給難為住了,雁飛瀾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收工回家,他去應聘的時候跟老板說好的,上下班時間自定,不過每天都有接單任務的,格外完成就加錢,沒有完成則當日保底工資全部扣除。

今天的單量一個下午的時間就跑完了,現在雁飛瀾想要多賺點,賺夠了錢才能給時岸交房租,或者...

或者自己找房子住。

“我問你今晚什麽時候回家。”

雁飛瀾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說道:“我不知道,我盡快吧。”

時岸沉默了,他是真的第一次知道那外賣公司是開在世紀大街那邊的,原來CBD的某棟寫字樓的某個門市房的門上是貼着外賣員招聘的廣告的。

“啊對!”雁飛瀾後知後覺的想起了點什麽,忙補充道:“我得回家給你做飯的啊!你大概什麽時候下班?我送完這單就回去。”

時岸皺着眉道:“不用了,你在文明小區門口等我吧,我開車去接你。”

“不行。”雁飛瀾拒絕的斬釘截鐵:“你來接我的話我電瓶車沒地方停,你先回家就好,我送完這一單自己騎車回去。”

時岸一把挂了電話。

他不打算去接雁飛瀾了,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忽略掉擰勁疼的胃,時岸低着頭走出了教學樓。

“哎呦,這不是小時老師嘛。”

時岸沒想到自己來加班竟然還能偶遇他們學校的副校長。

“姜校長。”時岸的笑全是職業假笑的味道:“這不是放假了麽?您怎麽還來學校了?”

姜校長那副打量人的眼神讓時岸莫名的不爽,時岸只想客氣兩句然後直接走人,但他沒那個本事。

“我這不是知道咱們小時老師在這,特意趕過來的麽。”

“姜校長說笑了,這哪裏的話啊。”時岸在心裏将這些從心裏到那副皮囊都爛的連渣都算不上的畜生罵了個遍,他可還牢牢記得上次吃飯這貨在桌子底下摸他大腿的事。

“你看,咱小時老師就是臉皮薄啊,我這幾句話沒說上你倒是臉紅了。”姜校長往前走了一步,他又問道:“小時老師,你這是在跟我害羞麽?”

時岸想吐,不是別的,是真的想吐,他拔腿便從姜校長身邊跑了出去,拐出門口就彎腰在門口小花壇吐了個天翻地覆。

再直起身子的時候姜校長早都沒站在那了。

到車的後備箱拿了一瓶礦泉水,時岸漱了漱口坐進車裏,他盯着眼前的教學樓想,自己當初肯定是豬油蒙了心才會覺得學校是最幹淨的地方。

現在看來,幹淨的不是學校,是他們當初拼死拼活想要逃離的,是他們曾經口頭心裏一萬八千個看不上的學生時代。

時岸撇了撇嘴,他覺得自己最近好像越來越喜歡回憶過去,将喝了兩口的礦泉水瓶子丢在副駕駛上,他開車拐出學校,開上主路的時候他設了導航,終點是家附近的那家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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